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京城的文修之正在緊張地討論的時候,許岩卻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說許岩在睡覺,這並不正確,他陷入了一種似醒非醒、似夢非夢的境界裏。


    在夢中,許岩站在某座高峰之巔。他抬頭仰望,頭頂是黑紅的天空,密集的烏雲布滿了大地,看不到一絲陽光。他垂頭下望,在山的腳下,出現了一片赤紅的、黑褐色的大地,大地上通紅一片,無數的赤紅火焰不時地騰空而起,整片大地龜裂幹枯,在烈火中燃燒著,不斷地分崩離析掉落,激起火光與灰塵,伴隨著衝天的濃濃的黑煙。


    在這山之巔上,一個男人與許岩麵對麵地佇立著。那男人上身****著,在他身上的胸口和肩部,布滿了奇怪的紋路,滿頭雜亂無章的黑發垂下來,掩住了他的雙眼,他身上到處都在滲著血,尤其是他的手,全是烏黑黏稠的血漿,一滴滴地濺落在地上,血腥味撲鼻。


    許岩感覺到了危險:麵前的男子,他全身都在散發著極端危險和血腥的氣息。他下意識地想離對方遠點,卻是突然發現,對方的麵孔居然很熟悉——對方的臉,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樣!


    許岩震驚,他喊道:“你是誰?”


    聽到許岩的喊聲,男子陡然睜開了眼睛——許岩毛骨悚然:對方的眼睛,絕不是人類的眼睛!人類的眼睛絕不會沒有眼白的,對方的眼睛如血一般通紅,透著一股無法形容的邪惡味道。它詭異地看著許岩,露出了一口雪白而尖利的牙齒。一個低沉又難聽的邪惡聲音在對許岩喊道:“我,就是你!”


    許岩驚怒交加。他憤怒地喊道:“不,我絕不是你!”


    那男子對著許岩邪惡地一笑,他眼中射出了一道黑光,黑芒片刻間擴大開來,形成一片無邊無際的暗影天幕,將許岩徹底地籠罩。。。


    許岩猛然從夢中驚醒,後背的衣裳已被汗水濕透了。想到剛剛的一幕,他依然心有餘悸——剛剛的夢,太真實了。想到剛剛跟自己對視的那個怪物,那雙通紅的眼睛裏透出的邪惡,還有某種熟悉而令人心悸的味道,他的心髒“砰砰”地跳著。


    許岩深深地蹙起了眉:他依稀記起來了,今晚,除了這個夢以外,自己好像還幹了很多事?自己好像打了人?打了誰呢?


    許岩抱著自己的腦袋,他迴憶著:自己今晚跟趙嫣然去飯店,好像碰到了一個叫趙六的流氓頭子。自己故意挑釁他們,然後跟他們打起來了。然後,自己好像把趙六的同伴們也給揍了。。。好像,自己除了流氓以外。還揍了其他人?


    但揍誰了呢?為什麽就是想不起來了。


    越是往後的記憶,許岩就越是模糊了,他隱隱有種不祥的感覺。覺得自己好像闖了很大的禍。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來了。許岩瞄了一眼,卻是自己師姐鄭秋怡的號碼。他隨手按下了接聽鍵:“喂。你好,師姐!”


    電話裏沉默了一秒鍾,才響起了鄭秋怡那猶豫的聲音:“師弟,你。。。還好吧?”


    聽鄭秋怡問得古怪,許岩也是一愣:“我?師姐,這大半夜的,你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


    或許感覺到許岩的語氣和聲音都顯得很正常,鄭秋怡也是陡然提高了聲量,她生氣地嚷道:“我找你幹什麽?我說,師弟,你今晚幹了些什麽事,你難道自己不知道嗎?裝傻很有意思嗎?”


    許岩苦笑:“師姐,我不是裝傻,我確實記得,今晚我帶人去吃飯,然後跟人打架了。。。有個叫趙六的流氓吧,還有他的同伴,我記得我把他們揍得很重。。。但不知為什麽,到了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就越記不得了。”


    聽許岩這麽說,話筒裏頓時沉默了起來。過了好一陣,鄭秋怡才說道:“你等我兩分鍾,我上你家找你。”說著,她徑直掛了電話。


    很快,兩分鍾沒到,許岩就聽到了敲門聲,他過去打開門一看,卻看到黃夕和鄭秋怡都站在門外,正詫異地看著他——尤其是黃夕,她細細地打量了許岩一陣,然後,和鄭秋怡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她才問道:“許處長。。。這個,請問是您嗎?”


    聽黃夕問得古怪,許岩也是啞然失笑:“黃夕,你怎麽半夜裏也來了?你連我都不認識了?”


