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這個天氣,不適合出門。青舒如此想著,打消了去荒地的想法。下雨的關係,光線不是很好,她愛惜自己的眼睛,因此女紅不碰,書本也不碰,結果隻能是無所事事地悶在屋子裏坐著。


    小魚迴來了,油紙傘收好放到門邊,將沾了泥土的鞋子脫在外邊,穿上門內擺的幹淨的鞋進來。「小姐,學堂裏照您的吩咐點了油燈,少爺們都很高興。」


    青舒把玩著手邊的茶杯,「他們沒調皮吧?」


    小魚柔聲答,「沒有。奴婢去打擾,先生沒生氣,一直笑眯眯的。不用問就知道,一定是少爺們讀書認真,先生才會有如此好的心情。」


    青舒覺得有理,「那倒是。」她看了一眼無聊地直打哈欠的小娟,還有一旁嘴裏嘀嘀咕咕地正在練習數數的小丫,笑著說道,「我這邊沒什麽事,暫時不需要你們伺候,準你們到別處玩兒一個時辰。」


    小魚說不想出去,留在了青舒身邊。小娟和小丫則謝了恩,高興地結伴出去了。她們一個要去看古元河的娘子阿琴,一個是要去找自己的親娘說話。


    小魚站在外間門口,看著小娟和小丫出了院門,這才走迴青舒跟前稟報,「小姐,奴婢迴來的時候遇到了顧石頭。他說,彥公子在您的書房外等,有事要與您商量。」


    青舒把玩茶杯的動作一頓,忍不住嘴角上揚,「知道了。」去,還是不去?這個問題她沒想太久,很快就有了答案。「拿上傘。」


    「是。」小魚答應著,退後,取了青舒用的油紙傘出來,


    青舒撐著素雅的蘭花圖案的傘,不緊不慢地走在前頭。


    小魚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頭。主僕二人來到有廊簷的地方,小魚立刻接過青舒手中的傘收了起來。主子的傘本該是她這個當丫鬟的給撐的,可主子拒絕了她,堅持要自己撐傘。這一路上她很忐忑,以為主子對她有什麽不滿,所以才不讓她伺候。


    書房外的廊簷下,周伯彥正背著手站著。見到緩步走來的青舒,他眼底閃過驚喜。他以為,她至少要躲他三五天呢!他已經有了今天空等她半天的心理準備。沒想到的是,她竟是如此容易地來見他了。「阿舒」兩個字在心裏百轉千迴,可他忍住了,沒在人前叫出口。


    而站在他身側的顧石頭不時偷瞄他的臉色,希望能發現點什麽。不是他多心,實在是他家公子心情好的過了頭。今晨,他不小心碰倒了公子的茶碗,毀了公子剛寫一半的書信。公子非但沒有責罰他,而且連個不滿的眼神都沒有投給他。等他心驚膽戰地處理好桌上的水漬與濕掉的紙張時,公子竟然眼帶笑意地提筆重新寫了信。他覺得這種現象很詭異,不能不注意。


    這時候,青舒走到了他們跟前,並目不斜視地越過周伯彥,取了鑰匙出來交給小魚。


    小魚接了鑰匙,迅速打開書房門上的鎖子,把門推開,而後退到一旁,「小姐請,彥公子請。」


    青舒與周伯彥一前一後地進去,並隔著青舒的書案麵對麵地坐了下來。


    小魚取了茶葉、茶碗和茶壺,張羅著要煮茶。


    周伯彥說不渴,一個勁兒盯著青舒看,根本不管旁邊還站著一個丫鬟。


    青舒趁著小魚轉過身去的工夫瞪了他一眼,以眼神警告他收斂些。小魚轉迴來的時候,她忍著笑低下頭去。但很快的,她又抬起頭來,麵色如常地揮手示意小魚下去。等到書房中隻剩她和他的時候,門開著,門外站著她的丫鬟和他的隨從。


    她清了清嗓子,問道,「不知道挖溝修渠花用了多少銀子?我該付多少銀兩給宋先生?」她緊接著補充了一句,「我問過宋先生,宋先生不肯正麵迴答我,還要我問你。」


    「銀子我付過了,這事不用你操心。」說罷,他輕點自己的右臉頰,「你該操心的是這事。」


    這人,能不能別這麽直接!青舒假裝不懂他在說什麽,偏過臉看著書架的方向,就是不看他。隻是,染上紅霞的雙頰出賣了她。


    他輕笑出聲,而後衝著敞開的門說話,「你輕薄了我,想賴帳可是……」


    「閉嘴。」她這下假裝不下去了,輕斥出聲。


    他轉迴臉麵對她,眼中帶著壞笑地看著她,趁機提要求,「關門,或者讓他們走遠些。」


    她嗔了他一眼,顧左右而言它,「不是有事要商量嗎?趕緊說,說完我還要迴去做女紅。」


    他不說話了,隻是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其實他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淡定,已經有些惱了,惱她裝傻刻意不提昨日之事的行為。


