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楚國,月國,冰國,三軍匯合,如今天正從黃城,何城,天水城三路進擊而來,他們來勢洶洶,勢不可擋,我們已接連損失近兩百座城池了,再這麽下去的話,可能我們還會有很多城池會失去,請陛下發號施令。”


    “陛下,此次領將的主將是月相惜與楚宇晨以及楊楚若,月相惜把九部天龍全部都召集過來了,不惜放下月國,此次,怕是想拚死一戰。”


    “陛下,月國共有六十萬大軍,楚國與冰國合計調來南國的,大概也有七十萬,還有隨著至尊令出現的近百萬雄兵,加起來,兵馬,超過數百萬……”傳報的人講話都在瑟瑟發抖,從古至今,就沒有出現過這麽強的對手。


    “陛下,淨水城又失陷了,月國與楚國冰國三國聯軍連破第二百座城池,下一城便是水城了,請陛下調軍支援。”


    “……”


    眾將士們的話還沒有稟告完,外麵傳報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進來急報,每一次急報都是某個城鎮又被他們給擊破了。


    在場的眾多將軍們皆是大駭。


    月國與楚國,冰國,來勢也太兇了吧,這才多長時間,就已連破他們二百城了,難道他們還真想在這一戰中,把南國一舉拿下?他們有這個本事嗎?


    如果僅僅隻是月國,雖然他們驍勇善戰,他們便不怕什麽,但是楚國的龍騰軍,以及冰國的至尊令可不是開玩笑的,無論哪一支軍隊,都足以與月相惜的九部天龍媲美。


    三股強大的力量匯聚在一起,力量豈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看來,這場硬仗,著實不好打。


    在南國之外,還有風國,如果風國也插手此事的話,那他們南國可就是裏外受製了。


    眾人皆把目光看向南皇,等著南皇發號施令。


    如果南皇一聲令下,他們拚死也要殺光他們,無論他們有多厲害,這個天下還是南國的天下,這是永恆不變的道理,也是他們無法取代侮辱的。


    南莫離麵色陰沉,一雙陰鷙的眼精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能看得出來,此時的他,或許正在謀劃著什麽。


    麵對眾人期盼的眼神,南皇淡淡的把玩著手裏的月桂花,眼神柔和,動作輕柔小心,就怕把月桂花給傷了。


    三軍匯合,又有百萬大軍壓頂,南皇麵不改色,仿佛早就算到了這一切,眾多臣子們說的話,隻是肯定了他心中的想法罷了。


    南皇年紀不是很大,最多屬於中年,雖然身材略微發胖,但周身上下包裹著一股不容抵抗的威嚴。


    伸手白嫩的手,撫著淡雅月桂花的花瓣,聲音低沉,“怎麽,他們三軍匯合,你們怕了?”


    聲音淡淡的,沒有絲毫情緒,沒來由的,在場的眾人卻仿佛泰山壓般沉重,紛紛站直著身子,不敢直視南皇。


    怕?或許有些人會怕的吧,但南國的將軍們,哪個是孬種,跟月國也都打了那麽多年的仗了,有什麽可怕的?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於將軍站了出來,請命道,“末將願前往剿滅那幫賊子,請陛下允許。”


    “末將高聰,也願前往,請陛下恩準。”


    “不就是一幫不入流的反賊罷了,我們南國泱泱大國,難道還怕他們不成,陛下,讓末將去吧,末將定要將他們殺得片甲,讓他們後悔今日的所做所為。”又一個將軍站了出來,姿態豪放。


    南皇嘴角勾出一抹上揚的弧度,眼睛看都不看底下的君臣一眼,一直停留月桂花上,淡淡道,“南將軍,你怎麽看?”


    南莫離被點到姓名,往中間一站,煞氣外放,微微一抱拳,凜冽的氣勢便壓得在場的眾人喘不過氣來,南莫離冷著一張臉,恭敬道,“迴陛下話,九部天龍,龍騰軍,至尊令,楊家軍,雖然個個都是當世最了不得的軍隊,合在一起,足以驚天地,泣鬼神,但是南國的將士們也不是好惹的。”


    南莫離在南國戰功赫赫,有他在,幾乎沒有敗過的仗,之前也跟月相惜交手了幾次,彼此戰得如火如荼,激蕩澎湃,可交手幾次,兩人誰也沒有討到好處。


    這在當時是轟動了整個南國的,南莫離是他們這裏最出名的將軍,從來都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可麵對月有相惜,南將國卻沒能贏得勝利,取得榮耀。


    “說來聽聽。”南皇終於抬了一下眼,但很快,又垂了下去,雍容的把玩著手裏的月桂花。


    “屬下認為,楚國,月國,冰國三國聯軍,他們無非就是想替楊家報仇,所以講和是萬萬行不通,咱們南國也沒有必要講和。但是他們調動數百萬大軍過來,咱們南國要勝過他們,也難,一個不好,甚至可能會舉國傾覆。”


    南莫離頓了一下,掃向在場的所有百官。


    如果這句話是別人說出來,他們少不得要說他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他們南國的將士們什麽時候害怕過。


    可這句話是從驍勇善戰的南莫離嘴裏說出來的。他可是南國的守護者,隻要他在的一天,南國就不可能滅亡,除非……除非他死了。


    而這次三國聯軍,氣勢洶洶而來,無論哪一支軍隊,都可以橫掃天下,又豈是像沙國那樣的國家可比的。


    “他們是鐵了心想要咱們南國滅亡,咱們南國傾舉國之力,也不一定會輸給他們,但是這場仗打下去,絕對是一場硬仗。他們三國短短時日,就拿下咱們南國兩百座城池,說明他們手裏絕對有咱們不知道的圖紙,他們早就開始排兵布陣了,又或者,這一個個城鎮的破解之法,他們早在數十年前就想好了的。”南莫離繼續道,否則,他們南國的將士又不是任人揉搓的柿子,怎麽可能敗得那麽快。


    楊楚南,是你嗎?


    是你早在數十年前就開始籌劃這一切了嗎?


    如果是你的話,當年陛下如果沒有設計殺了你們楊家九族,是不是十幾年前,你就想慫恿天鳳國的皇帝發兵南國?


    眾百官們心裏皆是一沉。


    這可如何是好?


