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的燈似乎壞了,莫赴晚沉默地跟在賀舟身後。

    晚上一起吃了什麽來著……

    哦,市中心新開的那家花園餐廳。

    她隻記得最後一道甜品有些膩人,喝了口茶就不肯再動了。對麵的賀舟胃口意外不錯,又勸她吃了小半碗米飯,才悠悠出去了。

    男女朋友……

    莫赴晚仍然有點不適應,尤其是在……還要迴到他家的時候。

    她好像一周前去哪大醉了場,醒來的時候,是賀舟端著濃茶佇立在床頭,輕聲地叫她,“晚晚,醒了?”

    當即嚇了一大跳。

    莫赴晚掙紮坐起來,頭疼,她按住額頭,拚命找迴了舌頭,“師兄……”

    “喝點茶。”

    不太在意她緊張的模樣,賀舟在她麵前坐下,被子立刻壓出了幾道褶,如同莫赴晚高懸的心髒。

    怎麽醉過一次。

    她和賀舟的這層窗戶紙就被捅破了。

    難道是她順手表了個白麽……

    頗為糾結,莫赴晚咬唇,盯著近在咫尺的賀舟,還是接過了茶杯,抱在手裏喝著。

    “有什麽問題麽?”

    賀舟笑,伸手在她的臉頰上劃了一道,感歎,“瘦了不少。”

    抬手瞅著腕骨,是突出了不少。

    莫赴晚心裏有疑慮,卻在這個有點曖昧的氛圍下層層打消。

    “師兄,我迴寢室去了,再不迴去就……”

    “你忘了現在跟我住一起了麽?”

    ……

    強迫自己拿穩了茶杯,放在床頭櫃上,莫赴晚才開口,悶悶的,“可能是喝多了不記得了。”

    “師兄你說吧。”

    賀舟垂眼看她,臥室裏隻開了盞壁燈,襯得她臉色不太好,有點慷慨就義的感覺,右側的小耳朵高高豎起,在等待審判。

    他咳嗽,眼角弧度沒變一分,“晚晚,你已經沒在那個診所工作了。”

    “和我一起在sptc實習。”

    “我們……在一起了。”

    半晌,沒迴應。

    賀舟去找她的神情,莫赴晚卻茫然極了。在他熾熱的眼神下,吐露了幾個字,“我不記得了。”

    又有點愧疚,語速很慢。

    這種人生的大事,身為女主

    角,她竟然缺席。

    不急於這一時一分,賀舟敲了敲她的腦袋,“我先去洗個澡,守你好幾天了,太狼狽。”

    末尾那三個字一下勾起她的自責,很溫柔地道了聲去吧。

    “晚晚?”

    賀舟站在她麵前,叫她,身量高,幾乎擋住了微弱的月光。

    她不再迴憶前幾天的事。

    賀舟說她因為王知興的事受到刺激,病發了三年,他也就心甘情願等到她自己醒來的那天。

    “嗯?”

    “在想白天的那個男人?”

    拉過她的手,攥在掌心裏,繼續踏著樓梯向上。

    盡管他口吻清淡,莫赴晚仍然覺得心慌。他應該認識那個……男人吧。

    費勁地思考了許久,仍然想不到是否曾經認識過這樣一個人。

    長得倒是挺出眾,就是那咬牙切齒的幾句話嚇到了莫赴晚。跟欠了他天大的家底一樣,若是他為猛獸,下一秒就該撲上來生啖其肉了吧。

    一邊注意腳下的路,莫赴晚想從賀舟的神情裏琢磨出些什麽來。

    無果。

    她隻能先打一針定心劑,“沒有,就是被嚇到了。”

    頭頂被不輕不重揉了下,“沒關係,以後不讓你見他就是了。”

    談話戛然而止。

    兩人迴到賀舟的公寓,莫赴晚的臥室在最裏頭,她照舊等賀舟先洗了澡,再進去。

    期間,她有些百無聊賴,登微信找找有什麽新鮮事。

    手機和號碼都被賀舟換過了。他說是醉酒後的莫赴晚自己扔進了江裏麵。

    盡管後來莫赴晚執意要還錢,賀舟卻沒要。

    她不安,即使心裏接受了兩人現在的關係,卻仍然沒辦法將金錢問題含糊混在一起。

    好友列表裏隻有寥寥幾人。

    戳了戳丁紛紛,“紛紛。”

    對方迴很快,有些驚喜的意味,“晚晚,怎麽樣,在一起了嗎?”

    哎?怎麽未卜先知了……

    莫赴晚捧著手機,發了個是。

    “我就知道嘛,榛子說你們天雷勾動地火了,都已經滾床單了,大概不久後就會結婚了,是吧?”

    ……

    什麽時候自己也有把房事都大公無私分享出去的習慣了。

    有些臉熱。

    賀舟……好像正在洗澡……

    雖然說這幾日兩人倒也相安無事,但今天中途殺出了一號情敵。難免他不會有些昏腦,愛情麽,嫉妒和不講道理都是常態。

    “對了,晚晚,你紋身洗掉了麽?”

    莫赴晚皺眉,“什麽紋身?”

    “腰上那個啊……別說你的先生不介意這個,那我是真的服氣。這才是真愛好嗎?”

