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的,百官跪地連唿不敢,南遙亦是無奈隨之,心道給顆甜棗大個巴掌,這也算是楚奕風慣用的手法。


    果然的,話音一落,楚奕風神色忽然一暗,厲聲道:“朕為天子,諸位卿家為朝臣,雖是君臣有別,但卻都是為我大楚的百姓延綿福祉!朕本以為,爾等不分官階皆是我大楚棟梁之臣,可未曾想到人心難測,居然有人敢膽大妄為的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倒行逆施!”


    天子一怒,群臣激蕩,眾人皆是在楚奕風鐵青的臉色下紛紛驚慌失措的交頭接耳,猜測到底是何人敢如此大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耍手段,要麽就是福大命大能一直隱瞞到底或是逆襲而上,要麽就的做好腦袋搬家的打算。


    而以此刻的情景看來,明顯的便是後麵這種情況。


    大部分人多是迷茫搞不清楚狀況,當然,也有那自以為聰明的認為已經揣測出聖意,想著此刻若是站出來順承了天子之意,必能讓皇上側目相看。


    銳利的眸光一一掃視過玉階下的眾位朝臣,楚奕風陰沉著麵容緩緩吸了一口氣,更要開口,卻有身著湖藍官袍的微胖身影從一旁閃現出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捶胸頓足的大唿:“啟稟陛下,臣有要事要稟告!”


    原本隻有楚奕風一人雷霆震怒的偌大宮殿此刻卻是喧鬧不休起來,人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一臉怒容、神情激憤的朝臣唾沫橫飛、手舞足蹈的痛訴朝中某位新晉大員的累累罪狀,可讓他們真正奇怪的是,那被痛訴之人是誰已經顯而易見,可是此刻,她卻跟沒事人一樣優哉遊哉的品嚐著手中的香茗,仿佛那杯中之物是天底下最為難得的瓊漿玉露一般。


    都被人告到皇上哪兒了,還能如此淡定?隻這等異於常人的反應就足夠讓人看不透的!


    “陛下,老臣為大楚鞠躬盡瘁二十餘年,便是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此等奸佞之臣卻是微臣生平僅見,臣懇請陛下,除去此奸佞之臣,還我大楚海晏河清,否則民不能安,國無寧日啊陛下!”


    重重的叩拜於玉階之上,盧平川幾乎是聲淚俱下的聲聲泣血,簡直讓人聽之動容、聞之落淚啊!不少朝臣亦是隨著他的話拚命的點頭,沒錯,此等奸佞之臣該殺!


    好不容易一氣兒將心中的話全都倒了個幹淨,盧平川急急的喘了幾口粗氣,心中的快意卻是無法名狀的,沒錯兒,他狀告之人就是南遙!


    自從上一次二人結下梁子開始,盧平川可是對南遙恨之入骨,原本這新課狀元隻為就該是他的兒子,可南遙不僅在大殿上讓他顏麵無存,而且竟然耍弄了心機讓皇上下令將他的兒子送到軍中曆練,後來更是仗勢欺人打傷了他的兒子!


    盧家三代單傳,到了盧豐仁便是唯一的一根獨貓兒,盧平川很不得將天下間最好的東西全都送到他的手中,所以的就算是沒有他和南遙的私怨,盧平川也是絕對容不下南遙。


    隆和殿一試,南遙大放異彩,眾多光環加身,反之盧家父子卻成為朝堂上的笑柄,這樣的天差地別,讓他們怎麽能忍?以盧豐仁的淺薄的見地,自然是希望早早的將南遙處之而後快,可盧平川卻是執意不肯。


    一則南遙此刻身份不同,堂堂一品大員若是有什麽意外,定然會在朝堂掀起軒然大波,到時候他們的計劃一定敗露;二則他們父子與南遙失和已然是眾人所見,此時南遙若有意外,頭一個會被懷疑的就是他們


    因為盧平川的極力反對,這複仇之事便被暫時的擱置,而直到市井之中關於南遙的流言紛紛而起的時候,盧平川這才喜出望外,隻覺得老天爺都在幫他!南遙自尋死路自辱其名,如今市井之中她的惡名無人不知,此等奸猾之人如何能入朝堂、位列百官之首?便是五馬分屍、處以極刑都絕不為過!


    於是乎,盧平川接連上書,就連送到楚奕風眼前的那些個奏章有大部分都是出自於他的手筆,甚至還有推波助瀾,接著呂巧陽的手報複南遙……


    如今楚奕風在宮宴上大發雷霆,且字字句句似乎都是在指南遙,盧平川自以為得到了好機會,自然是不甘示弱,搶先站出來義正言辭的指證,說道動情之處甚至已經老淚縱橫,看的南遙忍不住搖頭深深歎息。


    不得不說,盧平川實在是愚笨至極,甚至比起當年的慕錦書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難道就沒有看到,他說的越多,表情越激動,高座之上的楚奕風神情就越是晦暗麽!


