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自由女神的國王?”約翰爵士譏諷的嘲笑:“貞德隻不過是個被歌頌的村姑。你必須承認,貞德攪亂了英法統一的進程,如果亨利五世真的同時繼承英法皇位,歐洲將攥成無堅不摧的鐵拳,大歐陸時代早已將高貴的影響力輻射到全球,根本沒有東亞和北美的發揮舞台——自由女神不過是一顆礙事的石子,硌住了時代的車輪,還沾沾自喜的自以為承蒙神眷。”


    “你這個危險的英國佬。”科頓男爵斬釘截鐵,一錘定音:“我世襲的榮耀和矜持不允許我背叛自己的國家。很抱歉,不論是勃艮第的議員,還是第戎的法蘭西自由黨,都會堅定的反對喪權辱國的艦隊兼並計劃。如果您在酒會上慫恿我的貴賓,我會當場將您轟出我的莊園,希望您珍惜自己的體麵。”


    科頓男爵的手杖重重砸了兩下地毯,鎖住的眉毛氣得微微亂顫。即使盛怒拒絕,男爵依舊謙恭禮貌。


    約翰爵士昂頭仰望科頓的雙眼,慢慢站起來,兩人的目光從俯瞰變成平視,交鋒良久,英國佬才屈辱地低下頭去。


    “如您所願,尊貴的男爵。請原諒我的冒失。”約翰爵士服軟了。


    科頓男爵威嚴的頭,然後彎腰推開車門,在橫掃的雨鞭裏踏水下車。他的皮鞋剛踏上漫水的石子路,淋得東倒西歪的管家連忙上來,讓出雨傘,忠心耿耿的把科頓老爺遮嚴。科頓扯緊肩上的大衣,低頭隨管家大步走向巍峨的公館,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外甥自然會禮貌的招待好客人。


    理查·科頓早就殷勤的衝上來,撐著雨傘接住狼狽下車的約翰爵士,歉意的:“叔父太懷舊了,在他眼裏,馬車和雨傘比地下停車場裏的豪車更有意義。讓您受苦了。”


    約翰爵士把年輕的理查手裏的雨傘奪過來,自己撐著,嘴唇翕動著詛咒道:“食古不化的老頑固。”


    “叔父果然拒絕了。”理查和管家一前一後的送兩位貴族走向風雨裏的公館,中間拉開了十幾步的距離,滿耳嘩嘩風雨聲,根本不擔心這竊竊私語落入科頓男爵的耳朵v■v■v■v■,。


    “他活該生不出孩子,不育對他來是公正的懲罰。”約翰爵士細碎的用最刻薄的詞匯詛咒遠處的高貴背影,目光射出火焰:“他拒絕了,並且用看螻蟻的目光俯瞰我——理查,你應該讓他知道,他那可笑的榮耀隻不過是陳年棺木,在新時代的狂風裏,一碰就碎。”


    “他不該和倫敦做對。”理查以為答得很睿智。


    “他不該和曆史做對。”約翰咬牙切齒的捏碎手裏的雪茄,狠狠將煙屑擲在水窪裏,匆匆跟上科頓男爵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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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燈火輝煌的品酒大廳裏,實木桌上的美酒已經醒好了,大家焦躁地克製品嚐的衝動,翹首盼望科頓男爵出現。


    男爵卻扭捏得像赴宴的貴婦,換身衣服恨不得折騰一個時。最後管家和便裝前來的勃艮第眾議員麵麵相覷,尷尬的:“我去看看。”


    管家匆匆趕到衣帽間,推門一看,看見衣架倒了,亂七八糟的各式大衣埋著一雙僵直的腿。


    “醫生!”管家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宛如驢鳴。然後他撲過去扒開名貴的衣裳,挖出下麵的科頓男爵來,瞧見男爵臉色雪白,嘔吐物弄髒了考究的領帶,拚命攥著心房,雙目圓睜,體溫尚熱,但是停止了唿吸。他的右腳踏地,仿佛死前還在痛苦的犁著地板。


    品酒大廳裏的人聽見這聲慘叫,紛紛勃然色變,爭先恐後湧向衣帽間外的走廊,爭看現場的景象。科頓家族最近的直係親屬理查·科頓跑得最快,倚在衣帽間門口,呆呆凝望僵直在地上的叔父,張大嘴巴不出話,失神緩緩滑到地上,像個無助的寡婦,坐在那裏無聲落淚。


    約翰爵士分開人群,肅然戴上白手套,半跪在管家右側,輕輕擋開管家的手,高聲:“我有行醫執照——讓我看看。”


