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還大清早的苕華就被凡依叫醒了,給她穿上了紫色的金絲鸞鳥朝鳳繡文服。

    苕華半眯著朦朧的睡眼,望著銅鏡中紅唇白麗、妖嬈十足的女子,看來還真不像以前穿著簡單的自己,一時間竟有些慌神。

    苕華站起身來用手抬了抬厚重繁瑣的繡袍,不愧是盛裝啊,估計連走路都不利索了。

    凡依卻是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苕華,喃喃的說道,“娘娘穿著真好看,比紅妝還美。”

    苕華苦笑,也不知這古代女子的欣賞水平怎麽樣,好像紅妝在一個女人的生命中是最美麗的吧。

    在凡依的攙扶下,苕華緩步來到了火梔台,這是她嫁過來第一次拋頭露麵,也是不少人盯著她看,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其實她覺得有時候當個空氣也挺好。

    這火梔台是個極其寬敞的露天祭祀台,四周環水,正中央就是石雕的台柱,繡著怪異的符文,中間鑲嵌著一顆普通看似普通的火梔珠,整體顯得莊嚴肅穆。

    上方正坐著北辰國的最高首腦,不是辰豈歌,而是他的母後,北國子民都叫她千儀太後。據說,這千儀太後說話的分量可不必辰王的小。

    千儀太後一身金黃色的華服灼人眼球,頭頂著金光閃閃的鳳冠,整個人顯得風華端莊。

    太後右邊坐的才是北王辰豈歌,他身著一攏黑衣,玄紋雲袖,整個人閃著凜然的英銳之氣,在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著銳利如鷹般的眼神,正定定的望著她緩步走來。

    在辰豈歌的眼中,今日的苕華與那日洞房冒冒失失的她有些不同,眉宇之間多了一些淡定,還是那麽華麗,像是冬日裏瀉下來的暖陽,她穩步走過來,時不時的對上他一眼,她的眼神讓他覺得飄忽不定,看不到底。

    苕華嘴角揚起一個笑容,昂首挺胸,自信滿滿,猶如百鳥中的紫色鳳凰,光彩照人。

    她告訴自己,這種場麵可千萬不能慫!

    那鳳眸斜瞟了一下四周,一紫色朝服的中年男人正直直的望著她,眼神鋒利,她知道,這朝中三品以上才能穿紫色朝服,五品以上著緋色,他估計有些地位的。

    這男人體態微胖,卻是人高馬大,紅潤的臉上有些細微的溝壑,看來也是個飽經風霜,四十好幾的人了,整個人端坐如山,散發著凜冽之氣。

    注視著苕華的紫衣男人正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苕潤之,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性

    情沉穩,卻不想現在這樣連看他都懶得多看他一眼,那狡黠的眼色倒有幾分陌生。

    待苕華登上主台時,她金步慢搖的走到太後麵前,這是凡依教她的宮禮,走路不要猴急,要裝淑女,嫁入這裏半月之後才能見公婆。

    苕華始終麵露笑容,纖玉的小手端起一碧綠剔透的杯酒,甜糯的說道,

    “苕華給母後請安,祝您身體安康,如花似玉,越來越年輕!”

    高坐在上方的辰豈歌一臉黑線,這女人,在搞什麽鬼。

    看似輕浮的話,卻把太後逗得大笑,“哈哈,真是個俏孩子,哪有你們年輕!”

    苕華知道,女人不都愛聽這樣的話嗎。

    太後翹起玉指小心翼翼端過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小口,也算是收了這個媳婦兒。

    隨後便挪到辰豈歌的身旁,也給他敬酒。不知怎的,她總覺得空氣有些凝固,壓抑,但她還是麵不改色端起茶杯呈在他麵,前哪知辰豈歌很不領情的迴答道,

    “不用麻煩了,直接開始吧。”他說的風輕雲淡。

    這話還不是對她說的,是對一旁的太師說的。

    這太師就是黃撫,黃瀅兒的父親,朝中一品文職大臣。他將長長的黑發疏得光亮,頭戴著個黑色發冠,顯得十分精神。

    黃撫雖做過辰王還是太子時的文字師傅,可現在隻是仰仗這層關係並不能穩固他在朝中的地位,所以黃撫便處心積慮的讓黃瀅兒進宮伺候辰豈歌,做個貴人妃子什麽的。

    苕華尷尬的放下酒杯,這辰王,簡直太不把自己當迴事了,自己活的太沒有人權了,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讓他嚐嚐被欺壓的滋味!

