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搶槍越獄?”聽到文修之的說話,許岩陡然一震,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道:“文哥,我可是沒聽錯吧?這種事,怎麽可能?”


    在許岩想象中,既然是中央調查組專屬的研究實驗基地,那肯定是警備森嚴、重兵把守的地方,連飛一隻蒼蠅進去都難,怎可能有個活人從裏麵逃出去?


    而且,許岩記得的,當時擒住王中茂之後,他親手給他上了好幾重的手銬和鏈子——這種情形下,王中茂就是變身超人都跑不掉啊!他怎可能掙得脫還能從警備森嚴的基地裏逃掉?


    聽筒裏久久沒有聲音,許岩看不見文修之的表情,但他可以猜想出,這位四局局長的臉色肯定很精彩。過了好一陣,許岩才聽到聽筒裏傳來了文修之幽幽的話語聲:“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大意了,工作出現了失誤。。。非常嚴重的失誤。


    岩子,文哥這次要倒黴了,隻怕不是處分能解決的,我搞不好要上軍事法庭的。”


    “啊!”許岩又吃了一驚:“不至於吧?逃了個犯人而已,迴頭再抓起來就是了,何至於談得上軍事法庭呢?”


    10,文修之長歎一聲:“事情說來就話長了,這也要怪我確實疏忽大意了,我還是從頭說起吧——你那邊講話方便嗎?”


    許岩抬頭望了下周圍,咖啡館裏沒什麽人注意他們,他輕聲說:“黃夕在我身邊。”


    文修之沉穩地說:“哦,黃夕是自己人。不要緊的。


    那天,我們在襄城分手。你迴錦城去了,我就帶著王中茂迴京城。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我們用個大鐵籠子裝著他,用專列搭載迴去,好在一路平安,當天就到了京城,把那家夥順順當當地送進了實驗室基地裏——到那時候為止,這還是順風順水的,沒出什麽岔子。”


    “沒出岔子?那是好事啊!”


    “唉,好事也就是到此為止了。在路上。我們因為擔心王中茂傷勢太重死了,我們也不敢耽擱,當天就想辦法把你給的藥丸給那他喂進去——這期間花費了多少麻煩和周折,那就沒不用說了,我們有幾個同誌險些連手指都被那畜生給咬斷了。”


    “喂了嗎?他吃了幾顆藥丸?”


    “兩顆藥丸。第一顆藥吃下去,王中茂明顯安靜了很多,沒有先前那麽狂躁和暴怒了。然後當天晚上,我們又給他喂下了第二顆藥丸。然後,他就變得清醒起來。那些狂躁和狂暴的症狀消失了,他不但恢複了意識,還能跟我們的科研人員和偵查員們對答和交談起來。。。”


    許岩聽得精神一震:“能對答和交談?那不就是說,他完全康複了?”


    文修之苦笑:“王中茂是不是康複了。我也說不好了。。。但我們偵查員問他的姓名、家人等情況,他完全能對答如流,能說得出自己的名字、職業。說得出自己的家人姓名、同事和工作單位,也能正常地跟我們的偵查員交流和溝通——按照那份對答視頻的情況來看。從外表上看來,他看起來確實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


    “看起來?”許岩敏銳地察覺到那個詞:“怎麽說是看起來呢?康複就是康複了。為什麽要說看起來像正常人呢?”


    文修之停頓了一下,然後,他苦笑說:“說實話,我隻能說‘看起來’,真正情況到底如何,那是誰也說不準了——因為,這家夥已經逃跑了。”


    按照文修之的介紹,王中茂剛剛被送到帝都時候,調查組還是很警惕的,他們不但給他上了雙重的合鋼重銬,門口還安排了一個班的持槍戰士二十四小時輪值來監護。


    但患者被喂藥看著恢複正常以後,看著他神智清醒,對答如流,也沒有了那些暴躁和狂怒的表現,對自己狂暴之後的所作所為根本一無所知,對自己身在監獄裏顯得十分驚訝。


    當王中茂知道自己居然做出了殺人的事情後,甚至還殺了軍人和警察,他顯得十分害怕和後悔,痛哭流淚地悔恨,鬧著要自殺,結果反倒要審訊的偵查員安慰他,說他這種情形是喪失意識後的犯罪,跟精神病人犯罪有點相似,隻要他好好配合好調查,政府是不會追究他的。


