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洛子瑤卻咬緊了牙,搖了搖頭,竟然抬起頭來對著蕭逸宸露出一個微笑。盡管那個微笑比哭還要讓人心痛,盡管她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孩子,還是、打掉吧。”這句話,幾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勇氣和氣力。說這話的時候,洛子瑤的眼淚已經不自覺的盡數流下,可她還依然在笑著。


    那一瞬間,洛子瑤覺得自己被生生撕裂成了幾瓣,極痛之後剩餘的全是麻木。


    那一瞬間,蕭逸宸亦覺得自己的胸膛處一片空洞。心……碎了。


    在她極度絕望的時候,在她笑著哭泣的時候,在她撕心裂肺的痛楚時候,心裏想著的卻是不能讓這個孩子,毀掉蕭逸宸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切。不能讓這個孩子,成為別人戰勝蕭逸宸的籌碼。她不能讓這個孩子……出現在這個世上。不能……


    蕭逸宸的大掌扶在洛子瑤的肩膀,搬過她的身子,堅定的對她說著,每一個字都斬釘截鐵,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和讓人窒息的血淚。“瑤兒,你需要這個孩子!我也需要這個孩子。”


    洛子瑤看著他,慢慢的將手抬起,輕輕撫上蕭逸宸的臉頰。她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發抖。


    “蕭逸宸……”話音在吐出這三個字之後,戛然而止。


    ……


    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再一眼淚落下來……


    不多時,奪眶而出的淚水已經爬滿了洛子瑤的臉。


    她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整個人就像是一條離了水的魚,連唿吸都困難了起來。


    身體也沒了力氣。她的身子仿佛再也支撐不住似的晃了晃,在癱軟之際,被蕭逸宸一把摟在了懷裏。


    狠狠抱住蕭逸宸,將頭抵在他胸前的洛子瑤,終於發出了讓人揪心的哽咽聲。隱忍的小聲哭泣著,緊攥著蕭逸宸衣服的手捏的更緊,指甲把掌心都掐出了血。


    “……為什麽…………”


    “蕭逸宸…………宸……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為什麽會是這樣的……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何其殘忍,何其殘忍……


    “啊——————”


    洛子瑤把臉埋在蕭逸宸的懷裏,失聲痛哭。一聲聲,一句句。盡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再難忍受的殘酷……幾乎要把平生所有的委屈全部哭出,要把一生的眼淚都在此流幹。


    為什麽要這麽對待我們……蕭逸宸……蕭逸宸……


    “不要……哭了。乖,不要再哭了……”蕭逸宸的手輕輕拂過洛子瑤的眼睛,抬起她的臉龐,他想安慰她,可是自己眼眶中的淚珠卻毫無預兆的湧出,擦過洛子瑤的眼角,淹沒在她的發間。


    為什麽叫我不哭了呢……


    洛子瑤抬起臉,將唇輕輕的貼上蕭逸宸的眼睫,吻盡濕潤。


    在哭的……明明是你啊……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愛你……


    蕭逸宸,我是這麽愛你。我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你,可以放棄所有一切,為了你。


    兩個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淚水仍然是,止不住的潸然淚下。


    可是,即使是痛,即使是不忍。這個孩子就算對你我再重要,即使我愛他勝過自己的生命。我卻依然不能留他……因為在我心裏,你才是全部。


    我不忍,我不能,用你的全部做賭注……


    蕭逸宸將全身顫抖的洛子瑤再一次緊緊的抱在懷中,他試圖想要用自己身上所有的溫度來溫暖這具不停顫抖的身體的。


    婆娑著她帶著淡淡香氣的頭發,他強忍著最後的一絲理智,“走吧……聽話,乖,走的越遠越好,答應我,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重新開始,就當……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好不好?答應我,離開這裏……我一個人可以的。”


    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嗎?


    怎麽可以的,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將明明發生過,明明這麽刻骨銘心的痛說忘記就能忘記的?


    不……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要……不要……


    她想要說什麽,可是喉嚨被悲痛塞得滿滿的,發不出來一點聲音來。


    她不住的搖頭,拚命的搖頭,她不要把他一個人丟下,不要……


    她想和他在一起,和他一起麵對未來的所有一切。她不要他一個人去麵對所有的悲痛。他是多麽的在乎,他是這麽的在乎啊……


    雖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可是洛子瑤心中所想的,他卻似乎能清清楚楚的感受的到。


    他雙手捧住她的臉頰,用那雙略微帶著一絲粗糙的指腹將洛子瑤的眼淚一點一點的拭去,盡管不管他怎樣去拭卻怎麽也拭不幹。


    他微蹙著眉頭,滿目的心疼的看著洛子瑤,“可以的,相信我,你不是說信我的嗎?你相信我,我一個人可以麵對的。聽話。”


