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偶然一聲鳥鳴,衝破香絮殿的寂靜,接著又陷入無邊的靜謐。


    蘇婉凝身著褻衣獨坐在軟榻上,此刻的她,脫下靚麗裙擺,摘下華麗首飾,卸下豔麗濃妝,素顏淨秀的模樣,顯得格外清秀可人。


    曾幾何時,蘇婉凝也終日這般素顏靜美,但經曆的多了,也就變得城府極深了,胭脂粉黛的裝飾下,掩蓋著那原本的靜好。


    蘇婉凝此刻獨坐在榻前,靜謐而又深沉,時不時的瞧著窗外夜色,仿佛在等著什麽,指尖不安的敲打著桌麵,有些焦急之色,隨後問向一旁翠雲道,“翠雲,什麽時辰了?”


    翠雲迴稟道,“主子,亥時剛過。”


    蘇婉凝一聽眉心皺微微皺起,按理來說時辰應該差不多了,難道是事有變故?


    蘇婉凝又忙問道,“謙貴人是什麽時候進的禦書房?”


    “戌時。”


    “可否用了晚香玉?”


    “用了。”


    蘇婉凝眉心皺得更深了,眼色微微輕挑,忽然瞳孔放大,難道是劉睿沒有將事辦成?若是如此,今日之計可真是賠大了!


    隨後驟然瞧向一旁的劉睿,劉睿自然明白蘇婉凝之意,上前堅定稟報道,“主子大可放心,奴才今日那一針定是成了。”


    即便如此,蘇婉凝還是有些不放心,這麽久了,養心殿那邊怎麽還沒有任何動靜?


    忽然,寢殿的門被慧心推開,隨後慧心急切小跑進來,喘著急促的粗氣道,“主子,媛貴嬪派人過來傳話,說養心殿那邊出事了,陛下不知怎地忽然大發雷霆,聽說好像是因謙貴人的事,聽說晴貴人也在,應該是咱們的事成了。”


    蘇婉凝聽後頓時喜上眉梢,“翠雲,備披風。”


    大概一刻鍾的時辰,蘇婉凝裏穿褻衣,外披粉紅披風,急匆匆的來到書房門前。


    張德海正麵色緊張的候在門口,見到蘇婉凝前來趕忙行禮道,“奴才參見皇後娘娘。”


    蘇婉凝趕忙道,“無需多禮,好端端的陛下怎麽因晴貴人勃然大怒了?”


    張德海沉沉歎了口氣,“謙貴人她……,哎,奴才不敢多嘴,皇後娘娘您進去就知道了。”


    蘇婉凝一時更是焦急,趕忙推門而入。


    養心殿的正殿內,南宮燁正身著褻衣正襟危坐在大殿上,殿下的淩薇雖外裝完好,但也顯得有些衣冠不整,發飾淩亂而隨性,而晴貴人則是麵色沉厲的站一旁,當然還有事先早已安排迴來的媛貴嬪,她是以來給陛下送燕窩的名義來的。


    南宮燁見蘇婉凝前來一時有些詫異,見蘇婉凝這般裝束便知是急切而來,趕忙開口道,“皇後你怎麽來了?”


    蘇婉凝緩緩上前道,“臣妾在宮裏聽聞陛下因晴貴人而勃然大怒,生怕是因後宮之事惹怒陛下,臣妾身為皇後不敢怠慢,所以便過來瞧瞧。”


    南宮燁一時更為氣憤,沉沉的往椅子上一靠,語氣凝重道,“皇後大可問問謙貴人!”


    蘇婉凝垂首望了一眼淩薇,眼裏盡是冷意,隨後瞧向晴貴人道,“晴貴人,淩薇這又怎麽了?今日本宮可是警醒過你的。”


    晴貴人此刻麵容堅韌,緊閉著雙唇沒有說話。


    媛貴嬪在一旁嗤鼻一笑,“皇後娘娘有所不知,謙貴人今夜前來養心殿伺候陛下就寢,她竟然不是處子之身。”


    媛貴嬪接著悠悠道,“不過嬪妾已經查明了,謙貴人身上濃烈的晚香玉,混合著陛下的龍誕香,乃是上好的暖房之物呢。”


    蘇婉凝當即冷眸轉向淩薇,語氣唾棄道,“真是不知廉恥!”,淩薇瞬即羞愧的微微低首。


    蘇婉凝隨後怒視著晴貴人,狠厲道,“這等齷齪之事,晴貴人你難道不知道嗎?”


    晴貴人一時冷靜極了,清秀的麵容上不限一絲驚慌,“姬妾的確不知實情。”


    蘇婉凝一時麵容更冷了幾分,“哼,即便晴貴人不知實情,也不該縱容淩薇獨自前往養心殿。晴貴人,你那點兒貓膩別以為本宮不知道,本宮隻是不願與你計較罷了。”


    晴貴人一時也不甘示弱,質問道,“皇後娘娘此話乃何意?是您下旨將姬妾禁足於宮中,姬妾就算有心管製,也是無法挾製住謙貴人啊。”


    此話一出,淩薇趕忙慌張的看著晴貴人,她竟沒想到,晴貴人竟會就此放棄了她,這一切可都是晴貴人一手謀劃的啊。


    媛貴嬪一時嗤鼻一笑,“哼,你可是淩薇原來的主子,主子會管不住奴婢嗎?說來真是讓人笑話,眼下最關鍵的不是這個,而是淩薇尚未出嫁卻已不是處子之身,這可是欺君之罪,有侮陛下尊體,按律當斬!”


