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朱輪大馬車緩緩從京城城郊的乾山腳下緩緩向城中行去,外頭趕馬的馬夫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濃眉大眼,一邊趕馬車一邊哼哼唧唧不知道在唱些什麽。

    進了城,在集市裏一家名為善膳的酒樓下停住,小二出來迎接一見這小爺,忙道了聲:“您要的菜已經準備好了,請稍後,小的這就給您拿去。”

    小夥子漫不經心的點點頭,接過小二送出來的大食盒,順手甩了塊銀角兒,小二連忙一兜手捂在懷裏,見著分量不小不由得喜笑顏開。

    小夥子把食盒往馬車裏頭一遞,有個白皙修長的手接過。小夥子朗笑一聲,繼續趕著馬車往前。走過了一條街,繞過街角,再穿過幾條巷子,就見一座朱門雕梁的府邸出現在眼前。

    門前的小廝一見這兩眼熟的馬車就知道來的是哪位,連忙行了禮分了一個進去通報了。馬車裏的人並不出來,隻是在外頭停著仿佛在等著誰。

    小廝一路進了外院,在侯爺外院的書房外找到了管家,“大管家,那位王爺又來了。”

    大管家苦笑一聲,看了一眼聽見小廝的話扭頭看過來的侯爺,見侯爺沒有什麽表示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找個人到府裏少爺們讀書的學堂裏給表少爺支了一聲。自己卻帶著那守門的小廝徑直往門外走去。

    到了門外果然見那馬車靜靜的停在一旁,十分低調,仿佛這樣就不會讓人太注意。但是這一條巷子裏住的都是達官貴族,這麽明晃晃一輛馬車停著誰會忽視。大管家抹了把冷汗,這位王爺也太有性格了些,要來也從來不會給張帖子,就算是沒有帖子也該派人知會一聲吧,也沒有,想來了就大大咧咧的把馬車往門外一停就這麽等著。

    大管家幾步趕到馬車前躬身道:“小的給王爺請安了,王爺這天兒還有些冷,不如到裏頭坐坐喝杯茶暖暖身子。”

    裏頭倒是沒人迴應,外頭那小夥子齜牙咧嘴道:“你這人也是太過無趣,每迴都要這麽說,倒不如趕緊的把我們的小郡王叫出來,主子等著呢。”

    大管家不敢和這小夥子別,連聲道:“隻是王爺每迴來總是過門不入,我家侯爺心有不安。”

    這才聽見馬車裏頭清朗的聲音迴道:“無妨,本王等到了諾哥兒即可,日後不必如此。”

    大管家暗自吸了口氣,還有日後啊,已經整整三年了好嗎,沒聽說這位王爺有這麽大的耐心的。也不知道自家表少爺哪裏的了這位王爺的眼兒,時不時便親自上門接了在府裏同

    幾位少爺一同上學的表少爺迴家。

    不一會兒就見一個唇紅齒白的孩童穿著一身殷紅底五幅棒壽團花的玉綢袍子,搭著鬥篷。後頭跟著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男子手裏拎著個籃子。孩童一見那馬車和外頭坐著的小夥子就拎起前擺,幾步小跑過來。

    同候在一旁的大管家點了點頭,就一個骨碌自己就要爬上去,裏頭伸出一雙有力的手一把就把那孩童拎進去了。大管家隻聽見一陣一陣孩童歡快的嬉笑聲,小夥子等到拎著籃子的男子也爬上車轅便一甩馬鞭,讓馬兒走起來。

    大管家不由得低頭笑了笑,也算是表少爺有福氣了,若不是有這位王爺的護持,表少爺在這京城裏頭哪裏能過得這般肆意。又想起侯爺常常蹩著的眉頭,心下暗歎一口氣,就是攤上一個太有主意的母親。

    秦諾被一把拎進馬車,裏頭放了小爐子,頓時覺得暖烘烘的。幾下扒拉掉鬥篷,擠到馬車裏頭一個穿著玄色闊袖蟒袍的梁謙懷裏,蹭了蹭然後塌了腰身安逸的歎了口氣。太舒服了,因為上學的學堂裏頭雖然為了她考慮放了爐子在身邊但是為了大家都能夠好好的有精神的學習,學堂的窗子像這樣晴朗的天氣裏都是敞開的。雖然已經出了東,但是依然還是有些寒涼的,秦諾一進馬車就覺得整個人都活動起來了似得。

    梁謙伸手摸了摸秦諾的手和臉,感覺到有些涼,臉色頓時有些沉下來,“不如等到天氣再暖和些再去上學吧。”

    秦諾笑嘻嘻一臉不在意,“沒事啦,是方才出來的時候吹了一點點風。”伸出兩隻手指掐了掐比劃了一下。

    梁謙抿抿嘴不說話,這件事已經談過很多次了,不知道為什麽秦諾就是特別堅持。難道是因為更喜歡侯府裏頭的小少爺們?梁謙捏了捏手指,想來今年秋闈之後應該可以打發掉一個,還有一個年級也差不多了,可以娶媳婦了,娶了媳婦應該就不會勾走諾哥兒的心了吧!

    秦諾可不知道身後這人已經在計劃把她的小夥伴都打發走,她正看著眼前的大食盒,伸出爪子想要打開。卻被梁謙的手按下,“迴去再吃,免得涼了就不好吃了。”頓了頓見秦諾一臉懷疑的模樣又添了句:“都是你的!”

    秦諾哼哼一聲,“說的好聽,難道不是因為討厭馬車裏頭都是菜味兒?”

