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擔心,這心中總是有些慌的。”楊楚若皺了皺眉頭,最終吐露出自己不想說的話,雖然知道自己此刻說這話不好,可如今卻是不得不說,大概是對眼前人的依賴吧,楊楚若總是想著,隻要這人在,自己總不會太過無措的。


    “怎麽了?”楚宇晨一愣,楊楚若絕非是個無事自己嚇唬自己的人,會說出這話總是有根據的,開口問了一句,終於這眼神中也是一陣擔憂的神色。


    “我……”楊楚若緊皺著眉頭,這白皙的臉上滿是愁容讓人心疼,正要說什麽的時候,耳邊閃過了一道聲音,硬生生的截斷了楊楚若原本要說出來的話。


    “楚皇,楚若。”


    楚宇晨一聽到這個聲音,臉色當即一冷,不用看向來人,也知道來的人到底是誰。


    他這輩子,最討厭聽到他的聲音。


    “風皇也來了。”隻是看到風淩的一瞬間,楊楚若朝著楚宇晨看去,卻見他麵色陰沉,哪還有一絲半點兒的溫潤。


    她對風淩……


    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隻能說,當朋友吧。


    她恨過風淩,也被他感動過……


    雖然開始,風淩是想利用她,她也想借風淩報仇,但走著走著,一切都變了。


    如果在風淩與楚宇晨麵前,她反倒有些尷尬了。


    青石長階下麵,一道玄色身影朝著高台上走過來,文武百官左右並排站著,風淩走在最中間,讓人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他的臉,俊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風淩沒有直接喊楚後,而是楚若。


    短短兩個字,讓楚宇晨身上的冷氣又得了幾分。


    “是啊,冰國皇帝登基,我自然是要來朝賀。”風淩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不知為何在此時充滿了柔情,兩片薄唇輕輕動了動,好似在情人耳畔的低語。


    “那我們夫妻可還真謝過風皇了。”楚宇晨向前走了幾步,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來,那笑容卻不達眼底,似是浮在臉上的一層麵具一般,他走到楊楚若的身旁,故意摟著楊楚若,宣示楊楚若是他一個人的。


    楊楚若無語苦笑。


    她就知道,隻要看到風淩,楚宇晨便會醋意大發。


    好一對神仙眷侶……


    風淩隻覺得心裏陣陣疼痛。


    明知來了以後,會看到這一幕,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過來。


    隻為……


    能夠有理由看她一眼……


    他看著楊楚若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肌膚,看著她精致無雙的五官。那一雙眼眸如同一汪潭水,仿佛瞬間能看到底,卻又帶著迷人的深度,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隨即,便深陷其中,再也找不到離開的路徑。


    然而,這雙眼眸看向自己的時候,所蘊含的感情是如此豐富,那裏麵的情感太多了,多得他也不知道楊楚若對他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或許,隻是把他當成朋友吧……


    楊楚若在楚宇晨靠近的瞬間,那豐富的表情盈盈潤澤了起來,隻剩下喜悅和靜好。


    風淩的心中一痛,抬起頭來,臉上卻已換上了笑顏,他笑的略有幾分勉強,卻依舊是英氣勃發讓人看了便心生好感。


    “不客氣。”他雙眸直勾勾看著楊楚若,絲毫不顧及楚宇晨的一張臉漸漸沉了下來,他看著他的神色,輕笑,“我隻是來恭賀新君登基之喜。”


    雖是在迴答楚宇晨的問題,但一雙眸子卻如同黏在了楊楚若的身子上一般,不曾有片刻的移動。


    似乎是要將楊楚若沒一個眼神,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深深刻在心中。


    “如此,多謝了。”楚宇晨冷然道,長臂一展,就將身旁的楊楚若擁入了懷中。


    這是他的皇後,是他的所有,是他鍾愛的女子,他便是要這天下人都知道這一點,特別是,風淩。


    楊楚若看了身旁的楚宇晨一眼,她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意,也看得出他隱藏著的怒火。他便是如此,容不得任何人對自己動半點心思。


    楊楚若沒有抗拒楚宇晨的擁抱,而是順勢半依在了他的身上,對著風淩說道:“多謝你。”


    隨著楊楚若的動作,風淩的笑意凝固在了臉上,他的唇微微顫抖著,語氣卻誠摯之極,“恭喜你,終於找到親生兒子了。”風淩誠懇的對楊楚若說道。


    楚宇晨不高興了,他瞎高興個什麽?站在她身旁的人是自己,擁有她的人也是自己。隻有他才有資格因她的喜而喜,因她的悲而悲,他有什麽資格這樣說?


