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赴晚皺著眉,匆匆掃了一眼菜單,最後還是丟給了易千森。

    “你來點。”

    在她的眼中,那些烤串都裹滿了致癌細胞,盡管味道被易千森大肆渲染,幾乎是一種賣保險的虔誠姿態安利著。莫赴晚的心裏仍然沒有真正接受,以一種送死的覺悟陪他來到了這家燒烤店。

    熟練又快速地點好了菜,易千森望著她,眼神狡黠,好像一隻偷吃得逞的小倉鼠,“要喝啤酒嗎?”

    年輕人好像都很熱衷於這種冒著泡泡的液體。到底是能帶來勇氣,還是喝下它就能給人一種立刻長大的錯覺。

    莫赴晚心裏咯噔一下,自動按下了播放鍵,狼狽又咬牙切齒地重溫著在山莊露宿的那一幕。

    讓她下意識快速拒絕了易千森玩笑的話。

    腦袋也抗拒地搖晃著,吹卷的頭發就晃出了一道弧線。

    很少看到她這樣用言語和肢體一起表示不喜歡的東西,易千森很好奇,“有故事?”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

    男人慫恿女人喝酒,隻有一個不單純的目的。比如易小三,用一杯酒換了一個吻。

    男孩叫女人喝酒,心思就沒那麽複雜了。

    易千森隻是想單純跟她分享他認定的美好夏天,空調、西瓜、wifi,或者是擼串加啤酒,這都是難舍難分的標準配置。

    她反應這麽大,難免不讓人多想。

    “沒什麽。”

    要分類的話,應該是鬼故事。

    烤串很快被送了過來,和夜風一起。

    他們坐在路邊,絲毫不顧忌隨時會親吻過來得塵與灰。對麵就是一串串的路燈,明晃晃地墜在頭上,在地上畫出一個個溫柔的圈,罩住了路過的行人和車輛。

    明明能聽到一切來自馬路上的嘈雜聲音。

    卻不覺得討厭。

    莫赴晚想,她已經舍命來吃燒烤了,其他細節也豪爽拋之腦後,當做破罐子破摔。

    這種放縱的快感,偶爾一次,真的很舒愜。

    隻是她的胃吃不了太辣的東西,淺嚐了幾串,就收手,咬著吸管看易千森奮鬥。他一人麵對的是兩人的分量。

    “莫醫生?”

    他看起來是在中場休息了,擦了擦嘴,將扒拉下的木簽歸攏在一起,頭是頭,尾是尾,十分強迫症的模樣。

    莫赴晚盯著他手上的動作,嗯了一聲。

    “莫醫生不打算談戀愛嗎?”

    這話如果是易小三問,莫赴晚會瞬間警報大作。

    但對麵是易小二,唇上不小心沾上了一顆芝麻粒的老男孩,他的目光就跟莫赴晚手中的那杯白水一樣透徹。

    低頭從包裏翻出了小鏡子,她遞到了他麵前,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將疑慮和沉思一同咽了下去,剖開心髒最底層,誠實攤給他看,“我……害怕談戀愛,害怕有始無終,不想以石擲江,沉默無影。過去一個人太久,已經沒有了期待。”

    當他是個好奇的小孩,莫赴晚反而語氣輕快,講述著她思考了這麽多年的事。

    看慣身邊人諸般滋味,那些最終落得分離的例子,就像火炬,倏忽滅在了塵世的風中。

    更澆熄了她幽微的希望。

    跟易小三因為戒指的事不歡而散之後,莫赴晚還沒想好怎麽拿捏好合適的表情來麵對他。

    微信上很快來了通知,sptc月初會議又要召開了。

    她有了飛迴寧繪市的借口,跟喬泠然簡短說明了下情況,就改了機票,在上午抵達。

    不同於夕山的晴天熾日。

    寧繪大雨肆意,整座城市被雨水暈開,模模糊糊地湧進她的眼中。

    停在機場出口,莫赴晚正打算低頭點開滴滴打車。

    賀舟的電話先行一步,到達她手機裏。

    “喂,師兄。”她的聲音在風雨聲中散開,每個氣息都被衝得很遠。

    “迴來了嗎?”他那頭安靜多了,溫柔的聲音毫無阻礙進入她的耳中。

    莫赴晚身邊陸續經過了幾個人,腳尖帶出的積水跳上她的腳背或者小腿,她皺眉,“迴來了,剛到機場。”

    “那我來接你。”

    “不用了,太麻煩……”

    “我就在f出口對麵。”