    愚笨不是致命要素,可要是昏了頭腦的自尋死路,那可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了!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如今的南遙在蔑視盧平川的同時亦在暗暗的慶幸,虧的是自個兒早有打算,否則等待著她的下場一定是極為悲慘的!


    僵冷著麵容,楚奕風神色莫辨的等到盧平川唱完了大戲,黝黑的眸子這才緩緩的滾動了一圈,麵無表情的問道:“盧愛卿的話,眾位卿家有何見地?”


    一聽這話,不少受了蠱惑的人頓時眼前一亮,皇上這意思分明就是要降罪啊!此刻該是他們表忠心的時候了!有盧平川打頭陣,立刻便是唿啦啦的一個站出來十幾個朝臣,一口同聲道:“懇請陛下清君側,誅殺佞臣!”


    “主子!”踏雪和尋梅心中大急,眼下的情況分明就是對自家主子不利,可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皇上昨日不還是相信了主子的忠誠嗎?為何這會兒竟然全部記得主子獻上的那筆重禮了?


    南遙不動聲色的迴眸,一個冷冽的眼神瞥了過去示意她二人不可輕舉妄動,至少這會兒她們決不能自亂陣腳!


    “陛下,朝中諸位大臣眼睛雪亮,奸臣當道危及社稷,請陛下早早的下決斷吧!”長唿一聲再拜於地,不算麵上的表情就痛心還是凜然正氣,亦或是別的什麽偽裝出來的模樣,可此刻他的心裏卻早已是心花怒放,以目前的形式對他可是大大的有利,便是再添一把火,定然能讓那礙眼的人徹底的從自個兒麵前消失!


    “皇上,臣有話要說,請皇上三思啊!”就在眾人異口同聲的討伐南遙的時候,顧言諾卻是再也忍不住了,他的膽子一向是很小,更因為出身的關係而頗為自卑,當初在國子監,麵對著盧豐仁的囂張跋扈,他可不是隻能默默承受不敢反抗?


    不過此刻,他卻是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重重跪在玉階上,誠懇諫言道:“陛下,臣與南相國從國子監就已相識,臣願意以性命擔保南相國絕不是奸佞之臣!”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的讓大殿內的喧嚷達到了最高點,一時之間眾人竟然忘記那高座之上的天子還沒有出言決斷,隻指指點點不斷交頭接耳。


    “難不成此事還有別的內幕?”


    “怎麽可能!市井中的傳言哪裏是空穴來風?況且,他一個小小的七品官人微言輕,你以為陛下還真能輕信於他?不過是自個兒找死罷了,我看啊,十有八九也要倒黴了!”


    “我看未必,皇上要是想降罪何必等到今日,還是觀望觀望……”


    顧言諾突然出現讓盧平川的表情一下子扭曲了,他怒目圓瞪,氣勢洶洶的衝到顧言諾的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竟是硬生生的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兒將他拎了起來,口中大罵道:“你算是什麽東西,一個七品小官,皇上麵前哪有你說話的份兒?你說你與奸臣早就相識,要我說,奸臣貪財你定然也有參與!”


    盧平川好不容易等到如此的良機,怎麽可能會眼睜睜的任由其發生別的變故?是以顧言諾一現身,新仇加上舊恨,盧平川竟然將對南遙的怨怒全都一股腦的發泄在他的身上,怒火陡然之間爆發,他亦是昏了頭腦,竟然忘了此刻高座之上的楚奕風才是真正有資格決斷一切的人!


    顧言諾給盧平川鐵鉗一般的手掌死死的抓住,可憐他文文弱弱的身子骨哪裏能掙脫的開盧平川的癡肥?便是急的臉紅脖子粗亦是不能脫身,隻能一疊聲的咬死道:“我絕不相信南相國是這樣的人,陛下,您一定要明查,求陛下明察啊!”


    “可惡!”鐵拳一揚,盧平川居然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怒氣衝衝的給了顧言諾一拳,頓時將他大的口鼻流血還兀自在叫囂不已,“無知小兒,你倒是看看誰會相信你的隻言片語!”


    “我信!”


    “朕信!”


    幾乎是同時,兩道冷冽的聲音在大殿內高亢的響起,而那出聲之人,一個竟然是孔芝,至於那另外一人,居然是楚奕風。


    轟!


    這下子才算是徹底的炸了鍋,不過這喧嚷的大殿卻是一下子安靜起來,人人都隻看到那明黃身影震怒的拍案而起,黑眸一眯,點點利光迸射而出,怒容一現已是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了。


    “皇、皇上!老臣有罪啊!”被那好似猛迸射出毒箭的冷厲眸光死死的盯住,盧平川隻覺得渾身上下如被滾油徹底的澆過一般,震驚過後便是滿滿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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