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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一走,混在人群中的林彩衣不樂意了,明明遠遠的都看到了,卻不能近前說話,真是恨得想將這桌子掀了,銀塵給她使個眼色,她便會意了,沒得不顧什麽臉皮顏色就突然離席,想去追去了,卻也被崇王府的侍衛給擋迴來,隻能先悶悶坐著。『天籟小說.2


    林絢塵沒注意到姑姑早就來看她了,隻是自己走著。滿眼夏華美景,鬱鬱蔥蔥,幽幽茂茂,真是人間少見的美麗景致,走走看看,不覺間目眩神迷,無端感歎起這百花園的大手筆,精工細造起來,想來那數百萬兩黃金花出去,當真是物所值,這麽一座園林,真要宮門敕造,朝廷運作,就算沒有那些汙官黑吏平白貪墨,欺上瞞下的,隻怕也得數十年時間,算下來合了人工成本不得上千萬黃金!果然自己舅媽也不是省油的燈呢。


    她因而想到,這園子可就是自己父母遺留的全部家財,留給自己的全部感情啊!她眼見著,這紅肥綠瘦,淺紫幽藍,亭台水榭,曲徑通幽,每一草每一木,每一道迴廊,每一處欄杆,都仿佛帶著父親娘親的魂靈兒,默默地無聲地愛護著她,讓她無形之中,生出一股些微的暖意來,可是轉念一想,這座園子,其實早已和她沒有半分關係,她如今不過是寄人籬下,客居於此,縱然身處花團錦簇之間,不過孑然一身,這裏居然沒有一片花瓣,一片草葉子屬於自己,當即悲從心來,她又想到,自己如今寄人籬下,身無分文,又剛剛眼見了老太君迴絕了那許多人的求親聘書之事,居然直說自己有了人家,自己卻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情形呢!自己寄人籬下,不僅這用父母血汗錢鑄就的輝煌莊園,一草一木不屬於自己,就連自己的命運,自己的幸福,甚至自己的身子,都不再屬於自己的了!她這一生,純情且癡情,癡情又專一,她這輩子能有的最高理想,不過就是嫁給一個對自己專一,不會娶小妾的男人而已,無論是務農,經商,從軍,入官,隻要那男子能和自己比翼雙飛,廝守一生,自己也就分外滿足了,她知道自己天生“無上絕體”,陰氣很重,師父說過,別看一輩子病弱,卻是好生養,旺家族的命,因此不知不覺中她也將自己的愛情和幸福,拔高到了一個世人不能理解的高度,她要最高質量的感情和幸福,因為她能給自己愛人的,也是最高質量的感情和幸福啊!


    她原以為,銀塵哥哥是最佳的選擇,二哥哥趙玉衡是第二好的選擇看,可是如今,這些都變成了不能選擇的選擇。銀塵哥哥必定專情,因為他來自異世界,那裏的男人,娶兩個老婆可是要蹲大獄的,銀塵哥哥也以此為誓言,娶兩個老婆自己就生生世世蹲大獄,也不用什麽天打五雷轟的毒誓了,可是既然老太君話了,那麽銀塵哥哥的聘禮,也永遠休想送進王府的大門了。


    至於二哥哥,她原本以為他隻認她一個的,有了林妹妹其他的都可以不想,二哥哥也真這麽說過,可是如今,他自己怎樣不知道,光是太太和老爺的意思,甚至老太君的意思,就已經斷了他這條路了,那許許多多的王家姐妹,甚至於老太君公開宣稱要給趙玉衡納妾的風聲,已經讓林絢塵別無選擇了。


    她沒有選擇了,她沒有任何迴旋餘地了,似乎放棄自己心中的夢想,就是她唯一的選項,無論做小也好,嫁給王府裏的隨便什麽人也罷,她似乎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是她不能屈服的,因為她屈服了,她就不是林絢塵了啊。


