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雖然解了禁,但是府裏卻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秦軾當天就留在嘉善居了,夜裏歇下的時候提了下給秦諳相看媳婦的事,楚氏自然是滿口應下,親手服侍秦軾梳洗,解了外衣,剩下內裏的褻衣。楚氏咬咬唇,伸出依然纖細的手指解開褻衣的衣帶,秦軾頓了頓沒有動,楚氏心中一動,為秦軾去了褻衣。

    指尖拂過秦軾腰側一條傷疤,這是以前她沒有見過的,輕輕碰了碰,眼裏含了淚,“這是,都是妾身不好,王爺受傷也沒能幫上一丁點忙。”

    “無事,並不重。”秦軾捏捏楚氏的手指,卻沒有像從前那樣細細安慰,更沒有說上幾句外頭的事。

    楚氏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那件事留在秦軾心裏的陰影太深了。又扯出一抹微笑,給自己也寬了衣,留下白色的褻衣透出一點點內裏的粉紅。輕輕依偎進秦軾的懷裏,吐氣如蘭,“王爺,這就安歇了吧。”

    秦軾無不可,拉著楚氏滾進床裏,帳子放下,漸漸的裏頭傳出男女的喘息。

    等到帳子裏頭恢複平靜,秦軾微微側著身子攬著懷裏的人,眯著眼睛似睡非睡。一點白皙的手指點上秦軾的胸膛,秦軾一把抓住,“早點歇息吧。”

    半晌楚氏見秦軾果然再沒有多的動靜,也就歇了心思,到底是三年沒有親熱過,也因為擔心秦軾心裏沒了自己的位置。隻是秦軾已經沒有多的心思了,她也不好趕上去,心裏歎了口氣,把手搭在秦軾的胸膛上也就閉了眼睛準備睡了。

    “三月三,就快到了。”秦軾突然開口道。

    楚氏仰頭一看,秦軾並沒有睜眼,臉色平靜看不出什麽來。楚氏腦子一懵,三月三是什麽?上巳節嗎?但是北川這邊春季來的晚些,到了三月三也還是西風多過春風,嫌少有人應了節日出門踏春的。

    楚氏張嘴想問,是不是要準備一下一家子一起去遊春,也好隔了三年再親近親近。話在嘴邊卻沒說出口,秦軾不是個在乎這樣的小事的人,他隻為她和秦諳,秦諾提過遊春賞玩之類的提議。

    但是,楚氏不是傻到家的,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一旦被揭開,勢必會在秦軾心裏留下印記,所以秦軾不會在這個時候為了她提出遊春的事。

    而且她也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的生辰就是三月三,那個開始結束梁側妃壓在她頭上的日子,卻拉開了她與丈夫兒子離心的序幕。

    秦軾等了一會兒沒聽見楚氏迴答,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隻見楚氏微微低

    著頭,像是在思忖什麽。秦軾心下一涼,若是真的有心悔過,說起三月三也該想起秦諾,畢竟是自己親身的孩子,又是虧欠了許多的,怎麽就低頭沉思起來了。

    “怎麽了?”秦軾語氣淡淡,仿佛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

    “沒什麽,是,是諾哥兒的生辰到了啊,王爺有什麽準備了嗎?”楚氏勾了勾嘴角,勉強笑道。

    “她的哥哥們都已經開始預備賀禮了,你是她母親,不論從前如何,這次也該備上一份。”

    “是應當的,王爺可知道她喜歡什麽,送賀禮還是要合心意的好。”楚氏隻當是秦軾想要恢複她們之間的母女情分。

    “做幾身衣服總使得,你也沒給她做過衣裳,一針一線多的是心意。”秦軾也不求她能夠如尋常人家的母女一般,隻希望好歹還留一丁點情分,知道悔過,時間長了也就過去了。

    可是楚氏卻為難道:“這,我這卻是沒有她的尺碼,不知道她如今多高,是胖是瘦,喜歡紅的還是喜歡…”後頭的沒能說下去,自己也覺出不對勁了,哪有做人家母親的什麽都不知道的。雖說禁了她的足,也沒不準往外傳話,前麵的父子三人的衣裳都做的合身,一整套一整套的,怎麽就沒有秦諾的呢?

    秦軾也不說話,由得她自己想去,能想得通還有救,想不通,這輩子也就這麽過了。不管怎麽說都是他的妻子,會有今天的局麵也有他的一份責任,隻是再想像從前那樣舉案齊眉,親密無間是再不能的了。

    楚氏終究還是沉默下去了,她不願意多想那個女兒,即使最後不得不確認是她的錯,也隻覺得是自己不應該自作主張。心裏頭或許還是有些埋怨秦諾這個孩子本不該生下來。

    秦軾歎了口氣,“秦明的三子也叫我送到京城去了,他身子也弱,應當和諾哥兒差不多。”秦軾知道這一晚他是必然要在這裏過夜的,外頭隻說是楚氏身體不適靜養,要說是靜養,秦軾三年沒有到嘉善居過夜已經是不正常的了。如今要解了禁也得留下,至少也得給兩個兒子做臉。

    此後,一夜無話,確確實實是誰了。至少楚氏卻又是一夜未睡,到底是想些什麽也沒人知道了,原來最懂楚氏的心思的就是青巧,如今骨頭上的草都不知道長了幾茬了。

    秦諳和秦謹還是找了秦訊來,秦議年紀大些,與秦諾的關係也隻是一般,現在已經被秦軾送到書院去了,家裏頭的庶子若是練得出一身武藝,也就送到軍中去了。若是想秦議這般在讀書上還有些天賦的

