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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轉過臉,朝另外一邊看過去,那裏,戰戰兢兢地跪著龍泰來。


    他是那些投身王府的鍛造師中,唯一一個確實知道銀塵會鍛造聖器的人,也是那些鍛造師中,鍛造水平最高的人,同時又是這一個月中,鍛造成績最差的人。此時的他,在趙淩風的眼裏,已經沒有了什麽價值,卻掌握著一個幾乎可以讓王府滅亡的可怕秘密,他自身的價值沒法和這個秘密的價值等同,因此,這個曾經忠心耿耿的老鍛造師,如今也麵臨著被處理掉的命運。


    老人顫抖著跪在那裏,他身上並美歐帶上什麽刑具,表麵上依然維持著自由之身,可是麵對鬼厲名,趙光怡和血河尊者的三重壓迫,他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此時,窮途末路的龍泰來麵對著趙光怡,深深匍匐下去,希望用最卑微匍匐和求饒,來換取真王爺一時的憐憫,就可以苟延殘喘幾日,到時候,他拚著喪命的危險,用燃燒血液的方式將那塊煉廢了的材料重新鍛造,也能打造出一件驚人的作品來,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用他的死,為家人換取一輩子的衣食無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帶著失敗的屈辱死去,不僅保不住自己,還會讓一家老小失去真王的庇護,被迫離開真王的領地,流落街頭。


    “真王爺,求求您了!放過小的吧!小的確實是皇上派下來的,可是,這麽多年來,小的也從來米有辜負過王爺的信任吧!”老鍛造師的哭聲撕心裂肺,若是在場的人能有任何一點點柔軟心腸,此刻恐怕都會動了惻隱之心,不忍下手,然而這兒站著的幾個人,都是鐵血冷酷之輩,他們或許曾有過柔情,可是在現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他們每個人都必須將柔情收起,帶上無情的鐵甲麵具。


    “你卻是沒有辜負本座的信任,因為從你進入本座的王府開始,到現在這個時候,本座都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你……本座給你那些珍貴的金屬,不過是掩人耳目,免得被宮牆後麵的那人起了疑心而已……你和本座都清楚,一紙詔書,將你硬生生塞入本座最秘密的鍛造工坊中,究竟是為了什麽吧?”真王的聲音冷漠無情,作為當代最強親王,作為南方帝國的一代軍神,他從來都不會缺乏殺伐決斷,甚至於今天讓自己的兒子來客串一番劊子手,就是為了培養兒子的血性和勇氣。真王可不是請他的什麽王,他的王位,必須浸泡於仇敵的鮮血之中,而不是像崇王的王位那樣浸泡於百花釀造的美酒之中。


    “知道了不該知道的,頂撞了不該頂撞的,被處理掉,也是天經地義。”趙淩風拎起終結火獄,雷屬性的罡風剛剛灌注到金銅色的異形斧頭上,就馬上變成一層可怕的明火,這件低調的斧頭比起在風波亭裏大放異彩逼退一眾金丹高手的伏絕天征,實際上並不弱上任何一點。


    看著仿佛火焰審判一樣的恐怖聖器,老鍛造師很不堪地褲襠裏一片他瘋狂地磕著頭,不停地訴說著自己的可憐,訴說著自己曾經為王府做出的貢獻:“……王爺!公子!看在小的為王府服務了幾十年的份兒上,繞過小的這一迴吧!小的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他哭號著,不斷地磕著頭,額頭上早已通紅一片。


    趙淩風沒有理會他繼續的求饒,高高舉起的斧頭,正準備朝下劈去,猛然看到了角落裏的銀塵抬起手來,似乎想要阻止他,他頓了一下,這才發現原來銀塵隻是抬手摸摸頭發,顯然他並沒有想阻止他的意思。


    也就在這個瞬間,龍泰來猛然從地上彈了起來,他的袖口裏猛然飛出七根暗綠色的毒針,然而這些毒針沒有一根能夠命中目標,因為身負《淩雲戰天決》的趙淩風,可不是尋常修士能夠對付的簡單公子哥兒。


