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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任何世界都不能小看啊。”銀塵暗自想道,同時又幻想著自己能在不動霸體的後麵,加上一層諸神加冕,這樣他就真正可以做到無所畏懼的勇悍了。當霸體消失的時候,自己還有三次活命的機會,那才是一個法師對防禦魔法的終極追求。


    不過這些,現在是沒法實現的。要想將光明係的諸神加冕徹底固化在身上,沒有元素池根本不可能成功,而尊王世子給他的那顆水晶球,在凝聚出黃金魂霧之後,就徹底失去了魔法承載力,再次使用,還需要很多前期準備工作。


    “那是什麽?”這時,趙淩雲突然指著對麵一處山崖說道,幾人樁頭一看,隻見那怪石嶙峋,陡峭無比的懸崖峭壁之間,幾條長長綠色飄帶在無風的空中微微蕩漾著,定睛一看,才看出來那並非什麽飄帶,而是某種極長極大的水草,從山頂上垂下來,其高度怕是不下千米。而那水草之中,幾道細小窈窕的身影在其中閃閃爍爍,慢慢向上蠕動著,得仔細看了,才能認出那居然是幾位細小柔弱的人魚姑娘。


    她們看起來如同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背著幾乎比自身還大綠油油藤蔓編織出來的背簍,裏麵也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看起來頗為沉重,他們伸出小小的手臂,一下一下交替抓著那長長的水草,居然就這樣一點點地從山下垂直第往山上爬。


    她們的尾巴此時根本派不上用場,一雙細小的手臂承載了全身和背後沉重背簍的重量。其中一位看起來最小最稚嫩的小女孩,許是沒有多少力氣了,忽然一下子沒有抓穩,就從那高高的水草上直挺挺地落下去,一頭紮進雲海之中不見了。


    “天啊!”銀塵背後的李夢詩尖叫一聲,所有人都聽得出她嗓音裏帶著的哭腔:“她會死嗎?”


    “人魚族全是遊泳高手,而這條水草垂下去的地方,一定是就是海麵,掉進海裏肯定能活下來,不過她采集的那些東西肯定都得損失掉,唉,前功盡棄呀!”


    “不可能的。”銀塵的目光還停留在那一片雲海之上,仿佛一直盯著它看就能讓那小小的人魚女孩重新浮上來一樣:“從八十米高空落下,水麵和岩石地麵的區別不大,她一定摔得粉身碎骨。”他的語氣中多少有點苦澀。


    “少爺,別說了,奴家怕了!”李夢詩按住銀塵肩膀的手都在發抖。


    “她們為什麽不走山路呢?非要從那麽危險的地方爬上去?”即使是萬劍心也於心不忍,而此時,另外一名人魚族少女從高空墜落。


    李夢詩已經移開了目光,不敢再看了。


    “大哥,你覺得他們有腳在山道上走嗎?”張白生問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那他媽的為什麽要把宮殿建在那麽高的山頂上?1”萬劍心伸手指著山巔之上的金碧輝煌,有些激動地吼道,這時,最後一位人魚少女也掉下去了,懸空錘著的水草之上,空空如也,也不再顫動了。


    “你去跟章魚族的混蛋們說去吧!”張白生的口氣中滿是破罐子破摔的絕望:“章魚族的家夥們有八條腿,爬山道應該不成問題,它們是主子,它們要將宮殿安在哪兒,人魚族就隻能到哪兒去服侍它們。章魚人眼裏的人魚,連我等眼裏的豬狗都不如,我等至少知道豬養肥了才殺,可是它們呢?簡直將人魚族當成工具,牲口,食材,還有可以隨意欺淩虐殺的玩物!我聽那老漁民說,他親眼見過章魚人建立了一個海島據點,它們故意在住所周圍鋪設了大量的鵝卵石,強迫那些可憐的人魚族姑娘在卵石上跳來跳去給它們送東西吃,那些人魚族姑娘的下身都是魚尾,在卵石上磕碰的鮮血淋漓,甚至骨頭都斷了,慘叫聲日夜不停,那些章魚族的人,都聽著人魚的慘叫,看著人魚在被鮮血染透的卵石上蹦跳掙紮,掙紮不動了,就在卵石上爬行,實在爬不動了,就被那些章魚族的人用長槍穿起來,生著吃了,或許吃人魚,才是它們的戰爭目的吧——”


