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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彎刀出鞘的聲音傳來了,血肉撕裂的聲音傳來了,肢體倒下的聲音也傳來了。銀塵沒有迴頭,因為他知道納蘭疊羅早就走投無路,從他念出禁咒的那一刻起就走投無路了。陡然失去八萬大軍,失去全族和北武帝叫板的資本,這種事情會讓他成為部族罪人的。他還不如幹脆一死,將部族衰敗的爛攤子丟給那些時刻想要了他的命的親人呢。


    這樣一個邪惡又瘋狂的名將,就這麽死了,死在部下的屍體堆中,也算是成全了他名將的美名,畢竟他沒有在部下都死去之後,像臭蟲一樣獨自卑微地活著。


    百步之外,一群年輕人鬼鬼祟祟地走上來,他們身上沒有絲毫的殺意或者戰意,他們正鬼鬼祟祟地從廢墟之中抽出些破布之類的東西,看起來就要弄成一條臨時的裹屍布,將納蘭疊羅的屍身收殮起來帶迴城市。這是南方帝國自成立以來就流傳下來的規矩,也是風源大陸上諸多國家之中,獨一無二的規矩。每當戰場沉寂,戰役結束之時,都會有人來打掃戰場,將無論是己方或者敵方的屍身收殮起來,擇地掩埋,給任何一個衝鋒陷陣過的士兵,一個光榮而安詳的結尾。“敵軍戰將,無論生前犯下如何罪孽,死後一筆勾銷,當享受將軍之葬儀。”這是南方帝國中無數繁複規矩中的一條,很普通的一條,卻足夠顯示出這個農耕文明的光輝。


    這種規矩,銀塵原本是十分欣賞的,然而這次,他阻止了那些好心的年輕人。


    他隨意地一揮手,一群火鴉從飄蕩的袖子中飛射出來,在藍天之上畫了個圈兒,然後導彈一樣栽下來,撲在納蘭疊羅的屍身之上,瘋狂地啄食起來,火鴉發出灼人的熱量,逼退了那些不過培元境界的年輕人,那些人駭然又有點憤怒地看著眼前這道比他們中大多數人還要年輕的背影,於那背影之中,看到了無盡的滄桑。


    三秒鍾,也就是一個唿吸的時間裏,火鴉將納蘭疊羅身上的衣服兵器和血肉啄食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他燒焦了的黑色的枯骨,以及故意留下的一枚證明身份的戒指,那戒指還套在他的指骨上。


    銀塵沒有轉迴身,隻是朝著前方慢慢走去。


    “對了,如果叫你們來的那些老人不知道怎麽應付眼下尷尬的局麵,可以到……的二樓最左邊的一間臥房裏找一封黃色油紙包著的信,那裏麵有我給出的一點小建議,當然,隻是建議而已。如果你們能夠得到南方帝國的庇護,你們就當我什麽也沒說過吧。”銀塵說著,白銀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烈日之下,廢墟之上。


    一朝禁咒,萬鬼慟哭。


    ……


    昭和八年二月二十日,血陽城宣布光複,請求黑血江對岸的南國守將每旦紫過江駐防。梅守將以“過於深入敵方,且為背水之勢”為由,斷然拒絕,不料當天下午,血陽城就分別差遣使臣分別南下北上,宣稱血陽城暫時中立,兩不相幫,不再免費向任何一國提供軍姿援助,隻悶頭做生意。談判之中,南國畏懼使者口中北國大軍的暗中保護,北國畏懼使者口中的南國聖賢引發神咒,僵持不下,居然默認血陽城算作中立地區,如此一來,血陽城便從南國領土上獨立出去,而自此以後,這座城市便再也沒有迴歸南國!


