“哎呀——”掌櫃的認真地看著嶽杏兒的手,口裏喃喃道,“這手的確是個大問題,真揉不了腿……”他是出於職業習慣實話實說,卻沒想到,無形中幫了秦大川的大忙。


    後來,秦大川為嶽杏兒選購了治療凍瘡的草藥,和滋養皮膚的一盒油脂,本來治凍瘡也有藥膏的,但比較貴,起效也較慢,可草藥需要熬煮,很麻煩,浸泡患處時,患者也很遭罪。


    掌櫃的將兩種凍瘡藥都介紹了一遍後,秦大川還在猶豫,嶽杏兒卻已搶先開口道,“老爺,我不怕麻煩和受苦。”就差沒跪下來求秦大川買草藥了。


    正好這時掌櫃的也說,草藥的效果更好,秦大川便就坡下驢了。


    嶽杏兒在學習按摩時展示出了極大的熱情和認真,她不會寫字,就問藥鋪借了紙筆,畫了圖樣兒,標注上隻有她自己才能看得懂的圈圈點點,末了還把這張用作記錄的紙,像寶貝樣揣在了懷裏。


    坐堂大夫很受感動,一個勁兒地稱讚秦大川買了個有心的丫鬟,“就憑這份心勁兒,隻要長練,假以時日,估計這手藝連我都比上了。”畢竟,嶽杏兒要侍候的隻有秦大川這一個傷患,所謂的熟能生巧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開心之餘,坐堂大夫又交代給了嶽杏兒很多照顧秦大川的注意事項,嶽杏兒都一一地記在了心裏。


    秦大川卻有點惴惴的,一時因嶽杏兒對他的盡心而歡喜,一時又怕他真心想要的得不到。


    帶著這樣的心情,秦大川帶嶽杏兒在鎮上的酒樓中吃了午飯,嶽杏兒不敢和秦大川同桌用飯,秦大川也沒多說什麽,自己要了兩個小菜一壺小酒,美滋滋地吃喝起來。


    等他吃飽喝足後,嶽杏兒就著他吃剩下的菜湯兒吃了兩個大白麵饅頭,並對秦大川露出了無比感激的神情,讓秦大川覺得這次來鎮上的收獲還是很大的。


    或許是因為秦大川喝了酒,或許是因為在藥鋪和酒樓裏秦大川對她的“好”,從酒樓出來時,嶽杏兒一直在秦大川身側攙扶著他,沒再像剛出門時那樣,離秦大川八丈遠。


    帶著微醺的愜意和滿足,秦大川迴了家,車在後院停下後,他吩咐老許,“明天去給車扣個棚吧,這秋風涼得刺骨啊!”秦家自從火災後新置辦了這輛車,一直沒扣棚,平常這車又拉貨又載人的,以往秦大川還沒覺得什麽,今天在鎮上遇到那麽多的“熟人”後,他已感到有點難以忍受了。


    嶽杏兒卻不知道秦大川這些微妙心思,隻是滿臉擔憂地看向秦大川的腿,“老爺可是今兒可是涼著了?”


    秦大川心中一動,長歎了一聲說,“還好,你是個有心的。”越發對調|教嶽杏兒充滿了信心。


    進了內間後,秦大川就借著嶽杏兒的關心和酒勁兒,表現得越發“虛弱”起來,還把今天去鎮上為嶽杏兒所做的一切,有意無意地又描述了一遍,其中添加了很多他對嶽杏兒的“情意”。


    在嶽杏兒的感動中,秦大川要歇晌了。


    等嶽杏兒跪了下來說,“老爺,我一定好好學今天那按摩法子,往後盡心侍候……”時,秦大川反問,“你覺得你多少日子能學會啊?還有你那手,什麽時候能養好呢?在這之前,你是打算不侍候我了?讓我就這麽遭罪?!”


    嶽杏兒語塞。


    秦大川歎道,“我事先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你也應得好好的,我還當你是個有情有義說話算數的……”悲傷地搖著頭,伸腿去挑地上的鞋,故意不用好腿,而是用殘腿,結果鞋沒夠到,人卻從炕沿上栽了下來,恰好跌到了嶽杏兒的懷裏。


    “現在倒是機靈了,”秦大川一邊享受著嶽杏兒的體貼照顧,一邊繼續述說著嶽杏兒的“罪狀”,“你就沒想想,今兒這一大早的,我一個人是怎麽穿衣穿鞋解手的?!”


    嶽杏兒越發愧疚,像昨天那樣服侍秦大川解了手,自此後,秦大川沐浴、更衣、解手,嶽杏兒都要在一旁侍候著。


    上炕後,秦大川不僅還讓嶽杏兒像昨晚那樣,幫他捏第三條腿,還借口嶽杏兒方才在地上跪髒了褲子,讓她隻穿褻褲侍候。


    撫著嶽杏兒僵直的背,秦大川噴著酒氣的嘴,在嶽杏兒耳邊說,“我就不明白了,這侍候一次,和侍候兩次有什麽區別,你至於這麽不情不願的嗎?”


    嶽杏兒果然放鬆了不少。


    秦大川很是得意。


    好不容易等秦大川睡著了,嶽杏兒趕緊去問劉婆子要來了熬藥的小爐子,煎草藥給自己泡手,也不敢離秦大川遠了,就在外間,隨時聽著秦大川的動靜。


    熱熱的藥汁從雙手一直浸到手腕,帶著刺痛的麻和癢,像有成千上萬隻惡毒的小蟲在瘋狂地撕咬,那種滲入骨髓的難受,比被人用鞭子抽一頓還難熬,但嶽杏兒還是咬牙挺著,任由雙鬢的汗水滾滾而落,氤氳的熱氣中,就像兩串淌錯了方向的淚痕。


    嶽杏兒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秦大川那條扭曲醜陋的殘腿,口中念念有詞,默記著今天學到的按摩手法和位置,她告訴自己,隻要學會了,她就能用這種方法好好侍候老爺,而無需再那般尷尬了,卻不知道,這是她無論付出多少,都永遠無法達到的目標。


    在外人眼中看來,不過是一夜的功夫兒,秦大川就順利地降服了剛烈的嶽杏兒,手段之高妙令人歎為觀止。


    大約半個月後,清露才輾轉得知了個中的一些細節,不由臉色變得凝重,消息是劉婆子傳過來的,其間夾雜了太多的感歎和對嶽杏兒的憐惜,清露信得過劉婆子的眼光和為人,自然對秦大川有了新的認識。


    “怪不得大郎總是那樣忌諱秦老爺,”清露對劉秀芬說,“你聽明白了嗎?秦老爺這個人呐,他最大的可怕之處就在於,會利用旁人所有的善意,做為攻擊的武器,”清露長歎了一聲,“就我姐那柔順善良的性子,也難怪會被他們欺負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就連大郎受了那麽大的委屈,也有苦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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