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石鎮外,某一穀地中。


    或許是地勢較低的緣故,又或許是有著水流的滋潤,雖然時值寒節,但是這裏的草木仍然帶著綠意,尤其是草,外麵的梗葉灰黃,裏麵莖葉新綠,看起來,竟是倍顯清秀。


    穀地中,或站或坐著四五人,看模樣,都是魔法師。


    其中一位老者有點呆滯地仰頭看著天空,他保持這個姿態已經很久了。


    “雪不見了。”不知過了多久,老者方低下頭來,帶著悵然地說了這麽一句。


    其實何止是現在才不見了?


    昨天晚上,當方天講完故事的時候,那一直飄落於眾人身邊的雪,便已宣告完結。而以此地的溫度,別說雪落之後了,就是當時,地上也是幾乎沒有什麽雪跡的。


    就算有些微的一點,能安穩地落到地上,也很快化為水跡,滲入地下。


    當真是雪落無痕。


    這時,卻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還哪來的雪?


    不過卻是無人笑話老者,倒是一個四十左右的清瘦魔法師說道:“方天殿下的威能,真是不可思議啊。不知我輩何時,也能念動之間,風來雨聚。”


    這是顯然的土著,如果他也是地球來的,那麽在這種情況下,所說的可能就不是“風來雨聚”,而是“翻雲覆雨”了。


    “那得法師之後才能想了。”又一魔法師老者悵然說道。


    從其語氣看,顯然對自己將來某一天能晉入法師之事,希望或者說信心不大。


    本來也是,一萬個魔法師裏麵,最終又有幾人能晉入法師?


    魔法師與法師,那幾乎是兩種存在。


    “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家鄉了。”之前一直呆滯仰頭看著天空的老者帶著懷念地說著,“我從小時就跟著老師離開北國,一晃五十餘年·關於家鄉的一切,早已忘記了。依稀隻能想起,每一年到頭的那幾個月裏,都有大雪從天上落下·在地上堆成厚厚的一片,好長好長時間,都不會化去。”


    “我們那裏也下雪的,不過一年也隻下那麽一兩次,有的時候也就是在地上覆上薄薄的一層,沒多大意思。”另一魔法師老者微笑著說,顯是想開解剛才老者的低懷。


    “忽然想迴家鄉看看·很想很想。”之前的老者歎息一聲,說道,“隻是,既想迴,又想留啊。”


    為什麽想留,在場的幾人當然全都清楚。


    不止是這一位,他們幾位,也都是分處各地·從天南地北而來,來到這裏的時間或長或短,但不管情況如何·又有誰會舍得離開這裏呢?


    散修的境況,隻有散修清楚。


    普天之下,除了楓林大院中那個被他們幾乎所有人感念著的人之外,還有誰,會有這種慷慨呢?


    古往今來,“神之子”有很多個。


    但是注定將被包括他們在內的千千萬萬人感念著的“神之子”,隻會有這一個。


    其他的那些,就算他們再“神”,和他們這些人,又有什麽關係呢?


    那些人的目光·從來都不會投注到他們的身上。


    散修的世界,從來都是被忽視的世界。


    除了現在。


    除了那個人。


    當下場中一片靜寂。


    良久,才有一老者緩緩說道:“老友,依我看,你是可以迴去的。”


    聽得此話,剛才的老者·以及穀中其餘幾人,全都將目光轉向過來,等待著他進一步的解釋。


    “我們幾個,都在四五六級之間,這樣的層次,說實在的,距離方天殿下,有點遠了,而且,也一定會越來越遠。”


    這是肯定的,幾人都是默然,隻聽得老者繼續說道:“以我們這樣的層次來說,其實,方天殿下之前透露的很多東西,已經足夠受用的了。尤其是這一天,聽了殿下的‘識、斷、行,之後,我感到,真是欠缺了很多。”


    對一個修行者來說,能感受到自己的欠缺,是一件極好的事。


    而如果知道自己欠缺在何處,那補上這種欠缺,也就是下一步的事了。


    “老友,你的話,卻是幫我下了決心。我停在六級已經十年之久了,得到方天殿下這麽多的指點,若是還不能突破此階,我又有何麵目再在此地受教?”


    那來自北國的老者說著,然後嘿然一笑,向在場中幾位微一作禮,道:“幾位老友,某這就去了,待某七級後,我們再會。”


    然後竟然就這麽轉身,幹幹脆脆地走了。


    剩下的穀中幾位,視線交錯間,都是各有所思。


    西塞城。


    “我道別有三徑,別開三門,其一戰天戰地第一,其二長袖善舞第一,其三大勢洞察第一。”


    城主府中,素衣老者緩緩地誦著這句話,語氣中,帶著極深的感歎,有頃後,才對著坐於對麵的麵sè威重男子道:雷洛,你說我們西塞城,是占了其一呢,還是其二呢,又或是其三呢?”


