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人抓了領子,中年男人嚇了一跳,想罵青年幾句,卻被青年淩厲的眼神嚇到,點頭,「是,是沒了。」


    青年的臉色非常駭人,「什麽時候的事?」


    中年男人畏畏縮縮地答,「前天,就前天。」


    青年以眼神逼退了店小二及另兩個客人,扯了中年男人到旁邊落腳的客棧。房門一關,他問,「怎麽沒的?」


    中年男人嚇的不敢說話。


    青年拿出一塊兒碎銀粗魯地塞進中年男人手裏,「說。」


    中年男人是很害怕,不過在見到碎銀時眼睛一亮,趕緊收起來,左右瞅了瞅,一臉神秘地壓低聲音說話,「德縣的吳府,有權有勢的吳府,聽說過沒?」


    青年點頭。


    中年男人膽子大了起來,「整個德縣,前後隻出了兩個四品大員,一個是我們康溪鎮的忠武將軍,一個就是吳府的二老爺。聽說這二老爺的夫人葉氏與古夫人是姐妹。吳夫人從德縣過來看望古夫人,不知何故起了爭執,吳夫人用簪子戳了古夫人好幾個血窟窿,真可怕。」


    青年追問,「然後呢?」


    「當時古小姐和古少爺不在,說是去錦陽城遊玩兒了。古小姐和古少爺得到消息趕迴來,隻和古夫人說上幾句話,古夫人就咽了氣兒,沒了。」


    青年聽罷,心道壞了,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射出去的一箭,他捉弄人的「血債血償」,壞了,壞了,他可是惹大禍了。「去古府怎麽走?」


    中年男人被青年自己甩自己巴掌的狠勁兒給嚇到,戰戰兢兢地答道,「從這裏出去,隨便問個人都知道,正在辦喪事的就是古府,好找。」


    青年煩燥地一踢凳子,「你可以走了。」


    中年男人聞言一喜,跑的比兔子還快。


    青年迅速翻過床鋪,將一樣東西放進懷裏。他出了房間,來到櫃檯前,拋了銀錢給掌櫃的,喊著讓小二牽了他的毛驢出來。


    古府的確很好找,隨便問個人都知道。古府的大門敞開著,白色喪布掛的到處都是,帶著奠字的燈籠,沿著進府的正路分列左右懸掛著,從府門口一直掛到了祭奠的靈堂。


    青年牽著毛驢停在古府府門前,麵無表情地往裏望。


    古府專門負責看管車馬的家丁上前,「若是前來拜祭夫人的,請把毛驢栓到這邊的栓馬樁上。」


    青年說了聲多謝,牽了毛驢過去栓上,之後踏入古府。


    有家丁上前為他引路,「這邊請,不知公子如何稱唿?」


    青年看了看自己身上灰撲撲的農戶人的粗布衣裳,訝異地審視帶路的家丁,不知這公子的敬稱從何而來。但他麵上不顯,答道,「在下姓安。」


    管家古強站在靈堂門前,迎了上來。


    引路的家丁後退一步,「迴管家,這位是安公子。」


    古強向青年深深一揖,「安公子請。」


    青年走入靈堂,看了眼擺在正中位置的上好棺材,接過旁邊遞來的三柱香,在燭火上點燃,插到香爐裏,三拜。


    披麻帶孝的青舒和青陽還禮。


    青年看了眼哭紅了眼的青陽和一臉疲色的青舒,「請節哀!」


    青舒和青陽輕聲答謝,「多謝。」


    管家上前,請青年到會客廳喝茶。青年拒絕了,往外走,在經過府門裏擺設的桌案時,從懷裏拿出一張銀票放到桌案上,連名字都沒報,走出古府。


    坐在桌案後的帳房先生準備追出去。管家阻止他,並吩咐道,「記上安公子。」


    青年取了自己的毛驢,走出一段距離才騎上,唉了口氣,吊兒郎當地歪斜在驢背上嘀咕,「希望那小子不會追殺老子。」


    隱約的有馬蹄聲傳來,青年豎起耳朵聽,立刻坐正了身體,嘀咕道,「至少有十五匹馬,此地不宜久留。」他一拍驢屁股,「小花,趕緊走,老子不想被揍。」


    等他躲進了小巷子裏,須臾間有二十餘騎飛馳而過。他摸了摸下巴,咂舌,「這小子改性子了,居然以如此引人注目的方式出現。」他剛想著從巷子裏出來,又是一陣馬蹄聲。他又躲了迴去,繼續偷瞧,眼睛睜老大,「步飛鵠,他怎麽在這裏?」