    要背水一戰嗎?


    “打就打,大不了拚了,咱們南國的將士,誰會退縮一步?敢打到咱們南國來,我讓他們嚐嚐什麽叫有去無迴。”一個將領義憤填膺,哪有半分畏懼之色,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南將軍,你可是有什麽辦法?”一個文官比較細心,有些躊躇的問道,南將軍並不是怕硬的人。


    南莫離淡淡一笑,舉止從容,“既然他們想打,那就讓他們打便是,想要來到南國帝都,就必須經過平城,隻有經過平城,才能抵達帝都,咱們直接讓他們打到平城,如他們的意。”


    什麽……


    讓他們直接打到平城……


    那平城之外那些城鎮都不守了嗎?


    這……


    平城要是敗了,那可就直接到帝都了啊……


    平城是他們最後一道戰線了……


    這……


    這不是把整個國家都交到他們手裏嗎?


    整個行宮都沸騰了,人人交頭接耳。


    “我們過份的阻攔,不過會讓我們損兵折將,但如果把他們引到平城,以平城為引,將他們所有人都葬送在平城呢。”南莫離邪邪一笑,細長的眸子裏盡是算計。


    百官們依舊聽不懂他的意思,議論紛紛。


    然而,南皇卻聽懂了。


    早前,他便知道南莫離在平城設下一個滔天的陷阱,隻要有人膽敢攻到南國來,而他們南國又沒有必勝的把握,又或者麵臨生死存亡,就會啟動平城的陣法。


    那平城的陣法一旦啟動,整座城鎮都會化為虛有,哪怕大羅神仙,也會葬送在那兒。


    不到最後一步,一般不會去啟動這一步的,畢竟那是一整座城鎮,還是除了帝都外,最繁榮的城鎮。


    不過,以一個小小的平城為餌,將他們數百萬大軍一舉殲殺,無論怎樣算也不賠。


    就算沒能把他們全部都殺了,至少能把他們主力軍都給滅了,剩下的,又有何懼。


    南皇想也沒想,不管百官們的反對,直接同意南莫離的計謀。


    他們南國兵強馬壯,可也犯不著跟他們做無畏的犧牲。


    月國境內。


    三國聯軍,雖然僅僅幾天,一口氣拿下二百城,但他們並無任何愉悅的驕傲,對於他們來說,要的是整個南國,而不是二百城。


    營地裏,惜月公主以及楚宇晨,楊楚若,包括他們各自的心腹下屬皆在同一個營賬裏商談兵力布陣,攻城掠地。


    這次能夠順利拿下二百城,那是因為他們人多勢眾,士氣高漲,再加上楊三少留下的攻城圖紙。


    通過這幾天的打仗,楊楚若總算明白南國為什麽那麽強了,因為南國的將士們哪怕明知必敗,也從不生潰逃的心,個個抱著必死的決心,寧死也要拖著他們下地獄,這根本是以命拚命。


    這樣的打法,正常人哪裏打得過。


    “這二百城拿下以後,接下來的城池,可就有些難度了。”楚宇晨指了指麵前的地形圖,用紅旗標出哪幾個城池最難拿下。


    楚宇晨還沒有分析完,惜月公主便冷冷打斷他的話,“不用揣摸了,這些城池,我們一個也不需要打,明天便可以長軀直入南國帝都,至不濟也可以到平城。”


    “長軀直入?南國帝都?”楊楚若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不解的看向楚宇晨。


    這沿途,一座城池接著一座城池的,一座比一座難拿下來,不把那些城池給毀了,大軍根本過不了,三嫂這話什麽意思?總不可能是南皇放他們進去的吧。


    惜月公主目光湛湛有神,眨也不眨的盯著地形圖,動作嫻熟的指點著,身上透著鳳臨天下,指點江山的威武氣概,“這些城池我們一座也無須拿下,隻需要在這座,這座,還有這座,以及這座裏麵安插一些人手,以便後續接應。以南皇的個性,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定是想放我們進去,借著我們複仇心切,把我們困死在帝都城裏。”


    仿佛怕他們聽不懂,惜月公主又加了一句,“這些年裏,反反複複,我跟他交手過不少次,因為陳林一事,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想把當年那些人全部殺死,今天是第十五個年頭,當年他曾發誓,會折磨害他的人十五年,十五年後,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陳林?是誰?”


    “他的禦弟。”


    來南國這麽久,不是第一次聽到那個神秘的禦弟了,對這個陳林極是好奇。


    “如果當年……呆子沒有殺了陳林,也不至於被軟禁這麽多年吧?”似乎是想到了心酸之往事,惜月公主的臉色瞬間暗沉了下來,似冷風過境。


    知是惜月公主思及過往,不由心傷,一直大帳之內無人說話,靜謐的仿佛外麵唿嘯的北風都可以聽得清晰。


    “那陳林仗著有南皇寵愛,肆意屠殺信奉他們的百姓,屠殺就算了,每次都要用殘忍的手段折磨得那些百姓們生不如死,那一座座村莊,經常在他一句玩笑話,直接滅了,慘絕人寰,人神共憤,我與呆子看不下去,曾經教訓過陳林,本以為陳林會收斂一些,沒想到他變本加厲,連屠三十六村百姓,把三十六村百姓的眼睛都挖了下來,手腳也齊齊砍斷,折磨多日後,再一把火全燒了。”


    楊楚若與楚宇晨光是聽著便憤怒,更別說親眼看到。


    這陳林竟然如此狠毒,屠殺人,隻憑自己喜好。


    這樣的人,早該殺了。


    “後來……後來他又開始屠殺黃村的村民們,那黃村,我與呆子住過一段時間,與他們相處得很好,呆子……親眼看到一整座村子被他屠了,氣憤之下,殺了陳林。”


    “他殺了陳林後,南皇震怒,從那開始,將我與呆子,楊二少追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我們……拚了老命才從南國逃出來,本以為一切會結束,沒想到南皇為報仇,竟然……竟然陰謀設計了那一幕幕,楊家敗了,所有人都慘死……而我……”


