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楊楚若差點揪起他的衣領,沉聲問道,臉色從未有過的嚴肅。


    馬公公嚇了一跳,見她冷若冰霜,眼神犀利,不明白她為什麽反應這麽大。馬公公哆嗦著重複一遍,“容妃的秘室,關押著一個人,有……有七八年了,而且,很有可能是當初名聞天下的月國公主月相惜。”


    “你確定那個女人就是月相惜?”楊楚若心潮澎湃,死死忍住上下起伏的激動,再次問道。


    “這個,奴才也不敢肯定,但奴才有一次迷路了,誤碰了機關,正巧進入容妃的秘室,隱隱約約,好像聽到容妃喊她月相惜,奴才這才懷疑的。但是娘娘,不管這個女人是不是月國公主,容妃娘娘身為四妃之一,卻暗地裏在後宮建了一個秘室,又私自關押一個女人,這便是她的不對了,若是公布出去,肯定有容妃娘娘好果子吃的,屆時隻要把所有證據都抖出來,容妃娘娘即便是月國的公主,如今的尚書女兒,怕是也沒有人能夠保得住她,尤其是秘室裏關押的女人,如果真的是相惜公主,月國的人,也不會放過容妃的,這件事,於我們隻有利,沒有害。”馬公公討好的道,哪裏知道月相惜與她的關係。


    “你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楊楚若問道,對這個問題特別感興趣。


    “這個……好像……好像有四五年了吧,以前奴才被調到容妃寢宮的時候,容妃從不給奴才好臉色看,奴才在她寢宮,那可是受了無數的苦啊,好不容易才被調出來的。嗯……對,就是四五年前的一次,奴才誤入秘室這才看到的。”


    “那她們還說了些什麽?月相惜怎麽樣了?”楊楚若不相信容妃給他臉色看,想來是馬公公巴結容妃,容妃沒有搭理,這才讓馬公公記了恨吧。


    “當時奴才害怕,沒敢走近,所以聽不清楚,隻是隱隱約約聽到容妃好像在責怪月相惜,責怪前月國皇帝,說月國 皇帝偏心之類的話,至於月相惜她怎麽樣……這個奴才就不大清楚了,應該受傷挺嚴重的吧,講話有氣無力的。”


    “受傷?講話有氣無力?容妃對月相惜動刑了嗎?”


    馬公公一怔。


    蘇妃娘娘怎麽對月國公主那麽感興趣?她感興趣的,不應該是除去容妃嗎?


    雖然不解,馬公公還是一字一句,仔仔細細的道,“好像……好像有,月相惜被吊在刑架上,披頭散發的,看不出容貌。”


    “那你現在還知道那個秘室的入口嗎?”


    “娘娘,您不會是想親自去走一趟吧?”馬公公驚唿。


    楊楚若看著容妃寢宮的方向,眼裏冷眸一閃,冷聲道,“是又如何。”


    “娘娘,不可啊,千萬不可啊,那兒機關重重,尋常人,根本無法輕易去得的啊。”馬公公臉色一變。


    楊楚若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火紅裙擺長長拉長,媚笑道,“怎麽?你害怕?”


    馬公公臉色慘白了一下,拍著自己的胸膛,理直氣壯的道,“怎麽可能,奴才是娘娘的人,娘娘讓奴才做什麽,奴才就做什麽,奴才能為娘娘做事,那是奴才的榮幸。”馬公公嘴裏這樣說著,心裏卻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曾經去那兒一次,差點都丟了自己的一條性命,他可不想再去了啊。


    “一會再找機會去吧。”


    不管裏麵那個人是不是相惜公主,她都要親自去探一遍。相惜公主怎麽說,也算是她的三嫂了,她身為九妹,又怎能不管。


    “是是是。”馬公公討好的道。富貴險中求,想要找一個穩妥的靠山,一輩子風風光光,揮之不盡,也隻能冒險了。


    “對了,娘娘,書棋宮的喬妃娘娘來找您幾次了,每次您都不在,剛剛下人傳報,喬妃娘娘又來找您,您跟皇上去了公主府,於是,喬妃娘娘便在望風亭等您了。”


    “她找我?可說有什麽事了嗎?”