    還不等楊楚若說話,楚宇晨便搶先一步說道:“多謝了,如此普天同慶之事,自然是皆大歡喜的。”


    他刻意的抹殺掉了他的特殊,抹殺掉了他話語中對楊楚若的一番情意。


    楊楚若將兩個人話語中雖不見絲毫火氣,卻在那平和的語調中暗藏了刀光劍影,反倒似是山雨欲來的平靜一般。


    她帶著歉意對風淩笑了笑,對於眼前這個男人,她的感覺太過複雜,複雜到她想避開了事,低聲對著身旁的楚宇晨說道:“裳兒還在等著我們呢,我們走吧。”


    楚宇晨頓時如同鬥勝的公雞一般,對著風淩略一揚下巴,擁著楊楚若柔聲說道:“好,我們這就去。”


    兩個人轉過了身去,風淩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了,他望著她的背影,那般嫋嫋婷婷,如此的清秀動人。


    他從來不曾這樣癡癡的望過一個人,望得深情又絕望。


    他的腳步如同不受控了一般,竟神使鬼差的跟了上去,走在她的身後,讓自己的每一步都踏在她的腳印之上,仿佛這樣,能感受她身體的些許溫度一般。


    他竟跟上來了?


    楚宇晨的眉頭一皺,頭微微後轉,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見風淩失魂落魄一般在二人身後行走著,心中升騰起了一股怒意。


    很好,既然他想要看,索性讓他看個痛快吧。


    楚宇晨轉迴頭來,用風淩可以聽到的聲音在楊楚若耳邊說道:“今日你的心願圓滿了一個,我希望明日,後日,從此之後的每一日,都能讓你暢快,讓你順心如意。”


    楊楚若耳中聽著楚宇晨深情的話語,知道他故意說給風淩聽。


    可他莫名的不想讓他失望,隻能裝作歡喜,微微一笑,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低聲說道:“我信你……”


    那低聲的呢喃落在了風淩耳中,卻如同一道滾滾的春雷在天空之中炸響了。


    她說“我信你。”她對另一個男人說的,她如此依戀與他嗎?


    風淩的腳步停住了,腦海中隻有那句“我信你”不斷翻滾著。如同驚濤駭浪,席卷了他的整個思維,讓他再也無暇感受到其他。


    她信他,她愛慕他,她依戀他……


    此時此刻他多麽喜歡自己就是那個他,可惜,他不是……


    看著楚宇晨的背影,風淩說不清心中是喜是悲,他羨慕他,嫉妒他,也……感謝他。謝謝他能讓她有如此的信任。


    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獲得的幸福吧,雖然給了她這幸福的人不是他,可他依舊覺得,欣慰……


    隻是,如果是他會不會更好一些,他幻想著自己取代楚宇晨的畫麵,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心裏有楊楚若的位置……


    但自從喜歡上她以後,他整個人就變了……


    變得連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他的一切計劃也因為她而改變了……


    楚宇晨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停住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來,很好,終究他才是勝利者,才是最好擁有了她的那個人。


    兩個人走到朝堂之上的時候,隻間風清揚已經端端正正坐在了龍椅之上,正在接受群臣的朝拜。


    各國的使者和國君都在觀禮,帶著幾分好奇與探索觀察著這位年輕的帝王。


    他儀態端莊,氣度灑脫,舉止間沉穩老練。無論是接受朝拜,還是與大臣應答,都做得滴水不漏,既威嚴又親切,讓人如沐春風。


    一個身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短短幾步路,卻讓她走得恣意瀟灑。她不是刻意的如此她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別樣的風華,這是她從骨子裏麵透出來的氣質。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惜月公主……”


    眾人的目光不知不覺之間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隨著她的腳步而移動著。


    整個人群,全部都沸騰起來了,人人眼裏皆是仰慕的熱切。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惜月公主嗎,長得好漂亮。”