    不知道是不是講到傷心處,惜月公主雖然極力隱忍,依然忍不住憤怒與傷心。


    楊楚若拳頭緊握,直到今日,她才徹底明白,原來……


    原來楊家滅亡的一切……


    都是從陳林開始的……


    這錯綜複雜的種種恩怨下,造就了一樁又一樁慘案。


    三哥沒有殺錯人,如果是她,她也會殺了陳林。


    隻是……三哥當年絕對也沒有想到,殺了一個陳林,竟然把引出那麽多的事情吧……


    更沒有想到,因為殺了一個陳林,他們楊家就這麽滅亡了。


    楚宇晨大手一攬,將楊楚若攬在懷裏,無聲的安慰。


    快了……


    就快了……


    隻要南國拿下了,隻要把南皇送到她麵前……


    隻要南國的仇報了……


    他會帶著楊楚若遠離一切紛紛擾擾,他會帶著她歸隱田園,再也不會讓她難過半分……


    良久……


    惜月公主自己先反應過來,微微一笑,笑容卻不達眼底,“我失態了,我們繼續說。”


    到是馬王在一旁蹙眉打斷了惜月公主,“惜月公主,既然你都已經看透了南皇的計謀,我們何必還跳進這南皇挖好的陷阱中啊”


    的確,楊楚若和楚宇晨也皆有此想法,一時眾人不明,靜候惜月公主分析自己的想法。


    惜月公主的雙手撐在了桌上,臉色陰沉,又凝重地搖了搖頭,似乎格外認真地想了想,“南莫離心狠手辣,不達目地誓不罷休,他手裏的黑甲軍名揚天下,殘忍嗜殺,極難對付,他們隻聽南莫離一個人的命令,隻要南莫離一日不死,我們就無法拿下南國,最主要的,我們還是得先殺了南莫離,隻要南莫離一死,即便南國再難打,咱們也能很快拿下。”


    眾人都曾經對戰過黑甲軍,明白黑甲軍到底有多難對付。那些黑甲軍根本就是死人,除非讓他們腦袋分家,否則,根本殺不死。


    可是他們戰鬥力那麽強,一個個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他們軍營中人,又有幾個人是黑甲軍的對手。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在黑甲軍上,折損了不少將士了。


    “所以,隻要南莫離一死,黑甲軍就自動破了嗎?”楚宇晨問。


    惜月公主子點點頭,“差不多吧,南莫離生性多疑,一心效忠南皇,黑甲軍關乎南國的命脈,他不會輕易交給任何人的。而且……而且南莫離武功高強,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打得過他……包括……我與呆子……楊二少聯手,也沒能在他身上討得了便宜……”


    想要刺殺他,又談何容易。


    楚宇晨眼神一閃。


    南莫離嗎?


    無論他有多難對付,他都一定要了他的性命。


    “你們不要打南莫離的主意,他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咱們慢慢商量,不要輕舉妄動。南莫離這個人咱們是必殺的,但一定要安排得當。”惜月公主不想用,也知道他們在打什麽主意。


    如果南莫離那麽好對付,她早就殺了他,還用得著等到現在。


    “公主,你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他為什麽要把咱們引到帝都去。”馬王問道。


    “咱們兵強馬壯,人多勢眾,一心想要拿下南國,南國的人又怎麽可能不知呢,硬對硬,隻會兩敗俱傷,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如果再有其它國家幹預進來,南國必敗無疑,南莫離又怎麽可能讓南國處於如此危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定會在平城,又或者帝都城設下陷阱,將咱們一網打盡。”


    馬王一拍大腿,似是了然,雙眼瞪的渾圓,淬了一口,“這該死的南皇真是太陰險了,他猜到我們想要在最快的時間拿下南國,我們就隻能……隻能擒賊先擒王,最先攻打南國的皇城,可他偏偏又在皇城內設下了陷阱,等我們自投羅網……”


    馬王思及此處,細思恐極,不禁嘖嘖稱歎。


    楚宇晨冷淡著臉分析道,冷冷笑了起來,“南皇將南國變成一方霸土,沒點手段又怎麽能成,毀然他敢讓咱們進入到平城,咱們要是不去,豈不是對不起他。”


    楊楚若和惜月公主相識一笑,眼裏哪有畏懼與退縮。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呢?萬一中了他的陷阱怎麽辦?”馬王是幾人之中最沉不住氣的,村子被滅之後,他整個人就沉浸在仇恨之中,恨不得現在就手刃了那南皇,他上下起伏的胸口透露出了他此刻的煩躁。


    其實在場的誰不是呢?可是南皇或許就是在跟他們比耐力,誰先失去了耐心,那麽誰便輸。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楊楚若自是不擅長關心,可是她立刻此刻馬王心中的恨。


    惜月公主淡淡開口,“馬王小兄弟,不要著急,這裏……或許我的恨不比你們任何一個人淺,但我們現在千萬不能自亂陣腳,而且我們現在屬於上遊,情況很樂觀!”


    道理自然都懂,可是心中的鬱悶如何輕易就可以排解的了呢,馬王一拳頭打在了案桌上,碰的一聲,讓捧著餐盒的江黎墨嚇得一大跳,整個人半個身子都撞在了帳篷內的兵器架上,整個人暈暈乎乎了兩下之後,才站穩。


    “你來幹嘛?”其他人還沒開始說話呢?馬王已經格外激動地說。


    楊楚若對這個自己救迴來的人沒什麽感覺,看著也挺老實的,就是懦弱了點,但並不排斥。


    楚宇晨也知道這完全不可能是若兒喜歡的類型,所以看到江黎墨也神態如常,至於惜月公主,一開始的確是將江黎墨認成了陳林,有點厭惡討厭他,但現在知道陳林已死,這不過是一個長相相似的人,所以也沒有敵意了,但隱約心中還是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被馬王這樣高聲嗬斥了聲,江黎墨端著實木餐盤還是哆嗦了下,本就慘白的臉上瞬間又白了白。


    “我……我見你們在這裏麵已經討論了快一整天了也沒出來吃東西,所以我就特地來給你們送點吃的,都是我自己做的。”江黎墨一瘸一拐地往他們走來,還不忘笑眯眯的說。


    他的腿腳還沒好,因為沒有內力,所以這點傷就讓他這麽多天一直都沒真正的好起來,所以他便在軍營內呆了下來,而且身上的那套金絲軟甲,富貴盤身的好衣服已經換了下來,換上了軍營內普通兵士穿的,此刻便這樣鬆鬆垮垮地套在了他的身上,袖口和褲腳都長出來好幾分,讓他看上去有點搞笑。