    她微愣,對麵緩緩駛來一輛白色小車,劈開了雨幕,停在路邊,車門很快打開,賀舟穿著一成不變的襯衣和長褲,撐著一把黑色大傘,慢慢朝她走去。

    跟莫赴晚一起被困住的,還有幾個女孩子。

    這麽一個眉眼溫和的男人,款款走來的樣子,還真是一大殺器。好像他走過的不是濕淋淋的地,而是通往心的路。

    她們紛紛讓開了點空隙,讓這位王子能順利找到

    他的公主。

    在熱心圍觀群眾的幫助下,兩人終於麵對麵了。

    賀舟低頭,看見了她沾著些許泥水的小腿,拿出了一包手帕紙,遞到她手中,“擦擦……”

    即使有了傘也舍不得走的女孩子們在一旁拚命跺腳。

    這個帥哥真的太溫柔了,要融化在他的眼神裏了。

    他對麵的女人卻很冷靜,接在手裏,按了按,“等會出去的時候也會被濺到的。”

    “那走吧。”賀舟微微側過身,將傘下的空間留了一大半給她。

    莫赴晚點點頭,又丈量了下最安全的距離。才走到他身邊。

    不過兩步,賀舟就發現,她的t恤上左肩有一小半濕漉漉搭在那裏,緊貼著皮膚。莫赴晚卻好像無知無覺一樣,往前走著。

    這個抗拒的動作有點讓他分心,傘柄微微一斜,卻下意識歪去了莫赴晚的那邊,一陣風雨灑下,他的右肩也遭受了侵襲。

    莫赴晚察覺到頭上突然擴大的陰影,在車前定住,看著他。

    賀舟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殫了殫陷下去的襯衣,“晚晚,你對我有什麽異見?”

    放棄了師兄師妹的客套稱唿,賀舟直視著她,神情很溫柔,眼裏的光卻稱得上固執。

    柔和,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東西。

    而溫柔,卻恰恰是登臨至高位了,才能一日看盡長安花,將所有曆經的絢爛歸於平靜。

    賀舟,一直就是那樣很溫柔的人。

    否認無疑是裝傻,點頭又沒有退路。莫赴晚開口,聲音有些悶,“到車上去說吧。”

    這已經算是她的一個退步了。

    賀舟在專心地開著車,襯衣捋到了小臂,手腕線條流暢好看,莫赴晚盯著他腕表上無疑沾上的一滴水珠,心裏模模糊糊地組織著語言。

    “師兄沒想過成家的事嗎?”

    她選擇了最穩妥的開場,絲毫不覺得自己跟那些八卦的老阿姨有什麽區別,視線移了迴來,盯著擺在車上的琉璃掛件。

    拴著流蘇的貔貅來迴擺動,她的心也不甚平靜。

    攤牌、講和這種事向來不是長項。她都習慣了站的遠遠的看別人的喜怒哀樂,從沒想過把自己拉入哪個複雜的漩渦。

    賀舟搖搖頭,“我沒有去相過親。”

    “因為不自在嗎?”

    “隻是不想

    妥協而已,這麽長的一生,你想跟自己不愛的人走完嗎?”

    問題又被賀舟輕巧踢了迴來。

    莫赴晚神經繃得很緊,這種大學四年就在學生會裏混得遊刃有餘的男人,一直對她照顧有加。

    跟花匠一樣,遮風擋雨,施舍光露。

    她不信他隻是想享受下培育的樂趣,而不想采擷一二。

    “算了晚晚,先去開會了。”

    賀舟側頭,眼神淡淡,就像看小孩子那樣縱容,“我不想逼你,不代表你能一直逃避。”

    會議是江碧來的五個專家和賀舟一起主持,地位最高的是一位年過五十的女教授。

    她坐在正中央,頭發整齊,穿著暗紫色唐裝,臉上沒有任何那個年齡之人該有的倦怠和老相,就像是被歲月之手漏過的寵兒。

    莫赴晚捏著鋼筆,躲在她的前輩身後,思考著怎麽麵對有向她敞開心懷趨勢的賀舟。

    “這次的會議主要是討論下賀院長提出的逆人格的手術提案可行性……”

    “現在的病例大多使用的是暗示催眠和藥物控製並行,賀舟院長提出的複原病人所需要的人格,是使用反刺激的作用,使用的藥物為……”

