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媽媽氣憤之餘,也知道即便自己不說,小姐也會從別人嘴裏聽到,於是講了出來,「不知道哪個挨千萬的編造的。說道士批命,小姐一生旺夫,可一生無子。」


    青舒呆掉。一生旺夫,又一生無子,好有才的批命。到底是哪個天才弄出來的?她應該親自過去誇讚一番。這「一生旺夫」的一條,自然會引來媒人無數。可這「一生無子」的一條,又給她劃出了道兒,不是繼室就是妾。


    古人最重傳宗接代,你再旺夫,可又不能生兒子出來,那可就不好嫁了。有人想納她作妾,有人有兒有女想娶她作繼室,一下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青舒不再懨懨的,反而精神了起來,「打探清楚,流言到底是從哪裏傳出來的,還得找到不用看生辰八字便能給本姑娘批命的道士。」她是發現了,這日子過的不能太平淡,她必須得時不時地出去打幾個人、罵幾個人,提醒提醒某些人她到底有多悍,否則那些好事兒的不會安生,定要弄出些事情來膈應她。


    蘇媽媽便道:「這事自然要打探清楚,老奴拜託了程娘子幫忙,迴來的路上又遇到白老爺府上的管事娘子,順嘴也拜託打聽了。」


    青舒隨口說道:「嗯,記得別讓少爺知道。」


    蘇媽媽潑了冷水出來,「老奴覺得難。有陳少爺在,少爺遲早得知道。」


    一提陳少爺,青舒便牙疼。陳喬江這小子,不僅有少爺脾氣,還特別皮,那淘氣勁兒,三個青陽都抵不過他一個。他現在和青陽非常不對付,在盧先生麵前表現得很友好,一轉過身,不是搶青陽的東西,就是藏青陽的東西,反正就是變著花樣地找青陽的麻煩,然後讓青陽和他吵架或打架。來了統共沒多少天,兩人的架就打了三場,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子。


    青陽可是男孩子裏算得上乖巧的,玩兒也玩兒的讓人安心。或許陳喬江就是看不上他的這點吧,總是故意去惹青陽,逼著青陽跟他打架。不止如此,陳喬江還特別喜歡玩兒危險的遊戲,像偷跑去馬廄裏拿棍子戳馬腿,像偷了火摺子去玩兒點火,像爬牆上房頂等,總之,什麽危險,他玩兒什麽,總把大家弄的心驚肉跳的,樂此不疲。


    若是可以,青舒恨不能立刻趕了陳喬江這小子出府去,可奈何陳知府的麵子在那兒擺著,她除了忍,還是忍。若是外頭的傳言到了陳府下人的嘴裏,陳喬江肯定就會知道,然後他很可能會拿這事兒去惹青陽。


    誰家的孩子會像陳喬江這樣故意挑事找別人打架的?青舒兩世為人,第一次遇到,氣的牙根癢。既是別人的孩子,她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隻能各種頭疼。


    果然,晚飯前關木頭跑來通知青舒,陳喬江和青陽打起來了,正打的滿地打滾兒。


    青舒深吸一口氣,讓關木頭帶路,急步前往現場,並問關木頭這次他們倆個又是為了什麽打起來的。


    關木頭一臉氣憤地道:「陳少爺說小姐太兇,生不出兒子,一輩子都嫁不出去,是沒人要的。少爺很生氣,不讓陳少爺亂說,可陳少爺不聽,還喊了起來,少爺推了陳少爺一下,陳少爺就撲上來和少爺撕打起來了。」


