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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的反擊計劃很快就得到通過——


    芙蕾雅不知道尼玫西絲學姐與巴爾塔是怎麽說服那些貴族的,或許是伍德大主祭的確認為這是一個機會罷。總之無論如何,她總算是暫時挽留住了大軍後退的步伐。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在接下來的二十分鍾內,將會決定人類的聯軍能否與惡魔爭取下一個鍾頭對峙的權力,聽起來匪夷所思,但今天在這裏,埃魯因人的希望僅此而已。


    大雨中彌漫著一種沁人心肺的冰冷,仿佛是貼著一柄鋼刃。


    巴爾塔侯爵將布諾安衛城的守軍一分為二,將白獅軍團的主力並入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中,然後將這支軍隊交由尼玫西絲親自指揮。


    這是往昔埃魯因絕不會發生的事情,貴族們從不會放棄自己手中的軍隊與權力,他們的貪婪令他們像是陰冷的幽靈一樣固守著自己手中的東西。


    但在巴爾塔移交指揮權時,這位軍團長如此對女騎士說道:“我將白獅軍團交給你了,女士。”


    簡單的一句話,令女騎士冷冰冰的臉上也不由得動容。她微微思考了一下,才一語不發地接過了白獅的戰旗。


    雨下得很大,無論是留守的還是即將趕赴前線的人,對於他們來說未來同樣渺茫但這樣的險境卻又如此不值一提。


    口令聲長長響起,城門緩緩打開了。


    血與火交織的戰場那一刻在芙蕾雅眼中顯得特別真實與接近,明亮的劃過黑夜的火焰像是將戰場的距離拉近了。爆炸產生的戰栗不時掠過整個地區,她親眼看到城門在吱吱嘎嘎搖晃著。


    尼玫西絲學姐騎著戰馬的背影在在前方不遠處,領先她僅僅一步。一旁的隊伍中有幾張熟悉的臉孔,歐文、貝絲與未來埃魯因的三傑卡洛、恩羅克,較為年長的卡格利斯帶領著他的白獅衛隊。


    灰蒙蒙的隊伍魚貫而出,惡魔很快就發現了人類的動向,一隻地獄獵犬大軍出現在戰場上。但芙蕾雅極目遠眺。天空上又出現了蠻魔的蹤影,惡魔們更像是衝著布諾安衛城而來。就像是預料中一樣,它們想要借著人類分兵的機會一舉攻克這個戰場上的延伸點。


    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


    尼玫西絲在命令大軍開拔之前最後一次讓戰馬駐足。這位冷冰冰的女騎士最後看了一眼布諾安衛城,衛城低矮的城牆上一麵旗幟在大雨之中如此的顯眼。


    上麵埃魯因的新月就像是剛剛升起。


    她一貫淡漠的臉上神情也不由得變得柔和起來。


    “學姐大人?”芙蕾雅注意到女騎士的反常。


    尼玫西絲看了她一眼,沒有糾正她的稱唿:“芙蕾雅。有人在向我們示威呢。”


    “哎?”


    “讓人把白獅的戰旗打起來,我就讓他看看。七百年前白獅軍團在山民的幫助之下在此擊潰克魯茲人最後一支軍隊,七百年後的今天,我們也亦然能夠做到。”


    尼玫西絲冷冷地答道。


    巴爾塔侯爵看到那麵熟悉的旗幟在雨中展揚時,縱使從軍已有近五十年生涯,但眼眶依舊忍不住微微一熱。他忽然記起第一次在這麵旗幟下,老軍團長親自教會他白獅的榮耀的場景。


    那過往榮耀在這一刻如此黯淡,但依舊微微閃耀著。


    就像是灰燼之下的餘溫迸發出的火星。


    侯爵佇立雨中,那一刻想了許多。


    他第一次穿上白獅的戰甲,第一次騎士決鬥。第一次騎上馬背,第一次將戰場上冷得嗆人的空氣吸入肺葉之中,以及那往後林林種種的陰謀和鬥爭,隻是後來的每一次勝利,都比不上第一次在戰場上戰勝敵人那樣純粹的快感。


    近兩個世紀以來。白獅軍團第一次不是因為勝利而是因為守護著某樣東西而榮耀,如同迴歸它建立的初衷。


    他嗅著布諾安正麵戰場上風中稍顯血腥與混合著泥土氣息的味道,仿佛迴到了那個波瀾壯闊的戰場之上,麵對著風後聖殿的大軍。


    那時候劍聖大人還在,雷爾德大人還統帥著白獅軍團,他還不過是個小小的騎士。


    但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無論是戰場上飄揚的旗幟與騎士們的紋章。還是身邊的臉孔,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變得不同起來。


    “軍團長大人,惡魔們已經開始進攻了。”


    “這種事情不用向我匯報,我也能看到。”


    巴爾塔答道,原野之上惡魔如同赤潮,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皆是那些醜惡的生物。在上一次進攻之後布諾安衛城有好幾分鍾喘息之機,但現在惡魔們發現了人類的企圖,準備借此機會一舉拔除這棵刺入它們咽喉的尖刺。


    分兵之後衛城的兵力已經變得更加薄弱。但被選中留守的士兵們並沒有什麽怨言,他們大多是白獅軍團中較為年長老練的一批,這些人帶著慷慨赴死之心在城頭上匯聚,銀灰色的鎧甲組成一道薄薄的人牆。