    “沒有,喬妃娘娘隻說,閑著無聊,想找您聊聊家常。娘娘,喬妃娘娘跟您可真好,讓奴才都好生羨慕啊。”


    楊楚若無視馬公公的諂媚,她不喜歡這樣的人,可有時候,有些事情,又必須得有這樣的人,才能夠使得開,做得到。


    書棋如今懷有身孕,不好好在寢宮裏呆著,一直找她,不知有什麽事兒。


    “走吧,領路,本宮要去望風閣見喬妃娘娘。”


    “是。”馬公公咧嘴一笑,哈著腰,笑得一臉諂媚,領著楊楚若一步步往望風亭走去。


    遠遠的,還沒到望風亭的時候,楊楚若便看到一身白衣如雪,綴著朵朵雛菊,清麗絕色的溫婉女子獨自坐在望風亭裏,手拿著針線活兒,嘴角噙著一抹溫暖的笑容,眼帶柔意,細心的繡著一身嬰兒衣裳,畫麵極其的溫馨。


    可如果再仔細一看的話,隱隱約約還可以看得出來,喬書棋的眼裏有著擔憂,深深的擔憂。


    她在擔心什麽?


    楊楚若繞過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道,緩緩走到望風亭。


    “喬妃娘娘到。”馬公公拉長聲音高喊道。


    望風亭的喬書棋手上動作一頓,眼裏綻放一抹笑容,起身,往身後看去,看著一襲紅衣清豔的女子笑容款款,對著她揶揄道,“喬妹妹,你怎地躲在這兒,害得姐姐一陣好找。”


    喬書棋緊繃的心一鬆,以笑迴之,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卻看到身後的馬公公,喬書棋所有的話都吞了下去,隻是迎上楊楚若,握住她的手,笑道,“蘇姐姐,你又在調笑妹妹,該是妹妹找不著姐姐才是,姐姐去了沁香閣都好幾次了。”


    楊楚若透過喬書棋,掃向桌上一件做了一半的嬰兒衣,這件嬰兒衣每一針每一腳都埋得極好,看得出來,繡這件衣裳的人,心裏滿滿含著的感情,正麵的繡花上,是即將完成的展翅高飛的鴻鵠,鴻鵠旁邊還繡了一個幾乎看不出來的小小字跡,鴻。


    鴻鵠……葉鴻……她做這件衣裳的時候,是在想著葉鴻嗎?


    “做得不好,讓蘇姐姐笑話了。”喬書棋拿過楊楚若手中的衣裳,寶貝似的貼在心口,伸出白玉般的手,隔著布料,輕輕撫摸著微微凸起的腹部,一雙眼裏雖然有著暖暖的笑容,可那憂鬱,卻超過了笑容。


    “不會,做得很好看,書棋妹妹,不知你找我,可有何事?”楊楚若扶著她坐下。


    喬書棋掃了一眼周圍的宮人們,不舍的放下衣裳,淡淡揮退下人,“本宮與蘇姐姐許久不見,想要好好說說心裏話兒,你們都退下吧。”


    “是。”喬書棋的下人們,以百合為首,緩緩退了出去。其實百合很想問,百草怎麽樣了,聽說馬上就要被調到沁香閣,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可她不敢問,現在的蘇妃娘娘跟以前的蘇妃娘娘,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了。


    “馬公公,請你也下去吧。”喬書棋淡淡道。


    “這……”馬公公為難的看向楊楚若,他是蘇妃的人,可不是喬妃的人。


    “退下吧。”楊楚若寬袖一拂,看也不看馬公公一眼,直接揮退。


    “是,奴才這就告退,娘娘要是有什麽事,隻需喊一下,奴才馬上就會出現,奴才不會走遠的。”馬公公一聽楊楚若的話,彎著腰,哈著氣,諂媚的退下。


    等馬公公走遠後,喬書棋這才擰眉,“蘇姐姐,馬公公是宮裏出了名的趨炎附勢,見利忘義之人,你怎麽會跟他……”


    “書棋妹妹不用擔心,這件事,我自有分寸的。倒不知書棋妹妹這麽著急找我,不知所謂何事?”楊楚若替喬書棋倒了杯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雙眼睛栩栩生輝。


    提到這個話題,喬書棋心裏倍加沉重。楊楚若端茶的動作一頓,挑眉道,“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喬書棋沒有迴答,隻是從懷裏拿出一張折疊的紙條,遞給楊楚若。


    楊楚若狐疑的看了一眼麵色沉重的喬書棋,小心的打開紙條,裏麵赫然用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大字:小心,有人要害你孩子。


    “這……”