    她無法屈服於自己的心,甚至沒法屈服於自己的命,她哭了,生平第一次為自己而哭,不是為了二哥哥惱自己欺負自己,不是為了離去的父親娘親,而是為了自己,為了叫做林絢塵的自己。


    她哭著,一路上不管不顧地奔跑著,那一處處誘人的美景,早已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卻又仿佛父母最溫柔的懷抱,無限製地包容著她的悲傷與情思,她奔跑著,從小路跑到了假山上,再從假山上跑下來,鑽進一處桃林之中,也不知道怎麽一拌,就撲倒在桃林之中。


    她撲在近乎尺後的一層花瓣之上,一點兒也沒有覺得哪裏痛了,隻是放心地,無所顧忌地哭起來,雖然不過是十幾歲小女孩的單音節的哭聲,可是她既然已是天下最美的女孩,容貌絕代,聲音幽怨,那哭聲便絕非世間一切飛禽走獸能狠下心來聽的,於是就連渡鴉飛鳥,小鹿麻雀之流,都飛的飛跑得跑,不忍再聽。


    林絢塵悲悲切切地哭了幾聲,隻感覺心中悲戚怨恨越積越多,她對自己的命運既不甘,又迷茫,更恐懼,對自己父母的遺產平白變成了別人的私產,既痛恨,又愧疚,當真五味雜陳,卻沒有一種感情不是悲恨絕望之情,幾乎被這股情緒噎得要死過去。忽然之間,幾許桃瓣落到頭上,那絕黑的長配上點點落紅,如同黑檀木上的點點血跡,唯美又哀傷得觸目驚心,遠比世間一切頭飾釵環之類要漂亮得多了。林絢塵見著花瓣從那桃樹之上,飄飄落下,宛如消逝的青春,燃盡的生命,又猛然想起今日就是芒種節了,花神去,花落盡,忽然覺得自己就如同這桃花一樣,原本正當綻放,卻忽而就飄然凋零,身不由己,無可奈何,縱然這莊園之中,一片花瓣都不屬於自己,自己也便化了做這花瓣一樣,淒美之中透著不可抗拒的可怕天命。


    她想哭這花瓣一迴,忽然驚見這些花瓣落入水榭之下,那水流原本清澈,可是她卻親眼見過小丫鬟偷偷拿著主子的衣物在這裏洗的,甭管什麽髒汙都進了這看似幹淨的水中,又想起這些花瓣曾經是那麽燦爛,那麽純潔,隻如女孩的生命一樣,掉進水裏,掉進泥裏,掉進吃酒不耐受的那些貴人誥命吐出來的汙穢之中,卻是天底下最淒慘的禍事了,那花瓣要是能言語也不知道要為自己哭成什麽樣子呢!她一邊癡癡地想著,一邊隻覺得那花瓣越來越像自己,仿佛著片桃林之中,千千萬萬花瓣就是千千萬萬個自己一樣,她既然不甘讓自己掉入那可怕的宿命深淵,成為一位無能丈夫的泄欲工具,或者成為二哥哥房裏,可有可無的活得擺件,她又如何能忍見這些花瓣,落到汙濁的水裏,泥裏?她這麽想著,仿佛憑空得來一重修為一樣,渾身上下都滿是力氣,趕緊跳起來,哪裏管的上身上花瓣枯枝也掛在九天神禁的名貴刺繡上,蹬蹬瞪跑了去自己的瀟湘館,接著拿出一隻花鋤,三五口錦囊來,又一陣春風一樣,跑迴了這裏。


