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剛吃過晚飯,電話鈴就響了。

    蓮姨正在邊上收拾桌子,不等周若水過來,徑直拎了起來,先對著話筒輕“喂”了一聲,一聽竟然是周若水父親老周的鄉音,馬上興奮起來,提高了聲調,講開了熱熱鬧鬧的家鄉客套話。

    老周就跟國務院總理似得,先是接見了蓮姨,兩人在電話裏客套來客套去好了好一會,再點名讓周若水來聽工作指導:要她別什麽都自己攬著做,要積極發揮蓮姨的作用,但也別把蓮姨當傭人使,新社會了人人平等,可別做殘酷剝削和壓迫的資本家。

    周若水連連叫屈:“爸,您想到哪兒去了,我哪有啊,我把蓮姨當成自家親姨呢,哪來的剝削壓迫啊,還殘酷呢!”

    蓮姨正在廚房洗碗,隱約聽到周若水的迴話,知道老周這是在關心自己教育女兒呢,也不管電話那端的老周聽不聽得見,迴過頭用家鄉話就喊了一嗓子:“哎,他老周,我大侄女待我好著呢,沒壓迫我,我沒殘,我也沒哭,你就放心吧!”

    李林國坐在沙發上,後幾句剛好聽個全懂,“撲哧”就笑出聲來。

    周若水也忍俊不禁,笑得話都講不全了,順勢就把話筒遞給了李林國:“哎喲,你來吧,我受不了啊。”

    李林國臨危受命,忙整頓衣裳起斂容:“爸,您好,您身體好吧?”

    嶽父在那邊迴應:“好,沒事,好得很,也閑得很。沒小龍這小崽子在邊上,還真是不習慣呢!”

    自已兒子如此受嶽父喜愛,李林國樂不自支,忍不住黃婆賣瓜:“那是,爸,您這外孫啊,不是我吹,從智力到能力,從體力到魅力,各方麵發展那都是爭先恐後,力爭上遊啊。尤其是這個魅力,更是勢不可擋,真正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呢!”

    嶽父開懷大笑:“哈哈哈,這小子又長胖不少了吧。你們倒是有得玩有得樂了,就我,天天閑人一個,見不著小龍,還真想得慌呢。”

    李林國得意忘形,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啊,爸,所以啊,我這次出差去南京啊,見見若林,讓他早點給您生個大孫子,讓您天天忙,越忙越精神!”

    “別提那臭小子!“老頭子的興奮情緒一下子被拉下了馬:”我也不敢指望了,都三十五六的人了,還天塌下來不管。我們那時候提倡黨員要晚婚晚育,少生優生,可我像他一般大時,也都已經生了小水了。他倒好,以為戴個帽子就是先生了,吊兒鋃鐺不辦正事,還說什麽現在都提倡不婚不育少生不生了。林國你說,我再耳順三年就是古來稀了,過不了幾年就要喀嘣去見馬克思了,到那時,什麽孫子孫女啊,我都看不到抱不上羅。”

    老周悲從心來,唏噓不已,完了又恨道:“你見著他啊,什麽也別提,就問他一句:這暑假暑假不迴,中秋中秋不迴,這過年還迴不迴了?這老爹老娘還要不要了他?!”老頭子越說越氣憤,激動起來。

    李林國不知深淺卻踩了個地雷,惹得老嶽人雷霆大怒,差點老淚縱流。本應勸慰下,又怕應對不妥禍從口出,隻好擎了個話筒緊閉出口。

    周若水機靈,一看情況不妙,奪過了電話:“爸,您別生氣。我哥這事,過幾天林國去了我讓他們好好說說。您也別急,哥的條件這麽好,要結婚生孩子那不是一張嘴的事嘛。爸,您呢,也不用等到過年,我保證,過不了多久啊,我哥他就會迴來看您,到時候,我和小龍也過去,我們全家團聚,好好樂樂,好不好?”

    說完之後,周若水責怪的看了李林國一眼,又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好,好,好。。。。。”老周開心得一迭聲說好,高高興興地掛了電話。

    老了才知道,女兒真是貼心小棉襖,知道心疼老人,知冷知熱得,句句話都能說到你心坎裏去,說得你這心呀,曖洋洋熱乎乎得就是舒服!

    李林國自作自受,此次出差到南京,任務艱巨意義重大。探望大舅子的工作深化成了說服大舅子迴鄉,兌現妻子周若水的許諾,安撫嶽父母的思兒之情,創建一副天倫融融的和諧美好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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