    “誰他媽讓你送這些東西來的,不知道現在是討論正事的時候嗎?你來添什麽亂子?”馬王一想到沒法手撕了南皇就滿心的難受,正是氣頭上,這江黎墨就來的不是時候,正好一下子撞到了刀口上。


    楚宇晨按住了馬王的肩頭,示意他不要說話太過衝動了。


    江黎墨卻已經將馬王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腦袋一蒙,臉色刹那之間就煞白煞白的,他幹幹地咽下了一口口水,將托盤放在了四人正麵前的簡陋的桌子上,就拖著不方便的腿轉身離開了。


    “你何必將火氣發泄在一個不相幹上的人身上呢?”楚宇晨輕聲說,麵色如常,語氣卻是柔和與安慰。


    “我不甘心?全村子的人都死了,那孫子還高高在上,逍遙自在的……”馬王悶哼了一聲道。


    馬王此刻內心哽的慌,像是有千萬匹馬匹在心中胡亂的蹦騰著。


    每時每刻他都被那種恨給包圍著,甚至每天晚上都會做惡夢,夢到一整個村子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滿眼都是一片鮮紅之色,然後驚醒……


    他感覺自己背負著整個村子的仇恨,這麽多人的仇恨快要將他給吞噬,他覺得自己時刻都有可能被逼瘋。


    “這味道還不錯,比軍營中的廚師長燒的都要好,沒想到我這麽隨意救迴來一個人,還給我們帶來了口腹之欲,都來嚐嚐?”楊楚若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了剛才江黎墨離開的那桌子前,將一個簡陋的瓷碗拿了過來,打開了餐盒的蓋子,居然是熬製出來的養肺降火的山藥大棗甜湯,到口中甘甜可口,入口即化。


    “沒想到一個男人這麽會熬湯。楊楚若向來不是那種會隨意誇獎別人的人。


    楚宇晨和惜月公主也放下了這暫時的商討,一人拿起了一晚,喝了起來。


    馬王的怒氣已經下去了,整個人卻依舊陰沉沉的,仿佛還在火山爆發的邊緣。


    “怎麽樣?”楊楚若微微勾起唇角,邪魅地笑著說。


    楚宇晨看到楊楚若眼底的一抹淺笑,也微微挑起眉梢道,“還不錯!”


    楊楚若又將視線轉移掉惜月公主的身上,惜月公主精致的臉上也流露出了讚賞的神情……


    “來吧,吃一點,味道真的不錯,他絕對不是隻會添亂的,還是有點用的。”楊楚若對著馬王高舉手中的瓷碗。


    馬王雖說是百般不情願,但還是大步走來像是一陣狂風襲來,走到了桌前,拿起了一碗甜湯也沒多想就徑直倒在了口中,一飲而盡,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嚐出這味道。


    “吃也吃過了我們是不是該繼續討論了?”馬王的臉色總算是好轉了點。


    楊楚若和惜月公主相視無奈輕笑出聲。


    率先開口的是惜月公主,她正色道,“你們也該知道,南皇現在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希望我們能掉入到他的陷阱之中,那我們不如就反其道而行之,等舒服夠了再進去……”


    “反其道而行之?”馬王又急急地說。


    “對?南皇越是想要讓我們攻進去,我們就按兵不動!”惜月公主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仿佛這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這樣不行?難道他們不行動,我們也一直這樣等著嗎?那怎麽行?如果這樣的話?他們一直也跟著按兵不動,我們不也要耗死在這兒?”馬王沉下了臉來,格外陰鬱地說。


    “放心好了,南皇不會如此的,我們恨他,他何嚐不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呢?”惜月公主的臉上閃過瞬間的陰冷,目光看向營帳外。


    “來人!”惜月公主不在多說什麽,隻是直接下達指令。


    司空靈修走了進來,作楫道,“公主?有何吩咐?”


    “發令下去,為了犒賞大軍連敗南國二百座城池,聯歡三天三夜……”


    不僅僅是司空靈修大吃一驚,連帶著其他三人也跟著吃驚地瞪大了眼,顯然是沒想到惜月公主這樣安排。


    現在正是士氣最旺的時候,如果現在進攻,他們的勝算還會大點,但現在如果你這樣貪圖享樂,隻會讓原本高漲的士氣一下子就低落下去。


    不過楊楚若和楚宇晨互相給予一個眼神之後,兩人就讀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也明白了惜月公主這樣的安排的原因,也跟著點頭表示理解。


    但情緒本來就動蕩又急功近利的馬王卻不會這麽理解了?


    “什麽?狂歡三天?這樣我們輸定了,惜月公主?我本以為你也是用兵神將,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糊塗的時候,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馬王,不許這樣對公主說話,聽公主把話說完……”楚宇晨也沉下了臉來說,這時候最怕的就是軍氣不夠團結。


    可馬王的脾氣本來就暴躁,此刻哪裏還聽得進去一星半點,陰沉著臉便大步邁了出去?


    “我去追他迴來……”楊楚若歎了一口氣說。


    “算了,他就那樣,到時候我找個時間跟他說清楚,馬王並非是不通情理之人……”楚宇晨攔下了楊楚若,輕聲道。


    惜月公主無所謂地點了點頭,“看來你們兩個已經都懂我們的意思了?那我們今天就到這邊,這兩天也彼此放鬆放鬆吧?"