    辰豈歌突然站起來,華重的服袍扇起一陣清風,戲謔的撲打在苕華臉上,她覺得可惡至極了!

    苕華跟著辰豈歌屁股後麵來到火梔珠麵前,隻聽太師又開口說道,“鳳血龍印。”

    便有一個素潔白衣的小女孩,她紮著雙馬尾,俏皮可愛。她嬰兒肥的小手裏拿著一根乳白色的魚骨針。

    辰豈歌蹲下身來,潑墨的青絲散落了幾絲下來,遮住了他的側臉,在陽光的映射下顯得有些溫柔的俊朗。

    要是這個人心腸好些好像還不賴,苕華心裏暗自想著,轉眼間,小女孩已經替辰豈歌紮破了一隻手指。一滴極小的鮮紅綻放在他接骨分明修長的食指上,像極了玉壺上雕琢的紅玫瑰。

    苕華也照著做了,被紮破的手指一點都不疼,有一些像螞蟻咬,苕華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小女孩白嫩的臉頰,笑道,“你真可愛。”

    小女孩也笑了,“謝謝娘娘誇獎。”

    “別磨蹭了。”一旁的辰豈歌已經不耐煩了,他很隨意的拉起苕華的手,苕華感覺到辰豈歌大手有一股潮濕微暖的氣流從她的掌心傳到指尖,酥酥麻麻的,猶如蜻蜓點過湖麵,隻一下,辰豈歌放開了她的手。

    來到火梔子球麵前,這是苕華第一次與這魔王親密接觸,她怎麽也沒想到他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牽起她的手。她抬頭斜望一眼辰豈歌,幽深的眸子裏不知在想什麽。

    二人一起將出血的食指摁在火梔子球上,鮮紅的血漬滴在火梔珠上,馬上就變了顏色融為了一體,原本沒有色彩的珠子立馬放出七彩的光芒,而後又逐漸恢複原來的模樣。

    幾乎所有的人都頓時歡唿雀躍,高唿著,“吾皇萬歲,千秋萬載。”

    苕華納悶為啥沒人喊自己的名字,明明是他們兩人的血才起作用的。

    這皇上皇後皇妃的血融火梔球,昭示著北辰皇族世世代代無窮矣,可是對於辰豈歌來說,這隻是安定敵心走的一部戲而已。

    台下的苕潤之半眯著老狼眼,滿意的笑了,千儀太後也滿意的笑了。

    表麵上這一切都是那麽和諧融洽,可是卻又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祭祀完畢後,太後緩緩站起身來,笑臉盈盈的等著兩位新婚佳人走迴來……

    她上前幾步走到苕華跟前,眼中有些淚光閃爍,圓潤的眼珠子直打轉仔細的打量著她,太後伸出纖纖玉指握住苕華的雙手,和顏悅色的對她說道,

    “真好,哀家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從今以後,天下就是你和皇帝的了,以後得好好和歌兒好好努力。”

    太後這話一語雙關,天下從來都隻是一個人的,它屬於最強王者,一起努力?太後這話什麽意思,苕華想不明白,她也不怎麽了解老女人的心思,苕華還在琢磨,便聽見辰豈歌說道,“母後沒有什麽事了,兒皇就該退了!”說完便抬龍靴走了。

    太後眉頭一皺,對苕華使了個眼神說道,“去!”意思是要她和他一起走。

    苕華望過去他離開冷漠的背影,他一下台階就摟住了一直在下麵等待的妖嬈的姬妾,當著眾臣子的麵大步離開,那美姬不是黃瀅兒還是誰?

    昨

    晚那魔王還要嚷著要殺了她,今日就對人家投懷送抱,也不知他和居心,苕華心中暗念道。

    隱退在太後身後的一堆人中黃太師,他望著辰豈歌和黃瀅兒的離開的背影也是會心一笑。

    所有人都看到辰王和國相之女在台上親密互動後,最後卻和太師之女相擁離去,大家都懵了,也不知,這皇後的位置究竟花落誰家。

    新皇剛剛登基,下麵的人就按捺不住立後的心思,北辰王朝的後宮製度與漢朝頗為相似,美人一等,貴人二等,采女三等,其餘若幹,唯皇後一人爾。

    辰豈歌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產生誤會,最好讓誤會越深越好!

    苕華覺得這情形,明顯就是對她這個南宮王妃的冷落嗎,向眾人宣示她不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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