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後林佑銘跟在夏流星身後一起出去,他問她:“你怎麽都不來找我練口語?畢竟我是這麽好的搭檔。”

    夏流星反問:“你為什麽來聽我們的課?”

    林佑銘臉上升起股火辣的感覺,不知道自己臉紅了沒有,千萬不要被夏流星看見他的羞怯,他亂瞎編地迴答她:“很久沒有好好學過德語了,想認真找堂課來聽聽,剛好今天下午沒有課,剛好你們的外教有課。”

    好像他們都忘了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不愉快,但又似乎確實存在著什麽芥蒂。

    夏流星本來心裏有一些期望他也許是特意來找她的,但認真想想,不免有些自作多情了,還是他為了學德語來旁聽的理由更說得過去,課堂上因為幻想他是是為了來找她的那點激動也消失殆盡,她不由地十分失望,這點失望在她的臉上一閃而過,林佑銘並沒有察覺。

    既然如此,他為什麽還要跟在她身後?為什麽都不提在粥店發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

    她問他:“你為什麽還要來跟我說話?我們前幾天才成為了仇人。”

    他淡淡地笑,說“有嗎?我怎麽不記得了?”

    她提醒他:“我在粥店打了你。”

    他答道:“我不記得了。”

    “你原諒我了?”

    “我隻是不記得了。不過記得的時候很傷心。”

    是因為傷心所以忘了嗎?為什麽會傷心到想要忘記?是因為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許多人看見了,覺得十分丟臉嗎?

    “對不起,我當時沒有控製好自己的情緒。隻不過通過你知道眾人的謠言,我也覺得很傷心,不過,不像你,到現在我還沒有忘記。”

    他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內容大概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徹底理解,粥店的事,就好似真的沒有發生過一樣。

    走到湖邊的小道上,林佑銘囁嚅著開了口,問道:“你,那天晚上你沒有迴宿舍,李孝生接了你的電話,後來手機就關機了,你們真的沒有什麽嗎?”

    原來那天晚上他給她打過電話,結果是李孝生接的,後來,他不甘心,還播過一次,她的手機就關機了。

    她不知道李孝生在電話裏都跟林佑銘說了什麽,她隻乞求不要是第二天他跟她胡說八道的那些話,她的腦中轉過了無數個反射弧,終於明白了——林佑銘完全誤會了。

    她立馬解釋道:“我們什麽都沒有,都

    是李孝生在胡說八道。”

    林佑銘看著她眼睛裏的慌張和著急解釋的語氣,確定一切真的都是他多想了,心中的沉重一掃而光,每踏出一步都覺得輕飄飄起來了,但是當他看著夏流星握起拳頭,兇巴巴地自言自語“李孝生,你個臭小子!”的表情,心中不覺生出一些悵然,那個人輕易地就牽動了她的情緒嗎?他迴想起在骨為粥店,她的喜怒總是輕易地被他的話掌控,這些,是他林佑銘想要獨占的特權。

    “流星,你喜歡他嗎?”他突然問到。

    她猝不及防,幾乎想都沒有想,脫口而出:“我才不喜歡他呢。”

    他很滿意這個答案。“流星,今年學校的春晚,學生會邀請我了,需要出一個節目,你給我做搭檔吧。”

    “啊?”

    “我給你彈鋼琴,你唱歌。”

    “什麽?”

    “我以前陪你練口語的時候,經常聽你哼一些德語歌,哼得挺好聽的,你應該很會唱歌的吧?”

    “我唱得很一般,學校的春晚——”她的後半句“我這樣的水平怎麽能上”還未說出,他已經搶著說道:“就這麽說定了,從今天起,你的空餘時間都要去琴房配合我練習。”林佑銘想了想,又說:“你下午應該沒課了吧,我們現在就去練習吧。”

    他的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他想要獨占她的每一點空閑時間,不要讓她和李孝生接觸的機會。

    林佑銘拉著夏流星的手跑到學校琴房,琴房中有幾台三角鋼琴,外觀漆黑錚亮,夏流星覺得自己站到鋼琴前麵,就會變得比平民還平民,因為它看上去那麽貴族。

    林佑銘搬過一條凳子放在鋼琴旁邊,讓流星坐在上麵,自己坐在琴凳上,調整了一下姿勢,打開鋼琴的蓋子,彈了幾個音符,試了試琴鍵,然後,他歪著頭笑著問夏流星:“你想聽什麽?我彈給你聽。”

