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造了什麽孽,才淪落成這個樣子的,使用地源的力量?哈?當年須佐之在擊碎萬物神座之後,就宣布放棄這種能力,地源啊……威力不錯,防禦也還行,就是慢得要死啊。”杜傳昌的語氣中充滿了譏諷:“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的火呢?”


    “我如今無法使用其他的力量,而地源的巫術是我最不熟悉的。”灰袍銀塵冷淡地說道:“看起來你似乎還有餘力……”


    “咳咳。”杜傳昌輕輕咳出一口血:“不過是內腑受了輕微震蕩而已,你呢,黔驢技窮了?隻能這樣了?”


    “是的。”銀塵接下來說出的話讓杜傳昌完全不敢相信:“所以請你殺了我吧。”


    “什麽?”


    “大師!”杜無心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大師不要!”


    “我是認真的。”銀塵指了指自己厚實的胸膛:“你看,我這副身體多麽健壯,可是健壯也沒有用,因為它並沒有真正的力量,至少沒有和玄冰對等的力量。”


    “厚土能量纏身,讓我失去了鍛造的能力,所以——”銀塵垂下眼簾,盡力不要讓杜傳昌看到自己眼中的狼狐般的狡詐閃光,他從見到杜傳昌開始的一切行動,都是測試,都是冷冰冰地,不帶任何一點點感情色彩的數據收集。


    站在太空中的他,俯瞰著的星球,在他眼中這個由《狂刀無痕》幻化而來的元素化身,和實驗室裏即將被注射毒品的小白鼠沒有任何區別,化身是需要神念凝聚的,但化身死了並不損失神念,因為在凝聚化身的那一刻,他已經支付了足夠的神念為代價,也就是說這個化身無論存活與否,對他而言並沒有太多的區別。


    銀塵此刻感覺自己真正的像一位神靈,冷眼旁觀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人生百態,生死簡單大恐怖,對他而言依然是一種遊戲。


    這種心態,讓他自己都不寒而栗。


    因此,他決定馬上結束這一切。


    “所以?”杜傳昌的綠眼睛裏閃過一絲瘋狂,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他右手緊握成拳,黃金色的魂霧慢慢沸騰起來,拳頭上的血肉迅速化為帶毒的枯骨。


    “所以,請結束這一切吧……”灰袍銀塵的語氣平靜得瘮人。


    “不要!”背後響起了杜無心的絕叫,而灰袍銀塵的眼中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因為他看到杜傳昌猶豫了。


    “殺了我,快點!”


    灰袍銀塵用命令的口氣對杜傳昌說道,年輕的新一代毒龍教掌門顫抖著爬起來,顫抖著舉起了手。他的顫抖是恐懼的顫抖,也是興奮的顫抖。


    “這是你說的!”杜傳昌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他卻看到銀塵很“安詳”地點點頭。


    杜傳昌笑了,笑得邪惡又魅惑,他深吸口氣,強行抑製住體內的恐懼與興奮,調整的全身的狀態。


    “不要!”杜無心已經哭了,她覺得自己的“大神”已經瘋了,明明占盡優勢,卻要讓杜傳昌殺了他,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呀!難道銀塵大師受了什麽刺激不成?


    她猜對了,銀塵在太空基地裏不僅僅見到了希埃爾,接受了她的一點饋贈,還被古代加布羅依爾人建造的太空基礎設施的龐大規模震撼到了,又在基地深處找到了《量子魔法導論》的最新章節,被裏麵詳細記載著的中微子構成靈魂的離魂和研究報告狠狠刺激了一下,這才變成了此刻“發瘋”的樣子。


    而實際上,他是根據那個理論,簡單推導一下,就形成如今這樣的元素化身。


    元素化身,其實就是超級降配版的一氣化三清,相當於一個需要完全實時控製的分身,在分身期間,銀塵的本體並不能使用任何元素進攻魔法,而分身本身,隻有近戰和瞬移能力,而且隻具備單一的元素力量,甚至攻擊手段都十分有限。


    這種分身的恐怖之處,在於可以無限製地使用神功和武學,完全沒有銀塵本身使用武學受到的體力限製和領悟力限製,他想要用什麽神功,立刻就能變出什麽分身,這個分身直接就是元嬰一重高手,將相應的神功使用的出神入化,但對其他神功的兼容性為零。所以一部神功的好壞,完全將一個化身的力量限製死了。


