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奕聞言哈哈一笑,伸手撫了撫她通紅的雙頰,指腹在那如玉的肌膚上滑過,晶瑩剔透,似要滴血一般,叫人愛憐。


    每年他最頭疼的便是兩段時日,其一是年底送年節禮,其二便是生辰這一日,那些有求於他的官僚富商,總會借著這兩日登門送禮,他身份尊貴,兩袖清風,一概拒而不見。


    熟知他脾氣的官員,最多備一份薄禮以示敬意,其他人由諸葛均去接待,自是無礙。


    「傻丫頭,到了我這個位置,辦壽反而是件麻煩事,我也不是誰想見就見的,你可懂?」


    說到這裏,他語鋒一轉,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些,捏了捏她的耳垂,「別人想見我見不著,你卻把我往外推,是何道理?」


    程嬌兒麵色羞紅,躲開他,「倒不是把侯爺往外推,隻是我要給侯爺繡衣裳,侯爺在這裏,倒是耽擱了我。」


    崔奕聞言竟是哭笑不得。


    這丫頭的腦筋與旁人總是不一樣。


    說她嬌憨,她也有聰明的時候,說她聰明呢,很多時候又笨得可愛。


    「無礙,我用不著你伺候,你繡花,我看書。」


    他喜歡跟她這樣靜靜相處,歲月靜好。


    將近而立之年,何曾甘願一個人孤苦到老,意外得了程嬌兒,這丫頭出身又好,不似那些奴婢沒有眼界,品貌端方,他甚是喜歡。


    程嬌兒索性就沒管他了,崔奕又躺了下來看書,看著看著就閉目養神來。


    程嬌兒見了悄悄用一條薄被子搭在了他胸前,複又坐下來繼續繡衣。


    隻是這個時候廊外卻隱隱傳來些許腳步聲。


    今日陳佑在清暉園伺候,陳琦在外麵幫忙。


    陳琦急匆匆趕了過來,麵上似有怒意。


    「好端端的,侯爺今日壽辰,你這是做什麽?」陳佑瞥著哥哥有些不快。


    陳琦沉著眉看了一眼甬道後院,便知崔奕在程嬌兒那邊,歎了一口氣道,「那個徐淮,太可惡了。」


    「怎麽了?」


    「他派了人來送禮,結果……」話說到一半,絮兒脆生生在甬道裏麵喊道,「是誰來了,侯爺叫進去迴話。」


    陳琦忙一住口,便知是自己吵到了崔奕,心生懊悔來。


    自打程嬌兒來了清暉園,德全便調了幾個婆子過來,將內外嚴嚴實實分開,平日這些小廝是不許去後院的。


    陳琦跟著絮兒入了西廂房,跪在屏風外麵,崔奕坐了起來皺著眉看他,「發生什麽事了?」


    陳琦滿臉的懊悔,不想說卻又不敢不說,「是那徐淮派人送了禮來。」


    「什麽禮?」陳琦朝程嬌兒的方向瞄了一眼,咬著唇道,「送了一盒娃娃……」


    說完這話,他就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崔奕臉色冷了下來,他閉上了眼。


    徐淮這是在羞辱他。


    誰都知道當朝大都督徐淮,與他最不對付,他們一文一武分庭抗禮,徐淮手掌二十萬大軍,軍功赫赫,囂張跋扈至極,是小皇帝眼中釘肉中刺,這些年皇帝就是靠著他才能製衡徐淮。


    徐淮除此之外還有個特點,家裏妻妾如雲,生了六個兒子,六個兒子又給他生了十八個孫子,徐家人丁十分興旺。


    不過興旺歸興旺,府內爭權奪利一團糟,弄出不少醜聞。


    隻是今日他過壽,徐淮送他一盒泥娃娃,絕對是嘲諷他膝下淒涼。


    裏麵的程嬌兒聽了這話,臉色瞬間燒紅,她握著繡盤,手心都出了汗,有些不敢去看崔奕的臉色,又羞又躁。


    崔奕深吸了一口氣,麵色漸漸平靜下來,吩咐道,「就說大都督之禮,我甚喜,派人送一盤‘廢物點心’當迴禮,告訴他,生一堆無用之人不如不生。」


    陳琦聞言神色一亮,連忙應聲退下。


    這邊崔府之人照做,迴了一份禮給徐淮,那小廝還故意在徐府門口扯著嗓子把崔奕的話轉達,可沒把徐淮給氣個半死。


    兩位肱骨大臣平日唇槍舌劍,大家也是看慣了的,可像今日這般「禮來禮往」,還是很少見,周邊的百姓議論了很久才散開。


    崔奕待陳琦出去,又重新躺了下來,手裏雖握著書,目光卻落在程嬌兒身上,怔怔出了神。


    程嬌兒被他瞧得麵龐發燙,繡盤不知不覺跌落,一雙皙白的小手微顫著覆上了小腹。


    先前,她確實沒想過生孩子,再出了避子湯那檔子事,就更加介意了。


    可此刻見徐淮這般諷刺崔奕,她怒得胸口疼,仿佛想替他爭口氣。


    崔奕難得能偷閑半日,午後便去前院外書房忙碌,到了晚邊大老爺派人來請他去用膳。


    外宴能推,家宴卻少不得要出席,大夫人操持著晚宴,來給崔奕祝壽的除了家裏的兄弟子侄,還有一些近親,除了沈佑佳之外,也來了幾位表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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