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煉器!”銀塵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以仁皇的手段,一定神不知鬼不覺的去做這件事。”


    “不用神不知鬼不覺,他直接用文字獄的名義抄家滅族,不就解決一切了嗎?現在才能充盈國庫呢。”


    “那淩家,方家也因此而歿?”


    “是的,隻不過他們並不是被抄家的對象,反而是因為阻止這件事情而被抄家。在他們看來,仁皇的做法簡直稱不上刻薄殘暴。”


    溫婷頓了頓,接著低聲道:“在這之後,仁皇幾乎將各地用來修繕水利工程的銀子全部扣下了,放任水患成災,然後去收攏流民,別將這些流冥神不知鬼不覺的以各種理由處死,以此煉魂。作為建州人,我原本不應該知道此事,可是,攻下潘心城以後,整理內務部檔案的人,就是我。”


    “你?一個女孩?”


    “是啊!男人們哪有閑心去看那成年舊賬。”溫婷有點不滿地扁扁嘴:“八旗製度中,族長是推選出來的,並不一定會世襲,就算能世襲,也有攝政王,因此我們不怕什麽後宮幹政。我們起家的是男人,外出打獵,下海捕魚,女人都是用來種田的,當然也得管家。我們葉赫維琳部族更是如此,男人負責守備征戰,女人負責放牧理財。雖然我們不一定認得中原的文字,但我們自己的文字是一定要讓全族人都會的,我們這裏的女人可不能像中原的姑娘那麽嬌氣。”


    銀塵點點頭,陰沉著臉沒說話。到此時還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就是納諾蝮蛇的因陀羅,將哈蘭玄奇藏起來,並沒有如同納諾未來想象的那樣直接殺了了事,這個因陀羅,或者納諾蝮蛇究竟想圖什麽?他真的有點猜不出來了。


    溫婷並沒有在意銀塵的沉默,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從人皇那一條開始到如今,已經不知不覺陷進了30多萬條生魂,按照《殘魂經》的記述,想來也差不多能完成一件魔器了吧?至於本身就是聖器的天榜是如何毀滅的?這個……即便是在我閱讀的那些秘密檔案之中,也沒有找到片語隻言,隻能算是一段未能了卻的公案了。”


    銀城聽了,也隻是點點頭,並沒有立即吭聲,他似乎有些煩躁,在小小的偏廳裏渡來渡去,腳步很輕。


    十息工夫之後,他忽然抬起頭來問溫婷:“你打算在這裏呆多久?你現在還藏得住嗎?”


    “我不知道,這個隻能聽我阿瑪來決定。”溫婷輕聲道:“公子不必關心我,公子現在首要做的是如何能從這龍潭虎穴中逃出去,完完整整的逃出去。我可以……”


    “掉頭走的不是我,而應該是你,我不希望一場潑天大禍還要把你牽連進去。你是無辜的,我卻有我必須完成的使命。”


    “公子……”


    “聽著,30萬條冤魂煉製成的魔器,我還是有辦法對付的。”銀塵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嚴肅起來:“但你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可這白龍榜並沒有任何公平可言啊。公主為何要向一個不可能完成的目標去努力呢?”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非要爭到白龍榜的第一?或者我什麽時候說過我非得保住白龍榜嗎?”


    溫婷沉默了,過了很一會兒,她才小聲道:“文明聖殿為了匡扶正道,必須奪得白龍榜的頭籌,力壓所有魔道,以證明離恨天留下的‘邪不壓正’的預言。”


    “但也可以將滿是魔道的白龍堡毀掉。”


    “可是白龍榜,牽連國朝氣運,天下武人趨之若鶩,我不能給他們一個榜單,排定次序,隻怕真的要天下大亂。”


    “所以我才希望你逃迴秦本雅思克,或者逃到存北行省之類的安全地帶。因為無論如何,這天下必然大亂。”


    銀承的語氣很誠摯,這種誠摯讓溫霆十分感動,但他無法立即答應銀塵什麽,因為他也有自己需要堅守的東西,她如今留在應天府裏,當著她的郡主,並不是為了給銀塵提供什麽幫助,而是為她的父親做好掩護,在父親的命令到來之前她不可能離開這裏。


