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金刀門,天殺魔宮之外,一股一股零零散散,有些戰意高昂,有些卻又在渾水摸魚的人群衝上了街頭,開始一場幾乎毫無目的的打砸搶一樣的“戰鬥”,這些,就是被金刀門和天殺魔宮裹挾著一起起事的真正的大小魔道,這些人起初可能為了一腔熱血和江湖上的名頭參加了義軍,因為被其他魔道欺負,渾渾噩噩地集結在了“裂天魔宗”的麾下,然而此時,這些平日裏就油腔滑調的家夥們,約有半數知道了金牌退軍的消息,自然也沒了“為帝國捐軀”的心思,可是在天殺魔宮的那些“實力神乎其神”的宗派弟子的威逼下,不得不走上街頭,打著為南國先皇報仇之類的旗號,遊手好閑起來。


    策動這些人的天殺魔宮弟子根本沒指望他們能幹些什麽出來,將他們趕出去上街“遊行”之後,紛紛上了房頂,要麽就在房頂上和那些潛伏起來的六扇門的特務們廝殺,要麽身形閃爍著直奔皇宮而去,留給下麵的小魔道們一道道瀟灑豪邁的背影,也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擔當。這麽一來,一些不知道金牌退軍消息的小魔道,或者因為受夠了建州奴兒們欺負的小魔道,便都跟著豪邁起來,衝上街頭專找“大紅蓋子”砍殺,一時間整個潘興都狼煙四起,血光衝天。


    而那些真正雞賊的小魔道們,則開始打家劫舍起來了,當然也有膽子小的,直接就奔著建州奴兒的軍營去“投誠”。


    當以綠魔門為首的投機派魔道成群結隊地來軍營投誠的時候,哲子先生剛好將所有穿了紅魔門服裝的弟子召集起來,準備出發。他已經聽到了城牆遭人滲透,正在鏖戰的消息,對此付諸一笑,倒是內務府軍械庫的爆炸讓他眉頭一皺,不過,他現在不需要擔心太多,因為在外援幾乎可以斷定徹底沒有的情況下,“裂天魔宗的傻缺們”依然起兵鬧事,雖然他們現在的確“占據”了一片地方,但在哲子看來,這根本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長久不了的。他現在才召集紅魔門的勢力前往鎮壓,就是先讓這幫子人一鼓作氣過後,打他個“再衰三竭”。


    就在他準備出門的時候,一位親兵跑來報告“報!宗主,一群自稱是被裂天魔宗綁架來了良民聚集在軍營大門口,說是要投誠。”


    “投誠?他們說什麽?”哲子的臉上根本看不到丁點驚訝的表情,似乎他早就知道,或者說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出。


    “他們說是被裂天魔宗強迫過來的……”


    “荒唐!”哲子冷笑道,他的語氣如同蝮蛇吐出的信子,陰冷至極“想來他們也知道自己糧盡援絕,便搬出這‘詐降’的無謂手段來,挑選一些不精於器械,卻長於拳腳的鬥士出來,事先服了抗散魂毒的解藥,前來投誠,然後在我軍整君的時候暴起一擊,以求死中得活。這些人絕對是死士中的死士,留他不得,全部殺了吧。”


    他的語氣如此輕飄隨意,和門外忽然響起了哭天喊地的求饒之聲相映成趣。建州奴兒從來不需要弱者,被征服的弱者是他們的食物,而送上門來投靠他們的弱者,是他們的玩物。


    哲子不知道,包括禍忌在內的天殺魔宮的人,都深刻洞察了建州奴兒的這種秉性,才將那些平日裏也作惡多端,希求一場義軍大戰就將自身洗白了成為萬民英雄的投機客們,輕飄飄地推到了他們的屠刀前麵,然後他們果真十分配合地輕飄飄地將他們殺掉了。


    有些人的命,輕於鴻毛,這並不是什麽修辭手法。


    而這些輕飄飄的人輕飄飄的死,卻被一些“好事者”傳揚了開去,以不可思議的,幾乎是實時傳達的速度擴散到全城,讓那些憑著一腔蠻勇廝殺著的魔道,十倍地賣力起來,而讓那些偷雞摸狗的魔道們,如同挨了當頭一棒般如夢方醒。