    “……在哪。”

    “你今天沒睡醒嗎???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

    吸了一口氣,莫赴晚是真慌了。

    不同於上午在手術室門口的茫然,現在心頭跳動的,全都是未知。

    為什麽她的好多事,人知,她不知。

    沉浸在陡然生出的情緒裏,莫赴晚忘記了房門還大敞著,她拉開了衣櫃,對著細長的鏡子,慢慢脫下了呢大衣,裏麵隻留一件修身的毛衣。

    她慢慢卷起,側身,眯眼去找丁紛紛口中的紋身。

    啪嗒。

    門被關上的聲音從身後不緊不慢響起。

    莫赴晚一驚,像被踩著尾巴的貓,扭頭去看,卻瞬間被賀舟捉住了手。

    他剛洗完澡,身體在寒冷的空氣裏是泛著暖意的。還流動著沐浴露的味道,莫赴晚不敢動了,賀舟的手就擱在她的胸口,□□在外的皮膚清晰感受到了寒冷。

    “師兄。”

    “看什麽?”

    他好像不經意地問,手上卻使了勁,將莫赴晚托起,像對待喝醉酒的人那樣,腳下邁了幾步,就帶到了床上去。

    莫赴晚覺得腦袋裏更亂了,伸手去推他。

    夾住了她細嫩的手指,青蔥一樣,看在眼裏簡直會發光。

    吞了口水。賀舟沒辦法再當她的好師兄了。想了這麽多年的姑娘,為什麽模樣跟當年還是差不多。一眼看過去,仍讓他魂都要沒了。

    外表越是雲淡風輕,心裏越是淤泥成堆。

    忍不了了,就用了點手段。

    丁紛紛的病,用反催眠加藥物療法治好了,成功喚醒了主人格。

    而莫赴晚,就是新療法的第二個使用對象。

    按理說,疼到了心尖上的人,不管她什麽樣子,都應該喜歡的。

    但賀舟沒辦法。

    他後悔了。將莫

    赴晚送到易千森麵前,觀察醫生,三個月的時間。本來是他給自己的一個賭注,如果三個月之後莫赴晚仍然對其他男人無動於衷,他就求婚。

    都不告白了。

    大學同學,醫院同事,知道他心思的人太多了。漫漫幾年度過,竟是遲遲沒有要成的意思。

    不能接受,喜歡上別人的莫赴晚。

    盡管這個她,強大,冷靜,又吸引人。

    腦袋裏還是會想到校園裏的那個她。在心裏唾罵自己小人,想要她全身心的依賴。

    金錢上的援助,莫赴晚拚命工作了三年,還清了。幾乎是翻倍還清了。

    她越是著急劃清楚河漢界,賀舟就越是心火旺盛。

    在家裏綁了她一周,新療法的實施很痛苦,反反複複掙紮在那一個痛苦的周期,就是讓她記起來,過去有多黑暗和不可逃避。

    可是不該的,本來迴到了小綿羊一樣的莫赴晚。為什麽現在還有力氣推開他。

    為什麽還有多餘的心思去揣測他信誓旦旦的話。

    慢慢落了下去。

    莫赴晚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賀舟牽著,移到了腰間,他的手並沒有直接接觸到她的皮膚。

    卻隱隱覺得熱,穿透手心的熱。

    “在這啊。”

    他的唇,觸到了她的耳朵。開合間的嗡動讓那一塊開始慢慢變紅。

    “師兄……”

    繼續掙紮。

    她剛想再說點什麽話來說服賀舟。

    身後的人卻突然不動了。

    莫赴晚剛想迴頭,賀舟直接將她抱到了腿上。於是,四目相對。

    他生氣了。

    莫赴晚第一眼,得出了這個結論。但理由麽,又是未明。加上這個別扭曖昧的姿勢。

    “莫赴晚。”賀舟突然叫她,連名帶姓,漆黑的眼就近在咫尺。

    “什麽……”不自覺就把聲音放弱了,莫赴晚眨眼,又眨眼。在心裏揣測著賀舟突然低落是為什麽。

    “你去洗過紋身?”

    這下她徹底懵了。人人都知道她腰上有個紋身,自己卻一無所知。

    莫赴晚咬唇,猛地跳了下去,跑迴鏡子前。這次隻微微掀了一點衣角起來,果然看到右側有團紅色的紋身。

    卻模模糊糊的,已然看不清上麵紋的是什麽。

    伸手,用指甲摳了幾下。那團紅色就碎在她指尖,隨著手的離開,又聚攏了起來。

    ……原來真的有。

    “師兄,你為什麽突然生氣了。”

    靠在衣櫃上,莫赴晚問出了口,她不想讓這個男人繼續留在她的房間了。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如果他執意要做點什麽,都是很順理成章的事。

    畢竟他是她的男朋友,而她住在他的家裏。

    “你覺得我生氣了?”

    嗤笑了聲,莫赴晚點點頭。

    “晚晚,你真是太不乖了。我已經讓步很多了……為什麽你還是要這樣呢……”

    起身,賀舟朝她走過去。絲毫不在意莫赴晚水光閃閃的眼——她在退縮,可惜身後已經無可後退。隻能眼睜睜看他逼近,然後低頭,咬住了她的唇。

    “不能再放你走了。”

    “我會後悔。”

    “……”

    賀舟居然有對她下狠手的一天,這個狠不是指其他,而是頭一遭不顧忌她的感受了,幾乎快讓莫赴晚窒息了。

    在學校裏兩人手都沒牽過,這會她幾乎麵對不了賀舟的怒火。傾注在唇舌動作裏的憤怒,無計可除。

    作者有話要說:讓師兄黑化吧科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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