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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擊顯然奏效。


    世界正如潮水退去,化作一片片如同蝴蝶飛舞的光斑,一片片消散,夕陽下一望無極的原野的景色消退之後,此消彼長,背後留下的是萬載寒冰下冰封的洞窟原封不動的風貌,一陣冷風唿嘯而至,讓布蘭多與夏爾都打了一個冷戰。“領主大人!?”還沒帶反應過來,梅蒂莎略帶關切的聲音就傳了來。而另一個詢問的聲音則稍微沉穩一些:“布蘭多,那東西將你拉到極之平原了——?”這是維羅妮卡這位女軍團長低沉富有魅力的嗓音。


    極之平原呢?布蘭多猛然抬起頭來,但四周哪裏還有什麽黃昏、殘陽、原野的影子,隻剩下那個幽藍色的冰窟,菲拉斯夫婦,維羅妮卡,小母龍與她那個吃貨小弟,茜,梅蒂莎以及她扶著的獵人少女,灰劍聖梅菲斯特,還有站得更遠一些的王子殿下與克魯茲人的皇長子,所有人都在這裏,一切都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布蘭多環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稍遠處的巴巴莎及她身邊那些女巫身上。


    巴巴莎眼中燃燒著狂熱的光芒,那些平日裏仿佛不屑於與凡人打交道的女巫門正在互相交換著眼色,但無一例外的,她們看著布蘭多的目光都有些驚疑。


    然後是小母龍那雙有些疑惑的金色的眼睛,內裏仿佛有一團火焰。


    “你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阿洛茲吸了吸鼻子,皺皺眉頭問道。


    布蘭多吸了一口氣,他渾身是傷,痛得直呲牙,不過聽到小母龍的這句問話,他卻出奇地安靜下來。


    他差點以為這一切是個夢境——


    但還好,女巫們的目光與小母龍的疑惑解答了他的疑惑。


    他忍不住握了握右手,手心中的東西就是之前發生的一切的答案。但其他人顯然並未注意到布蘭多這個細微的動作,夏爾與他交換了個眼色,而維羅妮卡與梅菲斯特的目光則落在布蘭多的左手上——布蘭多的大地之劍早已還鞘,斜掛在背後,而他手上所緊握的是另一把利劍。


    劍刃如同一條細細的葉片,霜藍色,仿佛冰晶。


    “霜詠者辛娜——”維羅妮卡的聲音問道:“布蘭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剛才是不是被拉入了極之平原?”


    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個問題問得好,尤其是對於布蘭多來說,他抬起頭來,但之前發生的一切仿佛仍舊在他的腦海之中重演:“凍土領域!”伴隨著塞伯斯舉起手中霜詠者辛娜細長、明亮的劍刃,一股寒冰的氣息就像是漣漪一樣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那層冰霧剛剛掃過,隨之哢嚓嚓土層斷裂的脆響,無數霜白色的冰棱破土而出,像是獠牙一般伸向天空,轉眼便覆蓋了方圓近百尺的範圍。布蘭多終於記起了這一招,凍土控場,凜風輸出,他簡直是太熟悉了——人看到某些過去的事物會產生懷舊的心理,這種感情其實是源於人類對於過往流逝的時光的追憶——現在對於布蘭多來說也是一樣,這複古的套路仿佛將他拉迴了《琥珀之劍》的前三個版本,血液一下躁動起來,甚至不需要反應的時間,他的身體就已經本能地行動起來。


    肌肉的力量猛然爆發,他高高一躍,刷一聲仿佛撕裂空氣的利鳴,從地下突起的冰棱將將擦過他的靴底。


    那一刻那萬古的亡靈驚異地抬起頭。


    布蘭多記起來那時它眼眶中驟然變得明亮起來的熊熊磷火,塞伯斯手中的劍再一次舉高,劍刃變得同樣明亮,冰塵在他身後如有形般匯聚,驟然化為一個氣旋,然後仿佛從中憑空生出一陣刺骨的冰風,撲麵而至。凜風,又或者稱之為米洛斯的寶劍,那些寶劍的利刃即是散碎在寒風之中無數明晃晃的冰晶,那些冰晶薄如蟬翼,硬比堅鋼,輕易就能切開哪怕最為堅硬的盔甲,寒風向前席卷,塞伯斯與它手中的劍好像指揮這場風暴前進的將軍,他劍指前方,這場風暴就將前方的一切吞沒。


    那是怎樣壯觀的場景。


    布蘭多在半空中像是一葉漂泊不定的枯葉,轉瞬既被卷入暴風的中心,無數冰晶將從他身體中穿過,但想象中肢體四分五裂、血如雨下的場景並未出現,在千鈞一發之刻,他再一次使出一記閃劍。黑沉沉的劍刃一劍揮出,仿佛早已經過千百遍的練習,速度快到了這個世界所能承受的巔峰,空間嗡嗡震蕩起來,在他四周被向一個方向極致的拉伸,那些鋒利如冰矛的冰晶碎片好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攫住了,自然而然地向兩側滑開,被拽向他身後,與他交錯而過。