    血陽城落入以斬鬼烈為首的宗族會手中,斬鬼烈一麵感恩銀塵一己之力擊敗八旗大軍,解救血陽城於危厄,一麵懾服於他那驚天動地的神咒威力,也不敢有什麽私心,同時經過建州奴兒這麽多天的肆虐,他也總算認清了自己真正的利益所在,他和他的家族,和血陽城的利益,早就融為一體,血陽興,則他榮,血陽衰,則他敗,和他一起的那些前哥老會的成員們,也在這一場幾乎滅城的危機中體會到了差不多的道理,便齊心協力,共同製定了血陽城“三十誓約”,這也就是風源大陸上誕生的第一部資本主義民商法典。


    三十誓約,雖然處罰相當嚴厲以至於恐怖,卻勝在公平,對船務,押鏢,礦產開采和販賣,以及商業流通等等商業行為製定了詳細又令人信服的規範,同時也開了民間私販鹽鐵,以及民間私有武裝可以歸並進城防體係,城鎮稅收公開透明等等曆史先河,當然最重要的,是這部草擬的法典,成為風源大陸上第一部承認公民權利的法典,血陽城裏,再無等級之分,貴賤之別,隻有宗族,沒有貴族,任何人,無論以前身份如何,隻要肯努力賺錢,都可以成為人上人。


    血陽城的中立和改革無異是稚嫩又備受質疑的,在斬鬼烈飽受猜疑的同時,振南幫的某些人物,拿著“聖賢的信物”走進了已經成為宗族會總部的都護府中,這些人,在斬鬼烈看來都是人中龍鳳,個個精明得一塌糊塗,出使南北帝國,製定城防,連橫其他小國部落等等,幾乎就是信手拈來,甚至城市之中爆發的幾次危機都能輕鬆化解。全民生而平等的信條,加上公平信譽的契約精神,就在這座城市裏,深深紮根,慢慢壯大。


    這,就是風源大陸上第一粒文明的火種。


    離去的銀塵,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他指示文青鬆等人來到這裏,不過是將血陽城當做一個實驗用的模型,他想看看在風源大陸這種以神功作為主要威懾力量的異世界裏,單純的文明進步到底能不能站住腳,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座城市能有什麽發展。


    然而事實上,正是因為他留在小酒店裏的那一封信,以及隨口對文青鬆說的幾句話,就改變了這座城市的命運。


    血陽城真正資源,在於港口,在於交通,它是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上的水陸樞紐,其次才是一座礦產城市,再次才是一座農業城市。在這交通便利商人雲集的地方,發展契約,保護商人,公平契約,穩定市價的措施,遠比武裝到牙齒的強大軍隊厲害得多。因為沒有人知道這些排隊進了船號鏢局的商人中,有沒有哈蘭家族的子弟,有沒有江淮望族的管家大人,有米有魔威閣毒龍教甚至神劍門的供奉長老,甚至會不會有第四王朝第五王朝的遺民子侄,而這些人的身後,都有著龐大的勢力作為靠山。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血陽城就是利用了南北帝國之間微妙的平衡,以平等,開放,包容為賣點,在看似混亂的時局裏抓住那一點一閃而逝的發展機會。這座城市不大,防衛也不太森嚴,可是沒有任何一個勢力敢將它據為己有,因為一方占領城市,必然得罪其他所有方麵,到時候成了被圍攻的對象,那就是有苦也說不出了。而那些更高明的決策者們,也大都明白,血陽城的富庶,一定建立在它平等開放中立的基礎上,沒了這個基礎,它就瞬間打迴原形,因此那些大勢力的決策者們都不願意殺雞取卵,武力吞並血陽城,更不能容忍任何其他勢力染指這裏。


    當然這都是後話,此時的銀塵還沒有想到過一座小小的血陽城能成為日後爆發產業變革的原爆點。此刻他正坐在一輛破舊的馬車上,趕往南方。


    他不會選擇豪華馬車,因為所有獨自行駛的豪華馬車都必然是劫匪們的目標。破舊的馬車雖然坐著不是很舒服,但至少目標要小很多,惹來的麻煩事情也少很多。


    三天前,他就離開了血陽城,真正為了自己的名聲奔命了,他已經有了計劃,就是借助金刀門的人脈,自己掏錢在潘興城內最繁華的鐵匠街的最顯眼的地方,盤下一間店鋪,專心打造些神兵出來賣,既賣錢,也賣名聲。他身負《殘魂絕響》《黑暗煉金》兩大逆天法寶,打造出來的東西,絕不不會出現玄器一下品質的垃圾。


