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如山呐!”這迴音嫋嫋的五個字,宛如晴天霹靂,注定成為噩夢裏重複出現的台詞。悸動著少女純情的維內托小姐聽見之後,閃電般睜開眼睛,驚愕了一秒鍾,這一秒鍾裏,她對自己的行為羞愧萬分,為自己的想法無地自容。


    然後維內托小姐悲傷地意識到,她的初戀喂了狗。


    “不,我的初戀還在初吻還在,決不承認喜歡過這個不知廉恥的變態天然呆啊!”維內托小姐六神無主地用力想道。


    於是莊言話沒說完,被冰涼的五指攥住天靈蓋,粗暴地按進地裏,臉嵌進裂紋密織的地磚中,p股撅在半空裏。


    為了讓這個信念根深蒂固,她咬牙切齒地攥著莊言的腦袋,像打點計時器一樣“嗒嗒嗒嗒”轟擊地麵:


    “絕對!”


    “砰砰砰砰砰!”


    “沒有!”


    “砰砰砰砰!”


    “喜歡!”


    “砰砰砰砰!”


    “你啊!”


    “砰砰砰砰砰!”


    連續十八次亞光速轟擊,讓莊言的頭顱在地磚上鑿出來栩栩如生的坑,維內托義憤填膺地撒手的時候,莊言的腦袋嚴絲合縫地嵌在堅硬的地麵上,p股撅在空中,臀部傲視群雄,一躍成為身體最高的部分。椅子飛到了四米以外。


    然後維內托小姐的八厘米紅色高跟鞋意猶未盡地在莊言後腦勺上補了幾腳,邊踩邊說:“蘿莉?嗯?父愛?嗯?嗯?”把腦袋越踩越深,直到與地平齊,高跟鞋移開的時候腦殼還冒著白煙。


    “維內托小姐?你在聽嗎?”現實世界裏,莊言博士的食指在維內托小姐茫然的俏臉前晃動,試圖喚迴她的注意力,“維內托小姐,您走神了。”


    “啊?哦。”維內托小姐從神遊的幻想裏迴過神來,美眸睜大,茫然機械地客套:“我在聽。是的,父愛如山。”


    莊言欣慰地說:“於是我們是搭檔了,你可以一如既往地信任我,就像我一樣。想想還有些小激動呢哈哈哈。”


    維內托小姐幹巴巴地笑道:“哈哈哈,好激動。”


    她恨不得自己立馬吃一悶棍,讓剛才的記憶斷片兒。被哄幾句就傻了吧唧地獻吻什麽的,打死都不能承認啊!


    然後莊言籲氣,直起腰說:“那麽你快去休息吧,這些激發過速心率的耐受力測試對身體負荷很大,你比我更需要休息。”說完點頭道別,椅子一轉,滑迴工作台,已經著手整理數據了。


    維內托嘀咕著詛咒沒良心的莊言,氣鼓鼓地開門走了。


    密封艙門在身後一關,維內托怒不可遏地一腳踹在鋼化牆壁上,憤慨地叫嚷:“唯有少女的純情和美食不可辜負啊!喪盡天良的莊言居然全糟蹋了!祝你孤獨一生啊混蛋!”頓時踢出一個鐵坑留作紀念,不料一腳把鞋踢壞了,扶牆抬腳看鞋,沉默心疼半天,然後咕噥著西班牙俚語罵著莊言,氣恨羞惱地走遠了。


    莊言在實驗艙裏一呆就是個通宵。


    他要盡早替宋丹整理出實體試駕的安全可行性計劃。


    所以首先要為維內托小姐開發出第二代液態生命維持係統的雛形。


    他開始重新拾起當**以繼日研究戰姬時訓練出來的睡眠計劃,每工作四小時會深度睡眠十五分鍾。這個時間表剛好保護他的腦細胞的活性,又充分利用著時間。


    他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裏去。廢寢忘食,晝夜不分。


    所以第二天維內托小姐東張西望來找博士的時候,莊言正趴在桌上,淌著哈喇子睡的正開心。


    維內托鬼使神差地沒有叫醒他,趁他睡覺,仔細打量他的臉。


    莊言有張平凡的臉,眉毛略濃,胡茬很硬。但是維內托開始情不自禁地腦補,給他戴上墨鏡是什麽樣子?替他刮淨胡子,梳齊鬢角,再親手抹上發膠,為他扶上西裝、係上領結又是什麽樣子呢?


    維內托支膝還在想,突然桌上長得一點都不像鬧鍾的鐵盒子狂跳大鬧起來,聲音比上課鈴還刺耳,嚇了維內托一跳,差點沒站牢。


    然後一隻大手粗暴地拍在鐵盒子上。


    但是鐵盒子執著地鬧著,然後莊言更加粗暴地拍了兩下,立著的鬧鍾被他拍趴下了,終於安靜下來。


    維內托驚奇地看見,莊言微張著嘴按桌抬頭的時候,嘴角的哈喇子牽扯出一條細如蛛絲的唾線,最後在半空扯斷,刺溜吸迴口中去。


    邋遢的登峰造極,令人歎為觀止。


    簡直刷新了維內托的眼界,她櫻唇半張說不出話來,腦子裏一遍遍想,這個人太能湊合了。


    莊言迷糊地揉眼睛,沒有搭理鬧鍾,甚至沒看見維內托。他用力誇張地伸了個懶腰,一頭又栽迴桌上,和自己的睡意戰鬥了幾秒鍾,雙手重新按住桌子,像粘蠅板上的飛蟲一樣,掙紮著分離桌子和頭部,然後直起腰來低頭繼續翻看層層疊疊的資料,並且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打。