    聽到許岩說話的聲音、神態和語氣,黃夕如釋重負,她露出了笑臉——這,才是正常的許岩啊!剛剛那個一身邪氣的許岩,現在已經消失了,現在的他,已經恢複正常狀態了。


    “不是不認識——許處長,剛剛的你,可是嚇死人了。”


    說話間,鄭秋怡和黃夕聯袂快步進了房,許岩詫異地問道:“黃夕,你說什麽?剛剛的我?什麽意思?我們剛剛見過麵嗎?”


    聽到許岩這麽說,黃夕和鄭秋怡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交換了個眼神,黃夕低聲說:“人格分裂!他失憶了!”


    鄭秋怡來到許岩麵前,認真地看著他,沉聲問道:“師弟,今晚你做了什麽,你就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許岩微微蹙眉:“剛剛我說過了,我記得在飯店跟一夥流氓打架了。開始的事,我還是能記得的,但後來的事,我就有點模糊了。。。連怎麽迴家的,我都搞不清楚了。”


    聽許岩這麽說,鄭秋怡狐疑地打量了他一陣,她皺起了小巧的鼻子嗅一下:“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


    “我今晚一滴酒都沒喝。師姐,你直說吧,到底出什麽事了?”


    鄭秋怡歎了口氣:“岩子,你自己打開窗簾,看看小區門外。”


    許岩依言打開窗簾。他望向了小區外的道路,看到了長長一排的警燈閃亮。在這列警車的旁邊。他也看到大群警察的反光背心和防爆盾牌的光亮。看到這一幕,許岩頓時呆住了。過了好一陣,他才問道:“這。。。是來抓我的?就為我打了那幾個地痞?”


    鄭秋怡沒好氣地說道:“不是為了抓你的話,難道是我們警察半夜裏睡不著在馬路上搞行為藝術啊?師弟,今晚你闖的禍大了!


    現在,你聽我的,不要再頑抗了!你越折騰,事情就越大,最後誰也壓不下來。你的首長已經跟我們的鄧老板談好了,你趕緊自首吧——不信的。你問黃少校吧!”


    許岩望向黃夕,後者嚴肅地點頭:“是的,許處長,文部長確實是給您命令了,讓您配合公安機關的工作。”


    許岩默然了,想到門外的那一大排警車,他隱隱意識到,自己好像確實闖了一個了不得的大禍。他望著鄭秋怡,又望著黃夕。心中隱隱驚慌,竟是不敢開口問了。


    “我,今晚。。。”許岩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喃喃問道:“我。。。沒鬧出人命吧?”


    兩個女孩子一起搖頭。很同情地望著他,許岩鬆了口氣:“那就好,沒出人命就好。”


    然後。許岩轉過身來,他佇立在窗前。望著那片閃爍的警燈,默然不語。然後。他迴過身,拿出帶著槍套的手槍和證件,遞給黃夕:“黃夕,你幫我保管吧。”


    黃夕接過了手槍,卻把證件遞還給許岩:“許處長,沒那麽嚴重。證件,您還是自己保管吧。”


    許岩搖頭苦笑,他轉向鄭秋怡,沉聲道:“師姐,我跟你出去吧。”


    鄭秋怡望著他,目光裏流露出複雜的感情。她走近來,湊到許岩耳邊,低聲地快速說道:“到局裏麵以後,除非是我來問你,否則你一句話都不要說!我問你的時候,你就按你剛剛說的,堅持說你什麽事都不記得了。你記得,對於現役軍人犯罪的,我們公安必須要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通報你們部隊單位,由你們情報部的政保部門來接手。也就是說,你隻要死撐過一天的時間,那就行了——都明白了嗎?”


    許岩點頭:“明白了!”


    “那就好,師弟,暫時就委屈你了。”說著,鄭秋怡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副手銬,在許岩麵前晃了一下。


    看到手銬,許岩倒是沒什麽意見,他服從地伸手出來準備受銬,倒是黃夕出聲了,她蹙眉抗議道:“鄭支隊長,好像沒必要這樣吧?許處長是軍官,又是自願自首的,他不可能反抗的。。。就不能留點麵子嗎?”


    鄭秋怡歎了口氣:“黃少校,你不明白——我也知道許處長不可能反抗,這個手銬也就是走一個形式罷了。但問題是,我必須得照顧外麵左江分局的情緒,如果讓他們看到,許處長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出來了,連手銬都沒戴。。。幹警們本來就激動,這時候,他們的情緒就很難控製了,哪怕是裝裝樣子也好吧。”


    黃夕還待再說,許岩擺擺手:“黃夕,你不要說了——師姐是對的。戴上吧。”


    “哢嚓”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許岩的雙手被戴上了手銬。鄭秋怡領著他出了家門,徑直出了小區——好在深更半夜的,小區裏也沒什麽人看到,倒也沒讓許岩丟臉。


    “鄭支隊長把那小子帶出來了!”