    梁謙頓時就不說話了,掩飾般的倒了杯紅茶喂給秦諾。

    秦諾決定看在他這麽殷勤照顧的份兒上就不計較這樣的小潔癖了。梁謙是有潔癖的,不隻是尋常的潔癖一般愛幹

    淨,而且還厭惡各種味道,唯一能夠忍受的就是一些清淡的單一的檀香之類,以及一些瓜果的清香。為此秦諾也極少用一些香料,腰上掛著的荷包裏塞的都是一些提神靜氣的草藥。

    馬車並不是往梁謙的府邸去的,而是往鎮北王府去。

    迴到府裏,沈岩出來迎了秦諾進去,就在秦諾的院子裏擺了桌子,上了個鴛鴦鍋子。一半鮮紅的辣油,一半奶白色的魚骨底湯。周圍擺了一圈兒菜,葷素各類都很齊全。虎力小夥子,見著火鍋兒眼睛都亮了,麻利的拎出食盒,端出特地為秦諾帶來的一碟兒藕粉桂花糖糕,一份兒鬆鼠魚,一份兒醬牛肉。

    見梁謙擺擺手,歡唿一聲,哥兩兒好的攬著秦漢的脖子就出去到側室和沈岩等人一同吃火鍋兒。

    秦諾淨了手,端坐在椅子上,熟練的拿起筷子夾起一片一片薄如蟬翼的肉片下鍋,“青山什麽時候迴來?”

    “我讓他去晉南看看,大約這幾天也應該差不多可以迴來了。”梁謙自從和秦諾一起吃起了火鍋之後也會在吃東西的時候說說話,倒是一撇一撈竟然還是看起來十分優雅。

    這些年晉南王似乎有些倒黴,遠在北川蹦躂的梁側妃,被軟禁之後還沒等秦軾送她到庵裏修身養性,就病了,並且病的不清。仿佛說是癔症,時好時壞,前兩年竟是一不小心跑出棲霞閣一腳滑進荷花池裏淹死了。

    後來又被曝出早有一庶子,年紀約莫秦諾一般大小。這就不一樣了,皇帝最放心這個弟弟的原因是什麽呢,就是隻有一個病歪歪的兒子啊。其他全是不成器的庶女,又見晉南王特別懂他的心意,每每送來的美人兒都特別符合那個時段他的喜好。

    可是沒想到還有一個藏起來的庶子,皇帝不禁要想這是想要做什麽呢?偷偷瞞了兒子,是不是有心讓他放鬆警惕,再做些什麽,況且有一就有二誰知道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兒子藏起來了!因著皇帝對晉南王疑心再起,反倒是放鬆了對北川的關注,晉南王也忙著找迴在皇帝心裏的信任,所以這三年秦諾在京城還算過的安穩,倒是和最初設想的局麵有些差距。

    “前幾日晉南王又進了一批美人兒進京,皇帝似乎有意挑選完了之後再指幾個到得寵大臣和勳貴,我想你我可能都免不了了。”梁謙為秦諾在清湯裏放了些蘑菇,這是秦諾喜歡的吃的。

    秦諾正吃的歡快,聞言一驚,“咳咳咳,啥,咳咳咳……”

    梁謙連忙倒了杯茶讓秦諾喝下,撫了撫秦諾的後背,“著什麽急

    ,難道他們還管不住幾個小丫頭?”

    “不不不,不是這個,他,皇帝到底什麽意思啊,我才幾歲還給美人。”秦諾用‘他沒病吧’的眼神看著梁謙,真真是不可置信。倒不是懷疑梁謙的猜想,其實梁謙一般都能說中,特別了解這起子不安分的大人物。

    “嗬,趁著你還小,身邊日日環繞來曆不清白的妖嬈女子,將來長大了再勾引勾引,想要養出個好色無能的公子哥兒還不容易嗎。”

    秦諾:“……”我擦,這養廢一招皇帝也用啊!

    “那他為什麽還要給你賜?”秦諾總是有些搞不懂這些人的想法。

    “因為要確定我是不是真的‘不行’!”梁謙風輕雲淡的說。

    秦諾咽了咽口水,這心思,難道說,秦諾打了個機靈:“是不是送那些臣子美人一是可以籠絡同樣愛美人的臣子,以示恩寵;二是可以擾亂某些不是特別看的過眼的臣子的後宅?”

    梁謙給了個‘總算是有點長進’的眼神給秦諾,獎勵般的夾了個牛丸到秦諾的碗裏,“一箭多雕呢!”

    秦諾抽了抽嘴角,這些臣子的妻子們一定會偷偷詛咒皇帝不舉一千次的吧!晉南王送進京的美人們可不是晉南的大家閨秀和貴女們,而是經過□□的‘小妖精’,嫵媚、嬌俏、清高、可愛一應俱全、這是秦諾在這三年進宮的時候在皇宮裏頭曾經見到過的。

    秦諾搓了搓手臂,預計到今後京城的後宅們一定會很熱鬧。也不知道晉南王怎麽想的,到底是得罪人的事兒吧,京城裏頭各家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不是你家的女兒嫁到了他家,就是我家的女兒卻進了你家。錯綜複雜,總會有些高門貴女受不了這樣的委屈,找娘家哭訴的吧。

    “好人當然是晉南王做了,他隻是敬獻美人給皇帝的,是皇帝要給臣子們賞賜美人的。”梁謙真的是一點不在乎皇帝這種的試探,一臉無畏的吃著鍋子,又時不時給秦諾添一些,唯恐她想的太多忘了吃。

    秦諾一驚,原來她把心裏想的話直接說出來了!吐了吐舌頭,秦諾也不想那麽多了,皇帝要賜美人,她沒有辦法,但是她是不可能因為這些美人的勾引變得好色什麽的,因為她是直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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