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蘇婉凝知道為何帶她來的時候,一股隱隱的火氣從心底升了起來。


    真當蘇婉凝她是傻子麽?昨夜蘇婉凝才和那些刺客遭遇了,身上還留著他們弄出來的傷,現在就讓蘇婉凝進藥鋪,如果刺客真的在裏麵,一旦動起手來,蘇婉凝還有命嗎?


    這個男人,未免太狠毒了吧!


    蘇婉凝微微的咬著牙看了他一眼,明明跟這個楊金翹素未謀麵,也是近日無怨往日無仇的,何苦如此對蘇婉凝?


    但,就這樣要賠上蘇婉凝的一條命,是不是太心狠了?


    這樣想著,蘇婉凝默然的移開了目光,透過窗戶看著那家藥鋪,一言不發。


    在宮裏,別的本事沒有學會,裝聾作啞卻是所有人的拿手好戲,蘇婉凝再是愚鈍,這樣保命的招數也是會一些的。


    果然,蘇婉凝擺出這副油鹽不進,又低眉順目的樣子,楊雲暉也拿蘇婉凝沒辦法,索性轉頭笑道,“三哥,你說呢?”


    蘇婉凝的心裏緊了一下。


    抬起頭,看向了對麵的南宮羽。


    對楊雲暉,蘇婉凝可以不理不睬,油鹽不進,但如果他開了口——


    南宮羽看著窗外,好像一點都沒發現蘇婉凝和楊雲暉之間無聲的對峙,馬車並沒有停,很快便從藥鋪的正滿駛過,南宮羽這才放下的簾子,淡淡道,“迴府。”


    楊雲暉一聽,急忙道,“三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南宮羽道,“機不可失?什麽時機?”


    “要查那些刺客,最好就是在今天。”,楊雲暉說道,“那是一家藥鋪,問藥看診都不求人。現在進去抓人,至少還有跡可循,等過一兩天,刺客的傷好了,我們再要查就沒有線索了。”


    南宮羽單薄的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了一抹陰冷的笑意——


    “誰說,我是要查那些刺客?”


    什麽?


    這一次不僅是楊雲暉,蘇婉凝也微微吃了一驚,睜大眼睛看著他。


    什麽意思?


    楊雲暉愕然道,“三哥,你的意思是——”


    南宮羽沒說話,隻冷笑著看著外麵,帶著寒意風將簾子吹得飛揚而起,隱隱還能看到那人潮洶湧的藥鋪大門,和那塊刻著“迴生藥鋪”四個大字的匾額,在冷冷的寒風裏,顯出了一種嚴寒的氣息。


    蘇婉凝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作為天家的網頁,不管走到南方的那裏,都會有人想要他的命,他並不在乎那些動刀動槍的人,可這一次的行刺不同,是因為這些刺客在他的身份還未暴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行蹤。


    也就是說,刺客幕後的主使者,對他的行蹤,了若指掌,而這個人,才是真正危險的來源!


    刺客,隻是一個藥引,真正要命的,是那一碗藥!


    楊雲暉也是個聰明人,立刻意會到了南宮羽心中所想,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慢慢的說道,“那三哥,你是如何打算的?”


    南宮羽沒有立刻說話,隻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袖中掏出了一隻小玉瓶,遞到楊雲暉的麵前:“把這種藥,放到黑市裏。”


    “這是——”


    楊雲暉接過藥瓶,有些疑惑的打開看了一眼,立刻臉色微微的變了,“落雁沙的解藥?”


    蘇婉凝一聽,頓時心裏也是一悸。


    落雁沙!


    如果沒有記錯,那是宮廷的秘毒,無色無味,能殺人於無形,而且解藥的配方十分複雜,也幾乎從不外傳,所以中了這種毒的人,幾乎都是必死無疑!


    楊雲暉的眼色沉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三哥,你讓人——”


    話沒說完,但南宮羽嘴角泛起的那一抹冰冷的笑容卻已經證實了一切。


    他的侍衛的刀上,也有毒!


    作為刺客,刀上喂毒並不驚人,可作為天家的皇子,居然也讓侍衛用毒!


    蘇婉凝隻覺得心裏一陣發寒,而不知是不是蘇婉凝的錯覺,這一刻原本有些麻木的肩膀上也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蘇婉凝輕輕伸手撫了一下,南宮羽看了蘇婉凝一眼,沒說什麽,繼續對楊雲暉說道,“侍衛迴報,他們追蹤刺客到城西的時候,斬殺一人,傷三人,對方起碼就有三個人中毒,你放出半人量的解藥到黑市,必定有人會買。”


    “三哥,你想借此機會,逼幕後的主使者現身?”


    “沒這麽容易。”,馬車繼續搖搖晃晃的向前行駛,人也在車廂裏搖晃著,讓南宮羽說話的時候有一種異樣的妖冶,他冷然一笑,“不過,他最好快一點現身——”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完,但誰都知道了。


    這樣的人,足以在揚州掀起腥風血雨。


    “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楊雲暉說完,撩起簾子便縱身躍了出去,馬車還沒停,而他的身影已經嗖的一聲,就不見了。


    好快的身手!