    夏流星雙手撐在凳子兩邊,這是一條高凳子,她的腳剛好能夠不接觸地麵,便在空氣中甩動著,說:“原來你彈琴的時候這麽——嗯,反正就是不像平時那麽又冷又拽的樣子。”

    林佑銘得意地抬起右手大拇指,敲下,按了一個高音鍵,一聲“哆”歡快地奔跑進夏流星的耳朵,她撐在凳子上的手稍稍動了一動,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林佑銘一溜掃過鋼琴右邊的一排琴鍵,一串如溪流聲一樣的琴音流淌在空氣中,他天真地笑了笑,對她說:“我是個神秘的有故事的人,值得你珍愛和品讀

    。”

    珍愛?品讀?這些詞太曖昧,夏流星不知如何作答,就幹脆不迴答,靜默著聽他手指下的聲音。

    林佑銘的手指已經開始在一排排黑白格子間跳起舞來,挑逗著一群音符精靈,歡快喜悅的《菊次郎的夏天》從琴鍵中溢出,填滿了一整個琴房,他彈得沉醉,夏流星也聽的沉醉,她人生中曾經有過的所有大大小小的憂愁,在聽著這首曲子時,彷佛都煙消雲散了,林佑銘手指下的琴聲就像營造了一個烏托邦的世界,如此美妙純淨,讓她願意沉醉其中,不要醒過來。

    當最後一串音符在琴鍵上蹦躂完,夏流星看著林佑銘的手指,說:“這曲子真好聽。”

    “這是電影《菊次郎的夏天》開頭的曲子,我一直都很喜歡這部電影,講的是一個小男孩跟著一個中年男人尋找離異的母親,知道被母親拋棄後,被“天使之鈴”和幾個陌生人的幫助打動,走出陰霾的故事。”林佑銘說著,眼中浮現出夏流星看不懂的神色,那種神色很陰鬱,彷佛他剛剛說的是他自己的故事,他就是那個可憐的小孩。

    林佑銘頓了一會兒,從兜裏拿出自己的手機,搜索了tiebreak的《dubist》(有你在)這首歌,遞給夏流星,說:“這是我準備和你表演的歌,我先彈幾遍,你找找音感。”

    夏流星拿過林佑銘的手機,看了一遍歌詞,像是一首深情唯美的歌,隻要有你在,我的人生就充滿光明,你給我寧靜,幸福,光明,溫暖,你是我生命的支撐,多麽打動人心的誓言,愛一個人最高的境界不就是你是我的生命嗎?

    “為什麽要選這首歌?”

    “我喜歡這首歌啊。”

    “我總覺得在學校的春晚舞台上唱情歌都不如唱《同桌的你》好。”

    “虧你還是學外語的人,應該眼界更寬闊些,怎麽感覺像老古董似的。放心吧,他們其實隻是想我去彈個曲子,什麽樣的歌詞,沒有人會太在意的。我現在就給你伴奏,你看著歌詞哼哼。”

    “你鋼琴彈得那麽好,上去表演個獨奏就好了,幹嘛非要拉我去唱歌,你反而來給我伴奏啊?”

    “像我這樣從小到大都是焦點的人,總想要體會下不做紅花做綠葉的感受吧,人呢有時候就是這麽犯賤,偏偏就喜歡得不到的,不管它是好是壞。”

    夏流星知道他這不過也是插科打諢,但聽上去又的確像是這個道理,不禁笑笑:“是,你是站在高處的人,有高處不勝寒的煩

    惱,所以想要來我們低處遊玩一下。”

    林佑銘也笑笑,說:“什麽高出低處的,在我眼裏,我覺得自己跟你是一樣的,是你自己總是把什麽低處無能的話掛在嘴邊吧。你呢,就是喜歡妄自菲薄。”

    他說完就開始彈起《dubist》的曲子來。

    他的話彷佛一下驚醒了迷糊的她,原來她的問題她的煩惱都來自於她自己,他的這些話讓她很舒心。

    她認真地聽了好幾遍調子,也跟著低聲哼了哼,後麵慢慢找著感覺了,就和著林佑銘彈的曲子唱了一次。他沒有判斷錯,她唱歌是很好聽的,悠揚婉轉,即有她獨特的優雅,又不失深情的味道,將這首歌拿捏得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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