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諳的話到底是讓皇帝警惕起來,而且這件事由秦諳親口告訴他要比旁人更值得相信。因為他認為依照鎮北王府同晉南王的恩恩怨怨,身為小王爺的秦諳對晉南王一定沒有抱什麽好感,這樣的對立關係才能讓他放心。

    而秦諳隻是在楚水城停留很短暫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在晉南王的老窩布置什麽,所以他說的話可信度再次升高。現在隻要等到他派出去的人迴來就知道結果了,若是秦諳果然沒有看錯,那麽是不是這些年他都被晉南王很好的麻痹了,晉南王如果藏住養大了一個十幾二歲的兒子,那麽是不是說晉南王的某些布置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皇帝捏了捏眉間,最近越發精力不足了,不過是看了一會兒折子就感覺累了。

    皇帝不是個喜歡虐待自己的人,更沒有想要殫精竭慮做個好皇帝名留青史的誌向。所以他從龍椅上站起身,撫了撫寬大的袖子,準備到禦花園逛逛,看看花兒和如花兒般的美人。

    才走到門口就聽說兵部尚書求見,兵部尚書是個中年男子,生的也是虎背熊腰家中世代為將。

    “啟稟皇上,京城城外出現大量流民,如今城門已關。”

    皇帝驚道:“何來這麽多的流民?雖說去歲不完全風調雨順但是也不曾有地方傳來大災。”

    兵部尚書肅穆道:“臣派人查問,流民皆來自晉南沿海一帶,說,說是有海賊肆虐。”

    皇帝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晃了晃,大太監連忙跪下連聲道:“皇上息怒,還請皇上保重龍體。”

    皇帝擺擺手讓大太監起來,大太監連滾帶爬的起來,端了茶杯給皇帝換了茶,皇帝沉聲道:“仔細說說。”他知道兵部尚書雖然不及秦軾驍勇善戰,但是也是個謹慎的人,進宮來報自然是有了結果。

    果然,兵部尚書迴道:“流民多是沿海一帶的漁民百姓,往年海上的盜賊是有,但是多打劫來往的商船,一般不會打劫平民百姓的小漁船,但是從去歲秋季開始,海賊開始上岸襲擊村莊。大量掠奪糧食和銀錢,抓壯丁和女人,有些地方的孩子和老人被屠殺。現在出現在京城外的流民大多是是靠著鄉裏族裏男子的保護不得不背井離鄉的。”

    皇帝大怒,“晉南王是幹什麽吃的,自己的封地都護不住嗎?”隨即大叫:“來人,來人,去給朕把晉南王叫來。”

    兵部尚書雖然有想要取秦軾代之的誌向,但是這會兒也忍不住在心底腹誹,晉南王自然是

    開花樓吃的,專門□□年輕的女子獻給皇帝,這會兒倒是不記得了。當然這種話也隻敢在心底說說,麵上還是要做做樣子說兩句好話的:“迴皇上,晉南王時常留在京城伴架,相比這事應當是由晉南王世子處理的,怪不得晉南王,還請皇上息怒。”

    皇上卻是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兵部尚書那張略粗獷的臉,心中暗道:這晉南王似乎和朝中大臣相處甚佳,連兵部尚書都為他說話了。轉而又想到晉南王自己有封地卻時常留連在京城也是奇怪的,尋常不曾注意到,這會晉南出事他都還不知道,皇帝心中不免有些微妙的感覺。

    兵部尚書還不知道自己的話起了反效果,他原來也看不慣晉南王這樣獻上美人的方式,但是說實話這些年大家也都看出來了,這晉南王就是投了皇帝的喜好,怎麽樣都不會輕易倒台,畢竟是皇族,怎麽樣都不會少了榮華富貴,何必與他交惡。倒不如在這種時候示好,反倒是給自己添一份好處。

    不一會兒,晉南王圓潤的身子就滾進來了,皇帝揉了揉眉頭,淡淡道:“你可知道朕叫你來有什麽事?”

    晉南王在宮中經營多年,這點小事自然是早就知道了,頓時戰戰兢兢道:“迴皇上,臣弟也是才知道的,臣弟把晉南交給世子,卻不想他竟然如此令人失望,辜負了皇上對他的厚望,也辜負了臣弟對他的期望啊。”

    皇帝心中冷笑,這是要把所有的事都推到自己的兒子身上了,他可不相信晉南王這樣的人會把在晉南的所有權利包括軍權都交給世子。更何況海賊本就有,隻是去歲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開始大肆掠奪起來,晉南王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又或者晉南王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晉南王自己有多無能嗎。

    “無妨,畢竟還是曆練不夠,晉南這塊兒比較安定,而且世子身體羸弱恐怕也難有精力看顧一切。”皇帝安慰晉南王,卻不提讓晉南王盡快趕迴去。

    晉南王心中咯噔一下,隻覺得自己的這番布置隻怕是沒起到作用。沒錯,這次的流民直往京城來就是他安排了人在流民中煽動的,借此告訴皇帝他晉南王在軍事上特別無能。以此再次消減皇帝對他的疑心。

    “臣聽說封地的百姓淒苦,無家可歸,心中甚是難過,所以臣弟懇請皇上許臣弟連夜趕迴晉南打擊海賊。”晉南王滿臉不屈,像是個請求奔赴戰場的將軍一般。

    兵部尚書在心中暗道:沒想到這圓潤的王爺也有一顆武將的心啊。從前倒是看錯他了,往後得改!

