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醒來時已經是淩晨兩點了。“不用擔心,繼續睡吧。我就在隔壁的房間,有事就叫我。”紀沐的話很溫暖,他關上燈,對影說:“晚安。”她頓了頓,迴應道:“晚安。”

    紀沐笑了笑,輕輕地關上門。

    影不知道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什麽樣子。房間竟出奇的安靜,她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她閉上眼睛是漆黑一片,睜開眼睛又是漆黑一片。她突然覺得好害怕。這個世界好黑,她是那樣無助。仿佛世界停止了運轉,隻剩下了她一人。她努力迴想以前的一切,可她的頭卻疼得厲害。好像害怕迴想起那傷心的事情,她的內心十分抵觸著那些模糊的片段。

    她坐起來,抱著雙膝。心裏空蕩蕩的,周圍的一切是那樣陌生。她從不知道自己會這樣害怕黑暗,或許是這一個人的世界,太冷寂。淚輕輕地滑落下來,悄然無息。

    為何這淚不停息?

    “你怎麽了?”紀沐走到她身邊坐在床邊。影抬起沉重的頭。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覺得好害怕……”影一邊抽泣著,一邊擦拭著眼淚。

    她真的是一個愛哭的女孩,紀沐伸出手,輕撫著影柔順的短發。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不要害怕,有我在。再這麽哭下去,眼睛什麽才會好呢?”他一臉憂愁的樣子,眉宇緊皺著。他握住影的手。他不相信一見鍾情,但是麵前這個女孩的一笑一哭都牽動著他的情緒。

    “這樣你就能感覺到我的存在了。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唱歌給你聽。”紀沐的纖長的手緊緊握住影的小手。

    因為他的存在,她感覺四周都有保護的屏障,對他也毫無戒備。

    “能唱歌給我聽嗎?”影問道。

    他想了想,唱了《lemontree》,他學會的第一首英語歌,也是他最擅長的歌曲。這首歌就像是一塊蜜糖,甜甜的,治愈心靈的創傷。

    ……

    “你唱得真好。”影笑著說。他的歌聲有一種穿透力,直達靈魂。她的心又疼痛起來,這歌聲好熟悉。她很喜歡這首歌,以前也是,沒錯,一定很喜歡。

    影笑起來特別好看,嘴角微微上揚,一雙眼睛如彎彎的月亮。“以後能常常給我唱歌嗎?”她睜大她漂亮的眼睛。

    “你以後得多笑笑。”紀沐笑著說,他的笑很陽光,很燦爛。“我會常常唱歌給你聽的。”

    “一言為定。”影支出小手指,紀沐勾上她的

    小手指,“一言為定。”

    “謝謝你。”紀沐的存在如果陽光,讓影在這寒冷的冬季感受到僅存的溫暖。她的心安定下來,閉上眼睛,睡著了。

    在這黑暗的世界裏,她喜歡上了睡覺,在夢境裏沒有黑夜,夢裏五彩斑斕。她多麽希望一睜開眼,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當她再次醒來時,她的手被人緊握著。她搖搖他的手:“紀沐,是你嗎?”一晚上都保持這樣的姿勢,他的手發麻。

    “哦,天已經亮了。”他鬆開手,全身都不舒服。昨天太累了,背著影走了好多路趴在床邊就睡著了。

    紀沐與沫剪影年齡相仿。這一年他們都是十四歲。雖然紀沐年紀小,但他已經是一位小有名氣的歌手了。影想喜歡他的人一定很多,她也是那其中一個。

    因為影一個人睡覺害怕,紀沐外出的時候給她買了一個很大的布布熊,放在她床邊。這樣她睡覺的時候可以抱著它。

    “家裏隻有你一個人嗎?爸爸媽媽呢?”

    影疑惑。她抱著大大的布布熊,滿足得像一個孩子。

    這裏是紀沐的老家,他的爺爺奶奶已經過世了。他來這裏是為了參加演出。他的家在上海,父母都還在上海工作。一個人生活,這對於從小生活在父母懷抱下的影來說不可思議。

    十四歲,便學會了獨立生活。

    午餐他親自下廚,為影做了大餐。

    “誰教你做飯的呢?”影問他。

    “奶奶,在世的時候。”紀沐緩緩道。

    他總會耐心解答影的每一個問題,他不想看見影傷心的樣子。他希望她能早點好起來,能盡早送她迴家。

    影睜著眼睛,卻什麽也看不見,她想看看紀沐的模樣。她身旁這個人,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了多少努力,她不曾知曉。她不明白她的理想是什麽,她想走進他的生活,想了解他,在他的身上找到屬於她的理想的影子。

    他倆沉默了好一會兒,屋子裏出奇安靜,寒風唿嘯著,窗戶大開著,藍色的窗簾隨風飄舞。

    “影。”紀沐親切地稱唿道,打破了沉寂。“我教你做飯吧。”

    失明的她憑著感覺去做事情,她沒有辦法想像那些生下來就失明的人是如何生活下去的。她在黑夜裏摸索著,想像著手裏摸到的是什麽。紀沐的出現,點亮了她的生活,她漸漸習慣了黑暗,習慣了在黑夜裏前進。

    紀沐

    就是她的明燈。

    或許應該感謝這黑暗的世界。因為看不見才會更加珍惜已擁有的東西,珍愛自己的耳朵,可以清楚地聽見周圍的聲音,可以靜靜傾聽風的聲音,捕捉到每一處細節。這讓影更加熱愛生活,熱愛生命。

    紀沐帶影熟悉了他的老家——這棟小別墅。有一片小小的草坪,大門前有兩盞燈佇立兩旁。矮矮的樓頂種植了各式的花卉。夏季的夜晚,可以在天台上吹吹怡人的晚風。晴朗的夜晚,可以看星星。

    影心裏怪怪的。她與他的生活截然不同。他的世界很奢華,她從未想過踏入那樣的世界。而她,隻想安安靜靜住在幽靜的深林裏,遠離塵世,遠離喧囂。

    紀沐帶她熟悉環境,隻是不希望他不在家的時候,影看不見,因為磕磕碰碰而受傷。

    他看著身旁的影,一臉憂愁。她無意闖入他的世界,卻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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