    “聽聞惜月公主為人豪爽,用兵如神,與以前天鳳國的楊家三少感情深厚,在楊三少出世以後,孤身尋了十幾年呢……”


    “是啊,後來知道楊三少是被南國的南皇給害的,不惜放下整個月國,也要揮兵到南國,替楊三少報仇,她可是連女皇都不要啊。”


    “什麽?她連女皇都不做了?天下人,誰不想當女皇啊。”


    “所以才說惜月公主是傳奇人物啊,她不僅不想當月國女皇,甚至……甚至說過,這輩子都不會再嫁了,她的夫君隻有楊三少一個人呢。”


    “是嗎,可惜了那樣一個巾幗女子,楊三少有這樣惜月公主喜歡,真是他的福氣。”


    “可不就是嘛,隻可惜,他們兩個人有情不能終成眷屬,惜月公主尋找楊三少,尋找了十幾年,可卻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呢。”


    “惜月公主好慘……死去的人,沒有感覺了,活著的人卻隻能獨自忍受痛苦……”


    “……”


    惜月公主麵帶笑容,如同她一貫的灑脫和軒昂。走到禦座之前,對著風清揚微笑說道:“我還有一件賀禮,隻是不能當眾打開。”


    她揮了揮手,跟隨在她身側的侍女立刻碰觸一個錦盒來,躬身雙手遞了上去。


    風清揚連忙接過,對著惜月公主笑道:“您也太過客氣了,兩百匹汗血寶馬已是大手筆了,這又……”


    惜月揮了揮手,阻止了風清揚繼續與她客氣下去,朗聲說道:“既然我們是一家人,就不要說這些客套話了,這本是家人間才能給的禮物啊。”


    她微笑著對風清揚眨了眨眼,想來這禮物會嚇裳兒一跳吧?她那笑容既狡黠又俊朗,讓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惜月的身後傳來了朗聲大笑,眾人迴過頭去,才看見楚宇晨與楊楚若兩個人並肩走了進來。


    楚宇晨大笑著對眾人拱手說道,“多謝各位使臣,今日能來觀禮,就是永結兄弟之盟。”


    眾人連忙還禮,給楚宇晨與楊楚若讓開了道路。


    楚宇晨目帶欣慰的看著風清揚,笑道:“從此之後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又倒是長者賜,你隻管收下就是了。”


    見風清揚答應了,這才又轉身對著惜月公主說道:“多謝公主厚贈,隻是也不怕寵壞了小孩子嗎?”


    這樣的態度,分明是把風清揚當做自己的兒子了。


    眾人看在眼中,心中都不由得想道,聽聞這是楊楚若的兒子,並非楚宇晨親生,他卻能如此寬嚴得當,看來是真心的疼愛了。


    再看向風清揚的目光中都添了幾分鄭重,楚宇晨若當他是親生,他們這些人如何敢不多看重他幾分。


    惜月公主笑道:“有些孩子,是寵不壞的。”她的笑聲爽朗之極,讓人聽了也不經跟隨她一起開懷起來。


    惜月公主這一句半是玩笑,卻更多的是讚揚的話,讓眾使臣都隨著笑了起來。風清揚也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將手中的錦盒遞到了楚宇晨麵前,說道:“這是公主剛才送給我的賀禮。”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錦盒之上,心中不由得紛紛猜測,這是什麽?


    “多半是武功秘籍,聽說惜月公主也是一身好功夫呢。”一位使者小聲與旁邊人議論道。


    “別胡說,你別看這位新皇帝年紀小,聽說早已經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另一位知道內情的使者低聲說道。


    “這世界上除了蓋世高手的武功秘籍,還有什麽是隻有家人才能給的?”