    話到尾處,淩薇嚇得不禁全身一抖。


    蘇婉凝隨後又緩緩道,“此事晴貴人不會不知道吧?既然是將淩薇進獻給陛下的,怎也要好生檢查一番啊?”


    蘇婉凝短短的一句話,便將此事與晴貴人聯係在一起。


    晴貴人直視著蘇婉凝,沉靜如水的眼眸不帶一絲漣漪。晴貴人隨即緩緩走到淩薇身邊,眼裏瞬即轉為狠厲,甩手就是一巴掌,頓時疼的淩薇咧著嘴唇,抬手捂著臉龐,不敢置信的看著晴貴人。


    晴貴人隨即怒斥道,“你個下賤的東西!竟然隱瞞本貴在外麵不知廉恥的朝三暮四,你可知道隻因你,李將軍的一番苦心便勸被你毀了!”


    南宮燁一時間眼神變得深邃起來,蘇婉凝瞧之頓時心頭一涼且帶驚異,她不得不佩服晴貴人當下的才智,也固然知道淩薇是李將軍派來的人。


    淩薇此刻驚訝得像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一切發生得這樣突然和意外,以致淩薇就像受到電擊一般,精神處於半癡半呆的狀態之中,淚水湧在眼眶裏,無助的搖晃著頭顱,悲情的哭訴道,“主子,姬妾沒有做出那種不知廉恥的事。晴貴人,你要相信我啊。”


    晴貴人此刻絕情道,“別叫本貴主子,你不配!本貴和李將軍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淩薇此刻更加驚慌失措,一把抓緊晴貴人的衣袖,“主子,不要這麽對姬妾!不要啊!請你相信姬妾,姬妾沒有那麽做,求求你!主子,不要置姬妾於不顧啊!”


    晴貴人瞬即狠狠甩開謙貴人的手,憤怒的白了一眼。


    晴貴人隨後朝著南宮燁沉沉跪下,莊重道,“陛下,謙貴人欺君罔上,有辱聖君,罪該萬死。姬妾是其原主,自是教導無方,甘願受任何責罰,但姬妾用項上人頭保證,謙貴人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事,姬妾確有不知,姬妾若是知曉此事,怎也不敢如此莽撞。”


    南宮燁聽後冷眸沉靜,眼神如深海般深不可測,猜不透此刻正在想些什麽。南宮燁忽然輕挑揚眉,嘴邊彎起一抹冷笑,他竟然笑了。


    媛貴嬪此刻瞧出端疑,緊繃著臉色搶先道,“哼,如今此事已鬧得人盡皆知,晴貴人不要臉麵可以,陛下還要臉麵呢!”


    “罷了!都退下去吧,本皇子和親貴人單獨說幾句。”,南宮燁微微開口,語氣不乏堅硬道。


    蘇婉凝此時眉宇下沉,輕瞥了南宮燁一眼,南宮燁麵容越發的深沉了,蘇婉凝麵無表情的淡漠轉身,邁步離去。


    蘇婉凝出了養心殿,朝著鳳翔宮的方向走去,媛貴嬪也緊隨其後道,“皇後娘娘這是要迴鳳翔宮嗎?”


    蘇婉凝驟然頓足,微微轉首道,“事已成定局,留在這兒還有何用呢?”


    媛貴嬪沉沉的歎了口氣,“陛下這是在顧忌著李將軍呢。”


    “罷了,本來本宮也沒想借淩薇置晴貴人於死地。”


    “您這是在給晴貴人一個下馬威?”


    蘇婉凝嘴角劃過一絲冷凝,“本宮是在告訴晴貴人,她在本宮眼裏簡直如螻蟻般脆弱,任何貓膩都逃不過本宮的手心。”


    語畢,蘇婉凝瞬即陰冷一笑,那寒意逼得人發抖,好像滲透進了空氣,使得人無形中會感到一絲恐懼。


    此刻,養心殿內,晴貴人直立於大殿內,南宮燁唇畔微揚道,“朕給足了李將軍的情麵,便晉封淩薇為貴人,如今將鬧出如此尷尬之事,也別怪朕不給你和李將軍留情麵,欺君之罪加上有辱朕尊體,乃是九族之罪!”


    晴貴人依舊麵色不改的沉靜如水,語氣坦然道,“陛下可以不給姬妾以及李將軍情麵,但姬妾懇求陛下收迴九族之罪。”


    南宮燁勾出玩魅的笑,眼色似劍般毫不留情地刺向晴貴人,決絕道,“給朕一個理由。”


    “如今陛下正是需要朝廷輔佐的時候,李將軍乃是三品諸衛將軍,自是會為陛下效力,雖不是您的耳目股肱,但也可錦上添花,況且此事也是保全了姬妾,姬妾的父親不會不知陛下您的用心。”


    南宮燁頓時微勾唇角,妖冶的眸子中化過一絲得意,他自然知道晴貴人會怎麽做。隨即輕挑眉目,淺笑吟吟,“好,既然晴貴人如此坦明事理,朕自然是可以網開一麵的。張德海。”


    隻見張德海緩緩推門而進,躬身上前道,“奴才在。”


    “宣朕旨意,謙貴人淩氏,婦行有虧,欺君罔上,有辱聖君,此乃大不敬之罪,朕念其年紀尚輕,慮事不足,特免除九族之罪,賜其三尺白綾,欽此!”


    晴貴人隨即俯首盈盈跪地,“姬妾叩謝陛下恩典。”


    南宮燁隨後斷然起身,不削的瞧了淩薇一眼,唇邊帶著絲絲得意走下殿前,直徑越過了晴貴人出了書房。


    晴貴人隨即緩緩起身,轉身望向南宮燁的背影,眼神變得尖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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