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貴妃的倒台,令後宮風雲突變,一夜之間,蘇家在後宮的地位無人比擬,太後、皇後、宸妃皆是蘇家人,這也讓太尉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也多多少少牽連到朝堂之上。


    而在後宮,也不敢再有人招惹蘇婉凝,也更不敢有人去招惹熙嬪。前者,是深怕惹怒了蘇婉凝落得熙嬪同樣的下場,後者,是怕與熙嬪有任何瓜葛而倒黴。


    蘇婉凝成了後宮高高在上的宸妃,而熙嬪卻成了人人躲避的掃把星。


    這一個月,蘇婉凝的日子過得平靜而安逸,更可以說是順風順水,昨日剛剛讓高僧入宮為她死去的孩子超渡,如今熙嬪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蘇婉凝內心的罪過也就少了幾分,雖不像從前夜夜夢魘,但那仍舊是她心裏的痛。


    今日,秋光大好,蘇婉凝捧著一盆秋菊修剪著,翠雲白天要忙著司膳房的事情,所以陪在蘇婉凝身邊的隻有劉睿一個,二人便閑聊了起來。


    蘇婉凝先開了口,“本宮今早去給皇後娘娘省安,皇後娘娘說尚宮局已經開始給嬪妃準備入冬的物件了。”


    劉睿迴道,“離著入冬還有一個多月,如今宮裏妃嬪雖然不多,但若是準備起來怎也得一個月。”


    蘇婉凝點了點頭,“嗯,若是細數起來,如今宮裏也沒幾個嬪妃吧?”


    “是啊,算上您和皇後娘娘也不過八個而已。”


    “果真是少啊。”


    “可不是,原來入宮的那批秀女已經死了三個,還有一個被打入了冷宮,也就剩下五個了,再加上熙嬪、皇後娘娘和您,可不才五個麽。”


    蘇婉凝這時放下剪刀,端看著金黃色的秋菊,問道,“最近熙嬪在鳳翥宮如何啊?”


    “奴才一直盯著呢,熙嬪的日子自是大不如從前了,諾大的鳳翥宮隻有涼馨一人侍奉,日子過得清貧著呢,聽說熙嬪可變賣了不少金銀首飾,主子若還不滿意,奴才就叫人再讓她們受受苦。”


    蘇婉凝微微冷笑,“不必了,這就足夠了。”


    “不過奴才倒是聽說靈犀公主可沒少刁難熙嬪。”


    蘇婉凝一聽就來了興致,“哦?說來聽聽。”


    “熙嬪如今是戴罪之身,平日裏的用度本就少得可憐,可靈犀公主還買通內務府的人,不讓他們善待熙嬪,聽說這幾日熙嬪病了,涼馨苦苦哀求守在鳳翥宮門口的侍衛,讓她去傳太醫,侍衛都不放行呢。”


    蘇婉凝麵容帶著幾分冷意,“禁足期間的嬪妃是不允許傳太醫的,除非是陛下和太後或者皇後允許了才行。”


    “可這件事被靈犀公主知道了,靈犀公主還特意去了一趟鳳翥宮,讓看守在那兒的侍衛嚴加看管,不可有任何通融,不然靈犀公主就要告訴陛下,守在鳳翥宮的侍衛就更不敢了。”


    蘇婉凝低頭思索了幾秒,微微蹙眉,“靈犀公主做的未免有點過了,這若是傳出去,對她的聲譽可不好。”


    就在這時,宮人走進來稟道,“主子,張公公求見。”


    蘇婉凝一聽,趕忙放下手裏的秋菊,言道,“快請進來。”


    不一會兒,張德海就走了進來,給蘇婉凝施禮道,“奴才參見宸妃娘娘。”


    蘇婉凝也是客氣,含笑道,“張公公不必多禮,不知張公公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陛下今晚要來昭陽宮用晚膳,所以奴才特地來告訴娘娘一聲,娘娘好早作準備。”


    這倒不是什麽稀奇事,反正蘇婉凝天天都見得到南宮燁,不過仍舊客氣道,“真是有勞張公公了。”


    張德海謙卑道,“這都是奴才應當應分的,若是沒其他事,奴才就告退了。”


    “張公公不留下可口茶嗎?”


    “不了,不了,陛下眼下在禦書房,奴才還要去侍奉呢。”


    蘇婉凝卻趕忙喚住張德海,“張公公請留步。”


    張德海停下本要邁步的腳,蘇婉凝走到梳妝台,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子,隨後遞給張德海道,“前些日子,本宮得了個紫玉扳指,本宮一個女人也用不著它,就送給張公公了。”


    張德海抬手接過,打開盒子一瞧,麵容一下子就驚了,這可是難尋的瑪瑙紫玉,貴重得很。


    張德海有些不敢收,便說道,“這扳指太貴重了,奴才怎敢收呢。”


    蘇婉凝卻堅持道,“反正本宮留著也用不著,那這好東西豈不是浪費了?張公公就收著吧,也算是本宮一片心意。”