    皇帝欣慰的

    笑笑,“不著急,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朕命人給你準備糧草武器,過幾日你帶著這些一並迴去,算是朕對晉南百姓的一片心意。”

    晉南王心裏暗恨,卻麵露驚喜,登時下拜道:“臣弟替晉南百姓叩謝皇恩。”

    皇帝親自扶起晉南王,勸慰道:“咱們年級也都不小了,你也別太勞累,讓他們年輕人去做,世子隻是需要一點時間。你迴去好好教他,讓他不要擔心,朕總是站在他的身後的,盡管放手去做,若是剿匪有功,朕再好好獎賞他。”

    晉南王感動的都快要流淚了,又謝了一遍,這才和兵部尚書一同出了皇宮,等著皇帝給他安排糧草,才能迴晉南。

    尋常他要迴晉南也要同皇帝報備一聲,畢竟是番王,不可隨意離開封地,但是皇帝同他臭味相投,有些事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是如今皇帝起了疑心,自然不會輕易放他離開,至少要等到派去晉南的人迴來才行。否則有晉南王在,查探總是更加麻煩的。

    秦諳正在別院同梁謙下棋,秦諾還臥床養傷,他們兩就在秦諾房裏的榻上下棋,偶爾陪秦諾說說話。秦諾睡著的時候兩個人就靜靜的下棋。其實秦諾一旦睡著一般是不會被吵醒的,她的身體需要在睡眠當中恢複,所以偶爾兩人也會聊兩句。

    又是一盤棋局結束,秦諳十分真誠的感歎:“原來王爺的棋藝也是十分高超啊,我甘拜下風。”

    梁謙扯了扯嘴角道:“人說棋局如人生,本王卻認為不然,至少小王爺本人可不比棋藝差。”梁謙意有所指,秦諳暗地裏做下的事讓他都覺得驚奇,簡直不像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爺能夠做到的。

    秦諳謙虛一笑,掂起棋子收迴,“唉,誰願意做哪些費腦筋的事的,還不是有些人貪心不足,卻不知道別人也不是傻瓜。”

    梁謙看著低眉淺笑的秦諳,頓時覺得其實秦諾還是到京城比較好,就她那性子,對上這位大哥,早晚是被解決的命。梁謙覺得很神奇,不知道秦軾這樣的人是怎麽養出這樣一個心眼多的跟篩子似得兒子,明明秦諾和秦謹貌似都不是這樣的人。該不會是因為那個心眼太多的楚氏吧?

    “本王都不知道晉南沿海還有海賊肆虐,想必小王爺這迴經過楚水城的時候應該就已經發現了一些什麽吧?”梁謙笑笑,一點不在乎別人發現了他一直在查探卻沒有結果的事。

    秦諳正色道:“就這件事,我想,還是要同王爺通個氣,若有王爺幫忙,應該會更加順利。”

    “說說看。”

    “其實,晉南正確來說並沒有所謂的海賊,晉南王此次行事隻是想要表現他的無能,因為幾次在皇帝麵前險些引起疑心,晉南王也有些緊張了。隻是他這一迴一定不知道,若是在皇帝還不曾完全疑心他的時候,他這麽做效果一定不錯。但是,前幾日我告訴皇帝,晉南王可能有一個年約十幾二十歲左右的兒子。”

    秦諳輕笑一聲,仿佛看到晉南王功虧一簣的樣子,“皇帝此時必然在等他派去晉南的人帶來的結果,所以晉南王想迴去就必然要等到皇帝得了結果。而我在楚水城停留的時候,換下了留守宅子的人,讓他們查探所謂的海賊,得到的結果一定會讓王爺大吃一驚的。”

    梁謙不奇怪秦諳的坦白,說實話,相比家大業大同時牽扯也比較大的靖康侯府,這個時候秦諳因為秦諾反而更信任他一點,至少在針對晉南王的事上兩人還算是在一條線上的,“哦,小王爺有什麽有趣的發現?”

    秦諳冷笑道:“那些海賊在海中裏岸邊不遠的島上安營紮寨,每日都在練兵,尋常掠上島的壯丁並不是就此充進隊伍當盜賊,而是讓他們做苦力,建築工事。王爺或許不知,這樣的人群不是簡單的海賊能夠做到的。”

    梁謙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現,大吃一驚道:“難道,難道那些其實是藏在那裏的軍隊?”

    秦諳點頭道:“十有□□是,而且不像是史書裏說的倭寇,應當是晉南人,沿海一帶的鄉村,甚至都是為其供給糧草的。”

    梁謙疑惑道:“那今日城外的流民是怎麽迴事?”

    秦諳道:“這我卻不知,但是我猜想應該是晉南王安排的,或是假扮的流民,又或者是真的製造出一批流民,煽動他們往京城來。”

    梁謙捏著一枚白玉棋子,若有所思道:“偷偷養兵,又備著大量的糧草,晉南王野心很大嘛。”

    隨即有嗤笑一聲,不知道宮裏的那位知道,這個一起享受美人的兄弟這樣的謀劃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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