    王中茂態度很誠摯地表示,一定老老實實地配合好國家的工作,國家讓做什麽,自己就幹什麽,爭取立功表現,彌補罪行。


    也是因為王中茂這樣的表演,這時候,大家都以為這個叫王中茂的f病毒患者已恢複了正常,而且,從他的履曆來看,這個三十七歲的民工一向是個老實本分而厚道的人,平素和工友、鄰裏相處得都很好,口碑也不錯,大家都認為他是個好人——這時候,專案組關注的重點,也從病患轉到對藥丸成分的分析和研究上來去,對王中茂看管的警惕程度給放鬆不小。


    當然,畢竟是國家級的秘密實驗室,再怎麽說放鬆,也不可能是無防備的,專門看護警衛依然是有,隻是從一個排的武警變成了兩名持槍內保,那雙重的合金重銬也換成了普通的手銬而已——對一個普通犯人來說,這種程度的看管已是足夠了。而且,還要考慮到一個因素,關押王中茂的房間是在研究基地的內部,牢房裏有特製的密碼防護門,外圍還有另外的外圍門崗和警衛——雖然從事後諸葛亮的角度來說,大家可以責備文修之放鬆了對王中茂的看管,但在當時看來,大家都覺得,對著這樣一個老實巴交的平民,還要留兩個持槍警衛在那裏,這實在是多餘的了,文局長未免也太把細了。


    按照監視儀上麵的記錄顯示,出事的那天,隸屬調查組的幾位醫學專家過來。要給王中茂做生理測試,抽血檢查——這也是例行的監測了。每天早中晚各一次,在以前的幾次檢測中。王中茂都顯得很配合,和專家們有說有笑地配合完成了測試。所以,這次的測試,大家也沒怎麽當迴事,也以為是例行公事一般,王中茂的表現也沒見什麽異常。


    為了測試一個項目,必須要解下王中茂的手銬的——應該說,現場的警衛還是很盡責的,他們在解下了王中茂的手銬之前。先把他給單手銬在了病床的鐵架子上,然後才給他開手銬。沒想到,就在解開王中茂手銬的那一瞬間,驚變驟發。剛才還在跟專家和警衛們有說有笑的王中茂陡然暴起,他突然出手殺掉了一個那個剛剛給他解掉手銬的警衛——具體過程如何,文修之沒有詳說,不過他強調了一句,王中茂的手法十分兇殘,他用單手洞穿了對方的胸膛。抓出了對方的心髒。


    在場的另一名警衛十分震驚,他迅速地拔槍,向王中茂射擊了兩槍。按照監視錄像上的顯示,這兩槍都該是射中了。但王中茂還是衝到了他的身邊,一拳打死了他。直到這時候,在場的幾位專家才反應過來。但他們想逃跑已經來不及。


    “病房裏的五個人——三名專家,兩名警衛——全部遇難殉職。在死去警衛的身上。王中茂找到了手銬的鑰匙和病房的開門卡。但按程序來說,我們防護門是雙重鎖來著。除了開門卡,還得輸入密碼才能開門的,也不知怎麽迴事,王中茂竟然能準確地輸入了開門密碼,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因為兩名警衛都在第一時間殉職了,專家們也不懂我們的安保措施,所以,出事以後,病房裏居然沒人按警報鈴,病房外的警衛和其他工作人員也不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最後竟讓王中茂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病房,進入了試驗基地。”


    “他進了基地?那後來怎麽樣了?”


    文修之欲言又止,最後,他歎了口氣:“總之,其中那些陰差陽錯的原因,這也不用說了。反正,你隻要知道,最後的結果很慘,基地裏的工作人員和保衛人員死傷二十多人,一批珍貴的儀器被破壞,不計人員損失,單是財產損失就上億了。最糟糕的是,王中茂不光是逃了,他還拿了打死了警衛人員,搶走了一支自動步槍和五十幾發子彈,潛逃無蹤!”