    張白生悲傷地訴說著,然而他的故事並沒有說完,因為一道幾乎可以照亮整個空間的巨大光束,從大海的盡頭冉冉升起。


    那不是太陽。


    銀塵猛然站起,隨手扔出一把藍色的細劍,那把劍就在空中炸裂開來,變成一片巨大的藍色光幕,將七十一人的隊伍完全籠罩在內,那是教廷魔法聖馬力諾的庇護之幕。他同時伸出右手,拇指向上,似乎等待著什麽。


    強光照射到藍色光幕上,居然仿佛許多細細的針戳在鋼板上一樣發出細微的叮叮聲。光芒慢慢散去,一朵難看的蘑菇狀黑雲騰空而起,同時,銀塵感覺到自己和某件東西之間的聯係完全斬斷。


    黑雲組成的蘑菇頭,和拇指頭相比,還是大了一圈,銀塵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還好早做了準備,否則……”他根本不敢想如果自己沒有及時撐起整個藍色光罩的後果。


    教廷的防護魔法,無論以任何元素實現,都一定帶著消除各種不良狀態的“神聖”效果,這種神聖的力量可以消除的,不僅僅是中毒,疾病,疲勞,詛咒之類普通的不良狀態,還包括輻射病,中暑,凍傷之類,甚至雪盲症都能治愈,銀塵動用了比禁咒次一點的“神教普通大審判之術”中最為著名的聖馬力諾庇護天幕,就是為了阻擋主幾乎必定發生的核爆輻射。


    “怎麽迴事?”萬劍心看到銀塵的動作,知道他一定明白發生了什麽。


    ‘逃生船沉了。那些家夥最後還是沒有保住那條船。’


    “所以,他們都死了?”趙淩雲接上了話,他的語氣中沒有多少仇恨,隻有一絲絲兔死狐悲的落寞,顯然,尊王世子和崇王世子的死,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消息。


    “不知道。”銀塵一邊說著,一邊在視野中快速瀏覽著文明終端發來的逃生船罹難報告,以及逃生船最後的影像等等,他沉默了大概五秒鍾,才繼續說道:“逃生船在火龍被擊斃,大海嘯發生之後就受損嚴重了,魔威閣的長老們也算是腦子好使,直接開了過載加力讓船衝上的海麵,然後開始排水自救,一開始效果很好,可是在那些水中異族去圍攻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沒轍了,最後隻能棄船逃生。”


    “逃走了?”萬劍心和趙淩雲同時問道,萬劍心的語氣中有點失望,趙淩雲的語氣中滿是希望:“他們逃走了多少人?是不是全出來了?”


    “最多出來一半,他們是魔威閣,熾白芍藥還有潛伏在解語宗裏的蘭波斯菊們,真正的解語宗成員,除了極少數幾個被主控係統最後強製彈射逃生外,剩下的所有人,都被怪泉那個瘋子鎖在了船艙裏,隨著大船沉沒了,怪泉和她的手下們,包括馮烈山,趙德天,梁雲峰和韓嬋兒等人,全部坐在逃生船裏的最終救生設施裏,被火箭拋射,飛到了很遠的地方……大船主題部分沉沒的時候,氧氣就斷掉了,加上漏水嚴重,那些被綁在船艙裏的解語宗門人,包括韓高麗一起,全部淹死了。大船沉沒之後一個半小時,核動力反應堆才因為嚴重故障,未能完成冷卻停機而爆炸,我們看到的就是那爆炸的火光。”


    “那趙玉衡呢?”


    “他被彈射了,包括他的‘許多’妻妾一起。”銀塵提到趙玉衡,語氣中不禁帶上了一絲絲慍怒:“整個事件之中,他完全沒有參與,徹底第躲在船艙裏聽天由命,一點男兒氣概都沒有!甚至於,韓高麗在門外哭求救命的時候,他都沒有理會,要是他吧門打開讓韓高麗進來,就可以多救活一個人了。”


    趙淩雲沒有接話,他知道那個所謂的酒肉兄弟的秉性,是真正養在溫室裏的嬌嫩小花,隻怕比女人還女人,這次秘境之行,就算不死,隻怕也瘋掉了吧?想起以前和他在一起喝酒唱曲兒,說渾笑話對風塵女子品頭論足的放鬆日子,趙淩雲也隻能報以一聲輕歎。他心裏確實有點不好受,可是他絕對不會將這些不好受說出來,讓大家跟著他一起不好受的,他知道自己的定位,是在那高高廟堂上的王者,承擔著手下千千萬萬個人的希望的人,他在任何時候都不能軟弱,都不能顧及自己的情感,而要首先考慮大局和利益。


