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為許岩的話當配音和注釋一般,許岩話音未落,房間裏便傳出了高昂的女聲尖叫“啊,救命啊~~啊,有怪物要殺我!救命啊,快來人啊,警察快進來啊,老公救命啊~~”


    那婦人的慘叫極其淒厲,所有在場人都聽出來了,裏麵蘊涵著絕大的恐懼,喊話人處於極端的恐懼之中。


    當下,也不用許岩催促,劉排長和部下已加大了錘打的力度,連吃奶的力氣都給使出來了,砸得那防盜門“砰砰”作響,磚石和碎片四濺,粉塵飛揚,走廊裏呈現一片白茫茫的粉塵,有人忍不住咳了起來。


    但這扇防盜門實在太結實了,任憑兩個武警都使出吃奶的勁頭來錘了,它卻是依然屹立不倒,房間裏的淒厲唿救聲一陣接著一陣,像是那婦女沒力了,唿救聲慢慢地低落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許岩不禁怒氣衝衝,他又衝上去把李律師踢了一腳:“你個王八蛋,你有事沒事把那鐵門修得那麽結實幹什麽?要做金庫嗎?”


    李律師被踹得一腳撞到了牆上,吃疼得叫了起來。這時候,他也不敢再說投訴什麽的了——他也看出來了,這個↗,帶隊的便裝年青警官,行事我行我素,根本不像是被什麽紀律和條例約束的人。自己習慣用的那一套什麽“投訴”啊“微博上網”啊,在這年青警官麵前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對方不吃這一套。


    他忍住痛,一瘸一拐地湊到了許岩跟前。低聲下氣地說:“這位領導,你讓我過去。讓我跟我老婆說上一句話。。。求您了!”


    許岩的第一反應是想給他一巴掌把他打飛到牆上去,但這時候。黃夕抓住了他的手,輕輕扯了下,許岩詫異地轉頭望著她:“黃夕?”


    “少校,”黃夕目光迷離,她低聲說:“您就讓他過去說句話吧。。。您知道的,他們畢竟是夫婦,可能以後就沒機會了,這可能是他們最後的話了。”


    許岩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暗生感觸——是啊。這個律師的人品再不堪,起碼他對他老婆的感情是真摯的。照目前的情形看,被抓進裏麵的那個胖婦人,她多半是兇多吉少了,這時候,她老公要跟她說最後一句話,這是生死離別,依情依理,自己都不該阻攔的。


    張警官也很嚴肅地對許岩說:“隊長。還是讓他過去吧——都這樣了,不讓人說上最後兩句話,那也太殘忍了。我們要講人道主義。”


    許岩籲了口氣,對李律師揮揮手:“你過去吧!注意安全。不要離那門太近了,剛才的情況,你也是看到的。你也被抓進去了。我們也救不了你!”


    李律師喜出望外,他連聲道謝。快步從軍警堆裏快步擠了過去,衝到了門邊。這時候。正在砸門的兩個武警也停了手,讓他湊前去說話,那李律師貼在門邊,大聲喊道:“老婆,老婆,你聽到我說話嗎?是我啊,你聽到我嗎?”


    門裏麵的唿救聲本來都低落下來了,但聽到李律師的叫喊聲,那婦人的聲音又重新響了起來:“老公。。。老公。。。快救我啊。。。這怪物。。。它咬我。。。啊。。。老公,快救我啊。。。我好疼啊。。。啊,疼死我了啊。。。。救命啊。。。”


    李老師把頭趴在門上,大聲叫道:“老婆,你頂住啊,我和警察都在外麵,就要進來了,我們都來救你了!對了,老婆,我們在銀行放金條和房產證的銀行保險櫃,那密碼是多少?你快告訴我啊!還有那建行存錢的銀行卡和密碼,你把它擱哪裏了?你快說啊!”


    黃夕:“。。。。。。。”


    張警官:“。。。。。。。。”


    許岩狠狠罵了句娘,一時間,他心裏真的產生了這樣的希望:為什麽那頭魔物不出來把這奇葩一起抓進去跟他老婆做伴算了?


    很顯然,持有同樣想法的並不止許岩一人,劉排長湊過來,罵了一聲娘:“這狗屁東西——怎麽不讓那怪物把他也給抓進去算了!我們保證不救他!”


    許岩喝令一聲,讓武警把李律師拖開。這時候,黃夕湊過來跟許岩說:“許組長,我們這邊的情況,您好像還沒跟指揮部報告吧?”


    許岩恍然大悟,他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是啊,都昏頭了,該做的活還沒做呢!”