    洛子瑤咬咬唇,搖搖頭,眼淚再一次如決了堤一般向外湧出,“不,不要……”不要讓她走,不要讓她離開他。


    洛子瑤抓著蕭逸宸的胳膊,緊緊的,緊緊的……


    蕭逸宸拚命的為他擦去滾落出來的淚珠,可是卻怎麽也擦不幹淨……


    “不要……不要把我推開……不要……”洛子瑤再一次抱住他的身體,將自己的臉緊緊的埋進他的懷中,“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不要離開你,不要……”不管麵對什麽樣的情況,當他掀開那塊紅綢的那一刻,即使麵對著他如此冷漠,她都沒有想過要離開,這是她的家啊,隻有有了他,她的家才是完整的,她才真的有了家呀……


    蕭逸宸反手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緊緊地,緊緊地……


    他仰起頭,看著黛色的夜空深深的歎了口氣。


    老天爺,若可以,我願意用我十年壽命來換一次重頭再來。若可以,真的若可以……老天爺,求求你不要這麽殘忍,不要這麽殘忍將所有一切都奪走……


    我寧願我沒有再愛上她,寧願她真的隻是為了權益,寧願!


    懷中的人的哭聲慢慢的停了下來,慢慢的變成了小聲的抽泣聲,而後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蕭逸宸微微垂下眼眸,輕輕撫摸著洛子瑤的頭發,嘴角處淡淡的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睡吧,睡醒了就沒事了,睡醒了或許什麽都會過去的。”


    終於當洛子瑤熟睡過去後,蕭逸宸將她抱起,向碧落閣走去。


    讓她走,盡快的讓她離開這裏……


    蕭逸宸輕輕的將洛子瑤放在的床榻之上,為其蓋上被子。手輕輕的撫過洛子瑤的臉龐,為其將眼角的淚水輕輕的拭去。


    而後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他剛轉身的瞬間,原本早已經熟睡過去的洛子瑤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轉身,垂眸,隻見洛子瑤滿目無助的看著她,不語,可眼淚卻一滴一滴的往外湧。


    蹙眉,蕭逸宸隨即打消了要離開的念頭,轉身坐迴了床榻之上,看著洛子瑤的淺淺的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不走,我不走。留下來陪你。”


    一邊說著,他邊為洛子瑤抹去眼淚。


    他從來不知道,她的眼淚會讓人這麽的讓心心痛。以為不管遇到什麽事,她都不會哭,不會流淚,可今天,他的這雙手為她擦去了多少眼淚,每一次,他的心都會痛一次。好痛好痛……


    他脫下長靴,上了床榻,而後將洛子瑤環抱進自己的懷中,用下顎蹭了蹭洛子瑤的額肩,“乖,睡吧,我不會走了。”


    洛子瑤下意識的往他的懷中鑽了鑽,含糊著,用哭的沙啞的聲音,輕聲道,“答應我,別把我送走,我不要的離開你,不要……”


    她還是不死心。可是她越是這般的執著,蕭逸宸又怎麽忍心呢?他怎麽忍心讓她去承受未來的事?


    甚至他已經後悔為何不早點下決心找個借口將她送出皇宮,即使用傷害她的方式,至少不管什麽樣的痛,或許都比不上的像現在讓她去麵對這樣的痛吧。


    “不要讓我離開你……好,好不好……好不好……”聽得出來,她已經沒有再多的力氣了,可是她卻還是不放棄,希望蕭逸宸能答應她。


    蕭逸宸緊了緊手臂中的力道,“嗯。”隻是這麽應付的應了一聲。


    或許洛子瑤是真的以為他答應了吧,於是終於慢慢的閉上眼睛,安靜的睡了過去。靜靜的,睡著了……


    蕭逸宸終於也無力的閉上眼睛,陪著洛子瑤安靜的睡了過去……


    夜是安靜的,真的很安靜,隻有他們的唿吸聲交織著。


    成親數月,這是第一次兩人如此這般的誰都不排斥誰的相擁而眠,可……可是,卻是這般的讓人心酸。


    天再暗,夜再漫長,卻怎麽也無法的逃避這樣的一個事實。


    天亮了,他們還是要去麵對的那個殘酷的現實!


    ……


    晨曦的溫熱從鏤空的雕花窗格中滲透進這間房間。


    蕭逸宸的微微顫抖了一下雙眸,而後睜開了眼睛。


    垂眸,看見懷中的洛子瑤依舊還靜靜的睡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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