    他們此時才真正意識到“宗中大佬”時常灌輸的那句話


    “建州奴兒和魔道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們修煉的是奴才道,一輩子給人做奴才,所以任何投靠他們,一起給他們的主子做奴才的人,都是他們的競爭對手,所謂賣石灰的瞧不起賣白麵的,這些後來著落到他們手裏,必然被屠戮殆盡。”


    這些鬆散的小魔道終於明白,投降,完全不可能生存,建州奴兒從來不優待俘虜和投降官兵,他們的種族優越感奇怪又苛刻,因此謀道們想要活下去,除了突圍出城之外,沒有別的辦法,而他們,並不知道此時北門正大開著。


    於是這些魔道又稀稀拉拉的匯聚起來,以東條胡同為據點,簡單整裝了一下,就再次出發,用全身上下所剩的勇武,朝著最近的東門衝擊過去。


    然而這場所謂的裂天魔宗的動亂,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給建州奴兒們造成多嚴重的衝擊,因為潘興城裏,早就住下了整個八旗。


    他們剛剛衝出胡同,就被一隻鑲黃旗的建州鐵軍正麵對上,這些用兩條腿奔跑著的人,不得不以戰魂化形和寒冰氣勁,去正麵撞擊衝突而來的鐵騎,和銃槍。


    建州奴兒們軍容嚴正,人馬連體鎖甲配上沉重的新式銃槍,以一往無前之勢奔突過來,就在最前麵的人大吼著給自己壯膽,同時發出江湖上小有名氣的神功招式的瞬間,一杆杆灌注了無盡冰霧的槍鋒,在螺旋狀的寒氣加持下,輕鬆穿透長袍短卦外麵的寒冰鬼針胄,挑起漫天血霧,挑起一具具尚未冰冷的,還在些許掙紮的屍身,拋向道路兩邊,沒有來得及被拋出的,就地被千百馬蹄踐踏成肉糜。


    嘶喊與所謂的戰鬥,幾乎沒有持續一炷香的工夫,就徹底化為了血色的寂靜。


    這些魔道統共有五百多人,麵對的是從東部大道上飛奔過來的千餘鐵騎,哪怕一對一天則決鬥,也絕不可能有任何勝算,這些江湖人士的個體實力或許有一些,可是建州奴兒的軍勢和裝備是碾壓級別的強大,他們的反抗,戰爭,或許就是一場難看的掙紮。


    現實從來都如此殘酷,因為不僅僅是他們,就連金刀門這樣硬朗的團體,此刻,也依舊身陷重圍。


    東條大街的兩端,已經被建州正紅旗的鐵軍徹底堵死了,而拜獄身邊的人,從八百三十二人銳減到了現在的十三人。


    沒有流血,隻有被穿透防禦時的一道金色閃光,拜獄看著周圍的人一個接一個原地消失,木訥的臉上隻剩下沉重的堅定。手中的強襲龍牙,早已化為血火般刺目的,發亮的鮮紅,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人的鮮血。他提著刀,和他身邊的十三個戰友停下來,萬般無助地停在路中間。


    “不會有支援了,一點都不會有。”床弩和紅衣大炮轟擊商業區的報告被禍忌上傳了係統,原本昂揚奮發的藍色標記的占領區,忽然之間支離破碎,並且迅速縮減,作為軍師的禍忌在公共頻道裏留下了一句“反正死不了,上去砍人了。”就再沒有了聲息。


    前來刷經驗的戰友們,已經有九成顯示“在基地”了,說明他們都英勇地鏖戰至“免費迴城”了。


    這樣的局麵,拜獄心裏是有點痛的,盡管他並不需要真正經曆生離死別,可問題是戰損是真實的。銀塵能給文明聖殿下屬幾千號人安裝上迴城係統,已經是其能力極限,畢竟頻繁穿越高維空間,就算無度本身都負荷不起這麽大的能量需求,否則為什麽“免費迴城”並不真正免費呢?銀塵維持這個係統,每時每刻都在大量消耗自身的神力,以及紅後和天府基地的能源,所以他根本沒有餘力再弄一套反向傳送的係統,所有被送迴到基地,也就是各自山門的人,再也不可能被傳送迴來,他們隻能想辦法跑迴來,但那樣的話,一切都來不及了。