    而在他麵前,空間的距離早已被同樣磅礴的力量扭曲了,塞伯斯那張蒼白的臉好像一下子越過上百尺距離,出現在他麵前。


    布蘭多一劍斬向塞伯斯的腰際——這名舉著劍的霜騎士之王毫無防備的區域。


    但就在他劍刃及體的前一刻,塞伯斯腳下的泥土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一般,自動拱起,形成一麵堅壁,讓布蘭多的劍重重斬在上麵;砰一聲悶響,一道肉眼可見的衝擊波以布蘭多的劍刃為中心在牆體上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那麵土牆上立刻出現細細密密的裂紋,裂紋正在進一步擴張,然後四分五裂,轟然垮塌。


    但布蘭多的這一次攻勢也止步於此,唯一獲得的戰績就是砍倒了一麵土牆。


    隻不過這當然不是普通的牆壘。


    這是霜騎士的保命技能之一,霜土之牆;霜土之牆:霜土之衛抽取當前20法力從地麵上塑起一麵壁壘(壁壘的質材由當時所處的環境決定,若霜土之衛修有‘黯冰’特長,則壁壘上額外附加一層堅冰:硬度+2),壁壘將自動抵擋一次致命傷害,然後將剩餘生命返還給施放者。霜土之衛隻有位於地麵上才能施展這一技能。一擊換掉塞伯斯一個保命技能,布蘭多已經心滿意足,至少證明他的攻擊對於對方還是有威脅的,這個認知使他信心大增。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得意,霜土之牆崩碎的土塊後麵,猛然伸出一隻鐵靴——漆黑的鐵甲,邊緣浮繪著骸骨的圖案——眾所周知,敏爾人對於死亡有著狂熱的崇拜。因為視野受阻,布蘭多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一腳重重地踹在小腹上,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一頭巨龍迎麵撞上,甚至還來不及體會肚子裏傳來翻江倒海的疼痛感,他就先已經像是一顆炮彈般倒飛了出去。


    這家夥根本不是被逼出了保命技能!電光火石之間,布蘭多就反應了過來,塞伯斯釋放霜土之牆,不過是為了阻擋他的視線而已——這招竟然還能這樣用。


    如果現在還是過去在遊戲中,布蘭多多半要欣喜一番,在遊戲中那個時代各個技能體係套路都基本已經被開發完畢的情況之下,還能開辟出一條新的思路,絕對是一件足以撼動整個遊戲內秩序的事情。一條嶄新的思路對於高手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尤其是像他這樣一線但絕非頂尖的玩家來說,這樣一個契機,或許就足以讓他從此踏上神壇。


    雖說即使是現在,這一招同樣讓他靈光乍現,《琥珀之劍》中流派雖多,但將保命技能用在進攻上,卻是少之又少,用在擾敵上,更是罕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是塞伯斯這樣自信;而布蘭多見過的技能與特長、天賦是在是太多,如果說塞伯斯還隻是將目光局限於霜土之衛有限的視野上,而布蘭多心中早已找出無數運用這一招的方法。


    但不是現在。


    他腦子一瞬間清醒了過來,反應過來他現在的處境,隻要下一瞬間,他就會重重地跌進凍土領域那片尖銳的冰棱之中,傷害還不足為懼,但凍結狀態卻會要了他的小命,布蘭多自恃自己恐怕難以挨過塞伯斯的一輪凜風,雖然他的意誌屬性高達上百,但在完美軀體這個級數的存在麵前,還是遠遠不夠看的。


    塞伯斯果然調轉了霜詠者辛娜所指向的方向,顯然布蘭多並未猜錯,他等待這個時機已經不是一刻了。


    “絕對不能落下去。”


    “布蘭多!”


    他心中的念頭幾乎與聖奧索爾的提醒同時抵達,但他能有什麽辦法呢,在這個狀態下無處借力根本沒辦法調整姿態,更別說擺出閃劍的基礎招式了,風後九曜並不能讓他產生位移,聖堂騎士?聖堂騎士的技能在這個時候似乎也沒什麽作用,至於戰士的基礎技能衝鋒與穿刺打擊等等,在失去平衡的情況下也全部無從施展,那區區二十多個等級的元素使更是不值一提,難道要在這裏交掉不屈天賦?


    不。


    布蘭多咬了咬牙,他很清楚後麵恐怕還有一場惡戰,安列克絕非善與之輩,更不用說他身邊那些萬物歸一會的狂信徒,如果在這看起來僅僅像是一場試煉的場景中交掉不屈天賦,未免太不值了一些。


    “你別冒險,布蘭多!”聖奧索爾好像看清了布蘭多的想法,忍不住立刻提醒道。


    “不,我不會冒險,你放心吧,風後大人。”布蘭多仰了一下頭,整個思考的過程不過隻有一刹那,他幾乎能感到背後傳來的刺骨寒意,隻要在猶豫一瞬間,他就會狠狠地砸進那片冰錐叢林之中,然後觸發凍土領域的效果,被禁錮成一口冰冠——雖然隻有可能不到零點五秒的時間,但也足夠塞伯斯殺他一萬次了。


    現在唯一能幫助他的,似乎也隻剩下那一種可能了。


    他的另一個身份——


    他知道黑暗之龍也擁有著這個相同的身份,因此說不定塞伯斯並不陌生,這個念頭才剛剛產生,布蘭多手就已經浮現起一圈天藍色的光芒——法則的織線在他手心中交織,那並不是屬於凡人可以認知的任何一種力量——亡靈騎士塞伯斯看到這藍色的光芒是眼眶中的靈魂之火微微一揚,甚至發出輕輕的咦聲:“竟然是這個……”


    那是旅法師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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