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饕餮出現的時候,王者心的一隻手已經打開了車門,另隻手還在攥著還鞘的王者劍,表情是異常的平靜。他知道,饕餮不是為他來的。

    饕餮晃著巨大的頭顱,一扭三擺地來到了王者心五米遠的地方,瞪起銅鈴大的黃睛,嗓子眼裏憋出了一聲低吼,口水不斷地流下,顯得是異常的恐怖!王者心紋絲不動,反而把劍扔在了副駕駛座上,坐了進去。饕餮見王者心仿佛沒看見它一樣,懊惱地再吼一聲,卻不進攻對它來說脆弱不堪的車,反倒扭身向狼人老大的屍體走去。

    盡管沒有去看,王者心還是聽到了一種哢哢唿唿的聲音,那是饕餮在大口撕著屍體的肉,啃著那具巨大的骨架!這聲音在寂靜的街上傳得很遠,顯得是那樣的怪異,那樣的令人不寒而栗!

    跟傳說中的不同,饕餮不是種很高級的妖怪,它隻是清理在妖界混戰中遺留的屍體,任何一種肉都吃,這倒是符合它貪食的名聲。在人類社會中,混居在城市的可以變成人形的妖怪也不在少數,他們仗著強橫的力量,經常發生小規模的地盤爭鬥,遺留的屍體就是饕餮的美餐。不過,他們都盡量避免傷害到人類,就是貪食的饕餮,也從不以人為食,好似有種強大的力量約束著他們。王者心已經多次見到妖戰和饕餮,明白其中的關節。盡管不怕,但他的疑惑卻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更深更多了。

    為什麽妖界跟人類社會混在一起,能夠彼此互不幹擾的生活?為什麽他們這些妖怪不用強橫的力量,奴役對他們來說不堪一擊的人類?是什麽力量在約束著他們,而又極力避免人類發現他們的存在?世上是沒有無私的神的!這一切是那麽神秘,仿佛蒙著厚厚的麵紗,叫人難以看清,更加的疑惑。而這所有的一切,都跟一個神秘的地方有關。

    妖淵啊!你究竟個什麽樣的地方,繁衍了多少神話啊……。

    隨著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漸漸遠離了那令人心悸的聲音,消失不見。這時,在城市裏響起了淩厲的慘叫聲,仿佛這城市墜入了地獄,無數的靈魂在受著魔火的煎熬!王者心知道這是那種神秘的力量在抹去人們關於剛才事件的記憶,仍然開著車在路上平穩地駕駛著,努力不去想這神秘的一切,卻又控製不住自己的思想。當初他不顧父親的反對,選擇了生物專科,就是想用科學來解釋這些奇怪生物是如何進化而來,進而破譯關於妖淵的所有神話。但大學五年的忘我學習,他失望的發現,現在的科學水平即使再過一百年,也根本無法解釋這一切。這使他感到心灰,就放棄了到發達國家深造的打算。在這幾年裏,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李凱,令人沮喪的結果反而更堅定了他的一個目標,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妖淵!

    他堅信,隻要找到了妖淵,就可以破解一切神秘的存在,甚至還可能挽救已經墮落的李凱!

    很快地,他迴到了自己的小樓,第一眼先看到了父親的那輛藍鳥。這幾年王董事長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已經成了全市的龍頭企業,每年的產值都是幾千萬,車也越換越好了。王者心看看還亮燈的客廳,歎了口氣,知道爸媽雖然剛跟他吵了架,但還在等著他。王者心倒不是煩父親,畢竟他給了自己生命和優厚的生活條件。但王者心發現,自己的父親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王老師了,變得市儈,變得隻認識錢,這使他難以跟父親溝通思想,以至經常吵架。看來半夜還得吵了。王者心自嘲地一笑,大踏步地走進客廳,果然,爸爸王董事長和媽媽正坐在沙發上閑聊著等他,一看他進來,媽媽先起身拉住了他,滿臉是笑容。

    “兒子,剛才都是你爸不好,你別跟他生氣。”王者心的媽媽也跟十年前判若兩人,白白胖胖的脖子上戴著粗大的鑽石白金項鏈,拉著王者心的胖手上帶著三枚大金戒指:“我拿你們爺倆真是啥招都沒有,見麵就幹仗!”她見王者心的麵色不太好,連忙改變話題,異常興奮地說:“兒子,今天我們來是跟你商量兩件好事的。”

    “什麽好事,能有什麽好事?”

