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秦懷仁跑出去後,秦大川皺眉思索了一下,又對秦懷仁說,“不行,老二啊,老四畢竟年紀還小,經不得什麽事,他一個人不行,這事還得你在一旁看著,還有,帶上馬車,讓老許也跟你們一道去,想要動手就要幹淨利落,現在村裏的人也都散了……”


    “爹,我明白!”秦懷仁重重地點頭,轉身跑去後院,叫老許預備車馬去了。


    眼看著秦懷仁出門,秦大川這才往屋子裏走,直到這時他才感到,身上的衣裳都已汗濕了,那條殘腿想來是因站得久了,大腿上的肉突突亂顫,每走一步都疼得鑽心,不遠處的正房台階,猶如天塹般遙遠且高不可攀。


    秦大川咬緊牙關,不願在外人麵前剛丟了人後,再在家人麵前顯出一絲狼狽,仿佛這樣就可以掩蓋他所有的無能和失敗。


    輸了啊,坐到心愛的躺椅上時,秦大川邊忍受著腿傷的疼痛,邊想,他竟然輸給了一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這簡直是奇恥大辱,讓他有種想吐血的衝動,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兩下,心中暗想,但願兩個兒子能成功,不然他怎麽能過得去心裏的這道坎兒?!


    此時的秦大川並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身為表麵上的勝利者,清露的滋味也不好受,她背著睿兒煢煢獨行,前後左右不停地查看,十分警覺,忽然,她看到一道人影從秦家院子裏躥了出來,見她轉頭迴望,又急忙閃身藏在了一棵大樹後。


    清露不由心裏一驚,是的,她又忘了,這小嶺村地處綿延的山脈之間,路很不好走,出了村子後就沒了人家,現在又是夏季,路旁就是茂盛的草木,要做壞事非常容易,這條去往鎮上的路呐,實在艱險。


    清露焦急地四下張望,發現村民都已四散了,隻有幾個人還遠遠地看著她,而她又不知道她們的名字,連叫也叫不出來。


    怎麽辦?清露一步步地走著,眼看著周圍的屋舍越來越稀疏,這意味著她就快要出村子了,能讓她想法子的時間已是不多,她的心裏平添了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危機感。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庭院,出現在了清露的眼前。


    和去縣城的路不同,去鎮上的路是從村後走的,而住在村尾的都是家境不怎麽好的人家,這從小院外簡陋的籬笆,和土坯茅草蓋成的小房子上就能看得出來,清露甚至有些懷疑,住在這樣的屋子裏,到底能不能過得了東北這苦寒的冬季。


    而清露更擔心的是,這樣的一戶人家,到底敢不敢幫助她,要知道,幫了她,可就意味著得罪了秦家啊!


    但現實情況已容不得清露多想了,這個庭院已是村子裏最後的一戶人家,離開這裏,她就再沒機會找人幫忙了,於是,清露上前叫起了門,“請問,家裏有人嗎?”邊問邊往院子裏和身後看去。


    清露的身後秦懷禮似乎是明白了清露的打算,他本來是藏頭露尾地遠遠跟著,現在已不再躲藏了,而是明目張膽地大踏步走來,速度很快,越來越近。


    “有人嗎?請問屋裏有人嗎?”清露一聲聲地喊著,看著秦懷禮漸漸逼近的身影,聲音在急切中帶上了哭音。


    通過小小的院子,清露其實能看到窗戶上映出的人影,但人家不出來,她也沒辦法,她沒權力責怪對方,更沒本事強迫人家做什麽,如果不是害怕對方直接將她趕走,她連闖進去的念頭都有,她自己為了不受傷害,都這麽自私了,又怎麽可能怪對方呢?


    難道,這就是我的命運嗎?穿越到這個兔子都不拉|屎的小山村中,遇到秦家這樣的一家人,費盡了百般的手段,最終依舊逃脫不了被****的命運?!


    清露第一次在困難麵前有了想哭的衝動!


    就在這時,屋子的門開了,看在清露的眼中,不啻於打開了一條生路,清露的臉上似哭似笑,簡直快要發瘋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從屋裏走了出來,她穿了一身靛青色的粗布衣裳,身上打滿了補丁,卻洗得很幹淨,有些地方已然發白了,她手、臉上的皮膚都很粗糙,隻有仔細去看,才能看出來,她原本的容貌並不差。


    “我……我……”清露熱切地看著她,正想著怎麽說才合適,身後已傳來了秦懷禮陰沉沉的聲音,“劉|寡|婦,你今天若是讓清露進去,明年你家的田就別想再佃了。”


    中年女子的腳步一頓,但麵容還算平靜。


    清露卻已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秦懷禮隻說了一句話,傳達出來的信息卻太多了,這戶人家不僅沒有當家人,還是秦家的佃戶,可以說是村裏最怕秦家的那種人,這樣的人家又怎麽可能為了她一個陌生人而惹禍上身呢?


    然而,清露想錯了。


    劉|寡|婦先是對秦懷禮遠遠地施了一禮,然後才溫言道,“四少爺說笑了,不過是給過路的陌生女子一碗水喝,怎麽就扯得上明年佃地不佃地的事兒上去了,等到年下,我自會送上一份薄禮,感念秦老爺的大恩大德的。”又說,“我這屋子破敗簡陋,又沒有個男人,就不請四少爺進來坐了。”


    秦懷禮的臉色隱隱發青,狠聲道,“劉|寡|婦,你……你真行……”


    清露還大瞪著眼睛傻愣著,那邊劉|寡|婦已招了招手道,“大熱天的,既然叫了門,還不快進來。”


    “哎——”清露隻應了一聲,淚水就模糊了眼眶,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屋子很小,隻有兩間,一間是灶房,用簡單的木扇擋著,連門都算不上,剩下的一間就是住人的了,其中一鋪炕就占據了屋子近三分之二的麵積,剩下的空間裏別說桌子了,就連個板凳都沒有,說是家徒四壁,一點都不誇張,不過,屋子收拾得非常幹淨利落,就連炕上破敗不堪的席子,都擦得隱隱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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