    這些分身以元素和神功為基礎,每一種神功可以構成一個化身,而構成化身的元素,並不能被銀塵選擇,反而是根據神功“最本質的需要”而選擇的。


    這化身,其實就是被風源長期扭曲著的,元素平衡的真相。


    “任何一個世界的元素其實都是平衡的,表麵上一方元素盛行的同時,一定暗藏著一個強大到畸形的對衝元素源。”加布羅依爾的戒條,如今在銀塵身上體現得尤為明顯,當全時間都變成冰霜力量體係的時候,銀塵身上的火焰力量也就變得畸形的的強大。


    而還原了神功的武學真相的元素化身,也就出現了銀塵難以預料又難以控製的情況,銀塵根據江湖上流傳最廣的刀法神功幻化出來的分身,居然是他最不熟悉的土屬性……而且這種現象在以後依然可能出現。


    土屬性的化身,隻能使用土屬性的單一招式,這種化身一開始對銀塵充滿了吸引力,可是進招過後,新鮮度沒了的銀塵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法撤銷掉這個東西。


    因為這化身就是鬼神的神意,如同雷神的神意變成了魔法一樣,這玩意根本沒法自行消散,而銀塵最擔心的,就是這種化身之類的鬼神形態在天地間存在久了,會自己進化出意識,甚至冒充銀塵。


    因為他的化身,無論如何都和他的相貌極其相似,隻有一點點元素特征。這些化身看起來就像以他自己為藍本的神像,不僅擁有神一樣的武學戰力,更可怕的是,它們甚至可以吸收信徒們的信仰,乃至生命。


    這是另一個因陀羅邪教的滋生溫床,銀塵發現了,而且必須想辦法毀掉它,或者說,他必須給自己設計一個可迴收的化身神咒(這玩意能叫魔法就太誇張了,說起來比領域魔法還可怕),而他的第一個試驗品,不具備這樣的功能。


    所以他隻能將就著讓杜傳昌來殺,他不能讓杜無心來殺,是怕杜無心生出了“能夠殺死銀塵”的想法,將來不好控製她,銀塵最初搭救杜無心是無私的,但是救了林輕雨之後,他就有了別的想法。


    “快點!不然你就去死好了!”元素化身有著許多缺點,沒耐心是最顯著的一條,或者說,法神冕下對打遊戲其實沒多少耐心。


    灰袍銀塵舉起了右手,右手慢慢膨脹成為一顆碩大的立方體岩石巨拳,拳麵聖器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偏閣,甚至連帶著他整個化身都亮起同樣的四色靈光。杜傳昌看著他,整張臉扭曲如魔。


    “是你讓我殺的!”他爆吼著,在銀塵還沒有出拳的情況下,重重一拳轟向銀塵的頭顱,那是他的成名絕技,暴突毒觸拳。


    偏閣中的光線猛然暗了下去,一股杜無心無法抵擋的可怕壓力在空中滾滾碾過,杜無心忽然跳起來,掙脫了銀塵遠程控製下已經成為拘束衣的戰甲,伸手一掌朝自己的親生哥哥打來。


    她救主心切,可是力量太小了,和杜傳昌的殺道比起來,太小了,太微弱了,杜無心縱然天資聰穎遠勝杜傳昌,可是她半生的經曆太過坎坷,領悟殺道之後,居然卡在了形成“最終決戰奧義”的“術”的環節,因此到了現在都沒有形成真正的殺道奧義,而杜傳昌,早在赤血秘境之中就領悟了這樣的奧義。


    因此杜傳昌滿含殺道的一拳,僅僅是外放的寒氣就能將杜無心逼退,而他的拳頭,準確無誤地轟擊在了銀塵的頭上。


    灰袍銀塵的頭碎了,沒有血流出來,一滴血也沒有,他的身體也跟著碎裂為塵埃,幾乎在杜傳昌揮拳帶起的勁風中消失無蹤。杜無心被銀塵的“死”驚呆了,她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完全徹底地不知所粗。


    而杜傳昌,在揮出那一拳之後,根本沒有多餘的力量來對付杜無心,他幾乎癱倒,隻能扶著桌子勉強站立,大口地喘著粗氣,臉上慢慢泛起一絲絲異樣的潮紅。


    “我做到了!”放鬆的拳頭猛然握緊,潮紅的臉上汗珠滾落,看起來就像他哭了一樣:“我做到了!在師父去了以後!我做到了師父都沒有做到的事情!”他的聲音昂揚起來,並不僅僅為自己打碎了鎮壓在心裏長達六年的心魔而興奮,更因為他隱隱感覺到,停滯了六年沒有突破的境界,有了鬆動的跡象!