    “我也不知道是誰給我的這張紙條,前兩天我歇息的時候,在床塌上看到的,可是我問了所有下人,有誰來過我寢宮,下人們都說沒人進去過,本來我想把這張紙條的內容遺忘,可是我越想越害怕,會是誰,能夠避開重重守衛摸到我的寢宮,這實在太可怕了,若是他想要害我的孩子,豈不是很簡單的事嗎?而且……而且這信條的內容……讓我心裏始終擔心著。”


    喬書棋頓了一下,繼續道,“在宮裏,我能信任的,也隻有你跟玉秀妹妹了,玉秀妹妹的性子你也知道的,此事 若是讓她知道,怕是宮裏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便想到找你商量看看該怎麽辦,可是接連找了你幾次,也沒能找著你,好在,現在終於看到你了。蘇姐姐,你說這張信條的內容是真還是假?”喬書棋心裏忐忑不安。


    如果這個孩子是皇上的,她還可以去找皇上,偏偏他不是。


    皇上能夠允許她生下來就不錯了,她又怎麽敢輕易出現在皇上麵前,招皇上的恨呢。


    “這張字條上的字,寫得極其繚亂,想來是寫信之人情急之下寫的,而這紙條,怕是從宣紙上隨意撕下來的,書棋宮的宣紙,可曾少了一角?”楊楚若摸著半邊紙條,抬頭問道。


    喬書棋一怔。


    看到這張字條,她嚇得魂都飛了,滿心都是是否有人真的要害她的孩子,故而,忽略了這件事。


    “我現在馬上讓人去查。”


    “等一下,書棋妹妹,我能想到這個,放紙條的人,定然也能夠想得到的,你當時沒有馬上搜查,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再搜查,怕是什麽都沒有了。他能避開所有眼目進入你寢宮第一次,便能進入第二次。”


    “那怎麽辦?蘇姐姐,你說,那個人是好意還是恐嚇。在皇宮裏,妹妹自問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也沒害過任何人,會是誰想要害我的孩子呢?” 喬書棋摸著隆起的腹部,憂鬱的眼裏,布滿重重的無奈,低沉。


    “你這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骨肉,後宮妃子人人都恨不得除了去,到底是誰害你,我也不知。至於傳字條的人,應該是好意的吧,如果是惡意的話,這些字,便不會寫得如此潦草著急了。”


    喬書棋麵色一變。她最怕的是,但是有人要害她的孩子……那是葉大哥留下的唯一骨肉……


    “你在宮中,還有什麽隱在的朋友嗎?”楊楚若將字條還給她。皇宮裏那麽多人,單憑字跡,她也不知道是誰。


    “朋友?好像沒有。”喬書棋搖搖頭。從小到大,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直深處閨房,除了府裏的人,她誰也不認識,認識葉大哥還是一次偶然的機會。來到皇宮,她謹守本份,不攀權,不附勢,不害人,更不認識什麽人。


    她想破腦子,也想不出,到底是誰。


    難道是……


    喬書棋身子一震,猛然抬頭,看向同時猜到什麽情況的人楊楚若,手心微微一緊,“難道是葉大哥的朋友?”


    “有這個可能。不管怎麽樣,最近你還是小心一些吧。”


    “蘇姐姐,你幫幫我吧,這個孩子,真的不能丟的,別人或許不知道,你應該很清楚的,這個孩子……他是……”喬書棋說著說著,輕輕拭了拭淚,眼裏一陣無助,緊緊撫著凸起的腹部,就怕孩子會突然沒掉。


    她已經很小心了,可是她依然害怕,若是這個孩子失去了,以後便不可能再有了。


    她失去了葉大哥,若是再失去孩子……那她九泉之下,如何跟葉大哥交代。


    楊楚若握住她的手,示意把心放寬,以前她也有過孩子,她明白她感受。她的孩子是軒轅錦澤的,她尚且拚了命 保護,時時刻刻都怕孩子被害。何況書棋……那孩子,可是她葉大哥唯一的遺腹子。


    楊楚若冷眸一寒,“誰敢害這孩子,我定要她生不如死。你若是害怕的話,便到我沁香閣來吧,沁香閣周圍裏裏外外,都是皇上的人,食物也經過重重檢查,想來,應該比書棋宮安全的。”