    青舒覺得頭痛。不過,以往都是陳喬江先動手,今天青陽倒是顯得反常了些,居然先動了手。看來,是真的氣的不輕,否則不會如此。


    青舒到的時候,盧先生也在,而青陽和陳喬江正一臉不服輸地互相瞪眼睛。看這架勢,這次是連盧先生都鎮不住他們。


    看著兩個小子身上灰樸樸的衣裳,還有青腫的臉,青舒眉頭皺的死緊,口氣異常嚴厲,「怎麽迴事?」


    前三次的打架,很明顯的,青陽顯得忍讓了許多。但這次不同,他動手沒有留餘地,於是,相對而言,陳喬江雖然大了青陽一歲,可臉上的傷比青陽重。


    青陽雖然因為盧先生的到來而鬆開了陳喬江,但還在氣頭上,正怒視著陳喬江。這會兒聽見姐姐問話,他大聲答道:「他說姐姐壞話,就是不行。」


    陳喬江也有話說,「就說,就說,你姐姐就是沒人要的,嗷……」


    眾人來不及反應,青陽已經一拳頭打在了陳喬江的肚子上。


    陳府的丫鬟婆子大唿小叫地衝上前,一下就撞開了青陽,圍著陳喬江少爺長、少爺短的嘰嘰喳喳個沒完。


    青舒險險地扶住被人撞開的青陽,大喝一句,「都他娘的閉嘴,吵死了。」


    一陣小風兒吹過,現場從吵雜的菜市場瞬間變成鴉雀無聲的寂靜之所。陳府從主到仆都是呆若木雞。古府在場的默默的低頭,假裝不知道小姐爆了粗口。


    盧先生抽了抽嘴角,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這丫頭忍著忍著終有一天會忍不住,對著陳府人等發飆。


    站在不遠處,因為青舒的到來而沒有上前的周伯彥黑了臉,額角的青筋直跳。站在他身側的古瑞星張大了嘴巴,手指一會兒指青舒,一會兒指他,老半天憋出一句來:「眼光真特別。」


    青舒先是轉過青陽的身子,摸摸他的臉,再摸摸他的胳膊腿兒,「有沒有哪裏很痛?」


    青陽卻抱住了青舒的腰,「姐姐不要生氣,小陽不是故意要打架的。」


    青舒輕拍他的頭,「姐姐知道。」青陽有多忍讓陳喬江,有眼睛的都看的出來,而她這個當姐姐的,自然看的更明白。


    陳喬江卻突然指著青舒姐弟喊,「古青陽你羞不羞?又不是女娃子,還撒嬌,還抱人,男女授受不親都不懂,先生快罰他。」


    青陽霍地鬆手,迴頭喊,「要你管。」


    青舒卻是上前幾步,給了陳喬江一個腦瓜蹦,「臭小子,牙還沒長齊,跟我談男女授受不親!撒嬌怎麽了,本姑娘就愛看弟弟撒嬌,你管的著嗎?你是不是家裏沒有可撒嬌的姐姐?你是不是很羨慕?你是不是很妒忌?」


    陳府的婆子變臉,「古小姐,您是個大人,怎麽可以和孩子動手?」


    陳喬江蹦老高,「胡說,本少爺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才不學女娃子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青舒冷冷地掃過那出聲的婆子,視線最後停在盧先生的臉上,「陳喬江既然是你收的弟子,明日以後,陳喬江和他的下人愛住哪兒住哪兒。本姑娘的廟小,容不下他們這些大佛。」忍陳喬江是看在陳知府的麵子上。而一個敢跟她大小聲的奴才,她忍上一迴兩迴不代表就能忍第三迴。


    陳府婆子立刻變顏變色的,「古小姐可是答應老爺要照顧好小少爺的。如今照顧都沒做到,護著弟弟欺負小少爺不說,還要趕小少爺出去,古小姐你講不講理?」


    青舒兩步上前,一個嘴巴子扇了過去,「你個嘴賤的老東西,你算個什麽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嗯?」在她的一畝三分地上跟她耍橫,憑什麽?奴才就該有奴才的自覺,外頭那些傳言哪是一個婆子可以拿到小主子麵前碎嘴的。


    陳府婆子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挨耳光,跪到陳喬江麵前哭道:「小少爺,小少爺,您看看,您看看,古小姐甩的不僅是奴才的耳光,也是小少爺您的耳光啊!你可得為奴才做主啊!」


    陳喬江卻是愣愣地看著青舒,老半天沒反應過來。


    青舒發話了,指著陳府的丫鬟和小廝,「你們,明日滾去找陳知府,讓陳知府把陳喬江接走。本姑娘還不伺候了。」一轉身,一臉厲色地喊道:「古青陽,陳喬江,過來。」


    青陽立刻蹭到了青舒跟前。


    陳喬江迴過神來,「你是壞女人。」


    青舒一把揪了陳喬江的領子,「在你爺爺沒來接你之前,你就得歸我管。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架生事,皮癢了是吧!」