    他趕緊拿出手機,撥打文修之的電話,但打來打去,文修之那邊的電話都是忙音。眼看強攻就要展開了,指揮部卻還聯絡不上,許岩急得直跳腳,好在張警官比他有經驗,他提醒許岩:“組長,可以用對講機的!”


    “對講機?”


    分組以後,指揮部就發了一台對講機給許岩掛在肩頭,但許岩就覺得,這對講機除了經常發出一些“嗶嗶嘩嘩”的電流聲和毫無意義的雜音外,好像半點用處都沒有。


    他從肩頭拿下那對講機“喂喂”地喊了兩聲,然後,他苦笑著說:“我不會用這個。。。”


    “讓我來吧。”黃夕伸手從許岩手裏接過了對講機,許岩也不知道她按下了個什麽鍵,卻聽對講機的雜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人在那說著什麽話:“。。。去兩個人,去小區門口接一下貨車,礦泉水和盒飯運來了。。。要準備好。。。”


    “頻道安靜一下!”黃夕對著對講機嬌喝一聲,她沉聲道:“這是第七組在說話!第七組有重要、緊急情況報告指揮部,指揮部聽到請迴話!重複一遍,第七組有重要情報報告!緊急情況,指揮部聽到請迴話——完畢!”


    對講機裏沉寂片刻,很快,有個很嚴肅的聲音出現在頻道裏:“我是指揮部。第七組有事快說,不要亂占用對話頻道!完畢!”


    也不知道這聲音是誰。許岩對他的態度很是不爽,嘀咕道:自己這也算是占據對話頻道的話。那剛剛那個唿叫礦泉水和盒飯的又算什麽?


    黃西沉聲道:“第七組有緊急情報,要求與文局長通話!重複一遍,我們要求與文局長對話,完畢!”


    對講機裏的聲音有點惱火:“文大校正在忙,有什麽事,第七組你們隻管報告就是了!”


    “我們發現了目標的蹤跡,需要立即向文大校報告!”


    “這點小事——”對麵的人隻說了一半,忽然話頭打住了,然後。他的聲音消失了,隻聽到對講機頻道裏一片雜亂的聲響:“有人發現目標了!”


    “在哪裏?”


    “是第七組發現的。。。”


    “第七組負責哪一層的?”


    這種雜亂無章的喧囂持續了足足好幾秒鍾,但很快,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對講機響起:“我是文修之,許少校,是你們組發現了王中茂嗎?什麽情況?趕緊報告!”


    碰到文修之過來,黃夕就不敢胡說八道了,她吐吐舌頭,把對講機湊到了許岩麵前。許岩大聲說:“報告文局長,我們第七組在1906號房發現了疑似兇犯。。。”


    “等下!”文修之打斷了許岩,他問道:“許組長,疑似兇犯。那是什麽意思?你們沒看到兇犯嗎?”


    “兇犯躲藏在1906房裏,強擄了一個女人質入屋,我們正在組織力量破門。。。我們沒能看到兇犯的正麵。但看到了兇犯的手!”


    “看到了手?”文修之嚴厲地說:“許少校,光憑一隻手。你們就能確定那是我們的目標嗎?”


    平時,文修之對著許岩時候。都是非常客氣而有禮貌的,但這時候,因為確實事關重大,也因為知道還有很多人在對講機頻道裏傾聽著他們的對話,所以,文修之聲色俱厲,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渾然不像平常的和藹可親。


    許岩堅定地說:“可以確定,裏麵就是王中茂本人!”


    文修之簡單地問:“原因?”


    “那支手的力量十分大,單獨一隻手,就抓起了一個起碼一百五十斤的中年婦女,很輕鬆地將她擄走了;而且,那隻手,給人的感覺,十分。。。邪惡!”


    “十分。。。邪惡?”可以聽到,對講機裏雜亂的電流聲和文修之深深的唿吸聲,然後,文修之問道:“許岩少校,繼續匯報——你們那邊情況如何了?”


    “兇犯躲在1906房間裏,擄了一名女性人質進去,我們想強攻,但房間的防盜鐵門太過結實,無法破開,我們正在組織人手強行撬門,估計人質兇多吉少了。。。等門破開以後,我們打算立即強攻!指揮部有什麽命令,請指示!”


    “許少校,指揮部已經下令,突擊隊從底層往你們那趕。。。約要十分鍾!”


    “文局長,來不及了!人質堅持不了十分鍾——而且,耽擱十分鍾,目標就可能有機會逃逸了!我打算破門之後馬上強攻!”


    對講機裏又沉寂了一陣,然後,許岩又聽到了文修之的聲音:“很好!許少校,就按這個辦法辦,現場指揮由你全權負責,所有人手,無論是公安、武警還是軍情係統的,全部由你指揮——畏懼不前甚至臨陣逃脫的、不聽命令的,你有權執行戰場紀律!