    “書棋謝過姐姐。”喬書棋眸子一亮,她可沒有忘記,上次有人要害她的孩子。


    “你我都是姐妹,何須這麽客套,孩子我會盡量幫你保住,但我不知,可以保多久。”楊楚若斂眉,看向遠處,微微有些感慨。


    以楚宇晨的聰明,怕是都撐不到書棋的孩子生下來,她的身份便會暴露了吧。


    喬書棋綻入一抹久違的笑容,愛憐的撫摸著腹中的孩子。有蘇姐姐一起守護這個孩子,讓她的心著實安定了不少。


    “書棋妹妹,我一直很好奇,皇上……他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他的嗎?”楊楚若躊躇的問道。


    喬書棋眼裏閃過一抹為難,良久,才輕輕點了點頭。


    “果然……那他為什麽……是否因為你跟他……所以,才有賢妃那一幕。”楊楚若心中猜了個七七八八。隻是她沒有想到,楚宇晨連這樣的事情都能容忍。


    “算是吧。” 喬書棋不大願意去提這個話題。賢妃那件事,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害人的。可賢妃確實也是假孕,若是她真孕的話,她所做的一切,也沒有什麽用處。


    “蘇姐姐,書棋有一件事不知能不能問。”


    “你說。”


    喬書棋看了看四周,確定四周沒有任何人,這才躊躇的問道,“你跟葉大哥……”


    “我把葉大哥當作自己的親哥哥,他也把我當作他的親妹妹,僅此而已。”難道她還懷疑她跟葉大哥的關係嗎?


    “不是,葉大哥都已經走了,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你們的關係,我隻是……隻是想多知道他以前的一些事兒。說實在,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葉大哥以前是什麽樣的人,深宮的日子,我隻要一閑下來,便會想到他。”喬書棋眼裏噙著一汪淚水,卻強忍著不讓它流下來,反而風輕雲淡的笑著,但是那笑容,任是誰,看了都會心酸的。


    楊楚若眼裏一痛,握住她冰涼的手,緩緩道,“具體的我也不知,我隻知道,我幾個死去的家人跟他關係挺好的。”


    “蘇姐姐,我該叫你楊姐姐嗎?”喬書棋忽然開口。


    楊楚若猛然抬頭,冷冷盯著一臉平靜的喬書棋。


    喬書棋自嘲的笑了笑,“葉大哥以前幾次夢魘,都提到楊大哥,所以我猜,你也許不姓蘇,而姓楊。”


    “但是不管你姓蘇也好,姓楊也罷,我隻知道,你是我的蘇姐姐,也是葉大哥的妹妹。”喬書棋定定的看著楊楚若,眼裏含著笑意,那笑意隻有善意,沒有惡意。


    楊楚若緊繃的身子緩緩鬆開。雖然彼此都沒再說話,可兩人的感情無形中再進一層。


    從進宮開始,她們兩人便是姐妹,如今又彼此知道對方的秘密,也公開的坦誠,彼此都相視笑了笑。


    “蘇姐姐,喬姐姐,你們在做什麽?害得我一陣好找。”遠處,突然響起宮玉秀的聲音,楊楚若與喬書棋鬆手,齊齊看向遠處。


    卻見宮玉秀一襲鵝黃束身錦衣,淡濃細抹,挽了一個仙女髻,眼裏含笑,嘴裏揚著一抹璀璨的笑容,風風火火跑了過來。


    “蘇姐姐,喬姐姐,你們在聊什麽悄悄話呀,怎麽也不喊我一聲,是不是心裏都沒有我這個妹妹了?”宮玉秀三下兩下蹦到兩人麵前,咧著嘴,嘿嘿上笑。


    楊楚若冷豔的臉上揚起淡淡的笑容,“怎麽會呢,隻是恰巧在這裏看到書棋妹妹,便與她聊了幾句,倒是你,最近都在做什麽,怎麽一直沒看到你的人影。”


    宮玉秀聞言,扭尼的笑了笑,雙頰升起一抹緋紅,情不自禁的伸手,緊緊捂住懷裏藏著的荷包,突然撒嬌的挽起楊楚若的胳膊,害羞的道,“我一直都在寢宮裏,哪有去哪兒,分明是你都不來找我的嘛。”


    楊楚若沒有推開她的手,而是狐疑的看著她臉上異樣的紅暈。


    喬書棋跟著取笑道,“玉秀妹妹最近不知抽了什麽風,吵著鬧著要我教她針線活兒,這幾日估計躲在屋子裏,偷便繡著荷包呢,也不知是要送給誰的。”