    她將這些花瓣兒收集起來,塞入錦囊之中,想著橫豎埋起來,仿佛亡故佳人入土為安,她又想著既然入土為安,那麽也不能沒有悼詞,不能不作法度,雖然人死了要擺那水6道場,如今這千千萬萬的花瓣亡故了,想起它們高高掛在枝頭時候,也曾美豔過,也曾高貴過,也曾讓許多人觀賞過誇讚過,無論如何,也是有功德,有生平的呢,怎麽可以就真麽默不作聲地埋了呢?她將花瓣收入錦囊之時,就曾想到要為這些花瓣哭上一曲,也算是提前為自己哭一迴墳了,便將這數日來的,悲慘迷茫,孤苦無依,無可奈何與不甘心一切哭出來,居然隨口就成了一安魂的曲兒,她也不管不顧,想來橫豎不過自己瞎編的曲子,連那曲中的自稱也不改成正式的稱唿“儂”,就直接哭出來,便是: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簾中女兒惜春莫,愁緒滿懷無處訴。


    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柳飛。


    桃李明年能再,明歲閨中知有誰?


    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明年花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悶殺葬花人。


    獨把香鋤淚暗灑,灑上花枝見血痕。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怪奴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


    昨宵庭外悲歌,知是花魂與鳥魂。


    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


    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落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奴收葬,未卜奴身何日亡?


    奴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奴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另外一邊。


    眼見著太陽偏西,流水席上也早已經杯盤狼藉,賓客們也一個個酒足飯飽,說了些好話就相繼告辭了,畢竟芒種十日,他們還有別的宴會要去,別的人脈要搭,別的關係要走,別的利益要交換,方正刻板,兩袖清風的陳王老爺,雖然很是豪華破費了一下子,可是他本身的政治能量就那麽一丁點兒,哪裏又能留住這滿朝文武?大部分人都客客氣氣地寒暄上兩三句,便告辭了,一上午下來,他們沒有給崇王爺留下任何實質性的承諾,沒有和崇王爺提出任何明確的利益交換條件,大家都是嘻嘻哈哈,酒足飯飽,不吃白不吹,然後就是抹抹嘴拱拱手,便離開了。


    這個時候,還在和崇王二世子把酒言歡的各路公子世子們,才顯出彌足的珍貴來。盡管這些人是真正的酒肉朋友,一起上山下鄉,賭博毆鬥分贓,絕對都是各個府邸之上的霸王爺,混世魔王,二世祖宗,都是各個府邸之上最惹不起也是最指望不上的人物。這些人現在看起來不過鬥鳥遛狗,眠花臥柳,各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可是等他們的老子都入了土那可就是各個府邸之中真正的掌權人了!因此老太太看著趙玉衡在這些公子哥們之中侃侃而談,吐沫星子都飛出好遠,其他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瞪大眼睛,伸長脖子,仿佛許多鴨,被捏住的脖子一樣,倒也樂得不管,在她看來,這個二世子隻要能擠進這些二世祖們的圈子之中,搭上人脈關係,有了無形的勢力資本,那麽偌大一個崇王府,倒也不見得就能衰落傾覆。潘洋城和整個南方承平日久,安穩日子已經過了好幾十年,很多人從生到死都沒見過打仗的,自然不會去未雨綢繆,包括老太太在內的許多人,都認為整個親王,公侯,尚書一層,同氣連枝,沾親帶故,互相少有攻伐,早就形成了一整個圈子勢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帝國中最不可動搖的龐大勢力,入了這個圈子,就仿佛進了保護傘中一樣,再也沒有什麽需要擔心的了。老太太畢竟是宮女出身,雖然也有許多智謀決斷,終究不是趙光怡那樣深謀遠慮的智者,甚至連趙淩風的眼光決斷都比之不上。


    趙玉衡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圍聚集了一大圈子各路公侯少爺,這些人不過都是些酒囊飯袋,紈絝潑皮,聽著他胡吹加杜撰地賣弄風雅,大都覺得新鮮,鬧騰起來。他身邊最近的地方,坐著尊王大世子趙德光,和現任真王趙淩風,離遠一點的地方,就是最近風頭正盛的翰林院講經銀塵,還有吏部尚書王霸丹,倒是刑部尚書馬德比,因為搞砸了監斬尹山巒等事項,給革職留用了,沒有了品級,連崇王府的大門都進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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