    他的身影微微模糊了一下,居然在方寸之間就發動的閃返瞬錯破防,躲掉了七根毒針的同時,他也僅僅是手一揚,三隻漆黑色的飛鏢就咻地一下飛出來,直直射入老鍛造師的身體。


    可憐那龍泰來,一身修為半高不低的,偏偏修煉的是最普通的《雷氣決》,就算有著惡暗雷之書的指導,也不過是個尋常角色而已,麵對幾乎和魔威閣鎮派神功一樣可怕的閃返瞬錯破防,當真一點招架能力都沒有,在趙淩風飛出三隻飛鏢的瞬間,他甚至沒法讓自己改變方向。


    就在三隻飛鏢刺入身體的瞬間,一道筆直的,從起碼五十尺遠的地方射來的藍光,準確地破開了老鍛造師的後背,穿透了他的胸膛。


    那是銀塵的弑神滅羅仙劫曲·冰槍


    下一個瞬間,空氣中劃過一道閃亮的光弧,烈火在空中劃下裁決的半圓,切割開頸椎骨,然後將尚未冷卻的屍身點燃。


    “撲通。”第二具屍體倒下了,細雨之中,豔紅色的血液氤氳出很大一塊,又被地上的積水衝刷著慢慢變淡下去,唯有一道刺目的藍色寒冰,從大約五十尺外的地方延伸過來,在細雨之中格外刺目。


    這兩個人,終於還是死了。趙淩風長長唿出一口氣,他知道這一天一定會到來,他知道這是父親留給自己的最後的課程。父親趙光怡,不會銀塵的那些驚才絕豔的學說,他能教給自己的,隻有一位王者的本能,本職,本分。


    體恤下人,讓從者真正依附於你,這是他十二歲之前的課程。


    知人善任,讓屬下能夠發揮出自己的才能,不做庸庸碌碌的從者,這是十四歲以前的課程。


    權衡利弊,懂得取舍,這是一門長期的甚至是終身的課程,從他記事起,持續到現在。


    均衡之道,行止之學,這是規約屬下,製定規則的學問,這是昨天之前的課程。


    而今天,殺伐決斷,狠毒之心,剛烈之血,這是曾經身為王爺的父親,從今天開始教授的課程。從殺人開始,慢慢培養一位真正的王者的殺氣,以及決斷。


    趙淩風並不知道,正當比自己大幾歲的崇王世子趙玉衡還在脂粉釵環之間流連忘返的時候,他自己,已經開始學習如何用屬下的忠誠,用朋友的盟誓,用敵人的鮮血,用陰狠的計謀甚至用秘密流傳的毒藥來鑄就一代君王的寶座。


    他渾然不覺,父親教給自己的,早就不是一味混吃等死的親王應該掌握的能力,而是一位在亂世與災難之中,帶領萬民披荊斬棘走向新生的英雄王才需要具備的才能。


    他和趙玉衡,永遠都不可能是一類人,都不可能具備一樣的宿命。


    ……


    【崇王府中】


    既然各人坐定,家下仆人們都呆在了廊下等待主子們傳喚呢,甄老太君也就不等什麽了,忙命開席,一道道上好的山珍就傳了上來,原來彼時甄老太君身子骨雖然還算硬朗,卻也是個腸胃不算堅強的人,吃不得海中珍奇,吃一次瀉一次,而崇王老爺又是個極其孝順的主兒,加上自己也不怎麽喜歡東海魚貝之屬,竟然幹脆立下規矩,以後母親膳食,族中聚會,都不上海味,隻上陸地山林的珍奇貢品,海味之屬,家裏人誰想吃了,叫下人買去,小灶上烹了,各自吃去,久而久之,一家老小甚至林絢塵都養成了習慣,大桌通席上隻撿著山珍吃吃,倒也其樂融融,又是酒又是肉的,滿嘴流油,滿鼻子醇香,隻怕早將世間深海美味忘到了九霄雲外了。王夫人帶來的一眾姐妹,一共二十七個,大得如王雨柔,小的如同王雲芬,王雲芳等等,都是豆蔻年華,花枝招展的,在本家也是清貧慣了的人,突然間見到這王府上的美食,早唬得北也找不著了,還有什麽心情去抱怨沒有魚蝦扇貝的事情,便一個個兩眼放光,卯足了勁兒吃吃東家的款待,從一開始地拘謹文雅,吃喝到一半便放浪形骸起來,隻是畢竟是女孩子家,又是又些出身的,就算放浪起來,也不過多吃騎扣,多貪兩杯,倒也沒有什麽太出格的舉動,隻叫甄老太君看見衣帶飄舞,裙釵鮮亮,歡聲笑語,隻覺得自己都平白無故地年輕了幾歲,自然感歎世間美好,家業興旺,一時間也自滿自得起來。