    宮玉秀立即板臉,嬌嗔了一眼喬書棋,離開楊楚若的懷抱,“喬姐姐,你淨胡說些什麽,哪有的事兒。我………我隻不過是因為……因為姑姑們還有母妃她們一直說,女兒家該學學刺繡,我這不才學的嘛。”


    如果這番話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的,也許大家都會相信,可是從宮玉秀嘴裏說出來,怕是隻有懷疑的份。似她這麽好動的人,怎麽可能靜得下心來好好刺繡。


    楊楚若心裏微微一想,也知道宮玉秀繡荷包,怕是要送給白楊大哥的吧。


    玉秀喜歡白楊大哥,可是白楊大哥對玉秀,好像沒什麽感情……他們能成一對嗎?玉秀現在可是皇上的妃子。


    “是嗎?那你這麽著急的,日夜不眠的繡著,真的隻為了學習?”喬書棋心情難得放鬆,不由再次取笑道。


    “我也想睡來著,可是那繡花針就是跟我過不去,在你手上好好的,在我手上,差點沒把我一雙手都給紮爛。”宮玉秀將手藏了起來,不想讓她們看到她千瘡百孔的手,嘟著嘴,不滿的道,忽然想到什麽,眼裏一亮,再次挽起楊楚若的胳膊,嘿嘿一笑,“蘇姐姐,我聽說……我聽說他來皇宮了,是不是真的呀?”


    “誰?”


    “就是……就是師父嘛,我聽說他現在就在你的沁香閣裏,還受了傷,我想過去看他來著,可是……可是他們把我攔住了,死活都不讓我看他,真是氣死我了。”


    “哦……是他呀。是啊,他現在在我宮裏養傷。”


    “啊,師父真的受傷啦?那他傷得怎麽樣?嚴重嗎?厲害嗎?有沒有請太醫?有沒有喝藥?是誰傷的他?師父武功那麽高,有幾個人能傷得了他啊?傷他的人抓起來了沒有,我要狠狠抽他一頓。”


    楊楚若與喬書棋皆是怔怔的看著緊張憤怒的宮玉秀。她那麽緊張做什麽?


    “蘇姐姐,你還沒有告訴我呢,你快告訴我啊。”宮玉秀急道。她有什麽好看的,她想看師父啊。


    楊楚若抽迴自己的胳膊,苦笑一聲,“玉秀妹妹,你一下子問我這麽多,我如何迴答?”


    “那你就全部迴答嘛。”


    “白楊大哥傷得是有點兒重,他也不讓太醫醫治,想來,他自己能醫治好自己的吧,至於傷他的人,除了一個逃跑了,其他的人,不是被抓了,就是死了。”


    “什麽?師父受了很重的傷?那個人還跑了?殺千刀的,早晚有一天,我要狠狠的折魔他。蘇姐姐,你快帶我去看看師父好不好?”宮玉秀撒著嬌,急急的將楊楚若往沁香閣拽去。


    楊楚若甩開她的手,解釋道,“玉秀妹妹,不是我不讓你去,而是,而是白楊大哥他不想見任何人,包括我,他發都不想見,自從來到宮裏後,他就把自己關在寢宮裏了。”


    “那師父肯定是因為傷得很重,不想讓我們擔心,所以才不肯見我們的啊,正因為如此,我們更要去看看他,萬一他有什麽需要呢?走吧,蘇姐姐。”


    “白楊大哥如果不想見人,那便是不想見人,如果我們去了,隻會讓他不快,而且馬上就到午時了,早前皇上便下了旨,午時之前,貴人以上妃子都要到雪月閣迎接太後,我們再不去的話,隻怕都來不及了。”


    “蘇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讓我見師父,所以你才故意說了那麽多借口?”宮玉秀忽然嘟嘴了,戒備的看著楊楚若。


    喬書棋一見氣氛有些詭異,忙解釋道,“玉秀妹妹,你想什麽呢,蘇姐姐怎麽可能不想讓你見………嗯……見你師父,你看看天色,確實已經快午時了,再不過去風月閣,怕是太後要怪罪了,不如,我們先一起過去風月閣,待晚宴結束後,再去沁香閣看望你師父吧。”


    “喬姐姐,你不懂,我覺得蘇姐姐根本沒有把我當妹妹。出宮的時候,她喊了你,也不喊我,有什麽事兒,也從不跟我說,並且……並且她口口聲聲說想要做皇上的妃子,結果她還喜歡葉鴻,要不是因為她,葉鴻可能也不會死,你難道就一點兒也不介意嗎?”