    王者心的態度異常冷淡,這引起了王董事長的極度不滿,但在老婆嚴厲的眼神下,還是硬忍了下來。媽媽繼續講。

    “兒子,第一件事是你爸爸的公司已經成為大集團了。這麽大的家業,你爸爸自己撐著,也不容易啊!所以,我們想讓你當集團副總裁,幫你爸爸管理。等你熟悉集團了,你爸爸就退休,這家業就讓你管了!”媽媽見王者心沒有吱聲,以為他默許了,就高興的繼續講:“第二件事。你今年也二十多了,該找個對象了。前兩天李副市長聽說你還沒結婚,非得托宋市長介紹他的閨女。聽說那閨女今年也二十四歲,也是大學生,照片我也看到了,小姑娘漂亮極了!我們已經跟人家定下了,明天你們兩個上午八點,在咱家見一麵。好不,兒子?”

    王者心沉默了一會兒,在他爸爸漸漸銳利的眼神中,堅決地迴答。

    “爸,媽,我是不會去相什麽親的!”他頓了頓,繼續說:“至於說公司的事,你們可以聘個總經理幫忙。我對做生意沒有興趣,更不會當什麽副總!”

    王者心聲音雖不大,但是異常堅決,以至於客廳裏一陣沉默。突然,王董事長猛地站了起來,麵色鐵青的爆發了。

    “你這個小崽子,是不是想氣死我和你媽?”他激動地衝到王者心麵前,指著鼻子大聲的質問:“你不聽我的話,非得上什麽破生物係,行!你不上美國深造,也行!現在你既不接我的班,還不想找對象,你到底想幹什麽?你跟我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王者心看著爸爸因生氣而有些變形的臉,依然是十分冷靜。

    “爸,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是咱家的錢已經夠花了,我不想再為這努力。我想做一些我一直想做的事。至於說對象,我現在還不想。希望你們不要逼我。”

    “你想做你想做的事?你能做什麽?”王董事長象頭發瘋的獅子在客廳裏轉來轉去,忽然停在王者心麵前,大聲地罵著:“你這個敗家子,你說說,你花了我多少錢?你還想怎麽的?你是不是喜歡上了什麽小狐狸精,準備打一輩子光棍?你是不是想把我和你媽氣死,你—才—甘—心?”

    王董事長是真的發火了,最後幾個字是聲嘶力竭的喊出來的,噴了兒子一臉的吐沫星子。更令他發火的是,王者心竟然還是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慢悠悠地開口迴答,內容幾乎令他真發瘋了。

    “我的想法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的,包括你,爸。”

    王董事長瞪著眼睛喘著粗氣,憋了半天,最後在牙縫裏迸出了四個字。

    “你給我滾!”

    王者心聽了這話,聲都沒吱轉身就走,身後是王董事長憤怒地踹碎茶幾的響聲和媽媽的大聲召喚。他義無返顧地離開了家,開著車出了大門,沿著環城路開到了北山上。

    北山是一個縣城的小景點,不高的山上雖說沒有河流,但鬆樹蔥蔥,四季常綠。在這個晚間氣溫依然溫柔的夏季,清風輕撫,鬆濤陣陣中青石小徑在荒草中時陰時現,鬆鼠在涼亭的長椅上悠閑地抱著鬆塔,輕輕的啃嗑聲在這個稀星弦月,夜風沉醉的夜晚,顯得是另類的詩意。王者心把車停在了半山上的公路邊,慢慢地沿著小徑走到了最高的涼亭,站在長椅上,俯視著下邊如繁星落塵的點點燈光,對著南方茫然地出神。