    科頓家族的私人醫生還沒到,管家惶惶讓開地方,束手無策的望著約翰爵士嫻熟的檢查屍體的體征。


    看過瞳孔,瞧了口腔,上下檢查一遍,約翰爵士歎氣直起腰來,一邊扯掉白手套,一邊搖頭:“叫醫生和警察吧。根據我的行醫經驗,男爵死於突發腦溢血,導致他顱內壓激增的血腫殺死了他。如果我沒猜錯,男爵腦內出血的腫塊應該在顳葉附近。我表示誠摯的哀悼,男爵是一個慷慨的貴族,失去他是整個法蘭西的重大損失。”


    眾議員失魂落魄的軟在人群裏,被七手八腳扶住時,還在失神的念叨:“他明明那麽強壯,明明那麽強壯——怎麽會腦溢血呢?”


    約翰爵士蹙眉提醒管家:“這個時候,您可不要忘了請律師來——我想,科頓男爵的遺囑是需要公開宣布的。”


    眾議員終於迴過神來,毅然迴望赴宴的貴族們,斬釘截鐵的:“科頓男爵為勃艮第爭取了巨大的利益和市場,卻沒有索取過分文迴報。作為這片美麗土地上的執政者,我有義務見證偌大的科頓遺產的歸屬,我們必須保護那個孤獨的繼承人,將科頓男爵的恩澤傳遞下去。”


    管家隻好失魂落魄的交代:“男爵早已寫好了遺囑,保存在他的私人保險箱裏,密碼隻有他的摯友愛德華知道。”


    “愛德華律師事務所?”眾議員蹙眉問。他在科頓公館和愛德華律師偶遇過。


    “是的。”


    “我們需要他。”約翰爵士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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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弗裏安·科頓,將我的全部股票、基金、存款全部折現,捐助給非洲饑餓的兒童,由愛德華律師監督使用。我的科頓公館將贈與親愛的侄女伊莎貝拉,希望你永遠幸福。而我的爵位,名譽,莊園,工廠,葡萄園,連鎖餐廳,以及劃定範疇裏的一切不動產,全部贈與——”愛德華律師念著遺囑,突然臉色大變,噎住不下去了。


    全場死寂,勃艮第的三十多位眾議員、莊園主、正直的商人和業界的名流,全都直勾勾盯著愛德華律師的鷹鉤鼻,等候那兩片薄唇讀出最關鍵的名字。


    但是愛德華律師根本念不下去了,他的雙手在發抖,險些捧不牢薄薄的遺囑。


    他的思緒亂成一團麻。明明是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親手推開書櫃,露出隱蔽的保險箱,用獨一無二的密碼,取出了決定科頓遺產的那封遺書。在勃艮第最具聲望的貴族們的注視下,他念出的每個字都將一錘定音,雷厲風行的決定科頓家族每一個法郎的歸屬。


    這是勃艮第貴族們齊心協力贈與科頓男爵的豪禮:公正。這眾目睽睽的公證權威和至高無上的絕對公平,將雷霆萬鈞的貫徹科頓男爵本人的意誌,將他的恢宏遺產分文不差的送到繼承人手裏——哪怕那是一個巴黎街頭的流浪漢,貴族們也會固執的執行。


    這是他們對科頓男爵的最後禮讚。


    但是愛德華屢次聽科頓男爵提起過他的侄女兒,伊莎貝拉,那個善良矜持的姑娘,繼承了法蘭西仕女的一切優良品質,孜孜不倦的追求著藝術和和平——愛德華猜測,科頓的遺產至少有百分之六十五歸屬到伊莎貝拉的名下。


    但是伊莎貝拉隻得到了一座空空如也的公館。


    “贈與?”眾議員忍耐不住這撩人的死寂,忍不住開口問。


    愛德華律師口幹舌燥,砸吧了一下舌頭,才艱澀地重新念道:“我的爵位,名譽,莊園,工廠,葡萄園,連鎖餐廳,以及劃定範疇裏的一切不動產,全部贈與優秀的理查·科頓,願你的睿智和勇敢,能夠得體的發揮財富的價值。”


    癱軟在地上流淚的理查·科頓驚愕抬頭,淚痕滿麵的仰望那份遺囑,那張考究的羊皮紙卻剛好垂下,理查剛好對上愛德華律師俯瞰的雙目。


    理查“咕嘟”咽下一口淚水,雙目又濕潤了。


    “好好照顧伊莎貝拉。”愛德華律師輕輕卷起遺囑,想不到其他的話,最後言盡於此:“節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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