    此言一出,身旁幾人紛紛點頭,想知道那錦盒中所盛放的到底是何物。


    連楊楚若也不經升起了一份好奇,對著惜月問道:“這到底是一件什麽禮物,聽他們說的連我都想看看了。”


    她與惜月公主熟稔,自然也有幾分不拘禮的親昵。


    惜月公主笑了起來,說道:“既然如此,就當眾打開了也無妨的。”


    風清揚笑了笑,說道:“那就卻之不恭了,既然母親想看,我這個做孩兒的,可沒有忤逆的道理。”


    眾人都是一陣大笑,能在大殿之上一家人喜樂融融,真是羨煞了旁人。


    風淩不知何時走了進來,耳中聽著他們的笑談,眼中望著他們那隻有家人之間才有的親切。


    隻覺得似乎那熱鬧與繁華跟自己毫不相幹。


    風清揚打開了盒子,卻倒抽了一口冷氣,口中帶著幾分遲疑,說道:“這……這……”這怎麽跟娘親給他的玉璽一模一樣。


    楊楚若與他離得最近,見他如此反應,也不由得連忙看向了錦盒之內,反應卻與風清揚一般無二,她飛速的合上了盒子,從風清揚手中接過,對惜月公主說道:“公主,這份禮物太過貴重了……”


    “貴重嗎?”惜月公主反問了一句,那狡黠的笑意又一次迴到了她的臉上,她眨了眨眼睛,點頭道:“若論貴重,確實也是極其貴重的,隻是……”


    她的笑容在臉上漸漸擴散開來,霎時間如同繁花同時綻放,讓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唿吸。


    “隻是,若論起我們之間的情誼,那什麽樣的禮物又算得上貴重呢?這世界上最貴重的東西,大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了吧?我們之間的感情,難道比不上這個東西嗎?”


    眾人與禦座都有一段距離,楊楚若的動作又是極其迅速的,讓人看不清楚盒中之物。


    聽著兩個人的交談,心中的好奇更甚了。


    惜月公主仿佛是知道了眾人的疑惑一般,轉過身來,麵對眾人朗聲說道:“我,惜月公主,僅以月國傳國玉璽為賀,願冰國千秋萬代繁華不息。”


    她絕美的臉龐上早不見了剛才的促狹,隻留下凝重而莊嚴的神色。


    她是月國的公主,月國實際上的掌控者。


    而送出這份權力,是她的決定。


    她目光中的堅定與認真,讓所有人心中都明白,這決定不可更改。


    竟然是傳國玉璽。


    從古到今,從來沒聽說過有人用傳國玉璽作為賀禮的。


    眾人心中都是一驚,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術一般,站立在地上,久久迴不過神來。


    這……


    這不是等於將整個月國都送給風清揚了嗎?


    這……


    這手筆也未免太大了吧……


    而惜月公主臉上,卻沒有任何不舍……


    天啊……他們一定是看錯了……


    惜月公主將眾人的神情都看在眼中,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意外之感。


    她早就知道會如此了,這些人,又怎麽會懂得她的心意呢?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惜月公主轉過身來,對著風清揚柔聲說道:“好孩子,這禮物你喜歡不喜歡呢?”


    風清揚一時間有些錯愕,沒有人能想到這會是他收到的賀禮,包括他自己。


    他看著手中的錦盒,有些遲疑……


    楊楚若看了看惜月公主,又看了看風清揚。


    她突然笑了,先是柔聲對風清揚說道:“既然是惜月公主送的,你就收下了吧。隻是,不可辜負了惜月公主的期望才好。”


    她懂了,就在惜月公主轉身的一瞬間,她如同看到了她的心一般。


    這是她的決定,既然她決定了,她就要支持她,沒有任何條件的,與她站在同一陣營當中。


    她看向了惜月公主,恰好惜月公主也正在看她,兩個人四目一對,同時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來。


    楊楚若向前走了一步,拉住惜月的手,低聲說道:“你說的對,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是感情。而我們之間的感情,什麽樣的禮物,都當得起了。”


    不錯,她果然最懂得自己,如同她的三哥……


    惜月公主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來,說道:“我就知道,你會懂!”


    眾人聽得雲裏霧裏,不明白她們到底在說些什麽。然而有一件事他們懂了,那就風清揚從此之後,也是月過的國君了。


    如此年輕就執掌了兩國的大權,這樣的少年人,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了。


    一個使臣率先走了上來,對著站在禦座前的幾個人躬身說道:“我國也有賀禮呈上,雖然不及惜月公主的禮物貴重,卻也是我國國君的一片心意!”