    喬書棋立即不悅了,拉下臉,喝斥道,“你胡說些什麽呢?蘇姐姐怎麽可能是那樣的人。”


    “我哪有胡說,依我看,蘇姐姐一邊想要皇上的寵愛,想要攀上富貴榮華,一方麵又跟葉鴻曖昧不清,現在又跟我搶師父。”


    “夠了,玉秀,你太過份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葉大哥跟她什麽關係也沒有,蘇姐姐更不會去搶你的師父,你快跟蘇姐姐道歉。”喬書棋急了,惱宮玉秀不懂事,傷了蘇姐姐的心,也怕蘇姐姐因為這件事,會怪罪她。”


    宮玉秀嘟嘴,堵著氣,將臉別過一邊,哪肯道歉。


    如果她沒跟她搶師父的話,平日裏又怎麽會明知她喜歡師父,還跟勾搭師父。如果她沒跟他搶師父的話,又怎麽可能不讓她去見師父,她分明是心中有鬼。


    別以為她不知道,她明知喬姐姐喜歡葉鴻,她還跟葉鴻曖昧不清。上次出宮那次,雖然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麽事,可葉鴻死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火場出事,葉鴻舍棄喬姐姐,第一個救她,這也是事實。


    “你聽到沒有,還不快跟蘇姐姐道歉。”喬書棋見楊楚若眸子越來越冷,不由急了,再次提醒。


    楊楚若卻笑了,笑得極冷,嫵媚的伸手,撩了撩耳後的發絲,火豔的宮裝迎風舞動,一張傾城傾國的臉上,平靜異常,隻有媚笑橫生,嘲諷道,“原來,我在你心中就是這般地位?既然你都這麽認為了,你還喊我蘇姐姐做什麽?你又找我做什麽?”


    說罷,楊楚若冷冷看了一眼宮玉秀,瀲灩的眼裏,盡是失望,長袖一甩,揚聲道,“馬公公。”


    “奴才在,奴才在,娘娘,奴才在這裏。”遠處的馬公公雖然聽不清她們到底在說些什麽,卻隱隱知道,她們聊得不是很愉快,應該說,是宮昭容來了後,這才不愉快的。


    看來,娘娘跟喬妃娘娘的關係比較好,跟宮昭容嘛,怕是麵和心不和吧。看來,以後他對喬妃娘娘也要多巴結巴結,照顧照顧了。


    此時一聽到楊楚若的話,急忙半彎著腰,屁顛屁顛的扶著楊楚若的手,諂媚的笑著,“娘娘。”


    “皇上怕是還在處理朝事,咱們先到風月閣吧。”楊楚若道。


    “是是是。”馬公公連忙道,小心的攙扶著楊楚若。


    楊楚若離開幾步後,又頓住腳步,轉過身,看向喬書棋,媚笑道,“書棋妹妹,我還一些事兒,先一步在風月閣等你吧。”


    “好。”喬書棋嘴角動了動,想替宮玉秀說話,可看以宮玉秀的態度,再加上有下人在,也隻能改成好字,待今日過後,再去沁香閣好好找蘇姐姐說說話了。


    楊楚若展顏一笑,看都不看宮玉秀,轉身離開,隻留下長長的裙擺,以及火紅色的背影。


    宮玉秀見她離開,眼裏多少有一份悔意,隻是依舊緊抿著嘴,不肯承認自己的過失。


    就算她的話難聽了,可她的態度也好不到哪兒去啊。


    喬書棋搖搖頭,拿起桌上的針線衣裳,淡淡說了一句,“你今天的這席話,當真是傷人,讓人聽了寒心。”轉轉,喬書棋也跟著離開。


    宮玉秀趕緊拉住喬書棋的手,懊惱道,“喬姐姐。”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那種想法。但是,葉大哥絕不是蘇姐姐害死的,而是修羅門的殺手以及那幫暗黑勢力。”“喬姐姐……可是……可是她跟葉鴻……”


    “這個世上,並不是隻有愛情,也有友情,親情,葉大哥跟蘇姐姐一直都是兄妹之情。葉大哥沒了,我心疼,蘇 姐姐心裏同樣難受。更難受的是,我們三個義結金蘭,說好守望相助,可是你看看你今天的態度。”喬書棋不想多說,今天心寒不止楊楚若,她同樣心寒,或許她把姐妹之情想得太美好了。