    趙淩雲知道,自己對尊王世子,崇王二世子的任何緬懷,都是對手下這些願意和他一起衝鋒陷陣的正道豪俠們的背叛。


    “雖然恩師說他被彈射了,可是怎麽看也不會在那麽大的爆炸中活下來——臥槽,這還真命大的說!”趙淩雲心裏正想著,猛不防見到那升起的火光熄滅,一股巨大的風潮將腳下的雲海完全吹散,露出了山崖下麵紅藍交替的深海。


    趙淩雲看到的海不是溫泉海,而是岩漿海,是岩漿和海水對衝之後的水域。在核爆引起的強風吹散了雲海之後,紅藍斑駁的岩漿海(實際上是岩漿和海)展現在他的麵前。


    神功武士們的視力都是極好的,至少比加持了鷹眼術的法師更強,趙淩雲僅僅些微地運轉點元氣,就看到了那離高山最近的一座小島上的一幕。


    趙玉衡,王雨柔,王雲芬芳姐妹,還有一位趙淩雲根本不認識的穿著解語宗服飾的女子,圍坐在篝火邊,遠看上去頗為幸福。


    他們呆在怪石嶙峋之中,那是已經冷卻了的玄武岩,他們身後大概一千米的地方,便是紅色的熔岩。


    一男四女,圍火而坐,默然不語。


    他們的周圍,僅僅不到五千米的水上,正在上演的一場鮮紅色的廝殺,而離他們最近的異族章魚人,就從他們前麵三十米不到的水麵上遊過,甚至朝他們轉過臉去,卻沒有任何一個異族上前一步。


    他們圍坐著的篝火上,還烤著一條廊柱粗細的章魚觸腕,那香味多少能勾起章魚人的憤怒吧?可章魚人仿佛努力裝作沒有看到她們一樣,根本不會登上小島半步。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呢?


    【幾小時前】


    “公主大人,一切都準備就緒了。罡風神功,不會對船體造成任何破壞。”正在睡覺的冷泉突然被一陣話音吵醒。睜開眼睛的第一秒看到的,就是床頭大屏幕(她稱之為照妖鏡)上銀塵麵無表情的臉。


    冷泉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身子被看光了,連忙將身上的被子裹緊,可過了很久,都沒發現銀塵的表情甚至眼神動一下,才反應過來那不過是靜止的圖畫而已。她伸出手,狠狠在屏幕上錘了一下,卻隻能讓手腕感到疼痛,船艙裏的東西真如銀塵所說,被加固了。


    “怎麽到現在才搞定。”她挑三揀四地說道,然後掀開被子坐起來,衝著緊閉的大門喊了一句:“來人,給本宮更衣。”


    門開了,一位少女款款走入,這個人不是別人,居然就是一直服侍在趙玉衡周圍的解語宗弟子柳夢儀。


    柳夢儀給冷泉大公主妥妥帖帖地換上衣裳,垂手肅立在一旁,在冷泉大公主看不到她眼神的瞬間,她的眼睛裏流過一絲不舍的哀傷。“《大道無情》?奴家看來《大道有請》才對吧?為何奴家動了情,著修為一天一個樣?在過幾天要破了入體三重了……”她的腦子裏紛紛亂亂地閃過許許多多平靜而溫馨的片段,那是她和解語宗的姐妹們在一起的時光,然而,這些時光在一股名為“相思妙”的無色無味的異香之中,即將化為泡影。


    如今的她,和曾經的徐夢麗幾乎一模一樣,在罩門與日後飛黃騰達的雙重壓迫下,她除了服從還隻能服從。


    冷專轉過臉來看她的時候,她已經將眼神和表情一起改正過來,變成一副狂熱又堅毅的樣子。冷泉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你們蘭波斯菊雖然名義上屬於我輩的下屬機構,可實際上也絕不能慢待了!你們啊,真正是比那些所謂的舞槍弄棒的將軍們更能上陣殺敵,建立功勳的人啊!”冷泉說著,很溫柔甚至很溫馨地拍了拍柳夢儀的香肩,後者一臉的受寵若驚。“大人,那是奴婢該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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