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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塵瘦小又孤獨的身影漸漸離開了喧囂的人流,向大道右邊偏移過去,那裏有一間間薄木板釘起來的小小店鋪。飯莊,客棧,酒館,兵器鋪子,鎧甲鋪子,長袍鋪子,甚至還有所謂的夜店。一股股混合著濃烈的辛辣味的黑煙不時從燒烤鋪子那矮小的窗台竄出來,給空氣中灌注滿一陣陣油乎乎的香味,間或隨著兩聲瓷罐子碰撞的叮當聲和封泥被揭開的刺啦聲,一股股渾圓厚重的酒香也從鋪子裏竄出來湊湊熱鬧,甚至於某些客棧之中,偶爾會傳來一陣很奇怪的,讓銀塵心跳猛然加速的女人的喘息聲,以及一股非常細膩的香噴噴的味道。銀塵就這樣走著,一雙帶著精致魔紋的純銀色的眼睛好奇又貪婪地東瞧瞧西瞅瞅,目光始終徜徉於這些木質小房子之間,徘徊於那些生鏽的小銅釘子上,那些精致可愛的油膩膩的門把手上,那些直接寫在木頭牆壁上的,歪七扭八甚至語句都不怎麽通順的價目單上,渾然忘我,渾然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被包圍在由灰色的混凝土,銀色的鋼筋和閃光的液晶顯示屏搭建起來的陰暗森林中的曾經。此時他,甚至暫時忘記了那個漆黑的暴雨的夜晚,暫時忘記了那個暴雪紛飛的除夕。此時的他,內心中一片恬淡的寧靜,仿佛整個靈魂整個魔法領域都變得空靈而透明。此時對他,生平第一次將自己的靈魂與寧靜的自然貼合得如此緊密,將心靈與世界貼合的如此緊密。


    渾然忘我的銀塵,自然沒有發現,或者說根本懶得去理會身後那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他被一些躲藏在陰暗角落的家夥盯住了。


    銀塵渾然未覺,依舊一邊瞪大眼睛貪婪地欣賞著商業街上的美景,一邊死命地吸著絕對不會有任何工業汙染的空氣,一邊抄關隘慢慢走去。在他身後差不過二十丈遠的地方,3條鬼鬼祟祟的身影相互間打了一個一個手勢,悄悄摸了上來。而在這些人身後更遠的地方,有更多的人在悄然行動。


    一個個修為不高的男人或者女人被從後麵放倒了,然後被拖到沒人注意的陰暗角落裏,捆稻草一樣捆結實了,裝入亞麻布編織的大口袋中。這些躲藏在黑暗中的人,動作極其嫻熟專業,目標選的更是奇準無比,都是那些落單的,或者不知道什麽原因肚子走江湖的人,決計不去惹那些拉幫結夥,唿朋喚友或者前唿後擁的人。他們從太陽初升到現在已經忙活了小半天了,抓住了將近四十號人,卻沒有任何一次行動被人發現。茫茫人海,滾滾人流,在日漸繁忙的天劍關附近,少了四十號人和四百號人,又有什麽區別?根本看不出來嘛!


    銀塵吊兒郎當地走到了關隘的前麵。隻想著關口看上一眼,就不禁皺起了眉頭。不為別的,就為了這裏鬆弛得讓人看不下去的守備軍。


    銀塵很清楚,北麵二百裏的地方,就是潘洋城,就是集結著北方帝國最精銳部隊黑羽軍的北國重鎮,就是依然在源源不斷地匯聚而來的強大鐵騎和看不到邊的連綿營帳,就是抬著棺材出征的北**事天才哈蘭玄冥!而此時此刻,隸屬於南方帝國的天劍關,從外圍的集貿市場到眼前這個用夯土和石塊堆砌起來的關口中,居然看不到任何一個正式的軍官,甚至沒有幾個真正又戰鬥力的衛兵!


    “這些南方鬼子在想什麽?”銀塵心道,腳下的步伐也跟著慢了下來,他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找到這裏的守備官說明一下情況。


    他剛剛慢下來,就被後麵的人狠狠推了一把,差點就摔了一跤:“小兔崽子別礙著你家太爺!”一個粗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著一個短胖的漢子就繞過銀塵,急急忙忙衝向關卡,那樣子簡直如同尿急了一般。


    銀塵搖搖頭,沒有理會這個粗俗的人,他的領域向周圍掃描了一圈,這才發現了那幾個一直盯著自己的鬼祟的家夥。銀塵搖搖頭,再次邁開大步向關卡走去。


    “算了,如果南邊的人連潘洋城裏這麽大的調動都不知道,那麽就算我去給守備官說,人家也未必會理會……兩國相持,不可能一個探子一個間諜都不派……我又何必去多嘴呢?”銀塵很快自己腦補出了“南國就是要裝作不知道,示敵以弱”的結論,也就不打算管這些和他八十杆子也打不著的所謂的軍國大事了,在他的潛意識裏,他還是把自己當做一個異鄉人,一個永遠也迴不去的異鄉人,對於南方帝國還是北方帝國,他都沒有一點點歸屬感。


