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嫣臉上一副雲淡風清的樣子,棲鳳一時看不出個所以然。“三奶奶,棲鳳不想離開沐熙園?”棲鳳探尋的望著駱嫣。駱嫣似沒聽到,繼續抻著衣裳。


    棲鳳加重了語氣,“奴婢不想離開沐熙園,請三奶奶作主。”駱嫣抬起眼睛,望著棲鳳歎了一聲,並不說話。


    棲鳳急了,難道駱嫣已經和程夫人說過了,不知要把她譴到哪裏去?“奴婢不怕延遲發月例銀子,奴婢隻想侍候在夫人身邊。”


    駱嫣歎了一聲,才嚶嚶道:“延遲發月例銀子還是好的,隻怕是再也發不出……”駱嫣盯著棲鳳的眼睛,棲鳳眼裏閃過一絲難過,“即便你不怕發不出月例銀子,你家裏的爹娘和弟妹又怎麽過活呢?”


    棲鳳身子委頓下去,眼神黯然,嘴角不停翕動,一時答不上話來。


    “你在沐熙園日子久,最得夫人心,夫人原也不想的。奈何……”駱嫣沉吟了一下,“你也知道榮府麵上風光,各院都要自已想法子賺錢,沐熙園現下已用不起人了……就連三爺想支個秋千架都辦不成。”


    棲鳳知道駱嫣說的都是實話,怔怔地望著她,顫聲問駱嫣要把她安置到哪裏去?


    駱嫣笑了,問她可有合意的地方,隻要她說出來,駱嫣都盡量和程夫人爭取。棲鳳在心裏打鼓,離了沐熙園,如她這般明年要出府的奴婢,還有哪裏會想安排她!


    駱嫣見棲鳳眼神撲閃,卻不說話,笑了,“好了。你先迴去再好好想想。明兒再來找我。”駱嫣起身走進內室。


    棲鳳不敢停留,退出駱嫣的屋子。迴到正院江夫人屋門前,見錦鴛正端了一盅綠豆湯要進去。棲鳳叫住錦鴛,去搶錦鴛手裏的托盤。


    錦鴛側身躲她,祝嬤嬤從屋裏出來,叫錦鴛趕緊進去,端給江夫人喝了解暑。“夫人上午去棲霞山怕是中暑了。”


    “怎麽不刮痧呢?”棲鳳關切的問。


    “夫人皮膚敏感。去年夏天你給夫人刮痧,她的背紅了一片,好久才消。今年不能使那個法子了,多喝些清涼的茶飲就好。”祝嬤嬤看棲鳳心事重重的樣子,“你去找過三奶奶了?”


    棲鳳點點頭。“三奶奶怎麽說?”棲鳳抬眼望了祝嬤嬤一眼,苦笑一下。“三奶奶讓我明兒再去迴話。讓我自己想想去哪裏才好?”


    祝嬤嬤神情頓了頓,一時不明白駱嫣要做什麽。駱嫣明明和江夫人說了要好好用棲鳳。現在又說讓棲鳳自己選地方。


    “三奶奶說這院子以後恐怕也發不出例錢,祝嬤嬤不擔心嗎?”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隻要顧我這張嘴餓不死就成。”祝嬤嬤轉身進屋。


    棲鳳猶豫一下。看來沐熙園隻有她一個是最再意這份月例銀子的。她踟躕著迴了自己的屋子,坐在黑暗裏,心裏漫過冰涼的潮水。


    原指望衷心侍候江夫人和榮玘。總有一日可以做沐熙園的主子,雖不富貴。卻也求個身份顯貴。現在看來是不成了,主子終究是主子,她奢望不了!即便榮玘是傻子,也仿若天上的星辰,她夠不到,摘不著……


    棲鳳點了燭火,打開箱籠取出櫻草色燈籠裙,這是她唯一隆重的衣裳。早上從棲霞山迴來,她就仔細地疊好放進箱籠。穿好衣裳,她匆匆出了沐熙園……


    月光清亮亮地照在榮府院子的青石地麵上,地麵也閃了光。踩在清亮的月光裏,人的心情都透著清亮。


    榮玨的心裏卻憤而難忍,獨自踩著月光去書房素熹堂。朱杏茹從永祿樓裏追了出來,“相公,杏茹做錯了什麽呀?相公為何不高興呀……”


    青鸞拉著朱杏茹,“小姐還是不要叫了,四爺今天心情不好,讓他獨自呆會吧!”


    “你怎麽知道我相公心情不好?你是我相公肚裏的蟲子?”朱杏茹翻了翻眼皮,突然抓過青鸞的手臂,使勁擰著,“你起了什麽心思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趁人不備跑去找我相公獻媚?”


    青鸞被朱杏茹擰得齜牙咧嘴不敢叫出聲,“小姐饒命!奴婢跟著小姐嫁來榮府,是小姐跟前最親近的人啦,小姐怎麽還不相信奴婢……”


    青鸞掙脫了朱杏茹的魔爪,一邊揉著手臂,一邊委屈地說。


    “哼!諒你也不敢。明天晚上必須讓相公迴來睡才行!”朱杏茹跺著腳,扭身迴了永祿樓。上了二樓經過程夫人的屋子,聽見屋裏榮永祿和程夫人說話。


    “……杏茹這孩子不長心……玨兒氣跑了……”程夫人的話飄進朱杏茹的耳朵。朱杏茹站到門側細聽。青鸞四下看著,想拉朱杏茹迴房,又怕弄出動靜惹人注意。


    朱杏茹白了青鸞一眼,側頭貼在門上仔細聽著……


    “你這是婦人之見!”榮永祿的聲音透著煩躁。


    “我難道說錯了嗎?哪有閨門小姐出去娛樂賓客的。你不攔著不說,還讓麗娘又唱又跳,這要是傳出去,咱們往後還怎麽見人!”


    “你以為我想啊!”榮永祿無奈地道,“這次朝中派了欽差禦史來揚州,徹查遼邦使者失竊案,搞不好我這項上烏紗帽不保,連著大哥和榮瑞也得罷官。往壞處想,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你卻在這嘮叨沒臉見人,到時都沒命活了……”


    程夫人一時怔住,難以置信怎麽就要沒命了……屋子靜了下來。朱杏茹正要迴去。又聽程夫人道:“那也該讓嬌娘出來呀,都怪杏茹沒眼色,還有那個駱嫣!”


    榮永祿沉吟著,程夫人補充道:“駱嫣明著是誇咱們麗娘舞姿好,暗地裏是護著嬌娘。”


    “你們這些婦人就是沒正經事,整天胡思亂想!”榮永祿不想和程夫人再繼續這個話題。


    程夫人還意猶未盡,“奇怪的是駱嫣護著不讓嬌娘來表演也就罷了,她自己怎麽要吹奏玉簫呢?難不成她也喜歡人前賣弄,可也不像。她放著咱們玉樹臨風又鍾情於她的兒子不嫁,卻偏要給傻子……”


    “行了行了!什麽傻子傻子的,說出去還不是榮家的人,你倒是臉上有光?以後莫要讓我再聽見這話!”榮永祿走進內室,喚金釵服侍更衣。程夫人這才禁了聲。


    朱杏茹聽得一頭霧水,又隱隱覺得榮家陷入危機。她聽到屋裏喚金釵,慌忙跑迴自己房裏。“青鸞,剛才我公公說要掉腦袋,會不會連累我呀!我才不想死呢……”朱杏茹帶著哭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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