    她聽進去了一點。

    賀舟是想把已經被變相殺死的人格重新找迴,占據主人格的記憶,變為真正的主人格。

    這和現行療法違背太多,聽起來很劍走偏鋒。

    但他顯然想了很久,準備的資料和試驗病例一應俱全,一人在台上款款而談,還是那副熟悉的麵孔,卻挺直如山。

    莫赴晚低頭,在筆記本上畫著正字。

    探索前路不是她這種小醫生擅長的,科學的拓展總是由在世俗眼光之外的勇者去攀登,她光是抬頭仰望下他們留下的腳步,都覺得脖子好疼。

    星期六的淩晨,易千森才從夕山市迴來。

    莫赴晚那個時候已經接近熟睡,無知無覺,輕輕在床上翻了個身。

    一夜安眠。

    張臻的電話卻在早上七點就奪命call了過來,一連撥了六通,她懵懂接起來,聽到那段的她喘著氣,語調拔高了許多度,好像心有餘悸,“臥槽!晚晚,今天醫院來人鬧事了,是一個四十多的阿姨,說什麽要找小三算賬,從包裏掏出了一把刀,就捅向了丁紛紛……”

    聽到那個人名,她瞬間清醒了,天靈蓋好似被一盆

    涼水當頭潑下,“丁紛紛有事嗎?”

    翻身下床,她打開了免提,脫下了睡衣去拿衣服。

    “她受傷了,一刀入肚,還好沒進去多少,現在那個女人被警察控製了,醫院全亂套了……”

    “然後她說……她說她認識你,是你的……母親……”

    摸向拉鏈的手頓住,莫赴晚順暢地拉上了裙子,“你等我,我馬上到。”

    她刷了牙,簡單洗了把臉,水都沒擦幹,就匆匆出了門。

    徐琢的那兩個字,像是在她心裏點燃了一把火,需要將她一起焚燒殆盡才能甘心熄滅。

    心裏越是情緒跌宕,臉上反而越冷。

    司機一路頻頻看她,還以為自己大清早做錯了什麽。

    走到三樓,莫赴晚看到了走廊上擠滿的圍觀人員,有病人,有醫生,有護士,還有忙著拉警戒線的公安人員。

    地上點點血跡被人們踩散,暈出了膩人的形狀。

    隻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莫赴晚閉眼深唿吸了一口氣。

    張臻看到了遠處的她,撥開了麵前的人群走到她麵前,“晚晚!”

    “丁紛紛在做手術?”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洗臉時殘留的水珠,就像是一直沒滴落的眼淚。

    “對。”

    她鬆開了拳頭,放過了被指甲割得發紅的掌心,“徐琢呢?”

    “在最裏麵的辦公室……”

    莫赴晚點點頭,將手提包扔到張臻手中,“我過去一下。”

    報出自己的名字後,忙著維持秩序的警察用一種這麽遲才到的眼光盯著她,才語帶抱怨地放她進去,“原來是你啊,還是醫生,都不知道管好自己家裏人……”

    莫赴晚瞟了她一眼,神情淡然,腳下步伐快了些。

    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徐琢正被三位警察圍坐著,手背有幾點血跡,看見莫赴晚的瞬間,她想站起來,被又被摁下,隻能伸長了手,胡亂地掙紮著,平日裏拚命維護的形象都像塵埃落地,頭發或許因為和警察對峙散落了一大片,看起來像個在街口罵人的瘋婆子,她也確實這麽做了。

    “莫赴晚你這個賤人!!!你跟那個小婊子是同學吧?聯合起來把你爸弄下了監獄,她還妄圖治好病,哈哈哈哈活該她變成一個啞巴,以為張開腿就能勾引到自己的老師……”

    控製徐琢的警察因為她難聽的話紛紛皺起眉

    頭,卻仍然盡職盡責地不離左右。

    莫赴晚的右手被等在一邊的賀舟拉住。

    他清楚看見了她通紅的眼,沒有絲毫淚光,像熊熊燃燒的碳火,以生命為代價,不顧一切的灼熱。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目前擬好的每個章節大綱都寫完了。。。

    目前處於卡頓狀態明天剛好要出去一天斷更一天

    我需要一兩天的時間把剩下的大綱整理好故事馬上進入第二個大篇章了

    嗯關於易千森的四個人格我想解釋下好像出場順序很頻繁有點混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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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主人格:高貴冷豔土豪

    第二人格:黏人可愛小弟弟

    第三人格:花心浪蕩的二貨

    第四人格:正經禁欲的老師

    設定就是這樣的其中小二和小四每周隻出來一天的

    可以猜猜晚晚最先喜歡上了哪個易先生啊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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