    那正是自己家鄉的方向,在那裏,有一個傳說中的妖洞,裏邊曾經有一個住了一百年,絕色嫵媚的紅狐妖。

    他爸爸有一句話說對了,他真的愛上了一個狐狸精。

    六年前的妖洞裏,那個美麗的狐妖或怒或笑,或驚或喜間流露的無盡萬種風情,直迷倒世間男子,一代絕世嬌娘。盡管開始的時候,紅狐妖對他從沒有手下留情,但那美豔的一舉手一投足間,和她或敵或友的每一瞬間,每一個片段都深深地烙在王者心的心底,曆經兩千多個日夜,不僅沒有淡忘,反而如同古畫上的墨跡,直透到了另一麵。這使他在大學裏,對諸多美女視而不見,就是跟自己在同一所大學的曾心儀的對象林鳳柔,對自己含情脈脈的接近,也是靜靜的拒絕於千裏之外。

    他已經對世間的女子失去了任何的興趣,因為他的心已經被那紅狐妖給填滿,再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容納任何人的愛情了。

    在這幾年裏,他也曾冒著被群妖圍攻的生命危險,偷偷上過幾次妖洞,可幾次都是被拒之門外,紅狐妖不知是怎麽想的,就是不肯開門。去年的春天,他終於把寶庫的門叫開了,出來的卻是一個俊美異常的白發男子。他知道王者心的目的後,告訴他紅狐已經完成了一百年守護的使命,迴到九頭狐族了。他就是新的寶庫守護者。可是任憑王者心這麽詢問,他都不肯透漏狐族的居住地在哪裏,最後被王者心磨得沒法,說了九頭狐的居住地在地下,其餘的堅決不說,後來幹脆迴到庫裏,不理他了。他沒有辦法,隻有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尋找自己的愛情了。

    妖命千百年,人生幾十載?盡管他是個半妖,但畢竟不是真正的妖,更不是神,逃不了生老病死的命運。

    這份愛是那麽的渺茫,仿佛難以實現!

    在夜色的掩蓋中,那瘦高的青年滿臉是思戀的痛苦,卻又是那麽的決絕!

    即使尋到了老死的那一天,隻要再見到那夢中的愛情的樣子,死又何憾!

    夜更深,情更默。那個看破一切煩惱的青年啊,盡管智慧超人,但還是被情所困,難以自拔啊!這真是消愁易於攀月,攀月易於斷水,斷水易於忘情,世間癡男怨女無數,說到底,都不過是一個情字折磨……。

    這一夜,王者心屹立在習習夜風中,無眠到天亮。當天已大亮,許多晨練的人開始爬山鍛煉的時候,王者心知道自己不能象傻麅子似的站在山頂了,揉著眼睛下山了。當他走到自己車邊的時候,兜裏忽然響起了嘟嘟的電話聲。那個時候手機還是很少的,盡管王者心有錢,但使的還是二磚頭,盡管樣子難看,還沒有現在手機那麽多功能,但是信號極佳,在這半山腰還是照接不誤。王者心剛接通,就聽見了一個豪爽的聲音,正是大哥楚天的電話。

    “老弟,你現在在哪?我已經到縣城了,正在你家小樓的門口。快點給我迴來,別讓你大哥我等急了!”

    “是大哥啊?我馬上迴去!”王者心心中一喜,馬上往迴趕。自從六年前一別,他們三兄妹隻能一年見一麵。楚天當兵複員後,非得要自己創業,跑到深圳搞了個小建築隊,現在已經小有規模了。水蓮在畢業後就留在了雜技團,已經成了台柱子,但聽說今年雜技團要搞改製,水蓮也嫌掙的少,說要迴家自謀職業,估計也就是這幾天迴到縣城。沒想到大哥楚天倒是先迴來了!當他以允許的最快速度迴到自家的小樓時,沒等下車,先看見楚天穿著一身流行的夾克牛仔褲,大刺刺地在門口站著,衝他使勁擺著手,旁邊還站著王者心的媽媽。

    “老弟,你可想死我了!”王者心剛出車裏,就被楚天一個熱情的擁抱,勒得他差點沒氣。此時的楚天更高了,魁梧的個子足有兩米一高,簡直就是一座鐵塔!許是好久沒見了,楚天的聲音有些哽咽:“操他媽的,啥時候還是跟兄弟在一起好,就算上刀山下油鍋,心裏也他媽得兒勁!”

    “我也想你啊大哥!”

    王者心也十分激動,緊緊擁抱鬆開後,他瞥見了自己的媽媽還在一邊站著,臉色不禁一沉,不由分說地對媽媽說:“我給楚天上飯店接風去了,沒事的話別打我的電話!”