    他如今戰力至少是天選者,但是真正的境界,其實隻有入體十三重,他可以說是世界上依賴外在手段進補自身實力最嚴重的幾個人之一,除了因陀羅瘋狂的人體改造,他幾乎試過了所有的手段,如今,他最大的心病,境界,居然要突破了,那麽在日後,在這個突然沒有了銀塵的世界裏,他,杜傳昌,依然會成為那個曾經被他放棄了的天下第一青年高手,進而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然而——


    “是啊,你總算做到了,可喜可賀。”一道他最不願意,也最不敢聽到的聲音,忽然響起在耳邊。


    杜無心軟軟倒下了,並不是受了什麽嚴重的傷害,而是作為一個小女孩,做出的最嚴重的抗議和撒嬌,她撅著小嘴癱坐在地上,十分十分不滿地對那火紅色長袍的銀發少年說道:“你就不能別這麽嚇人家嗎……”


    身穿大紅袍的銀塵身體微微側了一下,然後又狠著心轉過去,給了小女孩一個完全徹底的冷冰冰的背影:“記住,你現在看到的,身上帶著火焰雕塑的我,不是真正的我,雖然我也覺得這種形態的身體很帥,但是我還沒有自戀到將這種鬼魂化身當成真身的地步……所以這個帥氣的分身,不會由真身那樣好說話。”


    “是啊,沒有同情心,這樣就可以更高效率的殺人了麽?”杜無心賴在地上,語氣更加不滿:“算了算了,大師你隨便玩吧!”


    她說著,忽然間揚起手,五指在空中變出一個黃金魂霧凝結出來的光印,接著,一道光門淩空展開,柔軟的風壓將她徹底吸收進那暗金色的,藏著一個巨大漩渦的門洞。


    她消失了,消失在皇宮之中。她的身影再次出現的時候,是在文青鬆的眼前。


    “皇宮裏出麻煩了,我們趕快逃走吧!趁現在還沒有關閉城門!”


    “出了什麽事了?”文青鬆正在泡茶,他今天要在這裏見一個消息販子,杜無心又貪玩,他又沒法帶著侍女來幹這種隨時陷入軍勢包圍圈的危險事情,因此生活上隻能事事親自動手。


    “越皇和爆公公開始互相殺啦!”杜無心提高了聲音,她的話將文青鬆手中的茶杯弄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我……算了,我關心這些人死活幹嘛!”文青鬆將到嘴邊的慷慨悲唿硬生生咽了迴去,在東海生活一段時間,在應天府生活一段時間,讓文青鬆將越皇習慣性地當成了自家的皇上,直到應天府裏大禍臨頭的一刻,才想起自己才是那個最該隔岸觀火的人。


    “快走快走!”杜無心催促道:同時七手八腳地收拾起東西來,十四歲的毒龍教聖女喲,她的人生基本和做家務收拾東西無緣,織毛衣是她的極限了,整理行囊這些,還得讓專業的文青鬆來做。


    “放下那個,那是人家房東的!你可不能亂拿人家的東西!”


    “可是房東難道不跑嘛?這應天府裏……”


    “我們還是先顧著自己吧!”文青鬆神情凝重:“大火燒了毛毛蟲……天曉得這座城市日後還保得住不。”


    【隔間之中】


    火焰組成的紅袍銀塵,和杜傳昌對了一掌。


    杜傳昌周圍爆發出無數根尖銳的冰刺,卻被銀塵粗暴至極的一掌幻龍真罡打成了一圈沸騰的海浪,差點燙傷了杜傳昌自身。杜傳昌連退三步,後背已經貼上了厚重冰冷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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