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也門一楚的幫助,卡洛兒很快就弄明白了她當時寫出的那幾個字所代表的意思。

    那是楊俞的一個能力,名為凝固的琥珀,發動條件:必須完整用漢字寫出這幾個字。在場所有敵人會被封印進去,沉到發動者所希望的地點。除非發動者在發動地點寫下破解文字,無人能解。

    這技能看起來很逆天,但如果在場者超過三人,能力就會大大減弱。封印時間隻不到十分鍾,而且極損耗念力。如果隻有一人,或隻有發動者在場,時間幾乎是無限製的,同樣極為消耗念力。

    楊俞就是以這樣的方法,凝固了自己的時間長達百年。也是因為如此,卡洛兒才感覺不到他身上的念力,並且在自己發動能力之後,念力幾乎微弱的要消失。

    他曾經用這個能力救了瀕臨滅族的也門一族——那時候是也門一楚的祖父也門聞人當權,他從小寄人籬下處處受製於人長大,當上族長之後正值壯年,心高氣傲,不滿足於那一畝三分地。野心勃勃的想要闖出一番天地來。

    也門一族依山傍水,所居之地滿是稀有礦產,又趕上當年的淘礦熱,很容易就在商業上劈開了一條蹊徑。但他們一族以往一直閉目塞聽,與外界來往稀少,更別提勾心鬥角,蠅營狗苟的商業來往了。他們占有了太多資源,因為也門聞人的魯莽又招人覬覦。自身也沒有能保護住家園的能力,對於窺視這塊寶地的人來說,簡直是不可多得的肥羊。

    起先他們先是借口來勘查地形,要在這裏投資建廠。期間與也門聞人因為過度開發這件事起了摩擦,爭執很久後,對方起了殺心。看著區區幾百人口的也門一族,索性一不做而不休,殺雞取卵。雇了殺手把他們趕盡殺絕。

    也門聞人自覺愧對族人,身先士卒。好在其妻有勇有謀,帶著剩餘的族人在熟悉的山中東躲西藏,苦苦撐了近一個月。但對方請來了位念能力高手,放出的圓輕而易舉找到了他們。對方沒有打草驚蛇,在人最疲累的淩晨,來了個甕中捉鱉。

    在最絕望的境地下,他們碰上了附近尋找古跡的楊俞。

    “我沒有親眼見過那位恩人發動能力,”也門一楚麵前的煙蒂堆滿了煙灰缸,聲音越發低沉,“隻是無數次聽祖母提起,他像一位神明一樣,讓那段恐怖血腥的時間靜止。等族人再一睜眼,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個被困的絕境。”

    卡洛兒仔細聆聽著她的話,本想從中找出怎麽帶迴庫洛洛的蛛絲馬跡,卻被也門一楚輕描淡寫帶過的一段她自己

    從未經曆,但也從未忘記的曆史弄的越發難過了起來。

    對這位欺騙了她,又企圖置她於死地的前輩的感情也越發模糊,說不上是恨,是尊重,還是可憐。

    請來看一看我這個異界漂泊的亡者。這句話包含了他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也門一楚講完了她知道的所有關於楊俞的事情,聲音因為抽了太多煙,沙啞的仿佛精疲力竭哭過一場。她的眼睛因為迴顧了太多悲慘的曆史而下垂,眼角的紋身也像幹枯的根莖。整個人有種被抽去了精力的疲倦,在香煙繚繞的房間裏像一個來自過去的幽靈。

    “有發現什麽線索嗎?”她問,放下燃盡的煙蒂,喝了口水。

    卡洛兒大夢初醒一樣一迴神,發現自己隻顧著聽曆史了,找線索這迴事完全被拋到了腦後。她不得不在也門一楚疲憊但也飽含期待的目光下,狠心搖了搖頭。

    楊俞沒有必要給也門一族解釋清楚自己的能力,他們知道楊俞寫了幾個字帶走了他們,又在空中寫了一行字,所有人就從靜止時間裏走了出來。卡洛兒還是從他的陵墓中看到那一行字,才確定發動文字是[凝固的琥珀]。至於破解的文字,她一頭霧水。

    她滿懷心事的進去,滿懷心事的出來。一出門才發現星光已經滿天,酒館外的小巷路燈下,隱約站著一個人。

    那頭標誌性的紅發在昏黃燈光下看起來出奇柔軟,上挑長眉下的金色眼睛永遠像調情一樣。他安靜站在那裏的表情看起來太認真,與他臉上跳脫的彩漆星星和淚滴卻奇異的融合在一起。

    “好慢?”他看到了卡洛兒,臉上靜止的色彩活躍起來,眼睛裏是讓人看不出真心假意的光亮。

    卡洛兒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燈光在她腳下畫出涇渭分明的圓。她站在光照不到的黑暗裏,西索站在燈光下。

    為什麽?就像西索被她拒絕時問的話一樣,她也同樣想問對方這個問題。

    她忽然發覺這些跟她感情有糾纏的男人,一個比一個更讓人看不透。

    庫洛洛想從我這裏得到液態礦,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呢?她看著西索的眼睛,恍惚想道。

    “想再醉一次嗎?”他問,眉梢唇角彎成一個誘人的弧度。

    他的聲音出奇的磁性,語氣裏滿是誘惑,像極了暴雨中用歌聲引誘船員的塞壬。明知道是陷阱,還是忍不住淪陷。

    她輕唿了口氣,走進燈光下,笑了起來。

    為什麽不?

