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故舊!


    他又豈止和洛貝爾一個人是故舊!


    想當年,在紅石鎮,他是六級,洛貝爾是五級,還有一個有點頭之識但從來也沒被他放在眼裏的莫裏希是四級,然後,紅石鎮來了一個三級的少年……


    不過就是兩三年的時間。


    快得,讓人覺得仿佛真的就如昨日一般,但時間,確實是已經過去兩三年了。


    為這一點做證明的是,那個三級的少年,已經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進入了一種他無法想象的層次,尤其是最近那卡巴斯基故事的重講,嗯,那是“講”吧。


    他見識少,不知道吟遊詩人故事裏的大魔法師在現實中都有哪些威能,但就算是故事裏的誇大,也從來沒聽說過哪個故事裏的大魔法師有這麽一種神奇的威能的。


    也是,那些連修者都不是的吟遊詩人又見過多大的天!


    這一位且不說,或許他的來曆真的如大陸上人們口口相傳的那樣,而用凡人的一切來和他作對比本就是一種錯誤。但莫裏希是凡人吧?而這位凡人,昔年四級,曾經從沒被他放在眼裏的人,居然那麽快的就證入了法師。


    法師啊!


    那是放在整個帝國,甚至整個大陸,都高高在上的人物。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也正是受了這個消息的刺激,他才從紅石鎮中出來,到外地走走,散散心,也散散心頭一直盤旋不去的陰霾。


    對那人,起初是嫉妒的,不過很快地,隨著那人的層次越來越高,晉升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這份嫉妒很快地就消散了,因為沒有用,也因為再保有這份嫉妒顯得很可笑,對於那個人,他是真的一點都嫉妒不起來了,對方的成就,早已經超過了他的嫉妒所能容納的層次,隻能仰望、仰望、再仰望。


    而很快,便連仰望也都仰不可及、望不可及。


    但是嫉妒不再,心中卻又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挫敗以及憤怒。——我就那麽的庸俗難堪,不入你眼?


    不然為什麽那麽多的人都得你看中,然後平步青雲,而我這個最早和你相識的人卻一直停留在被人遺忘的角落?是,最初我是嫉妒你,也曾想過打壓你,可是不終究是沒有付諸過行動麽?


    然而憤怒得久了,便連憤怒也會消失。因為推己及人,迴過頭來仔細想想,他確實也沒有什麽憤怒的理由。再者說了,以對方那樣的存在,或許很早,不,應該一直都對他的那種小心思,了如指掌,洞然若揭吧。


    若真如此,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是以嫉妒遠去,憤怒也遠去,惟有挫敗,卻一直在心間積累。——他曾是那般地和一位“太陽”靠近過!


    想起當初的談話,以及對方不止一次的登門拜訪及迴訪,真個是恍然若夢,讓他迴想起來都難以置信,難以相信那一切曾真的發生過,以至於多少次從睡夢中醒來,都有點分不清哪個是幻夢,哪個才是現實。


    有一天,終於,又感受到了一次大的晉升。


    見得多了,連他這個六級的魔法師都知道,而且能無比地確定,那是又有一個人晉升法師,而很快地,他就從外界的議論紛紛中得知,這一次晉升的人,是那人的又一位弟子,其名,其名叫做莫裏希。


    沉默,久久地沉默。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他閉門謝客,獨坐靜室,不食不水,未言未語,亦未寢,長達五日之久。


    一些人以為他是在閉關,或是對修煉有了什麽新的感悟,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不是。那五日,他隻是一直呆呆地在靜室中坐著,腦海中亂紛紛的,甚至都未能想著什麽。


    亂,就是一個亂。


    而除了亂之外就是空,空蕩蕩的。


    這般其實也有好處,好處就是再次出來之後,麵對一些以往慣常的交遊,他向來熱衷的那些,隻覺分外可笑和無謂。——這些,都是些什麽東西啊!有什麽用呢?


    真的是連一點一點的用都沒有啊。


    於是萌生了出去走走的想法。這裏太炎熱,熱得他有點無法唿吸。


    其實,心底還有一種隱隱的心思,隱隱的,也是隱秘的。


    我真的,就那般庸俗不堪,不可救藥?我偏要證明給你看看!別人都從別的地方到這裏來,我偏要從這裏走出去,到別的地方去,而若不能突破到七級,此生,再也不迴紅石鎮!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就算有朝一日他真的能突破到七級,然後再次返迴紅石鎮,又能怎樣?


    難道那個人還能就此高看他一眼不成?


    別說七級了,也別說八級九級什麽的,就是法師,也都未必放在那人眼裏吧。


    雖然是這般想著,但他心頭還是凝出了一股氣。我就是要證明給你看看!就算你看不到,我也要證明,我克裏奧,不是廢物!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可救藥!