    “喬姐姐,我知道錯了,對不起,你別生我的氣嘛。”宮玉秀哽咽了,拉住喬書棋的手不讓她離開。她也隻是一時氣急,才會說出那一番話,其實她在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心裏也後悔了,她隻是介意,蘇姐姐明知道她擔心師父,還不讓她看師父。


    “你沒有對不起我,要道歉去找蘇姐姐吧。”喬書棋甩開她的手,揚聲喊出百合,率著幾個貼身婢女,往風月閣而去。


    宮玉秀懊惱的跺了跺腳。


    難道,真的是她想錯了……


    如果蘇姐姐沒有那麽做的話,那她剛剛那一番話,豈不是傷透蘇姐姐的心了?


    想到這裏,宮玉秀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她到底在想些什麽,怎麽會對蘇姐姐說出那樣的話呢。


    宮玉秀咬咬牙,也跟著往風月閣而去。


    禦花園的另一角,楊楚若僅帶著馬公公,在一條分叉路口陡然停了下來,馬公公不解,彎著腰笑道,“娘娘,風月閣是往這個方向。”


    “太後午時歸來嗎?”


    “這個……倒也不是,隻不過,皇上提前讓妃子們在風月閣等候,所以沒有妃子們敢不提前去的。”馬公公被楊楚若突然說出的話,蒙得一時轉不過彎來。


    “也就是說,所有的妃子,包括容妃,都會提前到風月閣的?”


    “那是肯定的是嘛,太後歸來,誰敢不提前接駕,容妃素來守禮,更不可能遲到,她怕是比誰都提前去的吧。”


    “那皇上處理朝務,還要處理多久?”


    “這也不一定,不過奴才剛剛好像看到,不少大臣以及天鳳國的使臣都要求見皇上,皇上一時半會怕是走不開的,畢竟太後又不是午時準時歸來,皇上也沒有必要提前去……呀,娘娘,難道您是想要……”馬公公忽然想到什麽,突然捂嘴驚唿。


    楊楚若望著容妃寢宮的方向,麵若冰霜,眼神堅定。


    馬公公恍然大悟,“娘娘,您是想趁容妃不在宮裏,然後殺她一個措手不及嗎?這倒是一個好辦法,隻是……隻是就我們兩個人去嗎?需不需要再找個幫手什麽的,萬一發生什麽意外,也可以有個照應啊。”


    “若是找了人,怕是更容易暴露目標,就我們兩個人速去速迴吧,必須趕在皇上接見完使臣們前迴來。”畢竟皇上說過,讓她在禦花園轉轉,等他接她一起去迎接太後,她就算不去風月閣也有理由。


    “這……好吧。”馬公公硬著頭皮,心裏忐忑不安,希望能夠順利吧。好在,秘室裏麵雖然有幾道機關,卻沒有守衛。


    “娘娘,那咱們就這麽光明正大的去嗎?需不需要換個衣裳?”


    “你這個大內總管是白光的嗎?”楊楚若斜睨了馬公公一眼。


    馬公公恍然大悟。


    對啊,他怎麽給忘記了,他現在是總管太監啊,宮裏所有宮女太監們都歸他管的。


    馬公公嘿嘿一笑,笑得諂媚,“奴才一時給忘記了,一時給忘記了……娘娘,請,往這邊走。”


    楊楚若抬步,往風月閣相反方向離去,由著馬公公帶領,坐上輦轎,由著四個人太監抬著,一路往容妃寢宮方向而去。


    有馬公公親自跟在輦轎身邊,一路上都沒有任何人盤查。隻是有不少人不明白。


    那輦轎是誰的啊?以前怎麽沒有見過,轎子裏坐的又是誰?居然能讓平日裏高高在上的馬公公親自伺候,馬公公怎麽會去容妃寢宮啊?馬公公以前可很少去的啊?