    我也不是當時隻會任人宰割的女孩兒了。她想。

    在灌醉自己的過程中,她自以為神誌清醒,其實已經是半醉半醒的狀態下,半趴在吧台上努力寫下一行不那麽歪歪扭扭的字給西索。

    [你還記得天空競技場送你玫瑰的那個女孩兒嗎?]

    西索很有興致看著她因為醉酒發紅的眼角,上眼皮透出一層嫣紅,順著流暢拉長的眼尾斜飛。在濃密睫毛下,撲朔迷離的藍色眼睛波光婉轉,從一片五光十色中看他。

    他敷衍的在腦海中挑挑揀揀,目不轉睛看著她半闔的眼睛,說:“不記得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是想表達什麽,或許是想把雨滴喜歡他的信息傳達到,這樣就少了一些對雨滴的愧疚感。

    [她叫雨滴,很喜歡你。]她開始覺得筆下的字體像抓不住的小精靈,不受控製的亂飛。

    “小洛洛也喜歡我嗎??”他湊近了一點,吐息間香醇的酒香與卡洛兒唇間的唿吸交織在一起。

    被突然靠近的女孩像受了驚嚇的小動物,默默把腦袋縮迴去一點,然後努力捏著筆杆寫字。她寫著寫著,一頭栽倒在筆跡未幹的白板上不動了。

    西索笑出了聲,捏著她的後頸把她提起來,看到她臉上烏黑的筆墨,以及白板上鬼畫符一樣的字跡。他放下發暈的卡洛兒,抽出白板,認真看了一眼。

    昏睡中的女孩兒在懷裏的重量輕的像一片抓不住的羽毛,他把卡洛兒放在床上,純黑床單與白色皮膚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而他起身之前離她嫣紅的嘴唇不過咫尺。

    他站在床邊,臉上的表情幾近失控。

    “啊——”他一隻手捂住臉,手背上青筋暴起,從掌心發出一陣□□似的歎息。

    深睡中的人絲毫不受影響,自顧自睡的香甜。西索臉上的表情在危險與兇狠之間來迴變換,最終落在一個笑容上。他笑了起來,看著熟睡的卡洛兒自言自語道:“什麽時候,才是你最成熟最美味的那一刻呢?”

    卡洛兒醒來時太陽已經高高掛起,陽光毫不吝嗇充斥了整個房間。她頭暈腦脹的坐起來,黑色被子滑倒腰間,肩膀上的貫穿傷在蒼白皮膚上顯得有些猙獰。

    她拖著昏沉的腦袋去洗漱,對著鏡子滿嘴泡沫時,忽然腦袋裏靈光一閃,像抓住了什麽。

    楊俞從凝固的琥珀裏醒來了,誰寫的破解文字?

    庫洛洛在她寫出[凝固的琥珀]這五個字之後消失,與此同時楊俞也醒了。

    難道發動文字以及破解文字是一樣的?

    她又仔細思量了幾次,覺得十有八|九,一刻也不想再耽誤。一來是不想在跟幻影旅團糾纏,二來是早點破解這個能力,她的念力也能早些恢複。

    為了防止帶迴庫洛洛,飛坦他們就馬上翻臉。隻有派克跟著卡洛兒又重新迴到了湖底的陵墓中。

    他們順著原路迴到主墓室,路過螢火蟲洞時,卡洛兒發現那裏隻剩零星幾隻,漫無目的在空中遊蕩,第一次見到的漫天綠光已經不複存在。

    一路走來發現的蜘絲馬跡——剝落的石牆,褪色的咒文,搖搖欲墜的石柱。無一不顯示著陵墓的衰落,以及落敗。也許過不了多久,這座湖底陵墓,就會永遠消失在水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仿佛為了應景似的,她們一路沉默,在幽深通道裏像兩個飄蕩的幽靈。

    她的猜測沒有錯,凝固的琥珀這五個字是發動文字,同時也是破解文字。

    當庫洛洛出現在兩人眼前時,卡洛兒一分鍾都不想在這裏待下去,轉身就跑。派克看著她離開,沒有試圖去阻止。她眼睛裏隻有憑空消失了近一個月的庫洛洛——後者在她殷切的目光下,從凝固的時間裏,睜開了眼睛。

    “卡洛兒。”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憋死果農(⊙w⊙)

    最近不能日更惹..考試周啦

    大概兩天一更,20號考試結束恢複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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