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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迷霧背後傳來的號角長音,布蘭多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並沒有表示什麽,隻默默轉過身,將悠長的號角聲拋在身後,從沙丘上走了下去。


    瑪洛查也扭頭看了一眼,然後才邁開蹄子跟了上來,在他背後的菲婭絲這個時候總算閉上了嘴巴,白霧驚訝地看著這個小家夥,心想是什麽樣的偉力讓一隻妖精變得沉默起來。


    “我們還會再迴去嗎?”菲婭絲問道。


    “或許,”白霧愣了一下,總算明白了這小家夥在擔心什麽:“但時間在今天之後一切都可能變得麵目全非,如果我們能夠戰勝黃昏之龍,等我們再迴淺海時,所看到的未必是我們今天所看到的景象——”


    “時光從不迴溯,如果你離開了故鄉,就永遠再也迴不去。”瑪洛查很有感慨地說了一句,它想起了自己離開淺海的時光,數以千年之後當它再迴到這裏,所看到的卻已經不再是那些熟悉的麵孔。


    “哎。”菲婭絲歎了口氣。


    連一向樂天的小妖精都表現得有些憂傷起來,一時間倒是讓整個隊伍的氣氛都有些沉悶起來。


    不過還好,她很快就恢複了過來,把之前的多愁善感拋到了腦後:“不過我們總會認識很多新朋友,不是嗎?”


    坐在布蘭多肩膀上的魯特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了她一眼。


    “話說迴來,你怎麽會想到這個?”白霧有些好奇地問菲婭絲道,在她看來這個小妖精就像是沒心沒肺一般的角色,還很少看到她會專注於什麽問題。


    “我有點兒想塔塔小姐。”菲婭絲想了想,認真地迴答道。


    “塔塔小姐?”白霧奇了:“提利亞絲女士,你很喜歡她嗎?”


    “那倒不是,”菲婭絲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我就是覺得她有些親近,就好像是和我一顆種子誕生的雙生子一樣,你們人類不太清楚這樣的感覺,打個比方說,我覺得她好像是我姐姐。”


    “我不是人類。”


    白霧糾正道。


    但瑪洛查卻差點走失了一步,它停了停,才繼續向前邁步子。一直一言不發的布蘭多迴頭看了自己的召喚生物一眼,給了它一個鼓勵的眼神,才讓後者好受了一些,布蘭多知道瑪洛查肯定是又想到了塔塔小姐的妹妹,那個叫做蘿蘿的妖精。


    有些記憶就是如此深刻,讓你永遠也無法忘懷,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


    他這一刻不禁想起了某些很久遠的記憶,那還是在布契的森林之中,那嶙峋跳動的骨火,是屬於一位真正的騎士的眼神,它雖然已經死去了很久,但對於祖國的執念從從未放下過去。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這執念化為痛苦的折磨,日日夜夜不安地噬咬著它的靈魂。


    它化作一把劍,庇護著一個王國。


    也想起了在《琥珀之劍》中與大家並肩作戰的經曆,那是一段有歡笑,有悲傷,成就混合著淚水旅程,結局說不上完美,但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這個夢在他心中重現,使它不再像是一個單純的遊戲。


    而他與艾伯頓相比算得上是幸運。他能夠在一個夢境中——或者正是他自己的夢境,布蘭多有時候在想自己是否已經死去,他在此刻的經曆隻是在彌補心中的遺憾而已。


    但他能夠在這個夢境中重新找迴失去的一切,他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讓許多注定的悲劇不再重演。


    雖然沃恩德的曆史在他的眼前分崩離析,變得陌生而遙不可及,乃至於整個世界都搖搖欲墜,要傾落於不可挽迴的毀滅的命運之中。


    但出奇的,這一次他心中卻並沒有感到多少後悔,因為他盡力去做了,沒有留下一點遺憾。


    無論是埃魯因,格裏菲因公主,芙蕾雅,茜,梅蒂莎,還有——羅曼,商人大小姐,他的未婚妻。


    他看著眼前的路——這是一條灰蒙蒙的,與沃恩德的土地截然不同的道路,在這條道路的盡頭,他想或許就是自己夢境的終結。


    無論是拚盡一切救迴羅曼,還是與這個世界一起毀滅,他心中其實都並無太多遺憾。


    他心想這或許就是一個遙遠的,自我迴憶的盡頭,在一切的最後,就是那個永恆的寂靜與結束。


    但這一次,有許多人和他在一起,不僅僅隻是塔塔小姐與提爾摩斯人的海民們,他從同樣的目光中看到了許多人的臉孔。


    那些人是紅茶,是pully,是影,是《琥珀之劍》中自己曾經的戰友。


    他仿佛感到每一個人都來到他身邊。


    而這一次,同樣有學姐陪伴著他,一如在赤紅山穀的決戰——


    他至今還記得那時冰冷的雨。


    “魯特,”布蘭多忽然問道:“火焰權杖在什麽地方?”