    “啊!”許岩一下愣住了——本來,他還奇怪呢,以文修之的家世和身份,就算逃了個犯人,也沒理由追究責任到他的頭上。但聽到這裏,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麽文修之說,他就要倒大黴了。這麽重大的人員和財產損失,還造成槍械的流失,難怪文修之頂不住了。


    許岩沉吟道:“文哥,按道理說,這事怪不到你頭上的。你的任務是捕捉病毒的活體標本,這個任務,你已經出色地完成了。至於後來罪犯潛逃,那要怪試驗基地那邊的負責人疏忽大意了。。。呃,或許這樣說不公平,但沒辦法,事實就是那樣。”


    文修之苦笑,他說:“岩老弟,道理是可以這麽說的,但事實上行不通啊。我是調查組的組長,調查組的所有成績,我有一份,專案組所有的過錯和責任,我也是首當其衝。而且,現在就算想追究基地負責人疏忽大意的責任,這都辦不到了。”


    “啊,為什麽?”


    “因為,基地的兩名負責同誌,都在阻攔王中茂越獄的過程中犧牲中,而且犧牲得非常勇敢而壯烈——這個,我們的規矩,岩老弟你也是知道的,死者為大,再大的過錯,人家都成烈士了,上頭都不好追究了。”


    “啊?那當班的負責人。。。”


    “也死了。”


    許岩“哦”了一聲,隱隱明白文修之的處境了。這麽重大的安全事故責任,該承擔責任的負責人殉職了,現在文修之作為專案組的總負責人,他想找人幫分擔責任都辦不到,隻能一個人背起了這個責任來——錢的損失還是小事,但死了這麽多人還丟了槍,這麽大的事,難怪連文修之這麽牛逼的家世都頂不住了。


    說到這裏。許岩也不禁佩服文修之的氣度和沉穩——倘若自己,攤上這麽大的事。早被嚇得六神無主手腳哆嗦了,偏偏文修之還能這麽鎮定地跟自己談話。還有空暇先問候了自己動槍的事情,還能先跟自己吹牛扯淡了一陣,那份淡定和從容的氣度真不由得自己不服氣呢。


    許岩問道:“那,那王中茂,他逃去哪裏了呢?”話剛出口,許岩就知道,自己是問了個蠢問題——如果知道那家夥去哪了,文修之早去抓他了,哪還用那麽辛苦?


    果然。文修之迴答充滿了無奈和苦澀:“天大地大,天知道他去哪裏了?這才是個麻煩事啊!這家夥身上帶著自動步槍,還有幾十發子彈,麻煩的是,這又是在京城出的事。帝都啥不多,就是領導多,首長多,媒體也多——要是這家夥跑到哪個敏感地方隨便嘩啦啦掃了一通槍,不管死傷多少。那都是震驚世界的大事——這麽多國外媒體在駐京的,肯定是驚動全世界的。


    這次的禍,我怕是闖大了。如果隻是撤個職就能沒事的話,那我現在就願辭職了。也省得在這裏提心吊膽地等著受這這份煎熬。”


    自打許岩認識文修之以來,這位四局局長給許岩的感覺一向是自信滿滿的,像是這世上根本沒什麽事能難得住他的。許岩還是第一次看到文修之這樣流露出軟弱和泄氣的表現。


    雖然說知道文修之這人城府很深,對自己好也是有所目的。但畢竟人非草木,豈能無情。相處那麽多,對方著實給了自己不少好處,看著對方落到了這幫地步,許岩也不禁有些同情。他安慰道:“文哥,倒也不用那麽焦急,逃跑的那家夥倒也未必會幹出什麽來,呃。。。”


    想著有一個帶著自動步槍的亡命之徒遊蕩在帝都的哪個角落裏,隨時可能大開殺戒,許岩那些安慰的話實在說不出口——這種腦袋上懸著一顆炸彈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如果是自己攤上這事,隻怕自己當場崩潰的心都有了。


    文修之在那邊幽幽地歎了口氣:“老弟,你說的,今天中午出事以後,下午,我已向首長請求處分並提出辭職了,但首長說了,現在說辭職什麽的還太早,讓我繼續堅持完成這個任務再說。”


    說到這裏,文修之自己在先開罵了:“娘的,現在是老子想辭職走人都不行啊,這擺明是要老子戴罪立功啊。看上頭的意思,估計是要看這事到底要鬧得多大,塵埃落定後才好決定對我怎麽處理啊!”