    陳喬江少爺脾氣上來了,「臭女人,放開本少爺,本少爺是知府的孫子,你敢動本少爺一根汗毛,本少爺定上爺爺砍你腦袋。」


    青舒說了聲「我等著」,又給了他一記腦瓜蹦,並在他捂腦袋的時候,扯了他往外走,「都給我聽著,今晚誰敢給古青陽和陳喬江吃東西,誰就給我滾蛋。」然後在眾人的吸氣聲中,又說道:「青陽,趕緊跟上。你們倆個不是喜歡打架嗎?今日我定要讓你們知道知道打架的後果。」


    盧先生笑眯眯地看著一團亂,一點插手的意思都沒有。


    古瑞星拿手肘撞了撞周伯彥,「哎,你怎麽不管管?」


    周伯彥轉身往迴走,一點看熱鬧的意思都沒有。


    這時候陳喬江掙紮著不要跟著青舒走,胡亂揮手打的時候,打到青舒的手好幾下。


    青陽見了,恨恨地警告他「住手,住手,不許打姐姐,我可要揍你了。」


    青舒抬手,又賞了一記腦瓜蹦給陳喬江,「臭小子,不乖乖的,等下彈得你滿腦袋的包。」


    很快的,青舒把人扯到了青陽練功的場地,這才撒手,拍了拍手,「現在,我給你們一次免受責罰的機會。我要你們倆個當場比試一下,採用三局兩勝製。就是說你們之間要進行三場比賽,誰贏得其中的兩場,最後算誰贏。贏的人,不僅可以吃晚飯,還可以得到我親手做的一份點心。輸的人,哼,不僅晚上要餓肚子,還要寫五百遍的『我錯了』交上來。」


    陳喬江喊道:「臭女人,本少爺才不聽你的,才不比賽。」


    青舒涼涼地道:「你當然要這麽說了,因為你肯定會輸,青陽肯定會贏。」「是不是,青陽?」


    青陽一切以姐姐為馬首是瞻,他覺得姐姐說他會贏,那一定是他贏,於是很有氣勢地答道:「是。」


    陳喬江氣的沖青陽喊,「本少爺厲害著呢!本少爺才不會輸給你。比就比,本少爺怕你不成!」


    對小孩子使用激將法的青舒一點都不覺得丟人,衝著元寶吩咐,「鐵球兒拿上來。」


    元寶答應著,很快拿來一顆足有三斤重的圓鐵球兒。


    青舒劃了一條直線,讓眾人空出前頭的空地來,然後把鐵球兒往線上一放,「這是鐵球兒,足有三斤重。你們拿了它往前扔,一人有三次機會,選三次中扔的最遠的一個距離當你們的成績。然後,誰扔的最遠,誰贏。」


    陳喬江眼冒問號地盯著鐵球兒。


    青舒一招手,「青陽,示範一次給他看。」她和青陽天天扔著它玩兒,就不信陳喬江能贏過青陽去。


    青陽上前,把鐵球托在掌心裏,做足準備姿勢,推了出去。鐵球砸在地上,出來一個小小的坑兒。


    陳喬江見了,高興起來,「這個好玩兒,這個好玩兒。」


    隻是,當比賽結果一出來,他高興不起來了。青陽隨隨便便扔出去,扔的都比他遠。


    小娟他們拍手叫好,喊著少爺好厲害。陳喬江惱的不行。


    用鐵球(青舒用它來代替鉛球的)輕鬆贏過陳喬江,青舒宣布第二項,跳繩子。結果,陳喬江還是輸。再來是第三項,跑步。


    青舒劃了一條直線,讓他們一起起跑,說圍著這裏跑十圈兒,誰先跑完十圈兒誰贏。當然,三局兩勝的結果已經有了,這第三項不比也成。


    陳喬江堅持說跑,說他一定會跑贏青陽。他不相信,自己一次都贏不了古青陽。


    青舒劃了直線,讓他們站在起跑線上,數一二三。


    兩個男孩子一起衝出起跑線,青舒揮了手喊,「小陽加油,小陽最厲害了,加油,加油,咱們要當第一。」


    青陽揮著小手迴喊,「姐姐,小陽一定跑第一。」


    陳喬江那個氣,一邊全力跑著,一邊喊,「古青陽你別得意,本少爺一定跑的比你快。」說著話,很快就甩開青陽跑到了前頭。


    青舒眉開眼笑地站在一邊看,不時氣氣某小孩兒,順便指導一下弟弟,「喲,這誰家的小少爺,居然跑的比烏龜還慢。」「小陽,別急著超過他,保持這個速度,保持體力,咱們要贏的輕鬆。」「喲,陳小少爺,才三圈兒就不行了,嘖嘖嘖……」「小陽,好樣兒的,就是這樣,咱們不急,咱們保持這個速度。」