    城主雷洛麵sè肅然。


    許多事,以前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比如,西塞城與九城、南域以及帝國的關係問題。


    換而言之,也是自身的認定問題。


    作為臨海九城之一,西塞城不像其它八城那樣,位於南域內裏,而是如同一個尖點,孤立於南域之外,不但如此,作為臨近帝國西部要塞之城,城中局麵更是比其它八城要複雜得多。


    哪怕是城令城主,在這個長久以來一直被多方勢力滲透著的城池之中,也隻是占著勢力之一,其令主的身份,更隻是名義上的存在。


    不但如此,他們要麵對的,更有南域及帝國的信任問題。


    而這些,都需要西塞城在麵對各方勢力時的行事手段上,有所表現。


    怎麽表現?


    作為一城之主,又或是一城之令,其實一直以來,他們並沒有一個確定的概念,在許多事情上·隻能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許多時候,不得不說·表現都是比較狼狽的。


    因為首尾兩端。


    更因為,許多事上,根本就無從選擇,怎麽做都對的同時,也怎麽做都錯。


    一桶漿糊。


    但是這時,如同被醍醐灌頂。


    因為卡巴斯基新一迴故事裏的這句話。


    戰天戰地、長袖善舞、大勢洞察,這所謂的“三門三徑”·與其說是修煉指導,更不如說是城主手冊。


    又或者可以說,這是站到了城主城令層次上的修煉指導?


    雷洛隱隱覺得,很可能是這樣的。


    作為武者,在修煉上,很難因這句話獲益。但是作為城主,尤其是作為如西塞城這樣的城主,雷洛覺得·這句話,對他,對他們·實在是太過太過重要了。


    “長袖善舞,舞得再好,也不過是戲子之事,非我等修者本sè啊。”沉思了良久,雷洛長歎一聲,說道。


    “那麽就戰天戰地去?”素衣老者淡淡說道。


    “那位閣下,不是也擔任城主了麽?我很想看看,他是怎麽做的。他那裏的局麵,也未必就會比我們這裏清爽了。”雷洛說道。


    很多時候,提到方天·某些上了一定層次的人都是直接以“那小子”稱唿的,後來,這個稱唿變成了“那位小閣下”,而這時,在帝國西南交域,在一位重城城主的口中·“那位閣下”這樣的一個稱唿,正式登上了台麵。


    某些人策劃著在方天那裏弄出點風波出來,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人來說,當然不是什麽秘密。


    而且,其實不同層次的很多人也都是和他們一樣,是抱有著期待之心的。


    那位閣下,又或者說,那位小閣下,會采取怎樣的一種應對手段?


    無論如何,會很有趣。


    也會影響到很多事情,很多勢力,很多人。


    也正因為影響很大,所以對於他們來說,能做的,也隻有觀望。哪怕是南域的那位大人,也是一樣。


    “之前麽,我還是很擔心,我們的那位神之子閣下到底隻是一位‘小閣下,,但是現在,有了這個故事裏的這句話,我隻怕某些人,會弄得灰頭土臉,不好收拾。”素衣老者微微笑著說道。


    “大人,不知didu的意思是什麽呢?也隻是旁觀嗎?”雷洛帶著好奇地問道。


    “當然,如果連這樣的一個關卡都過不去,那些大人們的期待,應該會少很多呢。不然,有臨波城之事在前,你以為憑什麽西冷城的那個老家夥敢這麽膽大?真以為他老年癡呆了嗎?”素衣老者道。


    “大人,你的意思是,隻要不對那位閣下弄什麽刺殺,其它的一些方麵的打擊,是允許的,甚至,是那些大人們所樂意看到的?”雷洛有點恍悟地說道。


    “我們的這位小殿下,表現得實在是太…···”太什麽素衣老者沒有說下去,隻是接著道:“那些大人們畢竟身份和層次擺在那裏,親自出手試探什麽的到底做不出來,這個時候,有人站出來替他們做點事,他們又怎麽可能不樂意?”


    “這麽說,西冷城的那位,弄出這個動靜,竟然是一種示好了?”雷洛有點不可思議。


    “這個好也不是那麽好示的,最後有沒有人站出來領情還不大好說,情況到底怎麽發展,還要看我們的那位神之子閣下究竟有幾分本領。隻能說,他若夠強,帝國內外,以至於這整個大陸,有的是人給他鋪路,就像這一次的城主任命一樣。但若他表現得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好,嗬嗬······”


    素衣老者的話,說到這裏,不再繼續,隻留下一片意味深長。


    (無彈窗小說網.)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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