    許岩饒有興趣地問:“那,會怎麽處理呢?”


    “得看事情最後結果如何吧。如果運氣好,那家夥沒幹出什麽事就被我們抓迴來了,那處分估計不會很重,估計也就一個記過處分罷了,畢竟我不是直接責任人;如果運氣不好,讓那家夥闖出大禍來,拿槍亂掃一通,死傷慘重的話——那就麻煩了,老子搞不好要上軍事法庭都有可能!”


    文修之咂砸嘴:“算了,岩老弟,這些事很複雜,還牽涉到一些其他的因素,你估計也不懂,我也不跟你扯這麽多了。我打電話來,是想問你一件事的。”


    “文哥,你說。”


    “今天出事以後,我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卻是一直想不通:你說,那王中茂到底是怎麽迴事?先前,王中茂在襄城那邊大開殺戒,你說他被陰邪附體了,喪失了理智,變得嗜血狂暴,但吃你的藥以後,他明明神智是已經清醒了啊!


    我們也給他保證了,說政府不會追究他的罪責,他幹嘛還要幹這種殺人越獄的事?而且,襄城公安局那邊調查,凡是認識王中茂的人都說,他是個好人,心地善良,樂於助人——他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啊!”


    岩老弟,這個謎解不開來,我這跟頭實在栽得冤枉,死也不服氣啊。岩老弟,你跟我說,王中茂,他現在到底是他本人的意識呢,還是那個你說的‘陰邪’在控製著他?


    如果是他本人原來的意識,那他為什麽要殺人越獄,而且出手那麽狠毒,毫不留情?我看過監控錄像,他明明中了好幾槍,卻還是能活蹦亂跳,奪路闖關,動作裏一點看不出中槍的痕跡來——那種生命力,就跟真正的f病毒患者毫無區別;


    如果是你說的那些邪物在控製著他,那怎麽又能應付我們的盤問對答如流,對王中茂的所有情況都了如指掌?倘若不是他表現得這麽正常,我們的人也不會被他欺騙了,放鬆了看守的警戒等級。”


    對於文修之的疑問,許岩確實也不知如何作答。他考慮一陣,隻能迴答文修之,對這個問題,他要迴去考慮一下才能迴答——其實許岩打的主意是迴去請教朱佑香。


    聽到許岩這麽說,文修之顯得有點失望,但他還是說:“那好啊,岩老弟,等你想得有點眉目了,可得及時告訴我——我這邊等著你的消息!”


    文修之對這個問題如此關切,倒是讓許岩頗有點驚訝了:出了這樣的大事,文修之不是該忙著布置追捕計劃和發布通緝,而是來關心這樣一個問題,這讓許岩有點難以理解。他試探地問道:“文哥,這個事,不是很重要吧?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把那家夥抓住,至於那家夥到底是人還是什麽邪魔,抓迴來之後慢慢調查才顧得上的事吧?”


    文修之反駁說:“誰說不重要?老弟,你這就外行了:不搞清楚這家夥是人是鬼,我們上哪去把他抓迴來?”


    文修之告訴許岩,在製定緝捕方案時候,研究罪犯的心理特征也是很重要的一項因素。如果現在控製王中茂的還是他原來的意識,那他很有可能重奔襄城,迴去見他的家人和朋友,這樣,專案組就可以有針對性地把搜捕的重點放在襄城,針對他的家人和朋友做重點布控——如果現在的那家夥還是王中茂本人,哪怕他不那麽笨迴家自投羅網也好,他總忍不住會給家人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什麽的,這種親情是人之常情來著,這樣調查組就有線索可以追查了;但如果現在控製著王中茂的已經不是他本人了,那他肯定也沒了王中茂該有的情感和牽掛,那調查組對他以前的社會關係下手就沒什麽意義了,隻會白白浪費了人力和警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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