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自然不是巫婆本體,類似遠在主物質位麵黑海塔洛斯的四臂娜迦本體和靈界食夢蝶的關係,隻是一個化身或臨時載體,否則按照當初巫婆一句話就將整個人類帝國全部詛咒的實力,塔洛斯根本不是一合之敵,現在哪裏還能在靈界與她對峙。


    ——單就氣勢而言,渡鴉與食夢蝶不相上下,都是三階左右。


    巫婆梅拉將事情如此直白地表達出來,塔洛斯想要繼續裝傻都難,正想找個合適的借口搪塞過去,渡鴉似乎想到什麽,發出淒厲的啼鳴。


    “你他媽果然是衝著我的魂火來的,還在這裏裝無辜,該死!”


    咦,所以說上古巨神間的魂火也可以相互吞噬嗎,不過情況似乎沒有天選者來得惡劣,否則渡鴉不可能在最後才考慮這種情況。


    塔洛斯來不及多想,因為他的視線幾乎被一道道黑氣填滿。


    巫婆全力出手,周圍整片空間都在顫抖,一道道詛咒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自動打開虛空凝聚起來,有的化作利爪,有的化作匕首,有的化作毒蛇猛獸,有的化作恐怖惡靈,紛紛怪叫著朝塔洛斯撲過來……


    “幸好暴食是我經曆的第一種原初欲望,並且早就剝離出來成為一條塵世巨蟒,能將賦予我吞食其他事物壯大自身的能力運用自如,加上詛咒本來就在我的特殊食譜中,否則今天就算戰勝巫婆,也要重傷瀕死。”


    前兩次,塔洛斯因為猝不及防中招,食夢蝶軀體先後崩潰,這次有了防備,應對起來才不算狼狽。


    鋪天蓋地的黑氣中,外界食夢蝶雙翼一振,對著一道道詛咒就是一吸,表世界中,塵世巨蟒同樣張開巨口,全力以赴。


    轟!


    無數迷霧以食夢蝶為中心擴散開來,一個扭曲旋轉的力場陡然成形,爆發出駭人的恐怖吸力。


    “殺了塔洛斯,我要吃掉他的靈魂。”


    “啾啾,這是什麽力場?”


    “不好,快跑,會被卷進去的——啊——”


    被巫婆活化,獲得智慧和意識的詛咒發出怪叫掙紮,但靠近塔洛斯周身的無一例外全部落入表世界。


    不止如此,浩大恐怖的吸力猛地一轉,連光線都被牽扯進入,整片空間都昏暗下來,讓本來就因為迷霧存在而影響視覺的虛空島嶼更加無法視物。


    下一秒,無數迷霧一收,和漫空亂舞的黑氣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整片虛空島嶼恢複清明,仿佛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你——”


    渡鴉瞪大了紅色的眼睛,塔洛斯表現出來的手段讓她又驚又怒。


    是了,同為上古巨神,總有保命手段,就像她精於各種詭異詛咒,對方也有特殊專長。


    “輪到你了!”


    表世界再度張開,鉛灰色的濃鬱迷霧再次降臨,不斷侵蝕靈界,轉瞬間就將渡鴉籠罩。


    巫婆畢竟是塔洛斯這些年來遭遇實力最高、手段最詭異的敵人,論真正實力恐怕還在傳奇法師、史詩騎士之上,可以和諸神媲美,忌憚到極點,不敢隨便圈入表世界。


    因而隻是以表世界侵蝕靈界,營造出一個被迷霧籠罩的特殊環境,將塵世巨蟒和美杜莎藏在暗中,隨時準備偷襲。


    按照塔洛斯的一貫謹慎風格,他是絕不想那麽早與巫婆對上的,天知道滅殺掉渡鴉後會不會完全激怒巫婆,惹出對方上古巨神真身。


    可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塔洛斯看不到與巫婆握手言和的可能,他總不能站著被動挨打,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過既然決定將渡鴉留下,塔洛斯就不會手下留情,表世界一經展開就底牌齊出。


    “我詛咒你塔洛斯——”


    渡鴉神情恍惚了一下,是夢想成真幻境,食夢蝶在晉升三階後獲得的能力,可以勾起目標內心深處的欲望憧憬,白日做夢,美夢成真,意誌不堅定的很難看破幻境從中脫身出來。


    塔洛斯並不奢望一個幻境能將渡鴉困住,不過隻要能困住一秒,他的目標就算達成。


    二十四枚晦暗迷離的光團夾雜在翻滾鼓蕩的迷霧中飛出,趁著渡鴉失神那一瞬落在對方身上。


    嫉妒種子,源於第二種原初欲望嫉妒的特殊能力。


    “——魂火潰散!”