    聞名天下的奇險秀麗之關——天劍關,此時一種不可思議的慵懶廢弛的模樣展現在銀塵麵前。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高達十丈,厚度也差不多十丈,寬度更是完全截斷了整條道路的巨大堡壘,黑色的不知道是什麽種類的,邊長一丈有餘的黑色立方體石塊上,緊密地鋪著半尺高的黑色的夯土。銀塵用領域掃描了一下,發現那似乎並不是普通的夯土,至少不是“好運來”菜館裏那些充作地基用的灰黃色夯土,而是一種摻雜了某種特殊材料,仿佛凝固的膠水一樣粘稠的夯土。堡壘之上,密密麻麻開著上百個射擊孔,最上麵一層還有好幾十道深深的垛口,憑空增添了一股肅殺的感覺。堡壘的正門隻有四丈來寬,剛好就是一支騎兵突擊隊的寬度,堡壘的內部設施暫時還不清楚,但就從堡壘的外觀看去,也自有一股威棱赫赫的氣勢。


    可惜的是,這樣一座堪稱防禦森嚴的城堡,本應該有一扇同樣堅固的大門,甚至還應該配備一條又深又寬的塹壕和一座隨時可以升起來的吊橋才是,可是現在銀塵看到的,隻有毫無防備的大敞著的門洞,沒有塹壕,沒有吊橋,沒有拒馬樁,甚至沒有木刺陣,沒有鐵絲網,更不要說有什麽警戒的哨兵。整個城堡的正麵,除了兩個倚在門洞框子上邊收錢邊聊天的雜役,看不到任何一個軍人。


    那些原本應該威風凜凜的射孔和垛口後麵,並沒有如同預想般伸出無數銳利的箭矢,或者散寒的投槍,更不會像銀塵幻想中的那樣架起機槍大炮,而是懶洋洋地伸出了幾條掃帚,幾條破爛的還在滴水的拖把,甚至還有兩三根繩子從射孔裏穿出來,從另外的射孔穿進去,上麵掛著花花綠綠的內衣秋褲,仿佛迎賓的五彩旗。


    十一歲的銀塵,就這樣在掃帚,拖把和內衣的“夾道歡迎”下走進了對南方帝國來說最重要的一個軍事要塞。


    “喂!小子!進一次門一個銀元!”就在銀塵即將跨入門洞的瞬間,倚在門框上的兩個身穿灰色雜役製服的懶散頹喪的年輕人中的一個,突然很不客氣地衝銀塵嚷道。銀塵根本懶得理他,從奧術空間裏變出一個銀元(就是那天夜裏沒來得及給張雅婷的那個銀元),隨手就拋向那道聲音的來源。他沒迴頭,更沒有興趣和那個胡子拉碴的家夥多說上一個字。


    此時的銀塵,已經深刻感覺到這裏的軍備廢弛,可以說,聞名天下的天劍關,除了一個嚇人的城堡以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守備力量的東西。


    城堡裏,打牌喝花酒聊天胡扯的聲音在岩石與夯土結構之間轟鳴著,巨大的迴聲讓這些聲音聽起來更像是萬獸的咆哮。衣冠不整,甚至有時候衣不蔽體的士兵兩手空空地在裏麵閑逛,嘴裏蹦出的詞語無非就是賭錢,大煙葉子和軍餉,最多加上女人的屁股。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裏的所謂士兵會有操練任務,更不要指望會有應對北國突襲的防守演練什麽的。


    一切,都讓銀塵寒心而不是擔心。


    銀塵不擔心這個“天下雄關”在麵對北國大軍時的表現,因為結果毫無懸念,這些人一定會被一向治軍嚴謹的哈蘭玄冥大元帥統統吊死在關道兩旁,因為他們汙辱了軍人的責任,即便作為敵人,也是不可饒恕的。


    “切!什麽小屁孩兒!以為自己有錢了不起呀!還不是被大爺給誆了,進門隻需要十個銅板來著……”遠遠的,那位收了錢的兵痞看門人的聲音傳來了,語氣中的輕蔑和得瑟任誰都聽得出來,銀塵沒有迴頭,因為和這樣的人計較九十個銅板(相當於一戶農家九個月的生活費用)完全沒有意義。


    “九十個銅板買不來帝國的防禦的!先生!”就在銀塵即將走出堡壘的一刻,年輕氣盛的銀塵終於還是高高地喊了出來,喊出了他對於一個泱泱大國的無望。他並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就被迫對這個泱泱大國的億萬黎民的生死存亡負起責任。


    他消失在關隘南邊的商業街盡頭,消失在成群結隊前往南方淘金子的豪爽的北方人中間,消失在那個拿著一枚銀元發愣的破爛小兵的視野中。


    他沒有能夠消失在一直跟蹤他的3個人的視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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