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從洛子瑤的額間滲出,她重重的喘著氣,模樣有些許的狼狽,卻依舊的冷靜。“是誰派你來的?既然你是想要我洛子瑤的命,那就應該讓我死的明白些吧。”


    黑衣人冷然的看著她,卻沒有迴答,被黑色麵罩掩住的臉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隻是他的眼睛微微一眯。然後毫不留情的將手中的劍翻轉,然後赫然抽出。鋒利的劍刃剝離劃穿了洛子瑤的掌心,一時間,寶劍之上被血液所沾滿,而洛子瑤的掌心則變得血肉模糊。


    “啊!”洛子瑤痛唿出聲。


    鑽心的痛楚一陣接一陣的傳來。洛子瑤隻覺得自己的手掌火辣辣的疼痛,而身體也開始漸漸不受自己控製。從額頭上滑落的汗水流進眼角中,模糊了視線。


    霎時,洛子瑤隻覺得胸前一涼,極痛之後,意識開始慢慢的渙散。


    然後她在模糊中隱約聽到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很近,但又似乎很遠。


    他說。“王妃,王爺有命,屬下得罪了。”


    一瞬間,洛子瑤隻覺得血液全部湧上了胸口。周身開始漸漸變冷。


    “王爺……王……爺……”


    洛子瑤無聲的聲瀅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聲王爺所喚者是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來取她性命的人是被誰指示。可是,為什麽,為什麽?!


    急促的唿吸著。忍受著巨大的疼痛和幾乎窒息的心碎。在反反複複的自我折磨中意識開始沉浮。以至於忘記了最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翻窗逃走的黑衣人,以至於最後徹底昏厥在及時趕來的祁進的懷裏,卻依然身處在無法自拔的痛楚之中。


    蕭逸宸,如果這一切都是你做的,那你不如直接親手將刀喂進我的心髒,將我一刀斃命。


    這是洛子瑤在昏迷之前唯一的念想,意識已經開始變得渙散了,全身的疼痛也已經被所有的一切都遮掩去了。……


    靜謐的房間內,隻有鏤空的紫檀香爐內偶爾絲絲的燃燒香木的聲音。


    祁進隨手搗了搗手邊的藥碗,漆黑的藥汁已經涼透了。隻見他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女將藥拿下去熱一下再送迴來。


    這樣的動作,他已經做了好幾遍了,隻是藥熱了涼,涼了熱,卻始終沒弄等到靜躺在床榻上的洛子瑤醒過來,甚至是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主上,已經一天一夜了,您還是去休息一會吧。”一旁另一個紫衣女人上前小聲道,“這裏有我們。”


    祁進並沒有理會紫衣女人的話,而是弄了一條手巾弄濕了擰幹替換掉洛子瑤額頭上的那一塊。順手再探了探她的額頭,隻見他的眉頭微微一蹙。


    還是很燙。


    祁進看著麵前這個氣若遊絲的女人,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開始迴想救下洛子瑤之時發生的事——


    正當他準備帶著奄奄一息的洛子瑤離開醉仙閣時,盡然醉仙閣中出現了另外一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龍冕。


    隻見他微扯著一個嘴角,眸中帶著濃重的殺氣。“留下這個女人。”


    祁進到也沒有在意一般輕笑一聲,“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看碰到麟國的太子殿下。”頓了頓,“恐怕太子殿下來了有些晚了,宸王妃在下就先帶走了。”說完便要離開。


    龍冕伸出手臂,攔住了祁進的去路,“是嘛。”語氣中充滿了挑釁。


    祁進挑眉,“太子殿下還不是在下的對手,在下今日不想與您浪費時間,改日在下請殿下喝杯茶如何?”


    “本王想要的,沒人可以得手。”龍冕說完便出招欲想奪到祁進懷中的洛子瑤。


    祁進垂眸笑了笑,“可是我黛雪樓想要得到的,也未必能失手吧。”


    “你是黛雪樓的人?”龍冕聞言一愣。


    “好說。在下祁進,黛雪樓樓主。”笑了笑,“殿下以後有什麽生意記得多關照敝人,告辭。”說完,隻見祁進抱住洛子瑤,點地,旋身,從窗口一躍而出,轉瞬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唯獨留下龍冕一人。


    他迴眸看了一眼地上的還殘留下來的一灘還未幹透的鮮血,而後拂袖而去……


    ……


    祁進微微的向後靠了靠,雙手抱在胸前,微蹙著眉頭看著麵前的洛子瑤。


    隱約之間,他的思緒開始飄散,似乎有那麽一刻,他慢慢的將那個塵封多年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撥開,穿過朦朧的霧氣,隱約的同記憶深處的某個身影重疊相和。


    轉身,迴眸,淺淺一笑,梨花紛飛之際,那個笑容,就如同春風一般,暖暖的在周圍擴散,擴散……


    心頭,突然被什麽牽扯住一般,生生的疼,疼的直叫人一瞬間的不能唿吸。


    “主上,藥熱好了。”侍女輕聲一喚,將祁進的思緒拉了迴來,隻見他一愣,迴眸看了看對方,看了看剛放在桌上的藥,再迴頭看了一眼依舊昏睡不醒的洛子瑤,不禁蹙了蹙眉頭,“算了,還是先擱著吧。”一天一夜了,她甚至連動一下都沒有,莫非這次她真的熬不過去了?