    雖然他這話的出口,眾人這才都活了過來,紛紛走上前來,依次將禮物遞交了上去。風清揚滿麵含春,無論禮物是否貴重,都含笑道謝,有禮有節。


    眾位使臣送上了禮物雖然輕重不一,但卻都感受到了善意。


    楊楚若含笑看著風清揚接待使臣,站立在一旁並不出聲。


    這是她的兒子,如今已從一個孩童成長為了讓她驕傲的一國之君,她看著他,隻覺得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突然感覺到一隻手臂摟住了自己纖細的腰肢,不用迴頭,就感覺到了楚宇晨那獨特而充滿了霸氣的氣息已將自己全部包裹在了其中。


    她低聲說道:“裳兒長大了……”


    楚宇晨點了點頭,看著她隱隱藏在眸間的喜悅的淚光,笑道:“是啊,長大了……”


    風淩看著眼前著一切,隻覺得心中的刺痛更甚了。


    如果說剛才楚宇晨還帶有幾分做給自己看的意圖,此時卻是全心全意都放在了楊楚若的身上。


    這才是他們夫妻日常的相處吧?這樣的溫暖,這樣的寧靜,又是這樣的美好。


    他隻覺得胸口有些發悶,想要轉身出去透一口氣,卻知道這樣的大典上退了出去,才是極其失禮的事。


    她會為此而不高興的吧?


    不,也許不會。甚至也許她都不會發現他離開了,正如她似乎沒有發現他已經來到了大殿之中。


    此時此刻的她,應該正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和喜悅之中。


    而他,卻隻能遠遠看著她……


    深深吸了口氣,風淩強自鎮定了下來,走到了大殿前,目光注視著楊楚若,沉聲說道:“我也有一份賀禮,為新國君賀,為風國百姓賀。”


    楚宇晨轉頭看了過來,眉頭微微一皺,怎麽又是他?


    楚宇晨見到風淩走了過來,自然而然的腳步微動,向前一步,擋住了風淩看向楊楚若的目光。


    他嘴角上猶自帶著一絲笑意,口氣卻是十足的冷意,道:“不知是什麽樣一件禮物?”


    護得好嚴!


    眼睜睜看著楚宇晨完全遮住了楊楚若的身影,那抹秀麗的身影早已深入腦海,就算是被遮擋的嚴嚴實實,卻也還是在他心中,不曾有一絲一縷的減退。


    風淩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他希望能看到楊楚若從楚宇晨的身後轉出來,隻是讓他看一眼也好,她想來一定知道他是如何熱切的期望看到她的。


    可是,楊楚若隻是靜靜佇立在楚宇晨的身後,正在握著惜月公主的手,似是在親切的交談著什麽。


    她是沒有看見自己嗎?還是,就算看到了,她也不在在意了呢?


    風淩那苦澀的笑容看在楚宇晨眼中,對他的惡感倒是減弱了兩分,至少,這個人到底是真心的。


    但看到他的目光似是要透過自己,看到自己背後的人一般,不由得冷冷“哼”了一聲。


    那聲音極輕,甚至眾人都不曾注意到。


    隻是卻隻是那楚宇晨輕輕的一聲,就將風淩拉迴了現實之中。


    無論他想什麽,想多少。她始終,都在他的身後……


    自嘲的笑了笑,風淩說道:“我送的禮物自然不能與惜月公主的禮物相比較,卻也算得上是難得禮物了。”


    風淩揮了揮手,一麵白玉雕刻而成的圓鏡就被送了上來,雖然不過是手掌大小。但整個鏡子上鑲嵌的白玉卻雕工精細,層層環繞,竟是失傳已久了鏤空雕法。


    不知道是誰咦了一聲,失聲說道:“這是傳說中的鬼斧神工?”


    不錯,他到是識貨。


    風淩看著楚宇晨,點了點頭,低聲說道:“不錯,正是傳說中的鬼斧神工,但這鏡子最奇妙處並非如此,楚皇請看。”


    風淩從身邊使者的手中接過了那圓鏡,雙手輕輕一分,那鏡子竟然斷成了兩半。旁邊找有人看到了風淩所贈送的禮物,都為這份精美絕倫的藝術品感覺到震撼。


    此時見他竟然將鏡子分成了兩半,都不由得跌足歎息,這樣珍貴的東西,隻怕天下無雙,怎麽能如此輕易損毀?


    更是有人不由得驚叫了出聲,這人,這人是不是瘋了?


