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亂臣賊子今天就來教你們做人!教你們做一個合格的忠臣!”銀塵一揮手,乾清宮的門口立刻豎起一道貧鈾裝甲板,將大門結結實實地封鎖,接著,十二台傀儡抬起鋼鐵般的雙手,粗大的炮管中間射出一道道紅色的細線,精準無比地瞄準羅漢們的要害。銀塵沒有下達語音指令,但這些真正的殺人機器人在略微瞄準之後,就從炮管之中射出洪潮一樣的穿甲彈。


    那一瞬間,血肉橫飛。


    薛無痕也在那一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勇猛,他的勇猛不是前出攻擊銀塵以解除危難,而是勇猛地祭出一件玄器,元氣一吐,霞光大亮,整個人就在那片光芒之中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那位一直站在靈皇身邊的少年猛然一扯鎖鏈,靈皇痛苦地慘叫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朝銀塵撲來——


    一具傀儡橫移一步,手臂變換成大號鉗子,準確無比地夾住靈皇的腰,將他暫時挾持,而其他的傀儡,則用機炮將滿朝文武屠殺得幹幹淨淨。


    乾清宮裏,血光漫漫,橫屍遍地。


    銀塵燃盡符文,傀儡們又和出現的時候一樣,垂直向下縮迴地麵。


    三火滿是孔洞的屍身,橫在銀塵腳邊,所有的胖大和尚,全部都被打成噴血的篩子,梯形也一下子小了三分之二,仿佛他們身體裏成噸的脂肪都隨著血液流幹了。其他的文武百官,除了逃走的薛無痕,全部被掃射而死。


    “這才像話,既然平時不能為國效力,在朝堂上騙吃騙喝,那麽在國難當頭的日子裏,以身殉國也是很好的,你說是嗎?皇上?”


    “你是黑零?”靈皇被那個白衣少年拉迴到寶座上的第一句話就是質問。


    “我欺騙了你,可也為你報仇了。”


    靈皇狠狠歎了口氣:“是啊,你為寡人守城,支撐了這麽多天,消耗了北人三十萬大軍,又為寡人清君側,將這些給寡人帶來恥辱的家夥都幹掉了,寡人還真不知道該以什麽麵目麵對你……”


    “你不需要麵對我,你隻需要知道,縱然身死,你也不會是南國曆史上最後一個皇帝就是了!”


    銀塵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就看到靈皇流下眼淚,那不是悔恨的淚水,那是感恩之中帶著許多相見恨晚的遺憾的淚水。常言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隻緣未到傷心處。銀塵能夠理解這個老男人此時的脆弱,但是,作為法師,作為讀書人中的讀書人,他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脆弱下去。


    他轉過視線,白銀色的瞳孔緊緊盯著那安安靜靜站在那裏的白衣少年,白銀色的瞳孔中慢慢飛旋起蒼藍的雪花:“你似乎看夠了演戲,也該下場演一出了吧?”


    光芒,奧術,寒冰,火焰的力量被他調動起來,他的身後展開金色的光輪,金紫紅藍四色波動交替蕩漾起來。


    白衣少年輕輕鬆手,控製著靈皇的鎖鏈慢慢落下,在地麵上磕出許多聲清脆的金屬鳴叫。少年慢慢走過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點殺意,隻有一股讓人安心的平和的氣質。


    “你這又是何苦來呢?明明早已知道結局了不是嗎?”少年的聲音如水,氣質如水,仿佛高原之上,平靜到永恆的湖麵。


    “我是不是自他苦吃不需要像你匯報。”銀塵的聲音冷漠如冰。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十分遺憾,如你這樣的優秀的人,不能和我共事,而非要相互敵對。”


    “我可不太稀罕這個。”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別說我所奉獻的北國,就連南國你也不了解。你以為你看到的這個悲壯又決絕的帝王,就真是一個有著雄心壯誌,卻無力迴天的帝王嗎?可笑!如果他真的有什麽雄心壯誌,他在十年前剛剛登基的時候,就不會給我們任何機會。”


    “你不用來告訴我這些,我自己心裏清楚著呢,帝國如今,不過是毀在一群逆臣手中而已,朝廷的勢力,官官相護,盤根錯節,遇到一個反水的黑山莊尚且無力對抗,何況如今?”