    “上哪啊你們?喂,兒子……。”媽媽怎麽喊也沒用,眼睜睜地看著桑塔那開走了。她知道王者心怕她磨嘰,不禁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哀歎道:“這孩子,十多歲的時候多省心,現在怎麽這麽不聽話?難道他的叛逆期比較晚?這孩子真叫人琢磨不透……”

    此時的王者心可不知道媽媽的嘮叨,載著楚天直奔新開的豐色夜總會。這夜總會不僅是風流場所,就是餐飲和按摩都是現在的縣城最一流的地方。兄弟倆先狠狠地滅了一大桌子菜,又洗了一個當時十分流行的桑拿浴,頓時感覺渾身清爽,再開了一個包房,叫來了兩個按摩小姐,躺在床上享受著。王者心盡管思維智慧異於常人,從不享受色情服務,但是一般享受是沒有人可以拒絕的,他也如此。倒是楚天想叫一個真正的小姐來‘服務,’可是王者心不同意,說大白天的哪有這服務?到底把大哥的花花心思給弄沒了。按摩結束了,兄弟兩個都覺得有點困,可是重逢的歡愉又使他們不想睡,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老弟啊,你跟你媽是怎麽迴事?”楚天熟練得點上了一棵當時十塊錢一包的紅塔山香煙,迷著眼愜意地深吸了一口,又徐徐地吐出一股青煙:“你是不是做什麽事惹你媽生氣了?我可告訴你,你媽就是我媽,惹她老人家生氣,大哥可不答應!”

    “我哪敢惹她?是他們逼我才對!”王者心無奈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沒想到楚天聽完猛地坐了起來,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象看著一個長相奇特的妖怪。

    “老弟,你爸叫你接班你都不幹?我看你是瘋了!至於說看對象,那就看唄,咱一個大老爺們怕啥的?沒感情泡著玩唄!我看你是念書念傻了,市長的閨女都不搞,你他媽還想跟仙女搞啊?”

    “你饒了我吧大哥,別說這個了行不?”王者心實在不想再說這個問題,反問楚天:“你呢大哥?你不是在深圳混得挺好的,咋又迴來了?”

    “別提了。”楚天狠狠抽了口煙,煙霧繚繞中重重地倒在了床上:“老子在深圳好容易混出點名堂,卻被一幫王八犢子給耍了!”

    原來,楚天的小建築隊剛開始的生意還是不錯的。但在去年,他包了一個小樓的活,由於他的輕信於人,合同沒有簽就開幹活。等活幹完了,對方變卦了,硬說錢早就分期付了,還拿出了收據。原來楚天在跟他們喝酒的時候喝多了,稀裏糊塗地簽了張紙,沒想到中了對方的圈套!這下子可把他坑苦了,錢沒掙著不說,還把自己的老底全付給農民工當工資了!楚天氣得上告,可是敗訴了。一怒之下,他搞了包炸藥,在那幫犢子剪彩的那天,把新裝修好的樓給炸了!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那幫家夥本就很有勢力,就報了案。楚天知道殺人是不行的,除非把警察殺光,否則就得一輩子逃亡了!沒有辦法,他隻好跑迴了家鄉,另謀打算。

    “這幫犢子,要不是老子忌諱深圳市裏那三個破妖神,早他媽殺個精光了!”楚天狠狠的罵著,忽然想起了什麽,問王者心:“哎老弟,你感沒感覺到,咱們的妖石好象有點怪……感覺好象是電池不夠了的樣子?”

    “怎麽,你也有這種感覺?”

    王者心躺在床上,心裏可是一慌,知道壞了。他們雖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半妖,但那種奇異的進化還沒有結束,這種感覺難以形容,但絕對是正確的。這就是妖的直覺。不僅是楚天,在最近一段時間,王者心也感覺到妖石內的奇異能量在衰弱,外表的幻光幾乎看不見了。如果這妖石真的象電池沒電一樣,那他們的進化就會被迫中止。這種後果王者心非常清楚,別說妖石失去了作用,就是離開他們一小會兒,他們這種半妖都會在極度的痛苦折磨中死去!盡管後果嚴重,王者心還是馬上冷靜下來,對楚天說。

    “大哥,看來我們非得找到妖淵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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