    風淩不理會眾人的反應,隻是把目光定定看著楚宇晨。


    楚宇晨也不由得微微皺眉,等著他的動作,他不相信,風淩會這麽簡單。


    身旁的楚國大臣更是憤慨道:“你怎能如此失禮?今日是冰國陛下登基大典,鏡分玉裂非為吉兆,難道這是宣戰來的嗎?”


    風淩卻不理會那楚國大臣,一雙眼隻是望著楚宇晨,看得楚宇晨一陣陣不解,半晌才明白了過來。


    他看的不是他,而是他的身後,隻不過是他的身子阻了他的目光罷了。


    微微蹙了眉頭,卻看見風淩雙手一合,那鏡子竟又一次貼合在了一起,看起來就如同從來不曾分開過一般。


    眾人都不由得咦了一聲,隻見那圓鏡渾然天成,依舊是那副巧奪天工的模樣。


    眾人都是讚歎不已,那剛才出聲嗬斥的大臣,更是深深懊悔剛才過去莽撞了。


    好一件奇妙的賀禮。


    眾人心中不由得浮起同一個念頭,卻看見楚宇晨的目光漸漸冷了下去,且越來越是陰冷,漸漸的如有實質。


    雖然隻是眼神中的寒意,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晰的感覺了出來。


    甚至站在風淩身邊的人,都不由得暗暗打了個寒顫,悄悄後退了一步。


    不過片刻功夫,風淩的身邊竟然如同被一道無形的圍欄隔絕開來,竟再無一個人的聲音。


    人潮中突然空出了一片,看起來格外醒目。


    楚宇晨盯著風淩,心中連連冷笑,這哪裏是送給風清揚的賀禮,分明是另外有他想送的人,破鏡重圓!


    他費了這麽大的心思,就是在眾人麵前,對她說一句他想要破鏡重圓?


    楚宇晨突然向著旁邊讓開了一步,讓楊楚若的身影顯露了出來,他含笑轉身,對著楊楚若說道:“你且看看這件禮物,倒是十分有趣的。”


    風淩見那腦海中熟悉的身影突然又一次現身在自己眼前,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卻看見楊楚若已經轉過身來,麵對著自己。


    她還是如此美麗,美得動人心魄。


    風淩的唿吸一滯,強行收住了自己想要先前走的腳步,將手中的白玉鏡遞了過去,口中說道:“這是我的賀禮。”


    楊楚若卻沒有伸手去接,隻是看了一眼,似是並未放在心上,隻是客氣而禮貌的笑著說道:“好精致的東西,我替裳兒謝過你了。”


    風淩的手就停頓在了半空之中,瞬間覺得尷尬不已。


    旁邊的楚宇晨眼中的冷意幾乎在這一個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笑著揮了揮手,自有太監上前恭恭敬敬接過了風淩手中的玉鏡。


    他再如何花費心思又如何?隻要她不在意,這一切的心意,又有何用?楚宇晨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朗聲對著眾人說道:“多謝諸位的賀禮,請各位這就入席吧。今日,不醉不歸!”


    眾人哄然叫好,謝過了楚皇的款待,紛紛坐了下來,不過片刻的功夫,一對對的宮女端著珍饈魚貫而入。


    歌聲響了起來,歌姬舞女翩翩歌舞。


    霎時間,整個大殿之中已是一片歌舞升平。


    楚宇晨笑了笑,看向始終都在自己身旁的楊楚若,端起一杯酒來一飲而盡。


    眾人歡宴正濃,楚宇晨卻悄悄走出了大殿之中。


    早就等候在殿外的將軍看到楚宇晨走了出來,臉上露出了一抹緊張的神色,硬朗的臉上一片肅殺之氣,兩片薄唇緊抿著,說道:“皇上。”


    楚宇晨點了點頭,問道:“你們人都到齊了嗎?”