    “那就這樣吧,時候不早了,如果你沒有別的什麽需要告訴我的事情。我想我必須得迴到我的兄弟中間去了,我不想讓他們擔心太久。”


    “溫婷恭送公子,還請公子專注於事業,不要顧及溫婷,溫婷,還有葉赫維琳一族,都可以照顧好自身。”女孩溫婉地向銀塵行下了送別禮,接著向門外喊道:“來人!送公子迴去。”


    【通神館】


    通神館的大門慢慢打開,銀塵邁過了門檻。


    此時大殿裏麵十分熱鬧,萬劍心,拜獄,杜傳昌,王深海,梁雲峰,這些被世人認為是青年才俊中的頂級高手們已經齊聚,坐在各自門派弟子們的中間,充滿敵意的巡視整個大殿。幾乎是以圓桌為單位,以門派為界限,大殿之中坐著的年輕人們,給鳳城的大大小小的許多勢力,他們的領頭人集合門派菁華的所有水霧狀的魂氣,合成一股戰流般的氣勢,朝著其他所有競爭對手擴散而去。


    這些氣勢,在戰流的影響下,具象化為水霧般的氣象,毒龍叫的氣象,自然是一條毒蛇般的綠色長龍,金刀門的氣象乃鎧甲金刀,魔威閣的氣象,卻是一雙血淋淋的鬼爪,而神劍門的氣象,居然並不是一把閃光的寶劍,而是一把漆黑的魔劍。


    擁有閃光的寶劍一樣的氣象的,是以萬建新為首的文明聖殿。蓬勃仿佛李代桃僵版取代的神劍門的位置,在漫天的魔氣聲中,維持著一股鋒利的,不妥協的,舍身般的正道的氣象。


    這些氣勢與水霧的幻象,仿佛森羅魔殿之中的群魔亂舞,相互對峙著,擠壓著,侵蝕著,攻伐著。這其中,自然與文明聖殿的氣勢最為龐大,因為他的每一個人,都是分神境界以上的聖級高手,隻不過其他所有門派,在相互牽製的同時,也應聯合起來,圍剿著他們的氣勢,這才勉強的保持了平衡。


    銀塵剛剛進來的瞬間,就捕捉到了萬劍心的聲音,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越,語氣也一如既往張狂而激烈:


    “諸位今天既然能來到這裏,想必也知道,我等其實毫無退路可言,這次白龍榜的爭奪,乃是我等為正道正名的最後機會,天榜已毀,天下人都會以白龍榜為標準,而如果我們不能讓正道門派,淩駕於魔道之上,讓神功淩駕於魔功之上,那就證明世人信仰了千年的正道公理,所有的狹義,仁慈,憐憫,正直,公平,通通都是騙人的謊話!證明這事件本身並無所謂的希望,人們所有的良知,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幻想而已!諸位,我們是人類信仰的最後守衛者,如果我們敗了,那天下人將失去希望,一切殺人煉魂,坑蒙拐騙,綁架勒索,血祭弱者,冷血狂宴的殘酷,都將成為理所當然。飛燕城和五鹿寨的一切種種,都將成為新的公義。到那時,哭佛死後的世界,依然得不到。救贖。”


    啪的聲音落到正道的耳朵裏,如同戰鼓般激蕩,他的聲音落到那些魔道的耳朵裏,沒有,震耳欲聾。離這一桌近的許多魔道弟子,聽了他的話,忽然感覺到,自己內心之中,那幾乎被忘卻了一生的,柔軟而孱弱的良知,此時風外嚴厲地劇痛起來。


    不說別人,就連王生海的臉色也一陣紅一陣白的。


    然而銀塵聽了這話,隻發出了一聲尖銳而冷酷的慘笑,哪怕他被邀請之前,他也知道,這次白龍榜的比武,根本不存在任何名為公平的東西,而一場注定不公平的選拔,那這是什麽樣惡心人的事情,都能發生。。


    他之所以沒有叫貨寄來,也沒有讓萬劍心和拜獄,帶上許多強力的弟子,反而帶了一批聲名不顯的弟子前來,就是因為他早已知道,所謂的比武,所謂的結果,其實根本不存在。在法神的眼裏,並不公正的白龍磅,既然沒有代替天榜的資格,那它也就沒有必要存在於世間了。