    對他來講,靈器之類的神兵都是垃圾,這種想法要是被世界上的其他鍛造師知道,絕對會跳起來和他決鬥。


    能夠打造靈器的鍛造師,都被賦予高級鍛造師之名,那是可以自己開店經營,地位和伯爵相當的大人物,許多鍛造大師的親傳弟子,也不過如此水平而已。


    銀塵端坐在馬車中,膝蓋上放著他的筆記本,正在十指如飛地敲鍵盤設計一把把漂亮的武器。這些武器,最垃圾的設計也是將劍身鏤空成方格狀,讓元氣靈光在方格裏閃爍跳躍,呈現出一種無與倫比的美麗玄幻造型的“雷神之怒”,造型漂亮的,便是帶著利齒型劍鋒,看起來簡直和怪獸的血盆大口一樣猙獰的“巨魔吞噬”,或者完全透明,通體用水晶一樣的物質打造的“救贖聖光”等等,有劍,有槍,有盾,有斧,每一件作品都窮極了一位男孩子對玄幻遊戲裝備的想象,這些武器根本沒有考慮到青銅或者鋼鐵材質剛度,有些地方看起來細得簡直超出常理,可是銀塵不在乎,他才不會傻乎乎地真的用普通鋼鐵來打造這些東西。


    哪怕是要出售的武器,他都一定要使用秘銀滲碳合金鋼來打造,好一點的,紅熱剛慕言水晶勻質滲透鈦合金都是最基本的材料。這些材料都是人造品,沒有卡諾尼克爾的那條生產線,他就是想大批量生產也做不到,更別說這個世界上的人了,連聽都沒聽說過。


    銀塵正在設計著一把大刀,這點改改,那點修飾一下,直把一柄好好的大刀弄得像遠古泰坦的武器一樣,正改得起勁呢,突然感到馬車一頓,然後就停下來了。


    “又怎麽了!”銀塵聲音裏滿是怒氣,一個時辰之前,他剛剛遇到一夥饑不擇食的強盜,對於這種連破爛馬車也不放過的強盜,銀塵沒有好臉色,直接用範圍魔法打爆了罡風之後,一人賞了一發阿瓦達。


    他收起電腦,,卻並沒有下車,而是等待著車夫的解釋。這個車夫是雇這輛車時隨車送的,一個北方平民,銀塵雖然“叛逃”了北方且對北方帝國很不感冒,但對於這些辛苦掙命的普通百姓並沒有任何惡感,一路上也多有照顧,尤其是遇到劫匪的時候,要是有人敢搶車夫一個銅子兒,絕對會被一發霸銃黑天剛神絕炮射爆腦袋,因此這位中年馬夫對他言聽計從,同時也盡心盡力地伺候著他,什麽和小二砍價,什麽安排露營野餐之類,跑前跑後的好不殷勤,當然這種路上遇上事情詢問搭話的活計,他也毫無怨言地接下來了。


    “是,是官家。”馬夫的聲音稍微有點顫抖,他雖然是北人,見了南國官府並不如何害怕,可是一看到封住道路的二百多個兵丁,個個鮮衣怒馬,心底下就首先涼了一半。二百多人的隊伍,開玩笑,要是起了衝突那絕對連逃走的餘地都沒有。


    這世上,除了銀塵,沒有任何一個人不怕圍攻的。


    “官家?南方的?”銀塵挑了挑眉毛,心想南方帝國的大官兒們不會掉價到客串劫匪吧?


    “在這裏等著,我去會會他們。”銀塵說著掀開簾子,根本不落地,直接從馬車裏飛了出來,然後故意在對方四丈距離以內,緩緩降落地麵。


    就憑這一手,不少雜魚級別的劫匪就能嚇得一哄而散。


    此時的官道上,兩行鮮衣怒馬的南國正規鐵甲巨盾兵將道路徹底封死,以一個喇叭狀的半包圍擋住了銀塵的去路,官道中間,一輛厚重又低調奢華的馬車靜靜停在路中間,仿佛擺開了陣仗前來迎戰他的敵軍將領。這陣仗,讓銀塵在空中微微停滯了一下。


    他落到地麵上,同時聽到四周接連響起利刃出鞘的聲音。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因為正常情況下,任何一個草民都沒有接近貴族五丈以內的權力,更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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