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針正說著,忽然發現殷氏已經逃走了——她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太難聽了,隻不過管不住自己的嘴罷了,很怕秦大川再當著外人的麵兒揍她!


    秦大川已連忙又是鞠躬又作揖地賠禮,“對不住程大夫,這鄉下婆娘就是欠收拾,您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程一針黑著臉說,“秦老爺真真的好家教!秦老爺的意思是我不跟她一般見識,她就能隨意地不拿我當迴事兒,想怎麽侮辱就怎麽侮辱?!不行!秦老爺,今兒這事兒,你必須給我個交代!”


    秦大川再三賠禮,又拿出來五兩銀子,可程一針不接,秦大川便往藥童的手裏塞,最後好不容易藥童才勉為其難地接下了。


    程一針說,“得了,我也不收你們的診費了。”收拾藥箱準備走人。


    秦大川趕緊攔下了程一針,“程大夫,這小兒還發著熱呢,好歹行了針再走吧!”


    程一針連道“不敢”,又說,“迴頭你們再說出什麽好聽的來,我可是承受不起的。”


    秦大川再三保證,又重新送上了二兩診費銀子,程一針這才沉著臉留了下來。


    程一針並沒直接給秦懷禮施針,而是又給秦懷禮把了把脈,這才淨手,施針,一旦診治起來,程一針就仿佛忘了方才和秦家之間的不快,變得特別的盡心和認真,這一點就連秦大川和在外麵偷看的殷氏都非常敬佩。


    而程一針的大名,並不是憑空得來的,他還尚未起針,秦懷禮的體溫就一點點兒地降了下來,要知道,村裏郎中的藥已喝下去一個時辰了,秦懷禮不僅沒退燒,還越燒越厲害,而程一針不過是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兒而已。


    不過,想起這麽一會兒功夫兒就花出去了七兩銀子,秦大川心疼得嘴角直抽抽,關鍵問題是,他還三孫子似的給人家賠了半天的笑臉兒。


    程一針這麵卻又提醒道,“施針隻是一時的,到了下半晌兒,四少爺還會發熱的。”不管對方怎麽沒禮貌,該說的他還是要說,再說,他若是不說明白了,誰知道秦家背後又說出他什麽來,就算他不怕,他行得正做得直,也沒必要白白背負這罵名。


    “啊?”秦大川差點沒捶胸頓足,也不知道是心疼兒子多一些,還是心疼銀子多一些。


    程一針皺著眉,用最後的一點耐心說,“秦老爺該知道病去如抽絲的道理,若是施針一次便能痊愈的話,我也不用開藥鋪了不是?就是見天施針,也得配合藥物的,不過,四少爺這病不用每天施針。”


    秦大川想了想,覺得程一針說的話句句在理,然後他很快想出了如何最大限度挽迴損失的辦法,“程大夫,這是村裏郎中給抓的藥,勞煩您給看一看。”


    程一針也沒推辭,不過掃了一眼後還是說,“藥方子呢?拿來我也看看。”就算他能從藥材中看出門道來,出於謹慎,他還是想看看藥方,畢竟這村裏郎中的水平太低,實在說不好哪個環節就出了問題。


    “呃……”秦大川這才想起來,他沒留藥方,好在郎中就在村裏,馬上讓人去取,郎中一聽說神醫程一針來了,不僅送來了藥方,連本人都來了。


    程一針平日裏還是個很嚴謹和藹的大夫的,他一手拿藥方,一手指著那一副藥裏的藥材,對郎中細細解釋道,“這方子雖然簡陋些,但也算是對症的,而且四平八穩,很好,不過四少爺這病事出有因,所以在治風寒的同時必須固本培元,不然一時半刻是不會見效的,你看,這一味……”


    郎中滿臉的崇敬,聽得有些癡迷,秦大川也慢慢聽明白了,村裏郎中的藥方子雖然沒錯,但並不是最好的,裏麵缺了很多的補藥和其他藥材,就是用了的藥,藥效也不是頂好的,這一方麵和郎中的醫術有關,一方麵和村裏的條件有關,那些嬌貴的藥材,郎中都置辦不起,你讓人家怎麽給你用?!


    其實因為當著秦大川的麵兒,程一針是很留口德的,就是郎中有些藥用得不是那麽恰當,他也不點破,反正秦大川也不懂,隻是說換一種藥會更好一些,而換上的無一例外都是價格比較貴的。


    郎中倒是聽明白了,但對程一針這種說法兒,除了感激還是感激,畢竟,同行是冤家,人家不僅免費指導了你,還給你留了麵子,再說,人家程一針說的那些藥貴是貴了,也確實好啊,人家程一針麵對的是什麽身份的病患,說不定人家就習慣了用這樣的藥呢!又豈知程一針是在用這種不害人隻坑銀子的方法給清露出氣?!


    就這樣,兩位大夫在十分友好親切的學術氣氛中,將藥方修修改改,最終敲定了。


    然後,程一針將藥方交到了秦大川的手裏,點點頭,“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迴去了!”他這次出診時間也夠長了,該他做的不該他做的,他都做了,絕對對得起秦大川的那二兩診費。


    秦大川這麵就很是為難了,藥方是有了,可藥沒有啊,眼看著村裏郎中先前開的藥是不能用了,人家郎中不僅同意退銀子,還明確地告訴秦大川,新藥方上的這些藥他有八成手頭上都沒有。


    那秦大川怎麽辦?到鎮上抓藥的話,還得去程一針的藥鋪,到縣城裏去的話,同樣的藥材不僅會更貴,還有可能被人給糊弄了,路也遠啊!


    秦大川隻得咬牙賠笑道,“程大夫,這一事不煩二主,小兒這藥……”


    程一針點了點頭,讓藥童接過了藥方,“四少爺這病我估摸著有五天的藥就差不離了……”


    一旁的郎中立刻讚歎道,“神醫啊,神醫啊——”這意思是好得很快了。


    程一針笑著謙遜道,“雖說秦家家境富裕,但,是藥三分毒,能少用一天還是少用一天的好,哪怕到時再有不適,我再來一趟呢,也好過胡亂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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