    “北方帝國是不同的。”


    “現在也許不同,但是百年以後還不是一樣?如今這滿地屍體中,有多少是百年前的開國元勳之後?你知道嗎?”


    白衣少年沉默了,這個問題對他而言可真難。


    “所以說,你不用來勸我,雖然我知道你等在這裏,多半是希望我能夠‘迴到’北國,但是很可惜,你我之道本就不同,便不相與謀,並非我銀塵因為張家的事情懷恨北國,而是我們本身就合不來的。”


    “鴻鵠擇良木而棲,我們的聖上,隻怕比南國的開國先皇還好得多……”


    “也許你們有個好皇上,但是有些東西,你們沒有搞對,所以,不過是一時榮華而已,過不了百年,也是如今南國這個樣子……”銀塵說著抬起手:“你我之間,本有一戰,你可以認為我是為了皇上,或者為了君臣義,或者為了伲東德那個腦殘家夥的腦殘教導,總之你認為什麽都行——”


    “你還是省省吧,納蘭血魔幾乎就是個不會神功的廢物,欺負廢物很好玩?你們南國人的誌向果然遠大。”


    銀塵的身後,傳來另外一道聲音。


    “納蘭血魔?就是你?”銀塵仔細地看看眼前這個白衣少年,雖然還是看不清楚容貌,但是,他身上的氣質真的很不錯。


    那是銀塵根本沒有想到能在建州奴兒這麽野蠻的種族中出現的,儒雅的氣質。


    “是的,就是我,納蘭家的唯一後人,納蘭血魔,雖然見到你,我應該很憤怒才對,畢竟納蘭之禍,也有一部分應該算在你頭上,但是我沒有這種感覺,我見到你,隻覺得相見恨晚,你我之間,原本可以成為朋友……”


    銀塵沒吭聲,確實,納蘭血魔身上的氣息讓他覺得很舒服。這個少年身上,看不到野蠻,看不到世俗,看不到卑鄙和陰暗。銀塵覺得如果他是尹山巒的門生,自己一定很能和他有的聊。


    但——


    “我說,一個幾乎沒有戰鬥力的渣滓就別再那裏吸引目光了。”銀塵的身後,爆發出一股不同以往的氣勢。“小心!”納蘭血魔尖叫一聲,自己卻被銀塵提著領子閃到了一邊,銀塵感覺到身後勁風襲來,卻完全沒法判斷身後的人用了什麽兵器襲擊。


    他將納蘭血魔放下,轉身,看到一位黑衣少年。


    這個人和納蘭血魔一起,簡直如同光暗的雙子,對衝的黑白。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領口,袖口,下擺處繡著蒼白色的,如同符文一樣的花紋。他的氣質和納蘭血魔如出一轍,清秀而高遠。


    但他比納蘭血魔多出一股硬邦邦的力量感。


    銀塵本能地擋住弱小的納蘭血魔:“像你這樣人真的不應該偷襲別人。”


    “要不是讓你轉過身來看我,我會如此?”黑衣少年的嗓音更加清越,似乎比納蘭血魔的年紀更小:“納諾玄天,見禮了!”


    “銀塵。”魔法師隨口說出自己的名字。


    “那麽,”納諾玄天沉吟了一下:“作為敵對的雙方,想要增進了解,隻怕還需要稍微切磋一下,不瞞你說,我其實是來幫助納蘭血魔的,我的職責麽,就是讓你消除對我族的偏見。”


    “你們要是不屠城了,我可能就沒有偏見了。”


    “這個……”納諾玄天沉吟了一下:“現在看來好像還真沒什麽必要……”


    銀塵瞪大眼睛,他沒有想到這個建州奴兒居然還這麽好說話:“緩兵之計嗎?”他不知道,不過他不太相信納諾玄天的話。


    “很驚訝嗎?那是因為你對真正的力量一無所知,在真正的強者麵前,芸芸眾生沒有被殺的必要,就是讓他們群起反抗又能如何?”


    “真正的力量?一無所知?我?”銀塵指指自己的鼻尖,感覺真是荒謬得尷尬癌都要犯了。“我可是見過天階法師的人啊!”


    “你不信嗎?我就說呢,有必要讓你增加點對我族的認識了。”黑衣少年抬起手:“血魔,將那一對礙事的夫妻弄走!那是要獻給皇帝的禮物呢!”