    ,倒不如讓他去讀,雖然不能到京城考科舉,但是在北川謀個文官的職位就很容易了。

    秦家的家風,就沒有養出紈絝子弟的,不論嫡子還是庶子都要能夠養得活自己才成,過世的第一代鎮北王,遠見是有的,跟著開國先帝那麽多年。自家也是泥腿子出身,能有後來的富貴也是自己一刀一槍拚出來的,深深明白富貴並不能長久,唯有自己有本領才能有富貴。

    秦議那邊也送了信去,若是方便的話,也備上一份,到時候一起送去。

    府裏,秦諳和兩個弟弟一齊開了庫,藥材不看,布料等也不看就看那些製作精巧的物件和上好的玉石等。

    秦諳找出一塊福祿壽的三色翡翠,水頭非常的好,但是因為這塊翡翠是已經雕刻過的,不過巴掌大小,用黃色的部分雕刻了個葫蘆,綠色的部分是一枝老鬆,鬆下一隻紫色的鬆鼠抱著一顆鬆子。寓意是極好的,但是這樣的圖案不適合送給年紀大的老人,於是就滯留在庫裏。

    秦諳拿起來細細看,發現雕工是極好的,鬆鼠的神態活靈活現,探出的一枝老鬆鬆針似乎根根分明。因為鬆鼠爪子裏捧著殼鬆子,多了不少童趣,秦諳覺得這個就很不錯。

    那邊看的無趣的秦謹發現秦諳已經找到合適的了,頓時有些急了,本來這事他早就在想了,但是材料什麽都有,卻不知道要送什麽好。一天一天的思量,結果到現在還沒個頭緒。

    秦訊又歡唿一聲,從個角落裏翻出個笨重的大花盆,是個紫砂大花盆,若是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大石頭,因為這花盆外麵一點也不平整。與平常見到的都不同,既沒有在上麵描畫花木,也沒有詩詞,更不是四四方方或是什麽規矩的形狀。

    乍一看去仿佛是兩三塊石頭疊雜一起,有些假山怪石的模樣。秦訊就像是找到了心儀的人一般高興,拖出這花盆一步出來,就拉過秦謹叫他看,“你看,這樣的諾哥兒一定喜歡,上迴我問她有沒有什麽想要種的花木,她說有些想念離水樓外的那盆君子蘭。隻是當時走的急,而且那還是大哥送給你的,她並不準備帶走,現在想起家裏就想要種一盆,隻是又嫌棄那些花盆沒意思。”

    伸手摸了摸花盆,秦訊不看秦謹快要崩潰的臉,“這樣她會喜歡的吧,三哥,你說是吧?”

    秦謹欲哭無淚,那花是他送的,諾哥兒想的也一定是他,為什麽這送花盆種蘭草的事被秦訊這小子給截胡了!秦謹憤憤的跺了跺腳,一頭紮進庫裏,找不出好東西誓不罷休。

    秦諳看了看那個大花盆抽了抽嘴角,終究沒說什麽,反正帶的東西不少,到時候一並帶去了就是。讓人把這花盆搬出來,好好裝起來,又找了個檀木描金雕花的匣子把福祿壽的翡翠葫蘆收起來。

    秦謹一時沒找著,心裏不爽快,反正天氣還有些冷,也沒什麽事兒,攔著秦諳和秦訊不讓走。就算是不幫忙找找看,也不許離開,必要他找著了才能一起走,說這才是兄弟義氣什麽的,秦諳心裏頭笑這個弟弟,兩輩子都是長不大的心性,卻是最實誠可靠的人。

    找了半晌才找出一副繡屏,是二月湖堤童子遊春圖。旁邊的留白上還有一首小詩: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楊柳春水,綠草飛鶯,兩個總角孩童一前一後一高一低拉著一條線,線上是個春燕的風箏。

    這副繡屏並不能算是絕佳的繡品,但是秦謹看中的是這副圖景,這原是秦諾走的那年他心裏頭想的,就等著秦軾迴來之後央著他帶他們兄弟出去。他心疼秦諾冬日不能出門,見不到冬日的景象,就希望能夠在春暖花開的時候帶著弟弟一同出門玩耍,隻是誰知道那麽快,就分隔兩地,再想見就那麽難了。

    秦諳知道府裏就秦謹同秦諾的感情最好,就連前世他們認定秦諾害死了父親,秦謹也是咬死不相信。秦諳接過怔楞的秦謹手裏的繡品,想了想道:“這個也不錯,時間也十分相宜,屏風的架子不如到京城再讓人做出來,免得路上有點什麽,倒是可惜了。”

    秦謹也覺得這樣保險些,有了賀禮還不夠,秦謹準備迴去多寫幾張信箋,再央秦諳多花幾張小像,也讓秦諾看看他的四哥現在有多棒。

    兄弟三人帶著選好的賀禮,迴到各自的院落,鋪字磨墨,思忖著要寫什麽賀詞的好。不等秦謹去找秦諳畫小像,就聽說京城裏又來了人了。

    府裏頭的下人現在對京城裏來的人都有一種特別微妙的心態,若是自家小郡王送來的,那麽接下來的幾日主子們心情應當都是不錯的。若是皇城裏頭那位來的,不必多說,隻肖想想三年前小郡王離開之後的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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