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奕獨自一人,從長廊下來,上了正德院的台階。


    沿著一個迴字形的抄手遊廊過來,便來到了老太太用膳廳的廊下,一抬眼就看到廊下站著一排下人。


    他麵色無波大步走了過來,路過最邊上那個丫頭時,一股熟悉的香味在他鼻尖一閃而逝。


    彼時,他的步子已經邁了過去。


    可那股香氣卻牽動了他記憶深處的神經。


    老太太的晚膳擺在正房的西次間。


    西次間連著打通了兩間房,中間隔著一個黃梨木的雕窗博古架,雕窗正中鑲嵌著一翡翠雲餅,飄花帶綠,通透水潤,是難得的上品。


    博古架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古董玉器雕件,一眼望去奢華靡麗,價值不菲。


    老太太示意丫頭們給兩位老爺布菜,其中又格外照顧崔奕一些。


    大老爺崔瑋與三老爺崔奕分坐老太太左右,席間隻有清脆的湯勺碰瓷杯的聲音,崔家一貫食不言寢不語。


    待吃得差不多了,老太太抹了抹嘴,淨了淨手叫人上茶,往下首瞥了一眼崔奕。


    隻見崔奕神情冷肅,眉目極其清俊,風姿偉儀,一舉一動皆比旁人講究,沒由來的讓屋子裏的人噤若寒蟬,屏氣凝神。


    老太太和善問道,「奕兒今日好像胃口不錯,吃的比往常多了一些。」


    崔奕將淨手的布巾遞給丫頭,難得神色溫和迴道,「些許是今日膳食合胃口。」


    他說到這裏,對麵大老爺笑嗬嗬接話,望著老太太,「三弟說的沒錯,母親這裏廚子不錯,今日這幾道開胃菜尤其好,不知道是不是來了新的廚子?」


    老太太見兩個兒子都誇了起來,忍不住笑出聲,「哪裏,是府上一丫頭,還是老二媳婦身邊的人,今日剛來,沒成想做得這樣好,即是你們喜歡,我叫她每日做上幾樣給你們送去。」


    「那兒子就謝您恩典了。」


    崔奕淡淡垂了垂眸,「倒不必如此麻煩了,我有時也不在府上用膳。」


    他性子一貫清冷,老太太已經習以為常,「那你迴府時,我便叫人做了給你送來。」


    明麵上老太太總是格外偏愛崔奕。


    崔奕頷首不再多言。


    倒是大老爺發現這位三弟今日心情好像頗為不錯,神情不像往日那般沉冷,便打趣道,「對了,三弟,今日為兄遇到張閣老,又被閣老大人罵了一頓,說是我這個做兄長的對你關心不夠,我的好三弟,你什麽時候娶個妻納個妾,都跟著好過了。」


    換做往日崔奕聽到這話,必定是嗤之以鼻,今日倒是神色淡淡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大老爺也不好繼續開玩笑。


    坐了一會,崔奕便借口離開。


    大老爺連忙揮退下人,問起了老太太,「母親,可有把人找著?張閣老說聖上知道了此事,十分關注,聽那意思好像說,若是那個丫頭得了三弟青睞,聖上會有賞賜,嘖嘖,母親您聽聽,聖上對三弟信重到了什麽程度,連個妾都要賞。」


    老太太聽了這話,神色頓時一緊,「聖上知道了?」


    大老爺點頭,「可不是嘛,朝野皆知,現在沒人再說三弟不近女色,些許世家又開始活絡了,想盡辦法走張閣老和宮中的門路,想求賜婚呢。」


    老太太微微苦笑道,「那丫頭找是找著了,但是人已經死了。」


    「啊?」


    「是他親自處死的。」


    「不是吧,難道是個奸細?」大老爺神情驚愕。


    老太太搖了搖頭,「不是,是老二媳婦身邊的丫頭,估摸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爬床,觸了老三的眉頭。」


    大老爺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後,又道,「母親,若是聖上那邊真的要給三弟賜婚,肥水不流外人田,您那邊還得抓緊點。」


    「嗯,我心裏有數。」


    老太太按了按眉心,她娘家還有一位侄女正值芳齡,配崔奕正好。


    老太太並非老太爺的原配,她原先是一五品武將的庶女,先老夫人過門五年無所出,頂著壓力給老太爺尋了一門良妾,便是現在的老太太沈氏。


    老太太沈氏一過門便連生了兩子,一時風頭無二,蓋過了先老夫人。


    後來先老夫人年過四十懷了孕,千辛萬苦生下來一個兒子,老太爺視若珍寶,便是崔奕。


    隻可惜先老夫人身子血虧,熬了一年多就去世了。


    三年後,老太爺將沈氏扶正,沈家在崔家的提拔下慢慢顯赫。


    如今沈家上下一心巴結老太太,指望能把嬌養的嫡女嫁給崔奕為妻。


    老太太自然有這個打算,隻是原先她在沈家並不受寵,有心壓了一壓沈家人,擺擺架子,如今火候卻到了。


    這邊崔奕迴到清暉園,德全一臉殷勤得意地跟了進來,「我的少爺誒,老奴總算把似雪的狀況摸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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