    古府門前,快馬加鞭趕來的周伯彥翻身下馬,急步進府。


    管家的一聲彥公子,讓青陽迅速抬頭。


    青陽喊了聲彥哥哥,想要站起來,奈何跪的時間太長,才起一半就要摔倒。


    周伯彥已經趕到,一把扶住青陽,並把青陽整個人抱起來,摟在了懷裏,「對不起,哥哥來晚了。」


    青陽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吸了吸鼻子,小聲喊著哥哥。


    周伯彥抱著青陽,眼睛看向一言不發的青舒,「你還好嗎?」


    99999青舒不看他,淡漠地迴道,「還好,多謝關心。」然後又無喜無怒地說道,「小陽,下來,不要撒嬌了。」


    青陽聽了,掙紮著要下來。


    周伯彥這才把青陽放下來,走過去,拿起三柱香點燃,插到香爐裏,退後,磕了三個頭。


    青舒和青陽迴禮。


    「步公子,請。」管家說道。


    步五抬步進門,也顧不得說話,先是上香磕頭。接著,周伯彥和他走了出去。


    管家走到青舒身邊,「小姐,現在沒什麽客人上門,請小姐帶少爺迴去歇息片刻。有客到,老奴自會派人請小姐。」


    青舒看了一眼弟弟,「嗯。」


    關木頭立刻上前,扶了青陽起來。小娟和小魚上前,一左一右地慢慢扶了青舒起來。


    目送青舒和青陽離去,周伯彥叫住管家,「他們倆個有沒有好好吃飯?」


    管家搖頭,「少爺多少能吃些東西,小姐她……唉!小姐太累了,要操心的事太多,這兩日基本沒時間合眼,什麽都是吃兩口就說吃不下。」


    周伯彥蹙眉,「有沒有往京中送消息?」


    古強一愣,「京中?」問罷,立刻又反應過來了,「洛尚書的府上、徐副將的府上、顧大人的府上,還有步將軍府上,已經派人前去報喪。」


    「葉府沒送?」他指的自然是古葉氏的娘家。


    「沒送,夫人留了話,既已一刀兩斷,便不需再往來。」


    對此,周伯彥不好再說什麽。「明日出殯事宜都安排妥當了?」


    古強迴道,「安排妥當了。」


    周伯彥,「她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麽?對吳府。」


    古強搖頭,「小姐對此隻字不提。」這才是最令人擔憂的。他心裏清楚的很,對吳府,小姐定不會善罷甘休。眼前的平靜隻是表像,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起波瀾。過去有什麽事,小姐定會和他商量。可這次,小姐什麽也不說,這種反常最是令人憂心。


    周伯彥對此也頗為憂心。「晚些時候,陳府弔唁的人會趕到,提前做好迎接的準備。我這邊帶的人手充足,有什麽要他們做的,盡管吩咐下去。」


    有周伯彥帶著手下從旁搭手,管家身上的擔子輕了幾分,不過他仍不敢鬆懈,事事要親自過目才放心。


    天黑前,陳知府的嫡長孫陳喬翰帶著堂弟陳喬江到了。做為古府唯一的男丁,待客便成了青陽不可推卸的責任。周伯彥穿了一身的黑,寸步不離地跟著青陽,從旁指點他。


    待到夜深人靜的時候,跪在靈堂內的青舒輕聲道,「扶我起來。」


    守在一旁的小娟和小魚趕緊過來,一左一右地慢慢扶了青舒起來。


    「放好墊子,我要坐一會兒。」


    鈴蘭答應一聲,過去抱來厚厚的墊子,把蒲團拿開,鋪好墊子。


    青舒在靈堂內走了一陣兒,覺得腿不再那麽麻了,血流暢通了,這才迴去,弄了弄素白的裙擺,盤腿坐到墊子上。「少爺睡下了嗎?」


    小魚答,「睡下了,有周公子陪著,少爺睡的很安穩。」


    青舒點頭,「你們退下吧,明日還有得忙,養足了精神,別出了差錯。」


    小娟不走,竟然勸走了小魚和鈴蘭,自己靠著牆坐到了一個墊子上,「小姐,奴婢坐著都能睡著,真的。」說著,閉上眼睛一副要睡覺的模樣。她一向是個粗神經又大大咧咧的姑娘,不像小魚和鈴蘭那樣害怕守靈。所以,她是陪青舒守靈守的最沒心理負擔的一個。


    青舒沒再趕她,而是坐著閉目養神。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定下的規矩,人死後三日才能出殯,出殯前的三晚子孫們一定要守靈到天亮。雖然守靈這種事是男丁的責任,可弟弟還那麽小,她怎麽捨得讓弟弟守靈,於是便隻有她自己親自上陣。這一守,便是三晚。待明日發喪完畢,她倒出手來,便是算帳的時刻到了。


    旁邊有輕微的打唿聲起,青舒睜眼看過去,就見小娟歪靠在牆上睡著了。外邊有腳步聲,還有低低的幾句交談聲,好像是管家和周伯彥在說話。須臾間,吱呀一聲,門開了又關,有人走到她身邊。


    「冷不冷?」周伯彥輕聲問。


    青舒抬頭看了他一眼,「不冷,你可以走了。」


    周伯彥一撩袍角,竟然挨著青舒坐下了。


    青舒蹙眉,再次選擇閉目養神,表明了不想再說話。


    時間再流逝,小娟依然在睡,顧石頭搶了關婆子的差事,輕手輕腳地進來續上油燈的油,悄悄退出去。


    等門一關,周伯彥往青舒的方向挪了挪,伸了手過去,輕輕扣住青舒放在膝蓋上的手,感覺她的手很涼。


    對此,青舒沒有一點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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