    張德海這才敢收下,謝道,“那奴才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宸妃娘娘賞賜,奴才告退。”


    張德海前腳一走,劉睿就說道,“這個老家夥,賊著呢。”


    蘇婉凝不過付之一笑,“像他這種人啊,就得時常給點好處,如今本宮在後宮順風順水,他張德海自然是巴結著,可這後宮風雨難測,難保日後會出現什麽事出賣本宮。”


    “主子所言極是。”


    蘇婉凝隨後透過殿門瞧了瞧外麵的天色,便說道,“本宮許久沒有做膳食了,今日的晚膳就由本宮來做吧。”


    語畢,就打算要往小廚房走,可沒走幾步,就看到門口的琉璃銅器香爐,那是婉常在前些日子送來的,說是娘家府邸托人送來兩個,婉常在特地給她送過來一個。


    想起了婉常在,蘇婉凝就對劉睿道,“你去一趟毓秀宮,找一下婉常在,就說讓她準備準備,晚上過來給我彈首曲子吧,她就自然懂得是什麽意思了。”


    劉睿應了一聲,就直接邁步離開了。


    蘇婉凝來到小廚房,這個曾經令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她卻好幾個月都沒有來過了。


    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蘇婉凝已經沒有時間來這裏做飯,膳食也都是翠雲在準備,她也不再挑剔食物是否美味,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蘇婉凝在不知不覺中竟發現,這後宮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著她,讓她從開始的單純靜好、活潑調皮的少女,逐漸變成了沉穩內斂、滿腹計謀的人。


    蘇婉凝站在原地,癡癡的想著到底是何時改變的,是從姨母如太妃的死開始,還是懷孕之後開始,或者是說自己滑胎的那一刻開始。


    這讓蘇婉凝自己都說不清楚,事實證明,在這後宮,太過大大咧咧是不行的,必須步步為營才能保護自己,保護住自己要保護的人,她的孩子就是一個例子。


    蘇婉凝沉沉的歎了口氣,索性不再去想,開始準備今晚的晚膳,許久不下廚了,倒是想好好準備一下。


    白木瓜,很多叫塔“酸木瓜”,是這道木瓜燉魚是味道的識別碼,白木瓜的酸,夾著特有的果香與辣,使得鯽魚肉有綿長的迴味,魚肉滋潤細膩,湯味鮮辣香醇。


    麻辣雞,是蘇婉凝的最愛,鹵製將近半個時辰,麻辣雞出鍋,飽蘸紅油,麻辣得當,肉質細嫩,香氣撲鼻。


    古代,做飯的調料不過隻有生抽、糖、酒、醋、水五種,但在蘇婉凝的手中,卻能做出不同的味道,燜出五味鴨,新鮮的海蝦,最適合清蒸,西洋菜豬骨湯,去油解膩,四季皆宜。


    口蘑中白蘑最為尊貴,在現代,曬幹後可以賣到兩千多元一公斤,口蘑的萌發需要雨水眷顧,秋雨一過,就是白蘑生長采摘的季節,如今正值秋季,這白蘑是頭一批入宮的,蘇婉凝就占了一份。


    白蘑菌肉肥厚,質地細膩,是口蘑的最上品。開水發漲,幾個時辰後,口蘑恢複飽滿身姿留下口蘑原湯,放入清水反複攪打,換三四次水,打千次以上,直至泥沙盡除。


    冬筍,產自幾千公裏外的江南,與口蘑初次相見,要跨越千山萬水。泡好的筍幹與白蘑幹切片,高湯裏煨透,再加重油慢火翻炒,隨著油慢慢進入,口蘑變得豐腴滑潤,筍片重新找迴爽脆的口感,最後加入口蘑原湯。


    江南冬筍邂逅塞北口蘑,“燴南北”,百年曆史的中國北方名菜,造就了一種無可比擬的美味。


    對美味的渴望,源自人類的本能。


    然而關於美食,每個人又有著不同甚至相反的選擇,嗜葷茹素,快食慢餐,都有各自的理由。


    廣廈千間,夜眠僅需六尺。家財萬貫,日食不過三餐。


    這也成就了蘇婉凝對美食的態度,對待美食她比誰都認真,甚至當初為了做一道簡單的拔絲蘋果,為了製作成彈簧拔絲,就耗費了好幾個小時。


    一盤盤菜肴,看似簡單,卻包含複雜的程序,每一道菜肴,都耗費蘇婉凝大量的時間。


    火候的掌控,調料的拿捏,都要十分精準,這不是時間可以來決定的,需要是平日裏上百上千次的練習,蘇婉凝已經做到無需時間來告訴她菜肴什麽時候起鍋、什麽時候下料,一切都憑借她的直覺,而每一次,蘇婉凝都能做到精準。


    等到蘇婉凝從小廚房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蒙蒙漸黑了,一桌子的菜肴,讓蘇婉凝在小廚房整整待了一個下午。


    疲累的伸了個懶腰,後續端菜的工作就交給了宮人,她便迴寢殿歇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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