    魯特坐在他肩膀上,轉過頭看了一眼布蘭多的側臉,搖了搖頭道:“它就在風暴止息之山中,就在這裏。”


    “塔塔小姐說風暴止息之山沒有空間的概念,我們在這兒能夠抵達何處,取決於我們想要抵達什麽地方,心中的向往像是一座橋梁,連接著彼此的抵達。”


    “也就是說,”布蘭多說道:“火妖精們隻知道它在這裏,但沒有人知道它在何處,隻有當它想見到我們,我們才能找到它?”


    這句話換一個淺顯的意思來說,大約就是留待有緣人,《琥珀之劍》中最喜歡搞這一套,布蘭多十分清楚,也深惡痛絕。


    但魯特嚴肅地搖了搖頭。


    他十分篤定地答道:“不,你一定能找到火焰之杖。”


    “為什麽?”


    “因為我和塔塔小姐都堅信這一點,你也應該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做到,布蘭多先生,如果你做不到,那麽這個世界就沒有希望了。”


    對於這個說法布蘭多有些不以為然,他雖然不是一個教條主義般的唯物主義者,但在客觀和主觀的問題上有時候還是情願相信前者,主觀能動性固然重要,但有些客觀事實並不因你的意誌而轉移。


    “我自然相信,但這不一定能解決問題。”布蘭多答道:“我們總不能在這裏漫無目的地走下去,對吧,雖然我是毫不懷疑你與塔塔小姐的目光,但並不能改變我們還不知道怎麽去尋找火焰之權杖的事實,不是麽?”


    他以為自己已經說得足夠直白了,但沒想到魯特得固執超乎他的想象,這位弗塞德斯的眷民堅定地搖了搖頭:“在某些時候,如果你想,那你就一定能找到。”


    “這裏是風暴止息之山,如果你還保留著在大地之上的邏輯,那是不行的。”


    “他說得對,布蘭多。”這個時候白霧也停止了與菲婭絲無意義的交談,她迴過頭對布蘭多說道:“這裏是元素位麵之外,是精神與意誌的世界,你必須要明白這一點,試著去拋棄某些常識,堅定自己的信念。”


    “那我應該怎麽做?”對於白霧的忠告,布蘭多不能不重視。


    “我說了,堅信自己能找到,堅定自己的信心,布蘭多先生,”魯特答道:“這其實很簡單,隻要你放下心中的荒誕就行了。”


    “而且這段經曆對你來說會很有用,極之平原就是要拋棄沃恩德的一些常識,融入到世界的本質之中,在法則的世界中,意誌與精神是第一性的。”白霧又補充道。


    布蘭多皺起眉頭,話是怎麽說,但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從何下手,就像是一個人習慣了正常的行走方式,一時間怎麽也無法習慣倒著走路一樣,更不用說奔跑了。


    魯特說讓他堅定自己的信念,放下心中的荒誕感,那麽他應該怎麽做,難道說心中默念:“炎之權杖快快出現,我一定能夠找到你!”這就行了?


    這未免太荒謬了一些。


    布蘭多心中正翻動著這個令人感到有些惱火的念頭,但他才剛剛把這句話在心中默念了一半,忽然就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因為忽然之間,他看到迷霧背後出現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


    他可以指天發誓,用瑪莎以及一切諸天神佛的名義起誓,在一秒鍾之前在他們麵前絕對沒有這麽一座山峰。


    這這這,布蘭多頓時有些震驚了,這種東西完全是顛覆他的常識的。他們先前明明是在灰色石荒野,那裏距離淺灰灣很近,他還記得自己剛剛從附近的峭壁海岬上走下來,前方是一片低矮的、高低起伏不平的荒野。


    對了,淺灰灣!


    布蘭多趕忙迴過頭去,發現淺灰灣還在自己身後,大霧背後甚至還能看到海麵上提爾摩斯人的船隊拉出的一道道長長的白痕正在消失。


    但他再迴過頭,眼睛不由得進一步瞪大了,因為眼前已經不止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了,確切的說,那是一座山脈,崇山之影彼此交疊在一起,綿延起伏,形成一堵灰色的高牆。


    就算是不用人提醒,布蘭多也知道那正是風暴止息之山。


    風元素界的聖山。


    而在他麵前,最高的那座山峰之上,閃電環繞,山頂彌漫的雲霧之間,似乎還隱有類似於極其宏偉的建築群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麽!”布蘭多不禁失聲向肩膀上的魯特小王子問道:“這是怎麽來的?”


    “你果然做到了,炎之刃的眷者!”魯特也顯得十分激動,他金色的眸子好像被點亮了一樣,雙手握拳激動地說道:“那就是聖山!”


    “聖山?什麽聖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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