    楊楚若經過幾道關卡,一路都暢通無阻,透過薄紗,看向掩嘴而笑的馬公公,第一次覺得,其實身邊跟著一個趨炎附勢的總管太監也是不錯的。


    “誰?這裏乃是容妃娘娘的寢宮,請報上名來。”突然,幾個侍衛攔住了轎子。


    “誰?你說,除了雜家,還能有誰?蘇妃娘娘說了,容妃娘娘的輦轎都坐了幾年了,輦轎上的錦緞都舊了,蘇妃與容妃同處四妃,感情甚好,所以送了一頂輦轎給容妃娘娘,命雜家抬進去呢,容妃娘娘此次去風月閣,就可以坐此了頂輦轎。”馬公公趾高氣揚的道,眼裏還著濃濃的不屑,看樣子,極是看不起這些侍衛。


    幾個侍衛紛紛不滿馬公公的態度,可是馬公公借蘇妃娘娘,升了太監總管,又得到蘇妃娘娘的器重,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兒,如今蘇妃娘娘盛寵在天,誰敢得罪蘇妃娘娘,又有誰敢得罪馬公公。


    侍衛們隻能將馬公公的態度自動過濾,你看著我,我看著我,紛紛想著馬公公的話。


    蘇妃娘娘送輦轎給容妃娘娘……這……


    一個侍衛道,“公公,容妃娘娘已經前去月風閣了。”


    馬公公故意挑眉,“呀,去風月閣了?這麽早,這不是還沒有午時嗎?”


    “公公有所不知,我家娘娘不管有什麽宴會,素來都會提前去的。”


    “這樣啊,那倒可惜了蘇妃娘娘所贈的輦轎了。不管怎麽樣,既然蘇妃送了,那就抬進去吧,下次容妃娘娘也可以坐。”馬公公一招手,就想讓太監們將輦轎抬進去。


    守院的侍衛馬上上前,攔住他們,“馬公公,容妃不在,所有人不可進入容月宮。”


    “怎麽?本公公也不可以進入嗎?”


    “這……公公身為總管,自然是可以進去的,隻是……”


    “雜家管你們什麽呢,雜家跟你們說,雜家是奉蘇妃娘娘的命令給容妃送輦轎過來的,雜家隻要把輦轎送到容妃的院子,所有的一切,都跟雜家無關了,你們要是不放行的話,雜家就跟蘇妃娘娘說,說你們看不起她,將她送的輦轎拒絕在外,到時候,雜家看蘇妃娘娘會怎麽處罰你們,皇上又會怎麽處罰你們。”


    侍衛們臉色一變,態度變軟,為難道,“馬公公,您這不是為難我們嗎?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啊。”


    “那容妃可有交代你們,蘇妃送輦轎過來,你們必須阻攔。”


    “這,這容妃怎麽可能下這樣的命令。”容妃娘娘又不知道蘇妃會送輦轎過來。


    “這不就得了嗎?還不快放行?”


    “這……”


    “怎麽地?你們不放是吧?好啊,來人,抬輦轎抬迴沁香閣,就跟蘇妃娘娘說這幫狗奴才,不肯放行。” 馬公公臉色一變,擼起袖子,冷冷的瞪了侍衛一眼,一招手,就讓人把轎子往迴抬。


    侍衛們急了,他們怎麽能擔得起這種罪名,蘇妃娘娘前些日子才處死幾個妃子,而且皇上都沒有追究,又何況是他們呢,侍衛們隻能趕緊放行,哀求著他們進去。


    “公公,這……我怎麽敢呢,您進去,您進去吧。”


    “哼……沒眼色的家夥,也不怕蘇妃娘娘要了你們的命,浪費雜家的時間,來人,把輦轎抬進去。”馬公公不屑的道,仿佛這個差事對他來說,隻是完成一個任務。


    幾個太監抬著輦轎,就想進入大門,其中一個侍衛再次攔住,“等一下,請把輦轎打開,需要仔細檢查才能進入。”


    “砰……”馬公公狠狠敲了侍衛一個爆栗,怒道,“怎麽地?你還得瑟了是不是?雜家告訴你,這輦轎不送了,來人,把輦轎抬迴沁香閣,什麽玩意兒,蘇妃娘娘就算不整死你,雜家也整死你。”


    侍衛吃痛,還不及迴應,一邊幾個侍衛就將他拉走了,其中幾個更是拿了一大袋銀子,塞給馬公公,討好道,“公公息怒,公公息怒,他不懂事,您別跟他計較。蘇妃娘娘送的輦轎,又是您親自送來的,我們怎麽敢搜呢,公公,您就給個麵子吧,小的以後定會好好孝敬您的。”


    馬公公抖了抖沉甸甸的銀子,這才笑了,“還是你們幾個有眼色,這事兒就算了,下不為例啊。抬進去吧。”


    輦轎裏的楊楚若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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