    維內托簡直看傻了,她第一次見識全天候戰鬥機,以前沒見過像莊言這樣睡醒了不刷牙不洗臉直接幹活的。


    莊言還是沒看見維內托。


    維內托感覺自己像忽略不計的盆栽,被當做背景無視了。


    然後莊言打著哈欠,夾著鉛筆的手伸過來摸拳頭大的咖啡杯。維內托忍不住了,伸手拿走杯子走向咖啡機。


    莊言摸了個空,張望一圈才看見維內托,第一反應是扶起鬧鍾瞧時間,然後哈哈笑道:“才八點嘛,起的真早呢維內托小姐。”


    “叫我vv好了。”維內托閉上眼睛說。走過去一瞧咖啡機,睜大眼睛問道:“你也喝濃縮咖啡?”


    “濃縮咖啡才是男人的浪漫啊。”莊言揉著太陽穴,鉛筆煩躁地在演算紙上畫了個圈,他又出錯了。他放下鉛筆,希望喝口咖啡清醒一下,再去查漏糾錯。


    高強度工作的錯誤率比飽睡工作要高,但是他習慣了。


    “拿二十克咖啡粉給我衝一杯,謝謝你了。”莊言說。


    vv心裏湧起躍躍欲試的好奇,因為就連她都沒嚐試過這麽重口的份量。她嫻熟地照做,一杆下去差點把二十克咖啡豆軋迴分子水平。然後等水將開未開時,填入碎成末兒的咖啡粉,扣下手柄,享受地聽著高壓蒸汽像尼亞加拉大瀑布一樣轟擊咖啡末兒,把香濃的油脂和咖啡的精粹撞出軀殼,融入蒸汽,匯成濃鬱芬芳的涓涓細流,像一支褐中帶金的垂地石鍾乳,呈優美漏鬥狀墜入杯中。


    她駕輕就熟地享受著這個過程,三十秒後,一觸即收,剛好六十毫升特濃咖啡把小杯填的將滿未滿,讓她猜測莊言是否迷上這種重口劑量很久了。


    她很想試試能讓這個男人著迷的不能自拔的咖啡能有多重口。


    她知道嚐這一口的風險很大,可能她迴頭再喝其他的咖啡就沒味兒了,但是好奇心如貓撓,加上莊言這個特立獨行的招牌,讓她難以克製。


    vv捧著他的小白瓷杯,偷偷嚐了一口。杯口的煙味被濃鬱的芳香蓋住,直到櫻唇碰觸瓷杯的時候才品嚐到香煙的辛辣和濃鬱的稠苦混雜的味道,這邪門的味道霸道地占領了她的味覺,然後像原子彈的衝擊波一樣衝向咽喉,嗆得維內托輕輕咳了一下。


    她再也忘不了這感覺了。一入重口深似海,從此清新是路人。


    “怎麽了?”莊言聽見她咳嗽,胳膊掛在椅背上,玩著鉛筆關切地迴頭問。


    vv連忙用力抿唇,怕他看見紅唇上的咖啡沫兒,小聲支吾道:“沒事。”心裏七上八下地捧著咖啡端到桌上,轉身走開。


    莊言一眼瞧見咖啡上浮著一層crema,失聲嚷道:“臥槽!”端起杯子嗅一嗅,撲鼻的濃香讓他舒坦得遍體通泰,如遨遊天地,駕羽化而登仙。他砸巴嘴要喝,口裏卻稠苦幹澀,這才一拍腦瓜,想起要喝水。


    特濃咖啡不能用來解渴。至少要喝點清水,把味覺格式化一遍再喝。


    他心裏暗罵健忘,推椅子站起來剛想去倒水,忽然看見vv捧了一杯涼水遞到麵前來了,頓時感激涕零,又說了聲謝謝,坐下牛飲而盡,然後捧著咖啡讚道:“我泡咖啡的時候,crema羞羞答答的像片浮冰。但是你一出手,漂在咖啡上的crema闊氣得像南極大陸。第一次喝到這麽棒的咖啡,我莊言服了。”


    然後心花怒放地喝一口,濃稠入口,芳香撲鼻,頓時神清氣爽,充沛鼓舞。


    vv覺得莊言就像另一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抽煙不止,對特濃咖啡愛得執迷不悟,努力的時候豁了出去不認輸,傷心的時候閉關鎖國不準看。


    所以她不知不覺溫柔起來,聽見這赤果果的誇讚,捧臉搖頭:“因為我也喜歡這種咖啡啊,所以很熟悉啦。你吃早餐了嗎?”


    莊言嗅著咖啡搖頭,低頭輕吮,頭發雜亂,一臉雞鳴狗盜的模樣,讓vv忍不住咬唇想笑,她說:“你慢點喝,我去給你打早餐,這種咖啡好苦的,配上布朗尼蛋糕才好呢。”也不等莊言答應,扭頭就跑出去了,銀色的秀發隨步伐歡快地跳動,美不勝收。


    莊言覺得不對勁,維內托小姐不可能對我這麽好。然後他又搖頭嗅了嗅鍾愛的芳香,暗想管他呢,老子的魅力就是容易走火啊,軟實力過硬所以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周邊各國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所以笑這麽多聲,是因為他自己都不信。想起禍國殃民的李明,莊言舔掉唇上的咖啡沫兒,想,麻痹,還要更努力才行啊。


    喝一口咖啡,飛快地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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