    點了點頭,惜月公主也大步離開,她絕世的容顏上雖然麵色淡然,但還是不免壓上了一層烏雲。


    “惜月公主果然巾幗不讓須眉,雖然心中哀痛,但還能冷靜如斯,將南皇的心思摸的如此透徹,實在是讓人佩服……”


    楊楚若的目光也閃了閃似乎飄忽的有點遠,由衷地感慨道,“是啊?在排兵布陣上,惜月公主或許也是唯一可以和三哥相匹敵的人吧?可現在……斯人已逝,隻剩下惜月公主一人獨自鬥爭,我想惜月公主的心中定然是萬分痛苦的。”


    手心一熱,她看著自己的手已經落在了楚宇晨的手心之中,楊楚若冷豔的臉上閃爍出一抹溫情,“我無礙,隻能感歎惜月公主和三哥的感情無法圓滿。”


    司空靈修依照惜月公主的意思下令全軍狂歡三天,這……場仗打的時間太久了,眾人早已疲倦,現在突然惜月公主下令狂歡三日,這突如其來的恩典讓眾人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


    夜晚眾人都在大營訓練場上集合,高高的火堆杵起的火苗簡直快要將整片漆黑的天空給點燃。


    笙歌樂舞,一片歡聲笑語充斥在整個夜空之中。


    馬王坐在高高的山丘上,看著兵士們歡聲笑語,時不時傳來一陣巨大的歡聲笑語聲……仿佛海浪聲,一聲高過一聲。


    本來下午還被馬王臭罵了一頓的江黎墨心情還挺糟糕的,但此刻看著整個軍隊狂歡,心情也放鬆了。


    江黎墨也站在人群外,搓著手看著眾人歡聲笑語,時不時也跟著傻樂,笑著笑著一轉頭就看到了坐在小山坡上籠罩在黑影之中的馬王。


    雖然白天被馬王莫名其妙地謾罵了一句,心中的火氣還沒消下去,但看他一個人坐在那邊孤零零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江黎墨淬了一口,還是一瘸一拐地費力地爬到了小山坡上,等爬到馬王身邊的時候,他已經氣喘籲籲地了。


    “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邊啊?下麵那麽熱鬧,為何不跟眾人一起歡樂?”江黎墨見馬王的臉色不好,也小心翼翼地問。


    隻是馬王並不說話,嘴巴裏叼著草,突然躺了下去,整個人半陷在了草地上,他看著頭頂的星星,仿佛並沒有聽到江黎墨在說什麽,隻是一直陰沉著臉。


    他不愛搭理他,江黎墨早已習慣了。


    江黎墨也跟著躺倒在了馬王的身邊,繼續打開了話匣子道,“你今天有沒有喝那甜湯?”


    馬王繼續無言,江黎墨也不在乎,似乎壓根不需要他的迴複,隻是自顧自地說,“那都是我自己做的?好吃嗎?”


    江黎墨的聒噪和下麵營帳前眾人的歡聲笑語混合在了一起,混在馬王的耳邊,馬王更是心煩氣躁。


    “你廢話哪來那麽多啊?”馬王微微側目,陰沉地說。


    隻是剛剛轉過頭來就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跟天上的星星一般,也像家鄉的星星……馬王突然心頭就柔軟了下來。


    “我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想讓你開心嘛,哪知你……”江黎墨蔫巴巴地說,幽幽地轉過了腦袋,也學著馬王的模樣看著頭頂的星空。


    “那是你自己做的!?”突然傳來了馬王的聲音,依舊是粗粗地,但聽上去卻明顯的柔和了一些。


    “對啊,怎麽樣?還不錯吧。”


    一聽到馬王迴複他,江黎墨瞬間就來了興趣,激動地轉過了身子來看著馬王說,雙眼之中都是笑眯眯的。


    馬王幹咳了一聲,眼神冷峻,生硬地說,“還行吧!”


    “才還行啊?那可是我熬製了兩個多時辰的?”江黎墨的聲音又悶悶的。


    這馬王卻機巧道,“一爺們居然跟娘們一樣做甜湯,真是丟男人的臉。”


    “你……你……”江黎墨一屁股坐了起來,氣的暈頭轉向,耳邊傳來了營帳前擂鼓般的歡笑聲,江黎墨卻氣的說不出話來,“我之前在南國的時候是個廚子!”


    原來是廚子!


    馬王心中暗暗想著,嘴上卻什麽都沒說,隻是冷哼了一聲,將雙臂枕在了自己的腦袋下麵,閉上了眼。


    “你好像很討厭我……”江黎墨悶悶地說,見馬王依舊一動不動,心下煩躁,便站了起來,往小山丘下走去。


    南國行宮裏。


    南皇坐在香薰爐前閉目養神,一個丫鬟在他一邊不斷地幫他捏著腿腳,將領走了進來。


    “陛下。”


    南皇向來最討厭別人打擾他睡覺了,此刻好夢被擾,緩緩地睜開了眼,臉色陰沉,一雙深邃地眸子之中染上了殺氣,那進來匯報的將領一下子就被這眼神給嚇到了,微微退後了一步,定在原地,等待著南皇發話。


    “何事?”南皇睜開了眼,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清茶,緩緩地說。


    那將領沉了沉眸,嚴謹地說,“報陛下,月國……月國……”


    “我的將領,何時說話都吞吞吐吐的了?“南皇的大手拍在了案桌上,忽然嗓子提高,將那將領又嚇了一大跳,整個人激了周身一顫。


    “是,月國居然狂歡了一整天,不知道他們到底搞什麽鬼?”那將領勉強冷靜了下來,沉聲說。


    “狂歡了一天?"


    南皇瞬間來了興致,眉宇微沉,雙目緊蹙,左手把玩著那隻清茶瓷杯,左右思量,陷入了沉思……


    “陛下,現在怎麽辦?”那將領心中也陷入了猜忌,不知月國現在是做什麽打算。


    “叫南將軍過來。”南皇冷聲道。


    “是!”


    南莫離不消片刻便大步走了進來,雙手作楫,“陛下,您找我有何事?”


    “坐下來說,給南將軍上茶!”南皇用下巴點了點麵前的軟塌。


    南莫離並沒有推辭,“謝陛下。”便拂起麵前的長衫坐了下來。


    “月國並未行兵布陣,而是突然讓眾將士安營紮寨放鬆下來,甚至乎狂歡,這些你都知道了?”


    “是!”南離並未多說,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南將軍怎麽看?”南皇倚靠在軟塌之上,姿態懶散,屋子內飄散著月桂花香,很輕很淡。


    南莫離看了眼南皇,南皇似是無意,隻是一口一口地抿著清茶,分析道,“如果莫離沒猜錯的話?那惜月公主定然還是猜出了陛下你的意圖,所以才會反其道而行之……”


    南皇突然就大笑了起來,雙手輕拍,旋即輕聲道,“不愧是朕最得意的將軍了,知朕心意的也就唯有你了!”