    因此他在跨過門檻的一瞬間,忽然拉起兜帽,將自己變成一道銀白色的長袍的影子,極其低調的走到了,萬劍心那一桌跟前。


    而此時,萬建新的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行字:


    “建州奴兒操縱的白龍榜,必然不可能讓我滿意,我們此次來,隻是單純的帶來毀滅,並不需要去證明什麽。正道,乃天地至理,不言自明,我們不需要去證明什麽。”


    “可是,我們必須給天下人信心,否則天下人心淪喪,那離末日也就不遠了。”萬劍心立刻在係統中迴複道。


    “若臨末世,必出天啟。”銀塵留下這血淋淋的八個字,又覺得太絕情了些,於是在後麵綴上一句話:“允諾之地也一同出現。”


    他伸手隔空向下壓了壓,似乎不打算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卻不防遠處的獨龍橋那一桌,忽然想起杜傳昌唱的聲音。


    杜傳昌並沒有說出任何慷慨激昂的話,他隻是在讀一本經書,讀龍教的經書。銀塵聽到他用那種虔誠的語氣渡起毒龍教的正教經文,隻覺得分外的難以忍受,隨手一抬,。紫光閃過,杜傳昌的嘴裏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奧術禁言。


    “不許相互攻擊!”這時,從大殿的陰影中,突然竄出一條彪形大漢來,直衝著銀塵走來,一雙厚實的手掌伸出袖口,趙經理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寒冰。


    這種新開的寒冰掌,從未有人見過。


    隻有銀塵知道,這是鐵掌幫投靠了新主子之後,得到的新的魔功。


    “我隻是覺得他很吵而已,他那一本厚厚的經書,不知道幾時才能讀完呢。”


    “壞了皇上的規矩,任何人都是要受罰的!”彪形大漢走到了銀塵麵前,手掌上的寒冰已經發出藍色的亮光,一層水霧已經在他的周身翻騰起來,擴散成某種魔怪的幻象,不過,他始終忌憚的銀塵的實力,或者說身份,並沒有馬上就一掌打來。


    “規矩在哪兒寫著呢?我並不知道。”銀塵還在狡辯。


    “規矩在……”彪形大漢似乎想指明某一麵牆上掛著的黃布,可等他轉過生時候才發現,兩位從宮裏來的小太監,正在努力的將一塊黃布掛在牆上。彪形大漢似乎馬上找到一個台階下,聲色俱厲地對銀塵吼道:


    “這次算你走運,下不為例!”然後轉身就走。


    銀塵聳聳肩。


    這個時候大門再次打開,然而從外麵走進來的一些人,讓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年輕人,都十分十分的驚訝。


    這差不多有30人的隊伍,走進來的時候,幾乎沒有帶起一絲風聲,要不是大門打開的瞬間,門軸傳來的聲音,年輕的高手們甚至都不知道有一群人進來了。


    這些人和他們一樣年輕,走路無聲,唿吸無聲,收斂氣息的功夫,可怕至極,但這並不是意味著他們的境界就很高,相反,他們幾乎沒有任何的戰流可以憑借。


    他們是淩霄閣的年輕殺手們。


    到店裏,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所有的說話聲也忽然消失。


    銀塵看到王深海露出鄙夷的表情,。萬劍心露出不屑的表情,杜傳昌露出淩虐般瘋狂而扭曲的表情,反倒是梁雲峰的表情凝重之中帶有一絲絲恐懼。他和拜獄,則是麵無表情。


    “這是皇上特別安排的節目嗎?”萬劍心問道,語氣輕挑之中,帶著不屑。淩霄閣的殺手,最重要的是隱藏身份,把自己偽裝成無害的弱者,當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殺手的時候,他們應該就是已經死去的殺手了。


    “不像。”銀塵搖搖頭,。他看到這一隊殺手,走到了大殿最裏麵的角落,那裏孤零零的放著三張桌子,桌上菜肴,都比別的桌上低一等。


    那桌上的菜肴青的青,綠的綠,似乎並無多少葷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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