    因此這場戰鬥並非遊戲,更不是兒戲,隨著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拜獄肩上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拜獄最後環顧了一下周圍,確定這裏是宣德門外的一條小巷,如果他能夠帶隊衝過被騎兵堵死的巷子口,轉過一個彎,就能到達宣德門外的正街,在衝殺百步就到了宣德門前。


    但他不可能做到這點了,八百人的金刀門精英步戰團,連戰役目標的第一重都沒有達到。


    是他無能嗎?不,是敵人太強大,就算他們金刀門的人的各個都是法則之子,也絕不可能用八百人的小隊硬抗三萬禦林軍和幾十萬八旗鐵軍,那不現實,那根本就不是幻想逆天拳能夠做到的,更不要說,這八百人,隻有《霸空刀芒》和《死界拔刀術》可用。


    從一開始,勝利的可能呢性就壓根不存在,而拜獄依然去做的目的,其實就是想教育身邊的金刀門弟子,何為正道。


    為天下人請命,這不是做得到做不到的問題,根本就是敢不敢去做的問題!


    這也是為什麽銀塵要給這些正道們掛載返迴係統的原因,他們是為天下人請命的人,是抗拒強權與黑暗統治的人,是推動著社會進步的人,也是永遠身陷重圍,每時每刻都置生死與度外的人。紅後係統既保護著他們同時也在監視著他們,讓他們沒有哪時哪刻,敢於背離那顆讀書人的心。


    是的,這八百勇士,都是“讀!書!人!”。


    他們,才是銀塵心中,法師精神的延續,金刀門和玄天閣,說白了隻有重裝和輕裝的差別。


    為天下人請命的人,從來都不會在意身陷重圍,從來都不會在乎要麵對的黑暗威權有多麽強大,他們早已淡忘了生死,隻為了給天下人,討迴迴個公道。


    正如拜獄,他高出這麽大的陣仗來,隻為了用刀尖指著納諾未來的鼻梁,問問他飛燕城裏那些死去的冤魂,晚上會來找他嗎?


    即便是粗略估計,那一夜裏死去的女孩,也有三十萬之多!


    三十萬!


    即便是建州奴兒最囂張時候的血陽城慘案,也最多有五千人遇難,其中大半還是男子,但這已經足夠魔法師降下禁咒,轟殺整個八旗鐵軍了,三十萬少女的死難,按照拜獄的理解,井蓋將整個北方用核彈洗一遍。


    但現在,他既沒有核彈,也沒有戰友,因為就在他停下來的時候,兩側所有房屋的窗戶都被打開,後麵,是弓箭之林。


    “跑不掉的。”哲子的聲音在鎖甲如牆的鐵騎後麵響起,又高又尖,如同太監,但拜獄從那細微的聲紋變動中,聽出了那人比他隻高不低的修為。他的修為讓拜獄忌憚,因為他的修為是魔功修為,不是神功修為。


    拜獄見過的魔功之極,便是《天魔解體》,因此他對魔功的理解也就是這樣的,深沉狠辣,不善刀劍,卻用拳腳和暗器以及巫術拚接成不可接近的領域,對於天下魔功拜獄從未小看,甚至有點高估了。


    “是啊,跑不掉了,隻是不知道能抓幾個活得迴來呢?”另外一道相對低沉的,也滿含魔功修為的聲音響起來,拜獄這次沒有皺眉頭,皺眉頭已經沒用了。


    “諸位!”拜獄轉頭對身邊的十三位戰友說道“看來這次隻能這樣了,你們趕快傳送迴吧。”


    “那師叔你?”領頭的弟子語帶驚訝“難道你……”


    “我還有最後一招,出完了也會迴去的。”拜獄的眼睛裏閃爍著某種恐怖的流光。


    “師叔!”另外一位弟子叫道“宗門裏不是說不準學習天選之槍嗎?”


    “你想多了,那種東西怎麽可能是天選之槍,就算是天選之槍,我們十四個人一起上也最多幹掉對方十四個人,沒用。”拜獄翻了個白眼,揮手道“快走!”


    弟子們還想說什麽,卻已經晚了,因為散魂的弓箭已經從窗口中射出來,狠狠撞擊在他們的鎧甲上。


    傳送,如同爆炸反應裝甲一樣被激發,連片的金光爆發而出,而此時,阻斷空蟬的靈器才剛剛擴展出結界一樣的光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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