    這一頓合家歡的午宴當真烈火烹油,合家歡心,就連一向喜歡幽靜的林絢塵都不覺間被這氣氛感染,多吃了幾口,多喝了幾杯。正是酒酣耳熱的時候,甄老太君忽然想起來要行酒令的,偏偏又寵溺小絢兒,便命她起個酒令頭兒,林絢塵接了老太太的吩咐,並未馬上做答,反而觀察了一下周圍人的神態,她自知寄人籬下,如今更是身無分文,一應用度,少不得全要仰仗他人鼻息,如今這舅父家裏,哪怕歡聲笑語中,卻也絕不能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更不能胡言亂語,說錯了話,得罪錯了人,到時候自己可就“受用無窮”了。


    林絢塵黑溜溜的眼睛轉了一圈,就將各人的神情盡收眼底。那些姐妹們,無論是趙家的親姐妹還是王家的做客姐妹,大都是一副豔羨的神色,林絢塵清楚,那些人,都在羨慕她此刻坐著的這個位置,受到的這份寵愛,不過這種事情,親疏遠近,又是老太太的個人心思,誰也沒法改變,隻能豔羨著了。至於長輩們,崇王老爺一臉寵溺地看著她,王夫人強顏歡笑,而李夫人卻是真的高興,似乎這位王府的兼職大管家隻是單純地為了有吃食,有熱鬧,有玩意兒高興,至於這酒宴上行令作玩,嬉笑俏皮背後的次第規矩,明爭暗鬥,隻怕這位姨太太也未必真的能往心裏麵去,畢竟又不是要她自己去怎樣,橫豎看別人的戲罷了,其他的太太姨娘,大都是小心地陪著笑臉,這種時候,誰也不敢掃了老太太的興,反正橫豎不是讓自己出頭,參與著樂和一下,自己吃幾杯酒,幾口菜,飯後還有好茶伺候,隻賺不賠,誰會腦子缺弦來敗興質疑呢,隻怕林絢塵就是指鹿為馬,把黑的硬說成紅的,都不會出來分說一句,更別說老太太不過是打亂了長幼次序而已,在自家人的酒宴上,倒也無謂,隻要別在明天的芒種大宴上這麽折騰就是了。至於老太太,此時正是看著林絢塵自己,笑眯眯的,一臉慈愛,隻比那舅公,還要寵愛放縱十倍呢。


    一圈兒下來,唯獨三人臉色不愉,首先就是那個王雨柔,那真是連個笑臉都沒了,一臉嫉恨,可是桃色的眼睛裏,滿是貪婪和渴望,仿佛林絢塵此刻就是那能吃的菠蘿,恨不得給她一口吞了。至於那對雙胞胎姐妹,更是一副煞風景的哭喪相,杏眼怒睜,桃腮之上滿是怒意,竟是兩副一模一樣的羨慕嫉妒恨的表情,這神色當真讓林絢塵摸不著頭腦,心想自己本就身無分文,平日裏一切用度都是王府裏直接管著的,哪裏能欠了她們許多錢財,又如何招來了這兩副一模一樣的討債鬼的神情來?


    她環顧一圈當即就有了決定,固然自己在這王府中謹小慎微,卻也總不能做到什麽人都不得罪,沒法圓了著場子的,她如今在王府裏麵住了這麽許多年了,雖然沒有養成什麽勢利眼睛,卻也知道這王府之中,表麵上看王夫人大權在握,可是真正論起來,最終還不是一切大小事務都在老太君的手裏,且不說老太太輩分擺在那兒,就是那個有實無名的妃子身份,就夠著王府裏一應大小人等喝一壺的了,當今靈皇,以孝道治天下,老太太如今的地位,和太妃也差不多,家裏的人兒尤其是和林絢塵同輩的人,又哪裏有膽子頂撞起這位“曾經伺候過先皇”的老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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