    血魔點頭,不多時,大殿之中衝進來許多建州奴兒。


    銀塵顧不得靈皇了,他此時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納諾玄天身上,他能感受到,這個少年體內的罡風,和別人都不一樣。


    那甚至不是風,是波動,單純的,空間本身的如同液體一樣的波動。


    那是風的規則中,最高端的力量!


    同一時間,東麵城牆上。


    當薛無痕帶著銀塵離開的時候,潘仁貴看著三位不知所措的禁軍猛將,歎了口氣。


    “各位都是好漢子,可惜——”


    陳友士的眼睛裏射出仇恨的光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當然。”潘仁貴的表情嚴肅起來,和薛無痕不同,他的表情嚴肅起來真有一股子剛正的味道:“薛無痕那個官迷能想到的點子,本座能想不到嗎?他想借著侯爺名頭和命討好北人,升官發財,你以為他會顧得上你我?哼。”潘仁貴用極其不屑的口氣說:“本座可不一樣,侯爺也好,還是侯爺的侍女也罷,如果能換得潘興城裏百姓的活路,本座可在所不惜,但是若果不能呢……本座也不會去做那萬人唾罵的事情!你們三個,好好想想吧!真要死磕到底,到時候沒有了籌碼,北人要是真的屠城起來,可怎麽辦?”


    “你有辦法?”


    “有。”潘仁貴的語氣中滿是篤定:“本座當了鎮統這麽多年,眼力和手段自詡還有那麽一點點……你們三個,趕快下去把……把隊伍整頓好,脫了鎧甲藏起來,本座要下令開城門……北人要是有什麽異動,那就真的沒什麽餘地了,懂嗎?”


    潘仁貴的話顯然將三個武將都騙住了,盡管陳友士還覺得有些不妥,可是沒法子,銀塵走了,這裏最大的就是代領節製官的潘仁貴,三人對視一眼,隻能在禁軍士兵們的包圍下,收了兵器,抱拳告辭了。


    他們走遠了,潘仁貴才叫來親兵:“把他們三個人看緊了,別讓他們搗亂,本座可是一心為了你們這些兵疙瘩的命啊!”說著,自己走到了主位上,洋洋得意地坐下:“來人!將那個什麽林家姑娘帶上來!”


    林絢塵被五花大綁押了上來,此時的她根本沒穿長袍裙子,穿著一套金色的鎖甲,原本嬌美的臉蛋上,滿是血汙,披頭散發的,卻更顯出一股神秘的英姿,她本來是那種特別嬌美柔弱的女孩,如今一聲戎裝,金甲之上血光點點,反而比那些英姿颯爽的女戰士們更吸引男人們犯罪的目光。


    她低著頭,嘟著小嘴,似乎在鬧小孩脾氣,可實際上,她在考慮如何脫困,如何給銀塵示警……


    她已經將這邊的情況通過玉鐲告訴了銀塵,不過那邊沒有迴應,隻是說在和人動手。


    “這種時候,不動手才是奇怪的吧?”女孩感受到玉鐲之中傳來的讓她安心的氣息,就這樣不顧場合地鎮定下來,她在被關押的這一點點時間i沒受到什麽苛待,那些禁軍官兵雖然反水了,可也沒有敢將她身上的鎖甲脫下來。


    “賜坐,在這裏等吧。”潘仁貴吩咐,接著大廳裏就安靜下來,隻有火把的光亮搖曳著。林絢塵偷偷抬眼看看周圍的人,在泯滅的火光中,每個人的臉色都陰晴不定。


    “人終究是有些廉恥感的,這樣就投降了,官兒們難說,普通的兵們顯然也有心理過不去的。”她心裏這麽想。


    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卻分外枯燥。以至於當一位禁軍親兵跑來匯報說北麵的大人們駕到的時候,場麵顯得有點突兀和狼狽。林絢塵坐在角落裏,依然一副嘟著嘴生悶氣的可愛表情,她能夠感覺到身後看押的兩個禁軍士兵眼睛裏射出火辣辣的目光。


    “現在可不是顧得上這些小細節的時候,脫困,還有幫助銀塵哥哥才是正經事!”林絢塵安慰著自己,生怕那脆弱的自信心一下子就垮掉了。潘仁貴起身,除了城門樓去迎接,也不知道要胡謅多少喪權辱國的條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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