    想到這裏,祁進突然站起身,向房間外的門廳走去。


    門廳的臥榻上正悠哉悠哉的躺著一個半白頭發的老頭,翹著二郎腿睡的正香。


    “唉,我說薩滿,她都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要什麽時候才醒過來。”祁進看著那老頭有點不耐煩的問道。


    隻見對方突然睜開眼睛,撇了祁進一眼,沒好氣道,“我怎麽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薩滿猛然豎起身子,雙腳盤著,有些惱怒道,“這丫頭,能活這麽大已經是一個奇跡了,而且這一劍就差半寸她這條小命當場就沒了,她到現在還有口氣,已經是她的造化,我已經說了,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她要不要活就看她自己了,你小子在這裏唧唧歪歪的,急個屁啊!”


    聞言,祁進隻得咳嗽了一聲,撩起長袍悶不作聲坐了下來,似乎有點失落。


    “唉,我說祁進。”薩滿往祁進那邊靠了靠,“你沒事管人家女兒做什麽,從小到大樣樣都要操心,你有那麽多時間,不如和你黛雪樓那些漂亮小妹妹談談情,說說愛豈不快哉?至於每天為這麽一個黃毛丫頭神不守舍的?”


    祁進撇了薩滿一眼,“多事。”


    正當薩滿還想繼續說什麽的時候,裏麵的丫鬟興衝衝的跑出來,“主上,姑娘好像醒了!”


    祁進聞言,也不管薩滿在後麵大唿小叫的徑直的走了進去。“臭小子,我話還沒有說完呐,喂,喂喂……”


    ……


    看著洛子瑤慢慢的睜開的眼睛,祁進不由的舒心的深唿吸了一下,隨意的坐在了洛子瑤身邊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手帕為其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薩滿說你能醒便就沒事了。恭喜你,你死不了了。”


    洛子瑤並沒有任何的迴應,隻是睜著眼睛,可卻雙目無神,不著邊際的看著自己頭頂的紗帳,蒼白如紙的臉色,毫無生氣的瞳孔甚至連動也不動一下。


    祁進端起一旁還溫熱的藥湯,“先把藥喝了,一會我叫人給你煮點東西。”


    隻是當祁進將一勺藥汁遞到洛子瑤唇邊,讓其喝下時,卻不想漆黑的藥汁盡數流了出來,一滴都沒有進到洛子瑤的口中。


    祁進見狀,不由的蹙了蹙眉,但是他沒說什麽,也沒有繼續的強迫洛子瑤喝藥,而是靜靜的坐在一旁,身子往後靠了靠,歎了口氣,沉默了片刻後,他淡淡開口,道,“是蕭逸宸要殺你?”


    一句話剛剛的說話,隻見洛子瑤的那雙烏黑的眼珠子閃動了一下,顯然這句話說到了重點,隻見祁進垂眸扯了扯嘴角,隨便的搗了搗手裏的藥碗,“看來這迴他可要失望了。你的命比他想象得要硬的多,這樣你都沒死,嗬嗬……”


    洛子瑤口微微張合了一下,似乎是想開口說話,可是胸口傳來陣陣的疼痛頓時讓她冷汗直冒。


    祁進似乎看出了什麽,將藥送到她的唇邊,“想說什麽都先把藥吃了吧。”一勺藥汁遞到她的唇邊,隻是稍稍的沾濕了她發白幹澀的唇,卻依舊一滴都沒有吃。


    “你……相信……嗎……”終於,在兩人僵持了很久之後,幹啞的聲音從洛子瑤的喉嚨中擠出來,似乎是帶著她所有的力氣,聲音十分的微弱,可是在這麽一個靜謐的房間之內還是能清楚的聽見。


    祁進先是一愣,看著她那雙無力的雙眸,他自是明白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沉默了片刻,隻聽他輕聲的笑了笑。再一次放下手中的碗,側眸看著洛子瑤,“那你信嗎?”


    洛子瑤慢慢的看向祁進,慘白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血絲,氣若遊絲,看得讓人心疼。隻見她搖了搖頭,這個迴答很含糊。


    因為她不知道,也不明白,她一直不停反複的問自己,蕭逸宸為何要下如此毒手要置她於死地?甚至連一個理由都沒有。


    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可是為何卻突然要這般。


    想到這裏,她的心就疼痛難忍,強忍著的淚水不停得的在眼眶中打滾。倔強如她,隻是此時的她,卻脆弱的如同一隻即將破碎的玻璃娃娃,輕輕一碰便足能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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