    剛出小區門口,隻聽有人喊了一聲,“嘩啦啦”地一群警察立即就湧了過來,團團圍住了許岩,有人喊道:“先揍他一頓再說!”


    說話間,黑暗中有人重重地踢了許岩幾腳,又有人朝許岩頭部打了一拳,下手都很重,好在許岩已經開啟了靈氣防護罩,他並沒有感覺得疼。


    看到群情激奮,鄭秋怡也有點慌了,她尖聲叫道:“不許動手!不許動手!二大隊,過來!保護好嫌疑人!”隨著鄭秋怡的叫喊,幾個警察擠了過來,圍成了一道人牆,將許岩與其他警察隔了開來,但警察們的情緒依然激動,外圍的警察想擠進來打許岩,保護許岩的警察則是組成了人牆阻止他們,雙方在激烈地爭吵著,互相推攘著:“我說了,兄弟,你讓開。。。你讓開!讓我進去揍那家夥一頓!”


    “兄弟,都是同行,你知道,這樣犯法的。。。”


    “你不要指著我。。。你不要指著我!再這樣指著我,我就不客氣了!”


    “市局的就了不起啊?啊?把兇手交出來!”


    “這是我們刑偵抓的人,我們要帶迴市局。。。各位兄弟,讓開,讓開!大家不要阻礙我們的公務!”


    “鄭支隊長,犯罪發生地是在我們左江分局,受害人也是我們的分局幹警,該交給我們左江分局辦的!”


    “白局長,這案子關係重大,市局直截接手了!我們要帶走人。。。”


    “市局要考慮我們分局同誌的情緒!”


    “白局長,你沒接到鄧局長的命令嗎?鄧老板明確說,這案子歸市局刑偵處理!”


    “鄭支隊長,你們這樣做,那是不尊重我們左江分局。。。”


    “談不上!白局長,我們都是在執行市局領導的命令!”


    兩邊警察在激烈地爭論著,人群情緒激動,像是洶湧的大海。許岩被人群推來攘去的,身不由主。鄭秋怡領著刑偵支隊的部下,艱難地護著許岩,把他送上了一輛警車。她也上了這輛警車,大聲喊道:“開車,開車!”


    警車緩緩地開動了,擠出了包圍的人群,緩緩地駛上了道路。看著身後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警燈,鄭秋怡鬆了口氣:“總算是衝出來了。若是落到左江分局手上,這二十四小時恐怕就難過了——起碼你要挨打斷一條腿吧!”


    許岩淡淡一笑——自己有防護罩在身,要打斷自己的腿,這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警車上,大家都沒有說話。許岩在琢磨著,今晚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他隱隱感覺,在自己的體內,好像還潛藏著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自己。


    按照朱佑香留下典籍的說法,這是自己最近的修為增長得太快了,伴隨力量而來的,往往還有暴戾、野心和為所欲為的欲望。如果修道者的心性跟不上修為的暴增,那就很容易滋生出心魔來了——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正常人容易被毒品所控製一樣,修道者也容易會被種種放縱的欲望所控製的。


    所以,如何在實力增漲的同時提高自己的心性境界,這是修真一門很高深的學問。那些高階的修士,他們往往把心魔看作是比外界強敵更可怕的存在。為了避免心魔的滋生,他們往往需要長年累月地閉關修煉,隱居不出,不與敵人動手以免滋生暴戾心性,或者寄情於山水藝術,陶冶性情,就為了避免心魔的出現。


    而像自己這樣,短短數月間,自己由一個完全的外行人進入到修真的煉氣期,按照朱佑香的說法,自己修為進展之速,簡直前所未有。自己的實力爆升了,但自己的心境卻沒有跟上,沒能到圓潤自如的境界,這就給心魔的出現提供了機會。從上次在4s店裏,自己第一次感覺到心魔的存在,打那以後,它並沒有消失,而是隱蔽地潛伏在自己的識海裏了,一有機會就會出現。


    就像今晚這樣,在開始的時候,自己還是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的。但是當自己真正開始實施暴行的時候,當自己放縱暴戾的欲望的時候,在那不知不覺間,心魔就開始出現了,自己竟是毫無察覺地把身體和意識的控製權都不知不覺地交了出去,最後自己完全失去了控製,完全由它來掌控了!


    許岩心中恐懼,他隱隱明白了:自己在夢中見到的血腥男子,那應該就是自己的心魔了。如果自己放縱欲望,恣意妄為,濫施暴行的話,自己的心魔會變得越加壯大,甚至有可能將自己給吞噬和取代了!(未完待續。)


    ps:  豬終於迴來了!


    不好意思讀者朋友們,豬辦事耽擱了,迴來晚了一天,昨晚剛迴到家,寫著寫著就睡著了。。。


    隻好今早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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