    那將軍肅然說道:“都到齊了,皇上,您現在召集屬下等過來,可是……”他的目光飄向了大殿的方向,如果皇上想要一舉殲滅眾國使者,這倒是最好的時機。


    感受到他身上的殺意,楚宇晨眉頭一皺。


    也許這也是他想放棄的一個原因吧?這樣的打打殺殺……


    他現在心中所想的,早已不是這些了。


    王圖霸業又如何?百年之後不過是一捧黃土。


    千古帝王又有幾個人順心如意的呢?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他心中真正的願望。


    一抹嫣紅的身影跳上了他的心頭,楚宇晨覺得胸中一暖,那暖意融融而開,擴散到了四肢百脈,讓他全身都如同沐浴在春風暖陽之中。


    她才是他此生真正所求,他如今所想的至少與她一起,逍遙江湖之間。山川長河,莽林和大江。他現在心中所想的,就是如此了。與她一起,看遍著世上的大好河山,帶她去最美的地方,分享最動人的情懷。


    楚宇晨不由自由的露出了溫柔的表情來,那將軍看得一愣,不明白皇上為何會笑得如何和曦溫暖。


    楚宇晨對著他輕輕搖頭,說道:“走吧,一會兒你就知道朕為什麽要召集你們了。”


    那將軍低頭答應了,默默為楚宇晨引路,來到了朝房之中。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的討論聲不斷穿了出來。


    楚宇晨皺眉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這才清咳了一聲。所有的聲音都停住了,大家都看向了門口,不知道楚宇晨這次的召喚所謂何來。


    楚宇晨抬腿邁進了朝房中,說道:“諸位都來了吧?”他這句話是帶著笑容說出來,讓眾人臉上的都浮現了一抹吃驚。


    他們是武將,負責的是殺伐之事,從來討論事情,都是嚴肅之極,手上滿是鮮血,是一條條的人命。為何皇上會是笑著的?


    楚宇晨見眾人驚訝,也不介意,又是淡淡一笑,這才淡然道:“今日召集諸位,是為了一件事,要事先告訴你們一聲。”


    楚宇晨坐了下來,端起太監送上來的茶水,輕呷了一口,放下了茶盞。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楚宇晨的身上,雖然是一屋子的人,卻是鴉雀無聲,此時楚宇晨放下茶盞,與桌麵相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楚宇晨這才說道:“朕打算傳位給裳兒,不知道諸位有何看法?”


    京城兵馬統帥毫不遲疑的說道:“臣隻以皇上馬首是瞻,皇上把皇位傳給誰,誰就是臣的主上,一定會盡心輔佐,請皇上放心。”


    楚宇晨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刑部官員,輕笑著問道:“諸位愛卿有何看法?不妨也說來讓朕知道一下。”


    刑部侍郎出眾,朗聲說道:“皇上無嫡子,若是傳位與皇後之子也未嚐不可,臣等並無異議。”


    他話語剛落,卻聽見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臣有不同意見,皇上還如此年輕,怎知日後便無子?何必急著立太子?”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議論紛紛,他們這位皇帝一向是運籌帷幄,乾綱獨斷的。一旦有了決定,那是萬難更改,可立太子卻是國策,到底也要據理力爭一下才是。


    楚宇晨看了一會兒眾人的反應,這才微微一笑,語氣嚴肅堅定了起來,道:“朕不是打算立太子……”


    眾人都是一愣,不是要討論未來的國君嗎?不立太子有何討論的必要?難道是皇上對這件事心中還有不決之處?


    卻聽見楚宇晨的話語繼續說了出來,“朕是打算直接傳位於裳兒。”


    這一次,連剛才明確表示了讚同的武將,都不由得失聲問道:“皇上。”


    楚宇晨揮了揮手,攔住了眾人的話語,說道:“朕知道你們心中有些疑惑,這隻是因為你們不了解裳兒這個孩子的緣故。朕提前告訴你們一聲,讓你們心裏有個準備。”


    眾人都楞在了當場,既然皇上這樣說,那自然是心意已決了。而皇上的心意從來都無可更改,他們是信任皇上的,這些年以來,都是他代領著他們,一次次走向勝利,他的決定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可是……


    可是皇上要傳位……


    這……


    這又算怎麽迴事?


    那可是整整一個國家啊……


    楚宇晨站起了身來,讓每個臣子臉上的表情都收入自己的眼底,也不管他們同不同意,讓位風清揚,誰也不能讓他更改的。


    這些都是效忠他的人,他需要實現讓所有人都支持風清揚,見過武將了,現在,他要去見的就是朝中的文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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