    “發現穴居人的奴隸兵,預計一分鍾後進入射程。”


    “注意空中的蠻魔,把弩炮上的防雨布掀開——”


    “城頭就位,堵住缺口。”


    口令一道道傳遞了下去,傳令兵聲嘶力竭地吼著,仿佛要用盡全身力氣將最後一絲勇氣呐喊出來。


    ……


    一波箭雨掠過了芙蕾雅的頭頂,讓她和身邊所有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布諾安衛城通向梅達奧附近有一條供馬車交通的大道,但那條路早就被惡魔的法術炸爛了,士兵們不得不沿著一條溪水的河床前進,越過一座石橋橋底之後。梅達奧村的牆壘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背後能看到洞穴蜥蜴射手的蹤影——那是一種地下生物,長得有點像是地表的蜥蜴人。不過它們有褐黃色的皮膚與蒼白的眼睛,更能適應黑暗之中的戰鬥。但更多的是小惡魔,在這個距離上芙蕾雅就能看到它們惡心的赤紅色皮膚。


    “騎士長,有一群地獄獵犬在我們後麵。”風雨中有人喊道。


    “不用管它們,告訴我旗幟還在嗎?”


    有人迴頭去看布諾安衛城的方向,“騎士長。旗幟還在!”


    “那就好,繼續前進。”


    又是一波箭雨襲來,前麵的一排白獅軍團士兵齊刷刷地倒了下去。然後三支弩炮唿嘯著穿過人群。其中一支從芙蕾雅身邊飛過,命中她身後的貝絲。那個直爽的少女慘叫一聲被從馬上拖飛了出去,轉瞬消失在黑暗之中。


    “貝絲!”芙蕾雅發出淒慘的叫聲。


    但尼玫西絲冷冷地喊道:“別管她。我們誰都可能會死在這裏,帶著死者的意誌繼續前進,所有人,不要迴頭。”


    白獅的戰旗正在穿過整個戰場。


    ……


    巴爾塔侯爵渾身是血,看著那頭聖白的雄獅在雨夜中變得越來越小。曾經有白獅軍團的老人告訴他,那頭白獅是有其靈魂的,當年它與先君埃克許諾,化作英靈守護白獅軍團。因此軍團的靈魂是寄托於這頭雄獅之上。


    當然,這隻是一個傳說。


    巴爾塔侯爵從來不相信這樣荒誕不經的傳聞,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靈魂的確是存在於白獅軍團的。但不是寄托在雄獅之上,而是寄托在這個軍團中每個人身上。


    穴居人已經被擊退了,在斷垣殘壁之間留下一地屍體。它們本來就是炮灰,可惜的是白獅軍團卻有不少人永遠長眠在了這一波攻擊之中。


    城頭上的士兵們看著穴居人像是退潮的海水一樣漫過廢墟,但它們後麵又冒出許多巨大的身影——地獄獵犬和蠻魔出現在了戰場上。


    第二波攻擊轉瞬即至——


    “小心天上。”


    “瑪莎在上。這可真是沒完沒了。”有人看著黑暗之中的那些醜惡的生物不禁喃喃自語,“你們說後麵那些貴族會不會上來支援我們?”


    “你這是白日做夢。”


    城頭上彌漫著一陣低沉的笑聲。在這笑聲中,巴爾塔侯爵擦了擦臉,迴頭問道:“那邊到哪裏了?”


    “看樣子已經到預定的攻擊地點了,大人。”


    還有十分鍾。巴爾塔點了點頭。


    十分鍾能給出什麽答案?


    在整個戰場上恐怕沒有一個人說得清楚。梅達奧村莊臨時築起的牆壘上上百洞穴蜥蜴射手在嫻熟地射擊,一個橘紅色的光罩籠罩在它們頭頂上。既提供魔法防護又防止雨水令長弓受潮。


    說實在話這在尼玫西絲看來有點多餘——他們根本沒有遠程打擊的能力了。人類已經彈盡糧絕了,高層戰力損失殆盡,灰劍聖梅菲斯特與那家夥手下那個厲害的吸血鬼將那頭惡魔之王從戰場上引開,然而剩下的炎之聖殿聖殿騎士也越來越少。


    利伍茲大師在天上限製惡魔的空軍,但拖延的能力已經明顯減弱了。越來越多的蠻魔被解放初來加入到戰場上。


    尼玫西絲拿出懷表看了一眼。


    攻城梯已經搭了起來。


    前麵白獅軍團穿著銀灰色鎧甲的士兵們率先發起了進攻,他們魚貫爬上攻城梯,攻上臨時的牆壘,但前麵的攻擊已經兩次受阻。城頭後麵有牛頭人,而且數量還不少,人類的士兵不過是在送死而已。


    她很快就意識到這一點。


    時間已經不多了。在白獅軍團的士兵第三次受阻退迴來時,尼玫西絲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她迴頭看了一眼,埃魯因的旗幟仍在布諾安衛城的城頭之上。


    但或許隻有瑪莎大人知道它還能堅持多久。


    “芙蕾雅,你隨我來,這一次我親自帶隊衝鋒,如果不能成功,就讓我們死在進攻的路上。”


    “騎士長大人……”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


    (ps:==,昨天碼字爬桌上睡著了,今天補上,我錯了。一共兩章,後麵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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