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突然變天了,整個萬頭山上籠罩在一片茫茫風雨裏,除了爆風雨的聲音再聽不到其它的聲音,那風雨像是發狂的猛獸要摧毀天地萬物。

    又是黑暗,無邊又無際的黑色。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隱約聽到了清脆的鳥鳴,還有淡淡清晨花草的芳香。

    米小蘇緩緩睜開有些疲憊的雙眼,有一雙和藹雙眼正溫和的看著她,那樣熟悉卻又好似陌生。

    緩緩的,視線變得清明,原來是一個陌生女人坐在床邊,那女人穿的是平常人家的粗布衫,頭上也沒有什麽頭飾,隻別一把木梳,頭發梳得光滑,隻從勁後垂下來一把柔順烏黑的發,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女人,卻也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你終於醒了。”見米小蘇醒來,女人溫和一笑,又問道:“感覺還好嗎?”

    米小蘇一時還不明所以,隻愣愣的說:“還好。”

    女人站起身來道:“那你再歇一會兒,我去廚房看看藥好了沒有。”

    “等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了,米小蘇略看了一下簡陋的房子,很陌生,“這裏是哪裏?是你救得我?”

    米小蘇迴想了一下,隻記得自己撕碎信離去後,才走不久就天變了,很快下了大雨,天也黑了,她本想去找個地方躲雨,可是自己才大病初愈,身子還不得力,這下又淋了雨,隻覺得腹中絞痛,最後竟然體力不支一頭栽倒了,再醒來時便到了這個房子裏。

    女人笑了笑說:“我們是住在萬頭山裏的獵戶,孩子他爹進山打獵迴來,見你一個人隻穿了一身睡衣躺在林子裏,便把你帶迴來了,真是不容易啊,你已經迷迷糊糊的躺了七八天了。”

    米小蘇抬頭拂去散落在額頭的碎發,卻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不是出來時穿的那身白色的綢鍛睡衣了。

    女人像是明白了她的眼神,說道:“孩子他爹把姑娘背迴來的時候,姑娘身上的衣服已經很髒了,我便自做主張給姑娘換了一套衣服,姑娘身上的衣服我已經替姑娘洗幹淨了。”

    米小蘇臉上一紅,知道女人誤解了她的意思,她隻不過是看到了身上的衣服被換了而矣,但也不多作解釋,對女人投去一個感激的笑,“真是謝謝你們救了我。”

    女人點點頭,道:“你先休息,也許藥已經好了。”說著轉身出了房間。

    米小蘇略躺了一會兒,忽然聽到窗外有孩子歡快的笑傳來,米小蘇爬起身,披衣下了床,緩步走到窗前。

    一個高大壯碩的男人在柵欄外翻身下馬,馬背上攜了弓箭,還伏一隻大野豬,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手抱一隻渾身純白的兔子先一步蹦跳著進了柵欄。

    “娘,娘,爹打了一隻大豬迴來了。”

    女人卷著袖子從屋裏走出來,男人迴頭見了女人,溫和一笑,扭頭將大野豬一把扛下來走到院子扔到了地上。

    女人看了地上的豬,又看看男人,見他風塵仆仆,滿頭大汗,抬手用袖子邊替他擦著汗邊道:“累了吧,一路順利嗎?”

    “嗯。”男人背過身,女人替他將外套脫下來。

    “路上碰到了這隻野豬,沒辦法隻好再費些力氣打迴來,讓你在家裏久等了。”

    女人笑了笑,拿著男人的外衫撣了撣灰塵,“迴來就好呢,餓了吧,廚房裏還熱著飯。”

    “嗯。”

    ……

    米小蘇已經轉身坐迴了床上,剛才所見那麽平凡的畫麵,卻是讓她有些惆悵了,真是幸福美滿的一家嗬。

    正想著,忽然一隻兔子從窗子上鑽了進來,米小蘇定了定神,起身從窗下的桌子上抱起那隻白兔,一見,原來是剛才小男孩手裏抱的那隻。

    再抬頭,見那個小男孩正趴在窗口目不轉睛的看她。

    淺淺一笑,友好的伸出手,“你好。”

    小男孩卻是臉上一紅,‘嗖’的一下跑沒影了,米小蘇還沒反應,那男孩突然又從窗口冒出來丟了一句話,“兔子,送給你。”說完轉身飛快的逃也似的跑了。

    伸出的右手還在半空中,米小蘇兀自笑了笑,真是可愛的孩子啊,收迴手,又抱了兔子坐在桌邊逗弄著。

    不一會兒,女人端來一碗藥進來了,一見米小蘇坐在桌邊逗著一隻兔子玩,忙放了藥道:“你的身子剛才好轉,怎麽就下床了呢?”