    小娟看的高興,喊了起來,「少爺好厲害,少爺加油,少爺加油。」


    關木頭和元寶也跟著摻和助威。


    陳府那邊跟過來的受不了了,一個小廝揮了手喊,「少爺,少爺,贏他,贏他……」


    陳府的丫鬟也加入,「少爺,快,快跑……」


    小娟不樂意了,喊的更大聲,「少爺加油,少爺是第一……」


    古瑞星坐在房頂上,摸了摸下巴,問下頭的人,「你猜誰會贏?」


    沒人理他。


    古瑞星一點都不覺得寂寞,「我猜贏的是古青陽。步子邁的一致,不快不慢的,還有力氣。陳喬江拚命跑,再有兩圈兒,力氣就會拚盡,沒戲。」


    到了第六圈兒的時候,青陽依然生龍活虎的在跑步,而且領先陳喬江大半圈兒;陳喬江跑的兩腿打飄,氣喘籲籲的一副要昏倒的樣子。


    不過,陳喬江不肯停下來,他心裏隻有一個念想:不能輸給古青陽。


    青舒看差不多了,讓陳喬江的書童和丫鬟上前跟在他的左右。果不其然,不多時,陳喬江踉蹌了一下,就要撲倒在地,而他的書童和丫鬟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他。


    這天,陳喬江哭的很大聲,還很硬氣地誰給吃的都不吃,而且晚上寫出了五百遍的「我錯了」,第二日交給了青舒。


    陳知府上門的時候,陳喬江哭的更大聲,不過不是告狀,而是以為要被帶走了,嚷嚷著不走,說什麽時候打敗了古青陽,他就什麽時候走。


    陳知府吹鬍子瞪眼睛地問怎麽迴事,陳喬江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盧先生卻哈哈大笑起來,便簡潔地告訴他,說是兩個小子打架,最後以三局兩勝的比賽來定輸贏,古青陽贏了。


    青陽從外麵進來,規規矩矩地向陳知府認錯,說自己不該跟陳喬江打架。


    陳知府拍了拍青陽的小肩膀,「虎父無犬子,哈哈……」然後一指自己的孫子,「都讓他爹娘慣的。」最後又來一句,「青陽別怕,以後哥哥犯混,你隻管揍他。」


    陳喬江不高興,扯了青陽走,「走,走,咱們再比過,先比扔鐵球兒。」


    自此,陳喬江不再和古青陽打架,而是天天纏著古青陽,跟著古青陽練功,期待著贏過古青陽的一天。


    雖然這倆個不打架了,可青舒的煩惱並沒有結束。好在,門口多了十個冷麵護衛,上門的媒婆有的見了冷麵護衛自動離開,有的被冷麵護衛給趕走了。


    而外邊,古家之女一生旺夫又一生無子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的,簡直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又過得兩日,丁家寶去肉鋪買肉迴來,剛要進後門,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跑過來,手裏抓著一封信,「兩個饅頭。」


    丁家寶說了句走開,敲開後門。


    小乞丐急了,「大老爺說了,信送到,你們主子給饅頭吃。」


    許三娘看了小乞丐一眼,「怎麽了?」


    丁家寶把擔子挑進門內,轉過身,伸手,「拿來我看看。」


    小乞丐不敢不給,遞了過去。


    丁家寶從信皮中抽出信展開,隻看了一眼,迅速折迴去,快速從懷裏掏出一個不大的油紙包晃了晃,「什麽人讓你送信的?」


    小乞丐聞著肉香味兒吞了吞口水,「一個瘦老頭兒,臉上皺巴巴的,穿的比官老爺還好。」


    「在哪裏遇到他的?」


    「肉鋪子後頭的巷子裏。」又吞了一口口水,「還有一個人,拿這麽長大刀」他筆劃一下,「帶著帽子,沒看到長相,穿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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