    是的,他是克裏奧。


    紅石鎮的克裏奧,很多人知曉。而當走出了紅石鎮之後,一個普通的六級魔法師,幾乎沒有任何人會有心關注。也因此,這一年多以來,他就如一個普通人甚至是一個普通商販般地,默默無聞地行走於臨海九城間。


    先是巨岩城,後來一路向南向西,曆經了桑幹城、羅亞城、西塞城,然後迴轉過來,到了滄瀾城,又到了臨海城。


    而就在來到臨海城的第三天,望海居中,他聽到了這樣的一個消息。


    洛貝爾,已經是九級的魔法師!


    他比外間的這些人要更清楚一些,那就是洛貝爾並非是數年的時間從五級晉升到九級,而是,他出來的時候,對方和他一樣是六級,然後是在這僅僅一年多的時間裏,對方從六級直升到九級。


    這似乎令人難以置信,但他一聽之後就毫無懷疑。對那個人來說,這應該是易如反掌之事吧?隻要他想!


    或許洛貝爾現在都不止是九級,甚至已經在準備晉升法師了都說不定。


    其實這還都不算什麽,更重要的是,洛貝爾是被那個人親自邀請到炎黃城魔法學院去的!而且從情況來看,是擔任學院的副院長。這是什麽樣的一種推許?


    看看炎黃城的魔法競技台、魔法傳承塔,以及魔法師協會就知道了。


    那三大勢力的執掌者,哪個不是已經成為了威名赫赫的大佬?而那個魔法學院,雖然一時還名聲不響,但克裏奧毫不懷疑,它會是炎黃城將來的第四大勢力,而它的執掌者,哪怕是副的,也必是炎黃城將來的大佬之一!


    仿佛整個天地都在這一刻陡然失色下來。


    有一種黯然,叫做曾經有人和你賓主相談,你甚至還隱隱站在前輩及高位的位置,轉眼,那人隨手提攜的人都已高入雲天,而你卻仍然委頓在塵埃。


    現如今,別說那個人了,也別說那個人的兩大弟子,就是洛貝爾,看到他如今的狀況,又該作何之想?


    而他,若在人群中提起,還不得不稱上洛貝爾一聲閣下。


    對的,洛貝爾閣下。


    若不如此,旁人定會不解,定會詫異,定會指責,定會以為他和那位閣下,是的,閣下,有著什麽仇怨。


    再顧不得對麵都說些什麽,也顧不得這望海居中那很多人的詫異不解,克裏奧轉身,帶著些踉蹌地離開了望海居。


    這一年多以來,在臨海幾城,他輾轉了很多,也見識了很多,漸漸地了解或者說體悟了世界很大,眼界及胸懷也不知不覺地放開了些,卻不意剛迴臨海城,嗯,這是離“老家”最近的地方了,就得到了這樣的一個消息。


    迴到了落腳的地方,克裏奧和衣臥倒在床,兩眼無神地望著房頂,隻覺得真的好累好累。


    不知道出路在哪裏。


    也不知道腳下正在走的路,通向何方。


    腦海中亂紛紛的,許多東西都在不受控製般地湧出來,有過去的,有和關於那個人的一切的,也有最近這一年多的,還有將來的。將來,一年後,以至十年後,他又會是在哪裏?是一種什麽模樣?


    想著想著,良久,他又想到了卡巴斯基的故事。


    照時間看,下一講,應該是在明天就開始了。


    而那一講裏,龍傲天要登場了。


    那是一個有著了不起的武者父親及傳承,同時也有一個大魔法師級別的父親好友,卻都既不學武技也不學魔法的人。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尋常人。


    這是那個龍傲天的話。


    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按理來說是很可笑的。六級的武技,大魔法師級別的魔法,你都不學,你想上天?然而事實是,這個龍傲天卻可能真的能夠上天。——因為有那個人在。


    因為這個龍傲天,就是那個人講的。


    故事裏最終是如何的還不曉得,然而若走出故事,來到現實,看看那個人,不,看看那個人的身邊吧,看看那一個一個得他看中、蒙他指點,然後圍聚在他身邊的人。


    那些人,都別說未來了,就說現在,又有哪一個人的成就,低了?


    “你從哪裏來?”


    “我從一無所有中來。”


    “你是誰?”


    “我是一個站在地上,仰望著天空的人。”


    “你往哪裏去?”


    “我欲向天行,苦無朝天路。”


    故事裏,就在下一講中,龍傲天曾經說過的話就在這時悠悠地在意識中翻滾起來。這話之前聽到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多大感覺的。偏這時,再想起,卻越想越是難過。


    仿佛故事裏的那個龍傲天,化作了現實中的自己。


    “我從一無所有中來。”


    “我是一個站在地上,仰望著天空的人。”


    “我欲向天行,苦無朝天路。”


    我欲向天行,苦無朝天路啊。克裏奧喃喃著,喃喃著,不知不覺地,眼角便開始酸澀了起來,他以手撫額,也撫住了眼,然後就這般躺在床上,迎來了新一天的黎明。(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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