    蘇婉凝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迴過頭,而一迴頭,就對上了南宮羽冷冷的目光,正盯著蘇婉凝。


    “你,不願意為我做事?”


    “……”


    “昨夜,那麽危險你都不在乎,為什麽今天,你不願意?”


    “……”


    “說話!”


    見蘇婉凝一直沒有迴答,他的聲音隱隱染上了一絲怒意,傾身過來,一手捏住了蘇婉凝的下巴,逼蘇婉凝抬起頭來看著他。


    蘇婉凝的確不願意。


    昨夜的出手,也許是一時頭腦發熱,但如果要從頭再來,蘇婉凝還是會選擇出手,那是因為蘇婉凝不能見死不救,那是為人做事的底限,可是剛剛那件事並非如此,更何況——


    楊雲暉根本是想借這件事來害蘇婉凝,蘇婉凝雖然有的時候迂腐,但也不傻。


    不過這些話,是不能在他麵前說的,蘇婉凝想了想,輕輕道,“恭親王,我也是會怕死的,況且我如今還懷著身孕,我是來揚州養胎的,不是來幫你擋刀的,刺客昨夜已經見過我了,如果我再進去……”


    “那麽,”,他打斷了蘇婉凝的話,說道,“如果沒有危險,隻是要你為我做事,你願意嗎?”


    “……”


    “說!”


    他越逼越近,幾乎貼著蘇婉凝的臉,滾燙的唿吸吹打在蘇婉凝的臉上,讓蘇婉凝一陣瑟縮。


    可他的手卻依舊緊緊捏著蘇婉凝的下巴,絲毫沒有放鬆。


    這一刻蘇婉凝也知道,南宮羽這是一定要問出一個結果的。


    蘇婉凝和他都沉默了,那炙熱的目光幾乎要將蘇婉凝焚盡,不知過了多久,蘇婉凝終於抬起眼睛看著他,慢慢的搖頭,“不……”


    蘇婉凝不願意。


    蘇婉凝的心隻屬於南宮燁一個人,她是南宮燁的女人,她愛的人是南宮燁,而南宮羽是她的小叔子,於情於理蘇婉凝都沒理由為南宮羽做任何,況且這些日子,蘇婉凝越來越發現南宮羽的性格讓人捉摸不透。


    “哼!”


    一聲冷哼在耳邊響起,蘇婉凝看著他,他的目光從炙熱到冰冷,隻是短短的一個瞬間,看著蘇婉凝時那種冰冷的溫度,幾乎將整個車廂都凝結了。


    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裏,蘇婉凝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就聽見他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有的心,是捂不暖的。”


    什麽?聽著他這句話,蘇婉凝頓時些疑惑,下意識的看向他的眼睛,想要從中得出答案,卻見他轉過頭去,冷冷的吩咐,“停車。”


    車夫一聽,急忙勒緊了手中的韁繩,馬車立刻停了下來,蘇婉凝被搖晃了一下,人還有些恍惚,他冰冷的聲音已經又一次在耳邊響起,“下去!”


    ……


    一時間,蘇婉凝整個人都僵住了,看著冰冷的眼神和毫無溫度的臉龐,“恭親王,你……”


    “下車!”


    蘇婉凝還是第一次看到南宮羽這般模樣,心裏好像還有別的東西在煎熬著,蘇婉凝咬了咬牙下了車,手腳還有些不自覺的發抖,下車的時候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可背後的馬車已經揚長而去。


    蘇婉凝看著那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遠遠的似乎帶起了一陣風,雖然沒有冰雪肆虐,卻好像從心底裏開始冷起來,徹骨。


    南方的初春,原來,是這麽冷……


    揚州依舊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可走在這樣喧鬧的街頭,蘇婉凝的心裏卻是空空的,茫然的在人群中走了許久,卻不知道什麽地方是盡頭。


    蘇婉凝,該去哪兒?


    就在這時,眼前人影一閃,一個人已經走到了蘇婉凝的麵前,微笑著看著蘇婉凝。


    “宸妃。”


    一抬頭,對上了那雙帶著幾分戲謔的眼睛——楊雲暉。


    蘇婉凝眼眸一冷,“楊大人,不知有什麽事?”


    “天氣太冷了,有沒有興趣陪蘇婉凝上去小酌一杯?”


    他說著,微笑著指了指路邊的酒樓,蘇婉凝微蹙眉頭,對於這個男人,蘇婉凝知道他對蘇婉凝有些不軌的意圖,心裏已經有了幾分提防之意,不過他這樣明白的來向請,倒讓蘇婉凝沒有拒絕的餘地,索性跟著他上了酒樓。


    兩人進了一間雅室,吩咐小二上了一壺好茶,幾碟精致的糕點,他揮揮手,便不讓人再來打擾,珠簾落下,門一關上,便是一室幽靜。


    蘇婉凝端起茶杯,隔著嫋嫋升起的輕煙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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