    “不礙事的,我感覺很好了。”米小蘇笑著,眼睛不由得落到了那碗藥上。

    “哦,藥趁熱喝了吧,這藥是孩子他爹從山裏采來的,可以治風寒。”

    “謝謝。”米小蘇放下兔子,端過藥,略抿了一口,卻是苦澀的讓人難以下咽,但麵對著別人的一番好意,又算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好像在家裏那樣撒驕使性子不喝藥,於是不再多想,隻閉了眼大口將藥猛灌下去。

    “娘,為什麽月亮隻在晚上出來,白天又隻出太陽呢。”

    晚上,女人坐在院子裏做著鞋麵,小男孩搬了把小椅子挨在她身旁坐下,抬眼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忽發奇想。

    女人眼色一滯,抬眼看了坐在門口正笑眼看著她的男人,有些為難,似乎不知道怎麽迴答那個問題。

    “因為月亮要和自己的孩子們在一起呀。”

    三人迴頭一看,原來是米小蘇,米小蘇對男人和女人友好的笑了笑,坐到了男孩的身旁。

    “他的孩子們?是誰呀。”男孩忽閃著明亮了眼睛,一臉好奇的看著米小蘇。

    “是他周圍的小星星,那漫天的繁星就是月亮的孩子們。”

    “哦,我懂了,就像娘要和我在一起一樣,對不對。”

    米小蘇點了點頭,看著小男孩笑了。

    “可是……小星星隻和月亮在一起嗎?他們的爹呢,我除了和娘在一起,也要和爹在一起呀。”

    男人看著小男孩,慈愛的笑了笑。

    “嗬嗬,小星星的爹就是太陽,其實太陽也一至和他們在一起的,隻是太陽的光芒太耀眼,所在白天人們隻能看到太陽,就像你的爹,長得很高大威猛,帶著你們上街的時候,人們第一眼就隻看到你的爹呀。”

    “哦,我懂了,難怪爹爹帶我和娘上街,那些人都是先向爹爹打招唿,然後看到了娘就向娘問好,最後才摸摸我的頭說我長得很可愛。”

    身體一天天好轉,轉眼又過了兩三天,男人隻在家裏小住了一晚,又出去打獵了,這一次沒有帶上小男孩。

    小男孩自那後卻是天天纏著米小蘇要她給他講天上的事,米小蘇也樂在其中。

    這一天,米小蘇才起床,忽然聽到了小男孩的哭聲,跑進了廚房,見小男孩的手受傷了。

    “叫他不要玩,他非要幫我切菜,一不小心把手切到了。”女人一邊說,一邊急忙用手緊緊按往了小男孩的手指。

    “那我能做些什麽?”米小蘇一時也慌亂不堪。

    “幫我抓一把草木灰吧。”女人很指著灶前說。

    “啊?”米小蘇隨著她的手看到了灶前,明白了,馬上轉身過去從灶裏抓了一把灰來,女人將灰摸到了小男孩的手上,又責備了他說:“你呀,不讓你做的你偏要做,以後長大了不知道你還樂不樂意做。”

    小男孩隻顧張著嘴哭。

    米小蘇看著母子兩,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媽媽也是那樣責備自己的。

    洗漱之後,走到院子裏曬太陽,卻見女人從屋後扯來了一把草藥,眼神所觸,不由得神色一緊。

    “那……那是……”

    女人驚了一下,看著米小蘇有些驚慌的樣子,卻是淺淺一笑,“你大概不認識吧,這叫鐮刀草,止血愈傷很有效。”

    轟……

    腦子裏突然像響起了一聲悶雷,‘鐮刀草’,她在嘴裏默默念了一遍,腦海裏滿腦子是趙萱怡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樣子和易天行冰冷的眼眸在相互交織。

    再抬眼,女人已經把那些鐮刀草放進嘴裏咀嚼起來了,隻見她眉頭微皺,像是很苦的樣子。

    “娘,手很疼。”

    小男孩走出來,把小手伸到女人麵前。

    女人將嚼碎的鐮刀草吐出來,正要敷往小男孩的手上敷。

    “不要……”

    突然,米小蘇猛的衝過來,瘋一樣的打掉女人手裏的那些藥,“這藥有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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