    “臣分內之事!”


    對於南莫離謙虛的話,南皇並未多說。隻是話音一轉道,“既然如此,莫離你也看出是惜月公主的計策,那麽你覺得該怎麽做?”


    “臣認為,不如就順水推舟。”南莫離淡聲道,眸子之中閃過一抹精光。


    聞言南皇又笑了起來,拍了拍手,“那將軍就下去執行吧,你去處理,朕甚是放心。”深秋的風帶著肅殺的陣陣寒氣,窗前一棵碩大的梧桐樹尖端,一片落葉在風中掙紮了良久,最終抵抗不住寒風的暴烈,帶著最後一絲依戀脫落了下來,隨著秋風搖擺著飄落向了地麵。


    南國一個小道上,風清揚與白靈風塵仆仆。


    風清揚自從知道楊楚若就是他尋找多年的娘親後,便拚了命追她。


    可他運氣很不好……


    在冰國皇宮的時候,晚了一步,娘親去了遠方村子裏尋找易大夫治療眼睛。


    他急急追過去,沒想到那村子有絕世陣法擋著,好不容易破了陣進去,娘親又去楚國。


    他快馬加鞭追到楚國去……


    可是……


    可是他又晚了一步,娘親去了南國。


    他從冰國追到楚國,又從楚國追到南國。


    本以為來了南國以後,一定可以尋找得到娘親,哪知道……


    來了南國以後,尋找好久都沒有尋找到娘親的下落,好不容易知道娘親跟楚國,月國聯合起來攻打南國,就在天水城,他急匆匆的追到天水城。


    可是天水城沒有……娘親又去了另一座城鎮。


    他追隨著娘親的腳步,一座又一座城鎮的追下去,隻希望能夠早點兒找到娘親……


    可是……


    可是每次他後腳到那座城鎮,娘親前腳就離開。


    命運好像跟他開玩笑似的,一直捉弄著他。


    白靈姐姐一直讓他不要著急,可他又怎能夠不著急呢……他很想娘親,很想很想,真的非常想……


    他跟他的娘親,已經分別好多久了,他還好多的話沒有跟娘親說呢……


    娘親肯定也很想念他的……


    追到最後,白靈提議,研究好娘親的腳步,搶先一步到下一座城鎮,可是……


    可是老天好像又跟他玩笑……


    他們原以為娘親會去攻打那座城鎮,所以早早去等待了,可是娘親根本沒有去,反而去了另一座……


    現在……


    現在他們又搶在前一座城鎮,可是……


    可是娘親卻在吳城駐紮按兵不動了。


    現在……


    現在他要去吳城嗎?


    他很怕他去吳城後,娘親又不在了……


    風清揚歎了口氣,心情悶悶的。


    以前不知道娘親長什麽樣,不知道娘親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誰是他的娘親,找不到娘親還無話可說,可是他現在已經全部全部都知道了……為什麽還是那麽困難。


    白靈腳步頓了頓,看向風清揚的雙眸含了一絲憐惜,歎氣道:“清揚,我曉得你思念你娘親,但至少我們知道楊姐姐現在好好的,咱們找到楊姐姐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風清揚點了點,白姐姐每次都這麽安慰他。


    他也知道隻是時間問題罷了。可是……可是他真的很想念娘親……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想……好想好想……


    兩人在一間客棧住下,簡單收拾了一下行囊,風清揚不死心的朝著外麵看了一眼,脆生生的說道,“我出去一趟,等我迴來,我們就走。”


    白靈眼中閃過一絲煩躁,忍不住說道:“你快去快迴,再耽擱下去,隻怕今日就出不去城了,這城裏查得最嚴,開門關門皆有一定的時間,一個時辰內,你必須趕迴來。”


    風清揚又看了一眼外麵,他也知道這樣沒頭蒼蠅似的亂轉希望渺茫,可無論希望再怎麽渺茫,他都不願意放棄,即使是一絲絲的僥幸,他也不願意放棄。


    萬一呢,萬一娘親像在楚國一樣,微服去了南國呢?指不定娘親也人微服來到這裏的……


    風清揚看了一眼肅殺寒風中飄落的秋葉,片片朵朵在風中飛舞。


    幼年時,他不曾出過房門一步,那華美的殿堂就是最昂貴的牢籠,所有的記憶,都伴隨著腥風血雨,饑餓、疼痛、眼淚……


    對著白靈重重點了點頭,風清揚乖巧的說道,“我知道了,一個時辰後城門口見麵即可,我先出去了,白姐姐你先休息一下哦。”說著話,大踏步走出了房間,踩著層層的落葉來到了街道上。


    傳聞中他娘親揮兵百萬南下,要打的是滅國之戰,人人說她容貌傾國傾城,可隻有他知道,她胸中所埋藏的仇恨才是真正能夠傾國的力量。


    娘親在哪裏呢?


    迎著寒風走在蕭條的街道上,風清揚忍不住仰頭望天,若天地間真有神靈,為何不讓他們母子相會?


    走著走著,風清揚忽然看見前方馬車中滾落一個人來,車中隨即響起一聲爆喝:“賤貨,都是你害的,有你在身邊,就事事不得順遂。”