    渡鴉晃了晃腦袋,看破幻境,經由她高聲喊出來的詛咒威力大的不可思議,塔洛斯不得不緊守心神退入表世界鎮壓消除詛咒。


    “想跑?”


    話音未落,渡鴉身體一僵,爆射出無數黑羽,化作道道火焰,同時身體自燃,一同升華成一朵不住躍動的黑色火焰,拳頭大小,焰光處有二十四個斑駁的地方,還在繼續侵蝕,如同跗骨之蛆纏繞其上。


    迷迷糊糊中,渡鴉看到其他六種生物,分別是泰坦、巨龍、娜迦、精靈、矮人和人類,嫉妒到極點。


    “造物主真是太不公平了,憑什麽這些卑微的東西擁有如此巨大的潛力……”


    嘶嘶——


    與此同時,伴隨無數蛇鳴,一個妖嬈的身影從迷霧深處浮現出來,美杜莎魅惑眾生的眸子綻放出妖異的光芒,無數蛇發狂舞,一雙雙沒有感情的蛇眼同樣閃爍著無機質的光澤。


    每一雙陰毒兇狠的眼睛中,都倒映著一朵黑色的火焰。


    在美杜莎的凝視中,黑色火焰躍動的頻率不斷降低,漸漸的,跳躍的火焰、閃爍的光芒趨向靜止,如同畫麵被定格。


    啪!


    之前根本插不上手的花妖飛出數根藤蔓在黑色火焰上一抽,將它打向表世界塵世巨蟒早已準備好的吞吸力場。


    吼!


    塵世巨蟒一口將被美杜莎暫時定住還沒有石化的黑色火焰吞下,蛇盤在懸崖上快速消化起來。


    塔洛斯顧忌黑色火焰,不敢以最根本的魂火直接煆燒,塵世巨蟒就沒有這方麵的顧慮。


    作為【暴食】的具現和象征,塵世巨蟒擁有吞食萬物的能力,黑色火焰落到口中的同時就開始消化起來,等到吞入蛇腹,消化轉化的力量愈發浩瀚。


    加上塔洛斯關閉表世界切斷火焰與巫婆本體的聯係,轉瞬間,後援無繼的黑色火焰就被轉化成龐大的能量,分成三份,分配給魂火、塵世巨蟒和美杜莎。


    塔洛斯滿足地發出一聲呻吟,距離四階又進了。


    ***


    “啊——該死!”


    比薩城,因為進入靈界的精神被塵世巨蟒吞噬,馬洛裏腦袋仿佛被人用無數隻鐵錘狠狠砸了一頓,不由發出淒厲的尖叫,眼睛、耳朵、鼻子、嘴巴同時射出七道血線,清秀的臉龐頓時變得猙獰可怖起來,像極了童話中的吃人的巫婆。


    “塔洛斯!”馬洛裏抹去臉上血跡,搖搖晃晃地掙紮著站起來,“我本來以為他是誤入本方位麵,看在同為上古巨神的份上才善意提醒,隻要立刻離開,我可以不追究他在拇指國度傳下信仰的事情。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


    結合種種,塔洛斯哪裏是誤入此地,分明是有備而來,能力十分怪異不說,還專門克製她的詛咒,加上此前塔洛斯已經在西頓城和比薩城對當年的她展開調查……


    事實已經非常明顯,塔洛斯是趁著她降世轉生成人類的關鍵時刻謀奪魂火!


    馬洛裏越想越憤怒:“不行,我不能坐在這裏等待死亡和厄運降臨,必須抓緊時間將塔洛斯解決,可是……我現在如果主動抽取本體力量,短時間內固然實力大增,但對將來成長不利。”


    她的目標和野心,不能因為一個塔洛斯而被耽擱。


    下意識的,馬洛裏想起剛才在靈界“幻覺”中看到的那一幕,不由歎息:“大概這就是上古巨神的宿命。”


    “我們上古巨神在創世之初由造物主親手創造,是宇宙的守護者和監察者,一誕生就擁有和神相匹敵的偉大力量,可以操控宇宙法則,執掌力量權柄,所謂的傳奇生物泰坦、巨龍,在上古巨神眼中不過螻蟻,隨時都能踩死。”