    她被他看的不自在,有些心虛地小聲說道,「幹嘛這樣看著我?你最好收斂些。若是蘇媽媽看見了覺得不妥,定要嘮叨的你耳朵疼。」


    聽了這話,他若有所悟地轉開視線往門口望。安靜不過片刻,他突然提議,「雨中看景別有一番味道,要不要出去走走?」在府裏怕被蘇媽媽嘮叨,那到了外邊躲開蘇媽媽總該可以了吧!若真能拐了她出去,那便好了。


    她小聲問,「去哪裏?」


    他急切地答,「十裏坡,那邊的景致不錯。」然後一臉緊張地盯著她,等待她點頭的那一刻。


    怎麽感覺他在邀請她出去約會似的?她有些心動,咬了咬唇,「等小陽下學了,帶上小陽一起去。」這樣,蘇媽媽就不會多想了,也不用再給她講一大堆的規矩了。


    帶青陽去,他要如何與她親近,他自然是不願意的,「我隻想與你看景。」這話說的露骨又直接。


    她嗔了他一眼,輕聲否決,「別想。」她單獨跟他出去,世人指不定往她身上潑什麽髒水,她可不幹。她活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她的存在十分渺小,世人看重的有些規矩她至少要在表麵上守好。這樣做不僅對她自己好,對青陽也好。


    他也意識到了她的顧慮,於是無奈妥協,「成,等青陽下學了一起去。」一起去又如何,到時候他再想點辦法,達成所願並不難。


    既已說好,兩人出了書房,各自離去。


    青舒迴自己屋中坐不過一刻鍾,本該在學堂讀書的青陽竟一臉歡喜地跑了過來,告訴她說馬上就出發。怎麽會?她本以為,青陽中午休息的時間有限,去十裏坡一個來迴要用不少時間,雨中賞景之事肯定成不了的。


    前往鎮外十裏坡的路上,前邊的馬車裏不時傳出男孩子們打鬧的聲音來。而後頭的馬車裏,相比較而言過於安靜了些。


    周伯彥與青舒麵對麵地坐著,誰也不說話。


    小娟背對他們坐在車門的位置上,直打瞌睡。


    車門打開,顧石頭探了身子進來,手裏拿著什麽東西往小娟耳朵裏塞。


    小娟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幹嘛?」


    顧石頭不敢看裏麵坐的自家公子的臉色,忙噓了一聲。見小娟安靜了,他對著小娟擠眉弄眼幾下,還把手裏抓的兩個棉花團晃了晃,作了個往耳朵裏塞的動作,然後把棉花團塞給愣住的小娟,退開,並關好車門。


    顧石頭做的這麽明顯,小娟哪裏不懂。她不敢迴頭看,迅速用棉花團塞住耳朵,然後繼續打盹兒。


    青舒低頭坐著,也沒留意顧石頭和小娟的短暫接觸。


    周伯彥不同,他把一切看在眼裏,並用眼角餘光一直注意著小娟的動靜。他覺得顧石頭總算做對了一件事,於是挪了位置,坐到了青舒的身側。


    青舒吃了一驚,「你……」


    他握住了她的一隻手,低語,「我們說話,她聽不到。」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小娟。


    「什麽?」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丫鬟。


    他湊近,在她耳畔低語,告訴她小娟的狀況。


    她推了他一把,小聲說道,「坐到對麵去。」


    他哪裏肯,緊挨著她坐的四平八穩的,還抓著她的手不放,「乖,別鬧。」


    她立時語塞。


    他好心情地挑了挑眉,「怎麽不說話?」


    還能是為了什麽?竟敢明知故問。她伸了自由的另一隻手出來,往他的腰上擰了一把,「你到底對盧先生說了什麽?」


    他哼都不哼一聲,但笑不語。


    想到臨出門時盧先生打趣人的眼神,她不甘心地又擰了他一把,「你說不說?」


    「好了,好了,別擰了。我跟盧先生說要帶你們賞雨景,希望先生通融一二,放青陽他們幾個半天的假。我還說,迴來的時候一定給先生帶一罈子的好酒。先生立刻答應了。」


    她明顯不信,「騙人。」然後推他,「離我遠些。」


    好不容易才有了親近的機會,他哪會放過!於是挨她挨的更近,不再滿足於牽小手的程度,伸了手臂出來摟上她的肩頭。


    她愣了一下,愣過後就是推他,可怎麽推都推不動。她惱,低聲警告,「趕緊坐迴去。」


    他挨近她的耳畔,以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著什麽。


    她立刻忘了掙紮,一臉不敢置信地問他,「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


    她捂住嘴巴,激動的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傻瓜,這是高興的事,不能哭,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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