    風清揚微微側頭,用餘光撇了一眼,隻見一個渾身隻裹著一件長袍的男子從車上跌落了下來。


    隨著在地上的滾動露出一雙遍布傷痕的腿來。從車廂中跌落塵埃,重重摔在地上,他卻一聲都沒有吭,隻是默默爬了起來,俯身跪在了車旁。


    風清揚頓時覺得這場麵似乎曾經見過。


    記憶中,他的母親也是這樣一襲長袍勉強遮身,無論冬夏。風清揚突然握緊了雙拳,霍然轉身。


    卻聽見車中有是一聲暴喝:“還不滾上來!”地上跪伏的男子毫不猶豫的站起身來,鑽入了車中,馬車滾滾而去,隻留下地下一攤鮮紅的血跡。


    風清揚閃身跟上了馬車,隻見那車似乎並無目的,隻是在城中各處兜兜轉轉。


    他本就武功高強,耳力過人,此時又是刻意傾聽,隻聽見一路上馬車中打罵聲不絕於耳,不由得雙拳越握越緊。


    一路跟隨著馬車,竟逛遍了小半個鬧市。


    直到雁門城中華燈初上,明月高懸,那車才徐徐向著行宮駛去。


    風清揚心中一動,飛身躍上宮牆。


    行宮中布置華麗堂皇,然而看在風清揚眼中,這不過是另一個牢獄。他看見那幾個太監將那隻穿著長袍的男子從車上架了起來,捆綁在一個高大的刑架之上。


    又有三五個太監抬來了碩大的燈架,每隻燈架上足有明晃晃數十隻蠟燭,隻照耀的那穿長袍的男子身邊恍如白晝。


    風清揚這才看見那刑架底端放置了一個碩大的木盆。男子的雙腳一直到小腿都浸泡在木盆之中。


    隻見一個身穿龍袍的男人朝著眾人揮了揮手,方才忙碌著的十幾個太監都躬身退了下去。


    一個明顯比別的太監品級略高些的,雙手捧著一條馬鞭遞給了穿著龍袍的男人。


    龍袍?


    那好像是龍袍吧……


    難道……難道他是南國的皇帝?


    楚國皇帝他見過,他不是楚宇晨……楚宇晨比他好看千萬倍……


    娘親是冰國的女皇,他是男的,又不是娘親……


    月國……月國是惜月公主統管,惜月公主是女的………


    那隻剩下……剩下南國皇帝了……


    南國皇帝……娘親要打南國……


    嗯……南國皇帝是壞人……他不是什麽好人……


    風清揚心裏打起了小九九,是不是隻要他跟著南皇,就能找到娘親……


    畢竟娘親一直都想殺南皇……


    雖然他不是特別清楚娘親什麽要攻打南國,又為什麽想殺了南皇……


    可是南國好像也不好打,要是守在南皇身邊等著娘親,不知道得等多久,還是……還是他抓了南皇,帶著南皇到娘親麵前。


    可是……


    可是他到現在都找不到娘親………怎麽帶著南皇……


    而且……而且這裏還有好多高手……南皇的身邊有很多很多的高手在保護著,他要是抓了,肯定會被他們追殺的……


    南皇接過鞭子,隨手一揮,鞭梢帶著銳利的破風聲淩空而動,如同一條舞動在夜色中的毒蛇。


    刑架上的男子開始徒勞的掙紮了起來,眼中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不斷滾落,掉落在腳下的木盆中,激蕩起些微的漣漪,終於不見了蹤跡。


    南皇笑著把鞭子雙折在手,托住他的下巴,口中嘖嘖有聲,道:“錦鴻,我最愛看就是你這幅樣子了,你可曉得,你隻有如此這般哭起來,才最是惹人憐愛。”


    叫做錦鴻的男子瑟瑟而抖,口中終於吐出了哀求聲:“求你……別打……求求你……”


    南皇臉上帶著笑意,聲音卻如同剛從冰窖中取出來一般冷硬,口中一字一字緩緩說道:“可我就愛看你這般疼著,這可如何是好?”


    說著話,一把抓住他身上長袍,不過伸手一扯,那長袍早化作了片片碎布,從他身上散落了下來,如同風中無力抵抗的秋葉。


    錦鴻一聲哀鳴,渾身顫抖了起來。


    男子後退了一步,手中長鞭幾乎揮舞出了電光霹靂般的威懾,重重落在眼前人的身上,隻見那長鞭如同活物一般緊緊盤繞住錦鴻的身子,又被那人一抖,驟然離開,帶走他身上小小一塊皮肉。


    軒轅錦鴻慘叫聲響起,隻覺得如同有猛火驟然燒灼了自己,隨後才覺得熱辣辣的疼了起來。


    隨著皮鞭的起落,他驟然繃緊了全身的肌肉,身子一僵,猛得從刑架上彈起,又因為手足被束縛在其上而重重落下。


    南皇不急不慢的揮著鞭子,似是在欣賞著他受刑的姿態。眼睛微微眯著,眸中卻閃動著暴虐的光。


    軒轅錦鴻在鞭下掙紮顫抖,不斷的哭喊著:“求求你,不要這樣,別打了,求你……”


    南皇冷冷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說道:“換一句,這句我聽膩了。”


    看著眼前這具渾身已經被冷汗所浸透的身子上已密布了一條條紅痕,如同被一架血色的漁網所籠罩一般,又說道:“我想聽你求我打重一些,求我往死裏打。”


    軒轅錦鴻不斷顫抖著,猛烈搖著頭,一頭烏雲似的黑發早被冷汗似濕透了。


    此時被他搖頭的動作帶了起來,飛舞著披散在他俊朗的五官上,反而讓他平添了幾分妖豔的美。


    南皇冷哼了一聲,軒轅錦鴻忍不住渾身顫抖。


    這麽多年來暴虐,他早已經完全失去的鬥誌,反抗、順從、盡力取悅亦或者毫無反應,他都曾經一一嚐試過。然而無論他做什麽,他的殘暴都如影隨形,或者就如同他對自己所說過的一樣。


    他隻是想看著他疼而已……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他,為什麽要這麽折磨他,他還不如直接將他給殺了。


    這樣的日子還要熬多久……他真的快熬不下去了……


    軒轅錦鴻的反應看在男子眼中,引起了他強烈的不滿,他走上前去,伸手握住刑具上一個突出的木杆,那刑具竟突然轉動了起來,捆綁與上的軒轅錦鴻隨著刑具的轉動,大頭朝下,一顆頭顱被浸泡在了水中。


    驟然失去了空氣的軒轅錦鴻猛烈卻徒勞的掙紮了起來,他不斷的伸縮著四肢,奮力想要掙脫繩索的捆綁,可那牛筋所製成的繩子遇水後反而收得更緊了,在他的四肢上勒出了深深的血痕。


    想要開口叫喊求饒,可一張開嘴,源源不斷的水就直接崩騰著湧向喉嚨,吐不出一點聲音來。


    直到肺裏的空氣全都吐了出去,胸中如同有烈火在燃燒,才覺得身體又轉動了出來,被刑架帶出了水麵。


    軒轅錦鴻猛烈得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大口嫣紅色的水,那是嗆進了肺中的水合著鮮血……


    風清揚小臉一白,在軒轅錦鴻吐出血水的瞬間,他的影子奇異得與他記憶中一個溫柔的人影重合了起來,那是幼小時的他心底唯一溫暖的記憶。


    風清揚看了一眼在宮牆內外的侍衛,他們似乎對這一切早已經熟視無睹。


    甚至還想著這軒轅錦鴻也未免太過命長了一些,若是早些死了,也省得這樣夜夜鬼哭狼嚎,惹得人生厭。


    突然鞭打聲再一次響了起來,每響一次都讓軒轅錦鴻痛苦的悶哼一次。


    風清揚忍無可忍,這些人為什麽那麽喜歡打人……


    他們沒有看到他身上都是傷口嗎?