    有得就有失,上古巨神雖然實力強橫,但存在上限,反而是那些不被他們放在眼裏的泰坦、巨龍,甚至於娜迦、精靈、矮人、人類擁有無數可能,潛力無限。


    如果用更直白的語言解釋,就是上古巨神的初始等級為90,等級上限為95,成長空間有限,永遠不可能達到96,至於滿級100就更不用說。


    而六大種族中,泰坦、巨龍初始等級為10,娜迦、精靈、矮人、人類初始等級為1,但沒有等級上限,在未來某一個時間,擁有達到滿級100的可能。


    為了解決實力瓶頸、等級上限問題,上古巨神們冥思苦想,集思廣益,耗費無數年光陰才終於想到一個辦法,降世轉生成六大種族之一。


    選擇六大種族中一個未出生的胎兒,將自身最根本的一道意誌投入其中,隨後上古巨神軀體沉睡,耐心等待本體成長,逐步將所有力量都轉移到新身體上,開啟潛力。


    然而降世轉生並非一帆風順,準確的說,兇險無比。


    首先是魂火,魂火不能在一開始就投入胎兒體內,沒有任何一個種族的胎兒能承受上古巨神的能量核心魂火,曾有上古巨神帶著魂火降世轉生,結果是胎兒連同母體全部燒成灰燼。


    其次是意誌覺醒,不是所有上古巨神在降世轉生後都有覺醒本我意識的好運。


    意誌不能覺醒,就無法憑借本能與上古巨神軀體取得冥冥中的聯係,不能接引後續意誌,無法從中汲取能量,牽引出上古巨神的根本,魂火。


    沒有魂火,自然不再是上古巨神,相當於從靈魂到肉身,全部變成另外一個種族,一個全新的生命,當然也不會獲得原先身為上古巨神時的一切知識記憶。


    然後是外部風險,降世轉生中的上古巨神實力衰落到極點,本體因為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實力十分有限,上古巨神軀體陷入沉睡,雖說在降世轉生前肯定有所安排,但如果被敵人找到藏匿之處,一旦毀壞,本體就不能接收全部力量,無法圓滿。


    要是再被找到降世後的本體,那就真的是滅頂之災。


    因此,除非真的有攀登頂峰的雄心壯誌,不然上古巨神輕易不會降世轉生。


    巫婆沒有絕對信任的人,一個人精挑細選後才在宇宙偏僻之處找到本方位麵作為降世轉生場所,為此一邊化身為精通黑魔法的巫婆考察,耐心尋找合適的目標,一邊暗中壯大位麵本源,創造合適環境。


    最終,她選定當時人類帝國的皇後,和她腹中的胎兒——無論公主還是皇子,皇室成員總能幫助她度過最危險的一段日子。


    隻是在巫婆將根本意誌投入皇後腹中的時候出現一點差錯,沒有降世轉生成功不說,還被公主吸收了一道根本意誌,導致本體受創。


    巫婆不是願意吃虧的人,忍氣吞聲更不是她的風格,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在慶祝公主出生的宴會上隨便找了個借口,將整個人類帝國全部變成拇指小人。


    接下來百年時間,巫婆一邊恢複傷勢,一邊尋找第二個目標,於是才有了馬洛裏的誕生。


    她在8歲那年覺醒,明白上古巨神的來曆,13歲那年感受到本體,開始從本體處汲取力量,獲得成長,又在晉升高階法師的當天升華出部分魂火。


    如果再給巫婆一段時間,她會在自然晉升大法師後主動解除身上的詛咒,恢複成正常人類,以救世主的形象拯救人類國度。


    實力有了,名聲有了,再之後就是水磨工夫,一步步繼承上古巨神一切,耐心培養本體。


    可是,一個外來者的出現打亂了巫婆的計劃,塔洛斯。


    “塔洛斯必須死,否則一旦被他找到馬洛裏這個身份,我就完了。”


    上古巨神間同樣存在矛盾,吸收同類魂火是提升實力的捷徑。


    本體還沒有成長起來,上古巨神軀體陷入沉睡,巫婆不敢將自身命運寄托在塔洛斯身上,經過一番思考後終於做出主動汲取上古巨神軀體力量,提升實力的決定。


    “就提升一級,對本體將來發展應該不會有太多影響。”馬洛裏咬牙切齒,望向靈界的眼神十分怨恨,“我就不信對付不了一個從遙遠宇宙降臨過來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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