    許少校,要強攻,你那邊人手和武器夠不夠?需要其他搜查組增援嗎?”


    許岩看了一下周圍,武警劉排長和一眾武警都是眼睛發亮,拚命地向他搖頭擺手,示意不要再叫人來了,於是許岩搖頭說道:“我們這邊人手足夠,但我擔心,兇犯有可能越牆、破牆、破地板或者破天頂逃跑,請指揮部在1906陽台外,安排狙擊手,防止兇犯衝出陽台逃跑;同樣,在2006和1806房裏都布置相應的人手,防止兇犯潛逃到這兩層去;還有,建議指揮部唿叫醫院的急救車和急救醫生現場待命,防備傷亡情況。”


    “好!”許岩話音剛落,文修之便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他在對講機裏唿叫:“指揮部唿叫第五搜查組!指揮部唿叫第六搜查組,聽到請迴話!”


    對講機裏很快傳來聲音:“第五組收到,指揮部請講!”


    “第六組收到,指揮部請講!”


    文修之在頻道裏指揮:“按照第七組指揮官許岩少校的布置,第五組前往1806房布置準備,第六組前往2006房布置準備,防止兇犯破牆突圍!限你們在兩分鍾之內到位!收到的話,請迴話確認!”


    “第五組明白,我們立即趕往地點!”


    “第六組明白,我們馬上就去!”


    文修之繼續在對講機裏麵調遣:“特警的狙擊班——你們已經就位了嗎?”


    對講機裏停頓了下,很快,又響起了一個陌生的沉穩男聲:“我是特警狙擊小隊,我們已經在對麵大樓就位待命——我們已鎖定1906房間的陽台和窗戶,等待指揮部的命令。”


    “好,狙擊組繼續待命——許少校,你們第七組破門準備得如何了?”


    許岩望向黃夕,後者跑去門邊看了下,發現那鐵門和門框聯接的地方已經被砸得支離破碎,門葉的釘子都被砸出來了,整個門都搖搖欲墜了,她迴來告訴許岩:“快了,最多還有一分鍾就能弄開了!”


    許岩對對講機說道:“快了,我們會在兩分鍾之內發起破門強攻——指揮部,還有什麽指示嗎?”


    對講機那頭停頓了一下,隱隱傳來了說話的聲音,像是指揮部那邊有人正在緊張地商量著什麽。過了好一陣,文修之的聲音重新在對講機裏響起:“請許岩同誌轉告各位同誌:這是一場艱難的戰鬥,裏麵是兇殘、強大而狡猾的兇徒,他滿手血腥,罪行累累,殘忍殺害我無辜群眾和官兵數十人,對此敵人,請同誌們千萬不要輕敵大意!


    指揮部要求:參戰的武警官兵和公安幹警要發揮我人民軍隊英勇頑強不畏強敵的優良作風,英勇戰鬥,堅決把這窮兇極惡的歹徒給消滅!


    我已經跟南城區政法委、南城區公安局和武警支隊的領導協調,指揮部達成一致:在消滅歹徒王中茂以後,組織上要給在這次戰鬥中表現突出的有功同誌進行提拔!希望大家英勇戰鬥,建立功勳——既要消滅敵人,又要注意保護自己!


    最後,祝願同誌們順利完成任務,凱旋歸來,指揮部已經為你們準備了慶功酒!完畢!”


    聽到對講機裏文修之的這番話,眾人都是十分激動,齊齊歡唿。劉排長等人更是激動得眼睛發光,雙手緊緊握住手上的自動步槍,許岩不得不提醒他:“老劉,就算要升官,也不要那麽激動,小心走火了!”


    “哦!”劉排長臉微微一紅,卻把槍口垂下了,他主動說:“許組長,門破開以後,我第一個衝進去!”


    眾人紛紛表態:“還有我!”


    “我的槍法好!讓我上!”


    許岩忽然發現,在眾人望著自己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尊重和恭敬,就連先前那幾個顯得有些桀驁的南城區刑警,他們看許岩的眼神也顯得熱情了很多——先前,大家隻是嘴巴上客氣地稱許岩一聲“隊長”,事實上,在這種臨時編的搜查組裏,大夥還真不怎麽看得起許岩這嘴上沒毛的小領導。


    但現在,事情迥然不同了!文修之說得很清楚,消滅掉兇犯之後,有功人員就能晉升提拔,到時候論功行賞的時候,誰有功,誰沒功?還不是這位現場指揮許隊長最有資格說話?


    總而言之,現在是要好好表現,跟許隊長打好關係的時候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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