    他最討厭打人了……


    以前娘親就是被軒轅錦澤打得遍體鱗傷,娘親那麽痛苦,這人肯定也很痛苦的。


    風清揚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如同一匹撲向獵物的豹子般從牆上一躍而下,他行動快速且悄無聲息,手掌一番,一秉短刀已從他袖中滑落在手中。


    左右看了看,確定此時正是侍衛巡邏的空檔,這才悄無聲息的躡足潛蹤,緩緩靠了過去。


    趁著南皇轉身的一個瞬間,風清揚出手如電,短刀上寒光一現,已經割斷了軒轅錦鴻四肢上的幾道牛筋。


    等到南皇再轉過身來,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囚犯竟在一個瞬間不知所蹤了。


    他楞了一下大喊了一聲,“有刺客,快抓刺客。”


    南皇實在沒有想到,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有人敢當著他的麵劫走軒轅錦鴻。


    他這行宮中高手無數,包括他自己也有武功,可他們竟然都沒有發現劫持的人。


    那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未免也太厲害了吧……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沒有看清那人的臉,甚至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隻看到一陣子清風吹過,影子一閃而過……


    行宮中立刻就亂了起來,一群群的侍衛都朝著南皇的方向奔跑了過來,口中喊著:“護駕!護駕!”


    風清揚本來還想抓了南皇,扔到娘親身邊,一看到那些侍衛已經齊齊驚醒,更有無數包括破空而出,風清揚狠狠一跺腳,扛著軒轅錦鴻而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趁著夜色的掩護,風清揚返迴了客棧,白靈聽到腳步聲,從門口衝著出來,怒道:“說好的一個時辰呢?我在城門等了你半晌,也沒看見人來!”


    說完才發現風清揚背上還負著一人,這才住了口,又連忙轉身問道:“這是誰?怎麽渾身赤裸,還被打得那麽慘?”這全身,密密麻麻的都是傷口,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啊……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呢?”風清揚說道,一麵將人放置在了床上,又取了被子將他全身裹住。


    “白靈姐姐,我……我好像闖禍了,我從行宮救了他迴來,隻怕一會兒會全城搜查起來,我們得趕緊走。”風清揚小眼撲閃撲閃的,一陣陣無辜,好像也知道錯了,低著頭,等著白靈罵他。


    白靈來不及細問,隻是點了點頭,將早就收拾好的行囊背在了背上,說道,“你先走,我去引開人。”


    風清揚搖了搖頭,說道:“我功夫好些,我來引開人,你趁機帶著他離開。我點了他的昏睡穴,明日清晨他才能醒過來。我們先到山中躲一躲。城外清風山頂的洞中匯合。”


    此時已聽見外麵有人喧雜的人聲,似是官兵已經開始挨家挨戶的搜查了起來。兩人顧不得多說,幾步奔到了院中,如同兩隻大鵬般悄無聲息的運輕功飛上屋簷,靈貓般跑動起來。


    白靈跟著風清揚連竄帶跳的跑過了幾條街,眼見城牆就在眼前了。城牆下卻燈明火把,照如白晝。風清揚對著白靈打了個手勢,就從房上一躍而下。


    風清揚故意放慢了些許速度,讓守城的兵丁能夠看清楚自己的身形,等有眼快的喊了聲:“在那裏!”才又轉身向著城內跑去。


    風清揚壓著速度,讓守城的兵丁堪堪能看見自己一個影子,卻無法看清楚自己的容貌。帶著他們繞著整個雁關城跑了一圈,才重新迴到了城門處,見白靈已經不見了蹤影,心中大定。


    飛身一躍,在滿城兵丁的驚唿聲中,如同一隻雄鷹略過般飛出了城去。


    風清揚出了城,迴頭看了一眼正在亂哄哄尋找刺客的的侍衛,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片刻功夫,來到了白靈身邊,卻發現她身邊並無一人,短刀還鞘,風清揚挑眉問道:“怎麽了?”


    白靈心有餘悸一撫胸口,說道:“方才有隻路過的猛虎,夜色中看不仔細,我以為是塊岩石,它卻突然動了動,因此上被嚇了,不妨事的。”


    風清揚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白靈帶著的軒轅錦鴻說道:“他身上有血腥氣,容易引來猛獸,你先去洞中,我在山裏轉轉,驚走了那些畜生再去找你。”


    “小心些。”白靈說道,轉身帶著軒轅錦鴻向著山洞奔了過去。


    風清揚運起輕功,如同一隻大鵬鳥繞山而行,果然在山後不遠處看見一隻猛虎瞪著碧綠的一雙眸子,正惡狠狠盯著自己。


    風清揚頓時覺得斷臂處一陣疼痛,欺身而上,直奔著猛虎衝了過去。


    正當風清揚與猛虎惡鬥之時,白靈已經帶著軒轅錦鴻來到了洞中,找了塊略微平整些的地方,將他放在了地上,四周看了看,見洞中惡臭,洞角處又堆了些白骨,心中明白這洞穴也被猛獸所盤踞了。


    當下長劍出鞘,巡視了洞中一圈,見並無猛獸蹤跡,就走到了洞口向著四下裏張望。耳中聽得陣陣狼嘯之聲,才明白這裏是群狼盤踞之所,暗想到幾隻狼自己也還應付得了。當下用長劍挑著白骨扔出洞中,又砍了棵小樹拖到洞口,打算升起火來。


    正蹲在洞口用火折子點火,突然鼻端傳來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抬頭看時,隻見風清揚渾身浴血,手中拎著牛犢大一隻足有三五百斤的白額吊睛猛虎走到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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